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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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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麥芒烙魂天慶三年五月初七,劉懷宸在劇痛中睜開眼睛。鐮刀般的弦月掛在天邊,

割得他眼眶生疼。掌心傳來麥稈粗糙的觸感,

混合著新鮮麥漿的腥甜氣息——這分明是夏收時節的打谷場。他不可置信地摸向脖頸,

那里本該有道橫貫鎖骨的刀傷。"阿爹,西廂房的鐮刀都磨好了。"次子劉鑠扛著連枷走來,

十五歲的少年肌肉已初現輪廓,陽光下泛著熟銅般的光澤。場院另一頭,

長子劉錚正帶著幼弟劉銳練習步槊突刺,槍尖挑起的麥芒如碎金飛舞。

劉懷宸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這些鮮活畫面在他記憶里早已泛黃皸裂,

就像朔方城頭那些被曬干的守軍首級。"當啷——"腰間突然墜下一物。那是半塊青銅耒耜,

邊緣還沾著新鮮泥漿。前世匈奴人就是用這祭器熔成的銅汁,

在他三個兒子眼前澆進了他的喉嚨。"鑠兒,去地窖取些硝石來。"劉懷宸嗓音沙啞得可怕,

"就說...要腌越冬的臘肉。"少年疑惑地眨眨眼。劉懷宸這才驚覺,

此時距離匈奴破關還有整整半年,莊里尚未開始囤積冬貨。他猛地攥住兒子手腕,

卻在觸及對方脈搏時渾身劇震——自己虎口處赫然浮現著青黑色的"卍"字烙痕。

這是左賢王禿發烏孤親衛隊的標記。麥垛陰影里,劉懷宸顫抖著解開衣襟。

胸口三道箭瘡正在結痂,右腿那道被馬刀劈開的傷口泛著詭異的紫紅。

這些前世臨死前受的傷,如今全都帶著血肉的溫度重生在他軀體上。"咚!咚!咚!

"遠處突然傳來急促的鼓聲。劉懷宸條件反射般撲倒兒子,

等意識到這是里正召集議事的信號時,冷汗已浸透麻衣。他死死盯著官道方向,

那里本該在三個月后出現匈奴人的狼頭大纛。"阿爹?"劉鑠不安地摸著父親抽搐的面頰。

劉懷宸突然暴起,奪過連枷砸向晾曬的麥堆。秸稈爆裂聲中,

他看清了藏在重生軀殼里的殘酷真相——這不是輪回,而是執念化成的修羅道。

那些未冷的血,正在他每一根血管里尖叫。"記住今天。"他掰開兒子的手掌,

將帶血的麥粒按進少年繭痕未硬的掌心,"這些麥子,得用匈奴人的腦漿來澆。

"第二章 鐵犁裂甲地窖深處,劉懷宸盯著水甕倒影。這張四十歲的面孔比他記憶里年輕,

但眼神已徹底變了。前世那個為保全莊戶向縣令下跪求情的里正,

如今正用殺過人的目光丈量著窖壁。"錚兒,把祭器熔了。"長子聞言僵在原地。

那尊青銅耒觚是劉家先祖從洛陽帶出的圣物,每逢春祭都要以三牲血祀。"要鍛多少箭鏃?

"十八歲的青年最終選擇解開裹布。他記得父親說過,當年在朔方軍鎮當營長時,

曾用箭雨逼退過柔然游騎。"不。"劉懷宸掄起鐵錘砸向耒觚,"打四副鐵札甲,

要能扛住破甲錐的。"暗紅的銅汁在陶范里流淌時,他給兒子們展示了左臂的箭傷。

這個位置在前世被匈奴人的重箭貫穿,箭頭帶著倒鉤撕下他半條胳膊。"鐵片要斜著綴。

"他用木炭在墻上畫出示意圖,"像魚鱗那樣疊,最外層抹上泥漿和谷殼。

"這是朔方軍鎮老兵的法子,泥漿曬干后能騙過火箭引燃。幼子劉銳突然指著窖角:"阿爹,

那些鐮刀..."八十把新鍛的鐮刀堆在陰影里,刃口全部故意鍛出裂紋。

劉懷宸抄起一把劈向木柱,鐮刀應聲而斷,但崩飛的碎片深深扎進梁木。"碎刃陣。

"他拔出嵌在木頭里的鐵片,"等匈奴輕騎沖進曬場,

這些會讓他們知道什么叫'麥芒如箭'。"次日清晨,

莊戶們發現劉家父子在打谷場擺出古怪陣型。劉懷宸持環首刀居前,

三子分別執步槊、連枷與獵弓呈楔形展開。當莊里鐵匠好奇詢問時,

長子劉錚憨厚一笑:"練著玩呢,秋收后要去獵野豬。"沒人注意到,

他們沖鋒路線上的草垛里,埋著二十七個裝滿火油的陶甕。第三章 黑雪將至臘月初八,

劉懷宸跪在縣衙石階上。他懷里揣著從百里外帶回的證物——半截朔方軍鎮的令箭,

箭桿上刻著"天慶三年十月糧盡"的刻痕。前世直到匈奴人殺到眼前,

他才知道朝廷早在半年前就斷了邊軍糧餉。"妖言惑眾!"縣令將令箭擲到他臉上,

"再敢妄議邊事,按通敵論處!"衙役的殺威棒砸斷第三根肋骨時,劉懷宸突然狂笑起來。

他摸到了懷中被體溫焐熱的烙痕,那突起的疤痕此刻正跳動著,仿佛要撕開皮肉鉆出來。

被扔出衙門時,天空飄下今冬第一場雪。黑色的雪片粘在傷口上,

那是三百里外焚燒塢堡的煙灰。劉懷宸知道,禿發烏孤的先鋒已經攻破了飲馬河防線。

莊口老槐樹下,三個兒子正帶人挖掘一道奇怪的壕溝。表面看是防狼的陷坑,

實則溝底埋著削尖的竹槍,斜度正好能捅穿戰馬胸腹。劉鑠興奮地比劃著:"阿爹!

按您說的,溝沿撒了銹鐵釘!"當夜,劉家祠堂的地面下傳來沉悶的鑿擊聲。

劉懷宸帶著莊里青壯,沿著祖先挖的逃生密道向官道方向掘進。每挖十丈就留下一個耳室,

里面堆著裝滿硫磺粉的陶罐。"等聽到鐘響。"他指著地道盡頭的銅鐘,

那是用祖傳的編鐘熔鑄的,"就往罐子里扔火把。"冬至那天,

二十萬大軍的先鋒終于出現在官道上。劉懷宸站在翻新的莊門前,

看著被驅趕在前面的流民隊伍。那些蹣跚的身影里,

有幾個是他前世眼睜睜看著被做成人燭的鄰村鄉親。"獻酒!"他高喊著前世投降時的話,

親手將摻了巴豆的粟酒捧給匈奴百夫長。對方獰笑著揪住他發髻時,

劉懷宸在袖中摸到了長子昨晚磨利的鐮刀碎片。莊內佛寺的晨鐘突然敲響。第一聲鐘鳴里,

他聽見地下傳來陶罐破裂的脆響;第二聲鐘鳴時,

遠處馬廄竄起的火舌已經舔上匈奴人的蒼狼旗;當第三聲鐘響震顫著黑雪覆蓋的大地時,

劉懷宸的環首刀正正劈進百夫長戴著青銅面具的臉。那面具內側,果然襯著朔方守將的頭皮。

第四章:甕城焚狼匈奴人的戰馬在莊外三里開始腹瀉。劉懷宸蹲在箭樓上,

看著那些披皮甲的騎兵從馬背上滾落。巴豆粉混著陳醋搓成的藥丸,正順著馬腸劇烈翻騰。

他特意讓幼子劉銳在黎明前將毒餌撒在官道兩側——那里長著匈奴人必割的苜蓿。"點火。

"他輕聲道。十二支火箭同時射向曬場。浸透火油的麥垛轟然爆燃,

熱浪掀翻了沖進來的五個匈奴輕騎。劉懷宸看著其中一個火人撲向水缸,嘴角扯出冷笑。

缸底早埋了生石灰,水花濺起的瞬間,那匈奴兵的臉皮便如熟透的李子般剝落。"阿爹!

北墻!"劉鑠的吼聲混著骨裂聲傳來。少年正用連枷砸碎一個百夫長的膝蓋,

鐵刺上還掛著碎肉。劉懷宸抄起腳邊的破甲錐躍下箭樓,落地時故意踩中那匈奴將領的喉嚨。

軟骨碎裂的觸感讓他想起前世被折斷的食指。"鋒矢陣!"他咆哮著劈開撲來的敵兵。

三個兒子瞬間靠攏。劉錚的步槊捅穿兩名敵騎,劉鑠的連枷掃倒盾牌手,

劉銳的獵弓專射馬眼。這支在打谷場演練過百次的小隊,此刻像燒紅的犁鏵切進匈奴陣中。

地窖突然傳來悶響。劉懷宸心頭劇跳——那是埋在地道里的火油罐被引爆了。

他扭頭看見莊西騰起的煙柱,正是長子今早帶著死士埋伏的方向。"錚兒!

"他嘶吼著劈開血路。莊墻缺口處,十八歲的青年正用身體堵著涌進的敵兵。

劉錚的札甲已經碎裂,左臂不自然地反折著,右手卻死死攥著半截燃燒的門閂。在他腳邊,

七個匈奴兵正捂著喉嚨翻滾——那是劉懷宸教過的火把拌硫磺粉戰術。"帶銳兒走!

"長子將火把擲向敵群,爆燃的硫磺云中,他的背影如剪紙般貼在火光里,"去地道!

鐘......"一支重箭穿透了他的胸膛。劉懷宸看著兒子跪倒在地,

卻用最后力氣將箭桿插進土里,硬是撐著沒倒下。那支箭尾的白翎,

正是朔方軍鎮特有的雕羽箭。記憶如閃電劈開——前世長子也是這樣撐著斷槍不倒,

直到被禿發烏孤親自砍下頭顱。"啊啊啊——!"環首刀劃過完美的弧光,

三個匈奴兵的頭顱同時飛起。劉懷宸踩著噴血的無頭尸體躍向缺口,靴底沾滿腦漿與碎骨。

當他抱起長子時,發現青年嘴角竟帶著笑。

"阿爹...我聽到..."劉錚吐著血沫指向天空,

"鐘...響了..."劉懷宸這才聽見,佛寺的銅鐘正發出前所未有的轟鳴。

那不是僧人撞擊的聲響,而是地下火罐爆炸引發的共振。整片大地都在顫抖,

仿佛沉睡的巨龍正在翻身。第五章:血穗沉鐘地道里的水漫到腳踝時,

劉懷宸正往幼子嘴里塞麥餅。"數到三百就拉閘。"他擦掉劉銳臉上的血,

將麻繩纏在孩子纖細的腕上,"記住,要等蒼狼旗到曬場再拉。

"十二歲的男孩死死攥著繩結,眼睛亮得可怕:"那阿爹呢?

"劉懷宸看向窖壁上的火把光影。那里映出二十幾個莊戶漢子的身影,

他們正在給連枷綁鐵刺,往獵弓上抹馬糞。有人哼著家鄉的栽秧調,調子卻比挽歌還悲涼。

"我要去給錚兒討件衣裳。"他摸了摸腰間那半塊青銅耒觚,"匈奴人...很看重全尸。

"地面上的慘叫聲已漸漸稀疏。劉懷宸爬出密道時,看見莊中央的曬場成了修羅場。

匈奴人正把沒死的莊民拖到打谷石上,

用連枷活活砸碎四肢——這正是他們前世對待劉鑠的方式。禿發烏孤的蒼狼大纛立在祖屋前。

那青銅面具在火光中泛著綠銹,面具下傳出含糊的夏語:"劉里正,本王的鐐銬還缺根脊骨。

"劉懷宸慢慢舉起雙手。這個投降姿勢他前世做過無數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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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6-02 10:19: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