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我無力地躺在地上,口里不停吐出變黑的鮮血。但凡他們多注意,
就知道我同樣身中核污染,只是程度較輕。我雙眼麻木地望向天空,準備迎接死亡。
不曾想李詩詩制止了眾人。她穿過人群,讓其他人都退開。她換上了另一身精致的外衣,
連每一根頭發絲都被她精心打理過。她以前說過不喜歡化妝,認為是在浪費時間。
可這半年來,她天天都會為了江畔而特地打扮。她小心翼翼蹲下,生怕弄臟了衣服。“臨風,
你沒事吧?”她掏出一張我曾經送給她的手絹,替我擦掉臉上的血污。
“我不知道敵國給你許諾了什么好處。”我瞳孔一縮,意識到她想徹底將我的罪責定死。
我可以去死,但不能背著背叛的名頭死得不明不白。“李詩……啊!”我剛想反駁,
她猛地按向我臉上裂開的傷口,疼得直冒冷汗。她眼底閃過一絲決絕。“臨風,
雖然你是我的丈夫,但叛國是死罪,我也救不了你。”“但……”她突然一頓,
起身居高臨下地盯著我。“你咬舌自盡,給自己留個體面吧。”“我會說你是被敵國欺騙,
不是主觀意愿,因此及時醒悟后自盡。”“這也是為了你好。”她做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
我卻只想笑。卻牽動傷勢,我又咳出變得更黑了幾分的鮮血。李詩詩見我遲遲沒有動作,
就要招呼研究員幫我【體面】。危急之際,一聲略顯蒼老的喊聲叫停了他們。“住手!
”岳父帶著一群人走了過來。他一馬當先地推開了抓住我的岳母。“滾開!”“別碰我女婿!
”5岳母不敢相信地看向岳父。“你們沒死?”岳父迅速給我解綁后,將我小心扶起來,
對著他冷哼一聲。“你就這么盼著我們死?”岳母哆嗦著嘴,往穿著岳父衣服的尸體看去。
岳父神色帶著一絲悲哀,“那是老李,在逃到衛生所時衣服掛壞又被弄臟了,
他怕等不到你們回來,說想要體面一點的離開,我把衣服給他了。”岳父說完后,
憤怒地指著李詩詩。“都怪你玩忽職守,帶走了所有研究員,甚至鎖死了研究院,
害死了其他人!”“要不是女婿跑去觀測站叫了一嗓子,我們都得死!
”原來當時我在觀測站喊的那幾聲,被站里的人聽到了。卻在出來后,
看見岳母帶著我揚長而去的背影。出于謹慎,他們派人來島上查看。
隨后立馬帶來了抗輻射藥。但觀測站終究人少,所以準備的抗輻射藥也沒有多少。
沒有絲毫的猶豫,島上的老人將生的機會全都讓給了年輕人,他們則在衛生院等死。“主任,
你不是說是臨風心眼小,故意傳播謠言,讓我們安心陪你和江畔舉行焰火晚會嗎?
”“那為什么核污染會擴散?我媽怎么會被核輻射?”岳母瞪眼望向李詩詩。
所有失去親人的研究員紛紛瞪著猩紅的雙眼,圍了過去。“都是因為江畔這個賤人!
”江畔臉色被嚇得煞白,躲在李詩詩身后瑟瑟發抖。李詩詩咽了咽口水,還想解釋。這時,
一個穿著中山裝的中年人,在一群荷槍實彈的特警的保護下走了過來。“局、局長?
”所有研究院迅速站得筆直行禮。男人和藹地笑了笑,在看向李詩詩時,表情瞬間變得嚴肅。
“李詩詩,你身為研究院主任,玩忽職守,隱公謀私,無視國法,勾結敵特分子,
你認不認罪!”聽到最后,李詩詩瞪大了雙眼。“局長,我沒有勾結敵特!
”中年人見李詩詩的表情不像作假,剛準備開口,不曾想突發變故。
江畔從背后掐住李詩詩的脖子,另一只手里拿著一把袖珍手槍,抵著她的頭。
江畔一改往日的陰柔,臉上盡顯暴戾。“不想她死就趕緊讓開!”特警們紛紛舉槍瞄準。
江畔加大了手上的力度,李詩詩面露難受。中年人止住了特警們的下一步動作。“你先冷靜,
把人放了。”江畔歇斯底里地吼道:“少廢話!快讓開!”“再給我準備一艘滿油快艇,
不然……”中年人立馬答應。“好,沒問題,只要你不傷害她。”江畔上前一步,
特警就后退一步。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生怕惹得江畔動手。一行人慢慢接近海邊。
中年人一邊讓人準備快艇拖時間,一邊安撫江畔的情緒。
就在江畔即將帶著李詩詩登上快艇時,我抓住機會,從旁邊撞開了他。
“小心——”我下意識回過頭,卻發現一個黑壓壓的洞口對準了我。6一聲槍響。
我緩緩睜開眼睛,朝身上檢查了一眼。沒中彈。等我回過神來,
才發現江畔腦洞大開地倒在了血泊中。而李詩詩則驚魂未定地癱在一旁,明顯是嚇得不輕。
中年人隨意地看了眼江畔,目光在李詩詩身上停留了很久,最后嘆息一聲后移開了視線。
他走向我,露出和藹的笑容。“小同志做得不錯,臨危不亂,抓得住機會,勇往直前,
值得表揚。”我笑了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特警將李詩詩帶上船時,我叫住了中年人。
“她會有事嗎?”或許是我問的語氣不對,讓中年人誤會我是擔心李詩詩,
有些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我連忙揮手。“不不,我的意思是……”他拍了拍我的肩膀,
示意我到另一邊說話。他摸出香煙,問了我一句。“抽煙嗎?”我搖了搖頭。“不抽煙好哇。
”他自顧自點上一根后,深吸了一口。“本來,我們都很看好詩詩,也不曾想會遇到這種事。
”我試探性地問起江畔真實的身份。他多看了我兩眼,猛地吸了一口后,丟掉煙頭,
一腳踩滅。見狀,我急忙道:“沒關系,不能說就算了。
”在聽到中年人羅列李詩詩罪責的時候,我就有了一些猜測。中年人笑了一聲。
“原則上是不能對外說的。”他停頓了一下,看了我一眼。“但你很不錯,
后續應該會有人來接觸你,你或許也能知道。”“你應該也有些猜測吧?”我點了點頭。
和我們同胞長得那么像,又說得一口流利的語言。“沒錯,就是敵國的。”“前不久,
半年多前,我們拔掉了敵國一個間諜據點,不曾想漏掉了一條魚。
”“我們都以為他潛逃出境了,沒曾想居然就在眼皮子底下。”說著,他嘆了口氣。
或許是在替李詩詩感到惋惜。大好的才華和抱負還沒來得及實現,還有大把的青春,
卻要鋃鐺入獄。“如果不是察覺這邊出現頻繁的電波異常,我們或許真不會發現他的蹤跡。
”“據目前所知,江畔的任務由刺探我們的秘密情報,轉為了觀測核污染造成的危害,
以此確定能否將此當作戰略武器。”“如果他記錄的數據被傳回去,后果當不堪設想。
”我不由得暗自咋舌,沒想到背后會牽扯出這么深。中年人最后拍了拍我的肩膀,
隨后坐船離開了。回到衛生院,尸體已經被妥善處理,但依舊散發揮之不去的惡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