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街上的人都說,長公主是大梁的定海神針,那陸鳶就是大梁的英雄。”
柳嫣然并沒有注意到秦徹的異樣,自顧自地繼續說道:“可我覺著身為女子,就不該這樣拋頭露面。女兒家一生的歸宿是嫁個好夫君,相夫教子,管理內宅。”
她說著忽而停頓了下,又好似想到了什么有些激動,“我跟你說啊,天子肯定也是這樣想的,聽說等陸鳶回朝就要給她賜婚......”
賜婚......
秦徹聽到這個字眼,心里忽然一動。
可他沒有表現出來,只是有些疑惑地停下手上的動作,很是認真看著柳嫣然問了句。
“嫣兒,你我成婚后,我如果不讓你再去賣豆腐,你會開心嗎?”
“......”
柳嫣然明顯沒想到他會這么問,愣了下后立刻搖頭。
“阿徹哥哥,我們的情況跟她們可不一樣。”
“阿徹哥哥你要爭前程,我賣豆腐補貼家用。只有我們兩個互相扶持,才能把日子過好。”
看吧,人永遠都是雙標的。
刀砍不到自己身上,是不知道疼的。
許是看到秦徹的反應太冷漠,柳嫣然心里又涌起了不安。
“阿徹哥哥,你別誤會。我就是想說,咱們都是普通人,根本沒必要跟他們比。那昭武將軍和長公主再厲害,最后還不是得成親管理后宅嘛。”
“嗯。你說的對。”
秦徹淡淡應了聲,隨手將糕點推到了一邊。
柳嫣然注意到他的動作,眼底快速閃過一抹慌亂,立刻握住了他的手。
“阿好哥哥,我們馬上就要成婚了,你不要亂想。但如果你,你后悔......”
“沒有。”
秦徹搖頭打斷她的話,很是堅定道:“你不顧清白跟著我這個賣酒郎,我真的覺得挺對不住你的。你能答應嫁給我,我又怎么會后悔?”
柳嫣然懸著的心頓時落了地,溫柔的笑了起來。“好,那等見過我爹,我們就開始準備成親的事。到時候把干娘他們都請過來,咱們好好擺兩桌,熱鬧熱鬧。”
秦徹卻搖了搖頭,一把將他攬進懷里,“不行,成親是大事,娶你更不能糊弄。”
“到時候咱們就去城里的昊天樓,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娶了你這樣的好妻子。”
“昊天樓?!”
柳嫣然渾身一僵,有些不可置信道:“阿徹哥哥,昊天樓......昊天樓可只有達官貴人才能進,一桌酒菜最低也要二兩銀子,我們哪來的錢......”
秦徹拍著她的后背,很是堅決道:“錢的事你不用操心。成親是一輩子的事,我不能讓你受任何委屈,所以必須好好辦。”
是得好好辦!
給你一場終生難忘的婚禮!
柳嫣然見他這么說的這么堅定,雖然猜不透他的心思,但心里到底有些感動。
可同時,她又十分的遺憾。
如果,如果跟她成親的是裴懷,那她肯定會是這世上最幸福的女子。
可惜,可惜他馬上要娶崔瑩了。
她暗暗嘆息一聲,壓下心頭繁復的情緒,朝著秦徹扯出一抹溫柔的笑。
“好,都聽阿徹哥哥的。”
許是她覺察到秦徹這兩日對那事興致不高,當天夜里倒也沒作妖,安安靜靜就睡了。
第二天她更是起了個大早,說是要去賣豆腐賺錢,費力地推著車就走了。
秦徹看著她那別扭的背影只想笑,等看不到她蹤影了這才回了侯府。
陳瑛早就在門口等著了,身后跟著的是他剛買回來的丫鬟和下人。
“這事辦的不錯。你先好好教教他們府上的規矩,其他的事過兩日再說。”
他讓陳瑛買識字會算數的,當然是為了日后做生意打算。
不過這事他得好好謀劃。
畢竟這是個皇權至上的時代,這里又是京都。能在這城里做生意的,背后必然有所依仗。他是有很多辦法能快速賺到第一桶金,但也不能毫無顧忌。
“是。”
陳瑛沒有多問,挑了兩個伶俐的到秦徹房里伺候,便帶著其他人退下了。
“醒醒,別睡了,陸鳶入城了!”
他睡的正香的時候,溫棠忽然就又出現在了他床頭,身邊還站著個一身黑的死人臉江離。
“遲早讓你們倆嚇死!”
被吵醒的秦徹無語的飛了個眼刀子,快速穿好衣服后就跟著兩人出了門。
哪想到快到地方的時候,就聽得身后傳來急促的馬蹄聲,緊接著一隊人馬快速掠過。
他仔細一看,就發現后方那馬車上放著一口黑漆棺材。
周圍的人見狀立刻議論了起來,其中還夾雜著幾句謾罵。
“這裴冀仗著自己老爹是大梁錢袋子,行事越發囂張了,竟然敢枉顧律法當街縱馬!”
“縱馬算啥?他根本就是個惡霸。前兩日當街調戲綢緞莊的李小姐,李小姐罵了他幾句,結果他就讓人把李小姐拖到了花滿樓,最后害的好好一個姑娘上吊了。”
“他干的惡事何止這些!只要是他看上的姑娘,基本上行都被他擄到了府中,玩膩了就賣掉。而且我聽說他早盯上昌平縣主了,現在縣主班師回朝,他肯定是趕著去下聘。”
“下聘?瘋了吧!誰家下聘帶棺材啊!”
“......”
戶部尚書之子,姓裴?
難道是柳嫣然白月光裴懷的兄弟?
這樣一個人渣,居然盯上了陸鳶?
這能讓他如愿嗎?
不能!
秦徹思索之下忽然看向身后跟著的溫棠,冷不丁問了句。
“這滿朝文武里,誰比較耿直,而且不怕那些權貴?”
“......”
“御史徐清。”
秦徹看了眼江離,唇角忽而勾起抹意味深長的笑。
“那就去一趟,把這位徐大人請來看場好戲。”
既然裴家子非要在這時候給陸鳶找麻煩,那他不介意幫裴家一把。
秦徹笑的狡詐,而后加快步子朝前方奔去。
等他到了溫棠定好的酒樓,剛坐下沒多久江離就從窗戶躍了進來。
“都辦妥了,昭武將軍馬上就到。”
這里是入皇城的必經之路,而裴冀的人馬也在樓下不遠處。
不多會,馬蹄聲由遠而近,震得整條街的地面都在發顫。
秦徹探出腦袋去,就見一隊身著黑甲的將士,騎著高頭大馬朝這邊緩緩而來。
最前面的女子身著明光鎧,胯下是匹通體雪白的夜照玉獅子,紅色的披風在背后凜凜作響。
她看著也就二十歲出頭,許是被北疆的風沙吹得皮膚有些粗糙,但那雙杏眼分外明亮。五官雖然算不上絕美,可渾身上下透著一股英氣,手里的銀槍更添了幾分威武。
她就是大梁昭武將軍,昌平縣主,陸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