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里還拿著那把刀，他不敢怎么樣，嘆了兩聲出氣。
「考得再好頂啥用，嫁不到好人家還不是個賠錢貨，浪費老子的錢。」
婆婆到點從大伯家過來，見到冷鍋冷灶，撇了撇嘴把拐杖往地上杵了幾下：「這是給我老婆子擺樣兒看呢，是嫌棄我過來蹭飯了，干脆自己也不吃了，大家伙兒一齊餓死。」
「奶奶，媽媽生病還沒好呢，我去做。」女兒怯生生地解釋。
「生啥病啊，不過就是腳上踩了根釘子，又不是死了人，再說了，人不是好好地在這嗎？胳膊肉沒少一塊兒，這就沒法做飯了？甭找借口。」
前天我下地攬化肥，不小心踩到了釘子，直接穿透了腳背。
要不是鄰里鄉(xiāng)親好心，再加上林長軍心懷鬼胎，照著從前他根本不會同意送我去醫(yī)院。
女兒走到灶房生火，我跟了進(jìn)去。
婆婆和丈夫都不在，女兒非常開心地告訴我，今天校長當(dāng)著全高三年級的同學(xué)表揚了她。
「媽，我這幾次的模擬考都到了咱們省城重點大學(xué)的分?jǐn)?shù)線，等我考上了大學(xué)，就有了城里戶口，到時候接你到城里跟我去過好日子。」
女兒說話時，眼睛亮亮的，拿著燒火棍在空中一直比畫，完全沒有上一世嫁人后的空洞和麻木。
她是這么的懂事可愛，最后卻落得了跳河自殺的結(jié)果。
那么冷的天，那么淺的水，她是躺下去把自己溺死的。
「媽怎么還哭了呢？」
我忙擦掉眼角的淚，笑著說：「媽是高興的，我姑娘真棒，只要我姑娘過得好，媽就是不去城里也高興。」
我在心里暗暗發(fā)誓，這次拼死了也要讓女兒參加高考，決不能再重蹈覆轍。
想必是林長軍已經(jīng)把剛剛的情形說給了婆婆，飯剛端上桌，婆婆直接發(fā)號施令：「小芳都十八了，該給她說親了，我看那個村主任的兒子就很不錯，人聽說是傻了點，可他們家里條件好啊，小芳嫁過去還能給咱們家?guī)鸵r幫襯。」
女兒聽了這話害怕地呆住，眼睛里閃著淚，可又不敢吱聲。
我摸了摸女兒的頭，一臉平靜道：「小芳兩個月后得參加高考，不能嫁人。」
婆婆對我的話很不滿：「這個家里哪輪得到你來做決定。」
「考上了又能怎么樣，還不是得嫁人，再說了咱家里條件那么不好，我孫子的學(xué)費還湊不夠呢，一個丫頭，哪有錢給她念大學(xué)。」
這幾年林長軍掙的錢都用來資助了大伯家的孩子復(fù)讀，我女兒上學(xué)的錢是靠我閑時去城里賣東西、幫人家打工一分一分掙來的。
掙五分被婆婆要去三分，不然她就要去小芳的學(xué)校鬧。
我繼續(xù)據(jù)理力爭：「我女兒的學(xué)費都是我掙的，從沒花過家里的錢，大伯家的兒子年年復(fù)讀你都讓他上學(xué)，憑什么不讓我女兒上。」
林長軍沒掛住臉，當(dāng)場摔了碗。
「你是我林長軍的媳婦，掙得每一分錢都得是我們林家的，之前讓小芳上學(xué)那是因為他還小，也是為了讓她能說個好人家，念到高中足夠了，想上大學(xué)門兒都沒有。」
婆婆也氣得嘴發(fā)顫：「小芳這賠錢貨怎么能跟我大孫子比，還不是你肚子不爭氣，連個兒子都生不出來，讓我們林家就宏光一個獨苗，全家人供著他那不是應(yīng)該的嘛。」
當(dāng)著女兒的面他們就敢說出這種話，我擔(dān)心女兒受到影響一時再想不開，一個晚上不住地安慰她：「放心，誰說也沒用，有媽在，媽絕不會讓他們把你嫁出去。」
我的身體已經(jīng)撐到了極限，可仍是不敢放松，擔(dān)心我一離開她們就要逼著小芳嫁人，后來都沒敢再去醫(yī)院，就連晚上睡覺都陪著女兒。
隔天送女兒去學(xué)校時，我在校門口看見了林長軍，他正在給校長遞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