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棠捧著錦盒穿過側門時，檐下銅鈴忽被夜風拂動，發出細碎清響。她腳步一頓，
抬頭望了眼天色。暮云低垂，府中如今正是最忙亂的時分。廚房方向傳來鼎沸人聲，
仆婦們正忙著備宴，蒸騰的熱氣裹著葷香漫過回廊。無人留意這個著鵝黃衫子的侍女，
只當她是尋常送東西的宮人。"嬤嬤。"秋棠在轉角處攔住管事嬤嬤，將錦盒雙手奉上，
眉眼彎成乖巧的弧度，"這是公主賜給陸將軍的云霧茶，公主特意囑咐要存在陰涼處。
"老嬤嬤接過沉甸甸的錦盒，漆面觸手生涼："姑娘放心，老身定收在將軍常用的茶柜里。
"她打量著秋棠被夜風吹亂的鬢發，"天寒露重，姑娘喝盞熱茶再走吧？""嬤嬤慈心。
"秋棠福身行禮，耳墜上的珍珠隨動作輕晃，
"只是公主還等著回話…"話未說完忽然扶住廊柱，指尖在朱漆上掐出幾道白痕。"哎喲！
"嬤嬤慌忙扶住她，"姑娘這是怎么了？"秋棠閉了閉眼，
再睜開時眸中水光瀲滟："許是方才走得太急，被冷風激著了了吧…"她身子輕晃，
像枝頭將墜的海棠。嬤嬤不由分說將她按坐在廊凳上："等著，老身去端參湯來！
"待腳步聲遠去，秋棠眼底的脆弱瞬間消散。她閃身潛入廚房，蒸騰的霧氣立刻模糊了身影。
灶上七八個砂鍋咕嘟作響，她目光迅速查探，最終落在角落。那里孤零零擺著個烏陶藥罐，
罐身還沾著未洗凈的褐漬。蹲下身時，裙擺掃過地面積灰。秋棠假意整理繡鞋，
指尖卻精準地掠過罐底。一點幽藍碎屑粘在指腹，寒意立刻刺入肌理。
這熟悉的觸感讓她更斷定了這是自己要找的東西。窗外傳來嬤嬤的咳嗽聲。
秋棠迅速將碎屑抹進帕中，起身時袖口帶翻了案上竹簍。"嘩啦"一聲，山蘑滾了滿地。
"姑娘怎么到這兒來了？"嬤嬤端著湯盞愣在門口。秋棠捂著心口蹲在蘑菇堆里，
仰起臉時又是那副嬌弱模樣："想找口水喝，誰知頭暈得厲害…"她指著翻倒的竹簍，
眼圈都紅了，"都怪我笨手笨腳…""快別管這些了！"嬤嬤忙把參湯塞給她，"趁熱喝。
"秋棠小口啜飲，余光卻瞥見藥罐旁還堆著幾味藥材。當歸、黃芪…都是補血之物，
這些便是混著寒鐵煎熬的。湯盞見底時，她已將藥材記在心中。"多謝嬤嬤，奴婢該回去了。
"她福身告辭，帕中寒鐵碎屑貼著腕間皮膚，涼得像塊冰。轉過照壁后，秋棠連忙加快腳步。
那點寒鐵碎屑也被一同帶走。——暮色四合，將軍府的紅燈籠在風中搖晃，
映得回廊一片血色。賓客散盡，府中漸漸安靜下來，唯有檐角銅鈴偶爾被夜風撥動，
發出細碎的聲響。陸聞笙提著素紗燈籠穿過長廊，
昏黃的光暈在青石板上拖出一道搖曳的影子，卻在路過兵器庫時，腳步驀地一頓。門虛掩著，
縫隙里透出一線微光。他五指無聲地扣上劍柄，緩緩推開門。
年久的門軸發出極輕的"吱呀"聲，在寂靜的夜里格外刺耳。燭光掃過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