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男主】【內容純屬虛構。特殊情節和行為禁止模仿!!!】【珍惜生命!!!
】———————————————————第1章 初遇之迷我第一次見到顧嶼,
是在林深的生日聚會上。那天晚上,林深包下了市中心一家高檔餐廳。
水晶燈在夜風中輕輕搖晃,將香檳杯的影子投在每個人臉上,像碎了一地的月亮。
我端著酒杯站在角落,看著我的發小,也就是今晚的壽星林深。他正摟著一個陌生男孩的腰,
向所有人宣布他們的關系。"這是顧嶼。
"林深的聲音里帶著我從未聽過的占有欲∶"我的愛人。"人群爆發出禮貌的掌聲和祝福聲。
我注意到顧嶼的手指在林深掌心里微微蜷縮,像是想要抓住什么,又像是想要掙脫。
他比林深矮半個頭,穿著熨燙得一絲不茍的白襯衫,袖口繡著精致的暗紋,后來我才知道,
那是林深指定的設計師專門定制的。"程哲。"林深帶著顧嶼走到我面前,
向顧嶼介紹我∶"這是我最信任的朋友。"顧嶼抬起頭看向我。
那一刻露臺的燈光正好落在他臉上,我猝不及防地對上一雙小鹿般的眼睛。他的睫毛很長,
在燈光下投下細碎的陰影,眼神干凈得近乎透明,卻又帶著某種我讀不懂的復雜情緒。
"久仰。"顧嶼的聲音很輕,像一片羽毛落在水面上∶"林深經常提起您。
"他的手腕從袖口露出一截,我看到上面戴著一塊明顯過大的手表,于是猜測應該是林深的,
因為我之前在林深手腕上曾看到過。表帶在他纖細的手腕上松松垮垮地掛著,
隨著動作輕輕晃動,像某種無聲的標記。"生日快樂。
"我遞給林深一個深藍色絲絨盒子∶"三十歲的人了,終于肯安定下來?"林深大笑,
接過禮物時卻依然緊握著顧嶼的手。我注意到他的拇指在顧嶼手背上無意識地摩挲,
力道大得讓那片皮膚微微發紅。而顧嶼只是安靜地站著,嘴角掛著恰到好處的微笑。
那晚后來的記憶有些模糊。香檳、笑聲、林深時不時落在顧嶼發頂的吻。
但我始終記得一個畫面:當林深被幾個朋友拉去喝酒時,顧嶼獨自站在露臺邊緣,
夜風吹亂了他的頭發。他望著遠處城市的燈火,手指無意識地轉動著腕上的手表,
眼神空得像一扇沒關好的窗。"不適應這種場合?"我走到他身邊,遞給他一杯檸檬水。
顧嶼像是被驚醒般顫抖了一下,隨即露出一個靦腆的笑容:"有點。
我以前很少參加這種聚會。""藝術家都這樣?"我指了指他襯衫上沾到的一點顏料痕跡。
他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您怎么知道我是畫畫的?""猜的。
"我微笑∶"林深喜歡收藏藝術品。"顧嶼的表情微妙地變化了一下,
但很快又恢復平靜:"是啊,我們是在畫廊認識的。
"他低頭抿了一口水∶"他說我的畫讓他想到被雨淋濕的蝴蝶。"這句話讓我心頭一顫。
在燈光下,顧嶼的睫毛確實像沾了雨的蝶翼。"程哲。"林深的聲音突然從身后傳來,
帶著幾分醉意和明顯的不悅。他大步走過來,
手臂占有性地環住顧嶼的腰∶"在聊什么這么開心?"顧嶼的身體明顯僵硬了一瞬,
又很快放松:"在說我的畫。""他的畫很美。"林深的下巴抵在顧嶼肩上,
目光卻鎖定著我∶"不過最近我不讓他畫那些陰暗的東西了。對吧,小嶼?
"我看到顧嶼的手指緊緊攥住了玻璃杯,指節發白:"嗯。""為什么?"我忍不住問。
林深笑了,那笑容讓我想起我們小時候,
他決定要贏下某場競賽時的表情:"因為他現在有我了,不需要再畫那些痛苦的東西。
"他的手指穿過顧嶼的發絲∶"我要他只畫明亮的、快樂的色彩。"顧嶼垂下眼睛,
長長的睫毛遮住了所有情緒:"林深對我很好。"這句話聽起來像一句咒語,又像一句求救。
聚會接近尾聲時,我去了趟洗手間。回來時,在走廊拐角處聽到了壓低的聲音。"第三次了。
"是林深的聲音,冰冷得不像喝醉的人∶"那個女策展人一直在看你。
""我只是禮貌性地......""我看到了她碰你的手。"林深的聲音更低了,
帶著某種危險的平靜∶"你知道我不喜歡這樣。"一陣沉默后,
我聽到顧嶼輕柔的回答:"對不起,以后我會注意。"當我故意加重腳步聲走近時,
看到林深正溫柔地整理顧嶼的衣領,而顧嶼仰著臉看他,表情虔誠得像在仰望神明。
他們看起來如此般配,如此相愛,以至于走廊里那段對話仿佛只是我的幻覺。"要走了?
"我裝作剛過來的樣子。林深自然地攬過顧嶼:"嗯,小嶼明天早上還有工作。
"他頓了頓∶"其實我想讓他辭掉那份畫廊助理的工作,太辛苦了。你覺得呢,程哲?
"我注意到顧嶼的呼吸微微停滯。"工作是個人的選擇。
"我謹慎地回答∶"不過藝術行業確實不容易。
"林深似乎對我的回答不太滿意:"他不需要那么辛苦。我能給他更好的。"他轉向顧嶼,
聲音突然柔軟下來∶"對吧?"顧嶼點點頭,眼睛卻看著地面:"嗯。"送他們到門口時,
林深突然想起什么:"對了,下周末我家有個小型晚宴,你一定要來。
"他捏了捏顧嶼的手∶"小嶼會做他最拿手的檸檬派。"顧嶼猛地抬頭,
眼中閃過一絲驚慌:"但我......""就這么定了。"林深打斷他,
語氣輕快卻不容置疑∶"程哲是美食評論家,讓他嘗嘗你的手藝。
"我看著顧嶼慢慢垂下肩膀:"好。"等代駕把車開過來時,
林深突然湊近我耳邊:"你覺得他怎么樣?"他的呼吸里有香檳的味道,但眼神清醒得可怕。
"很溫柔。"我實話實說∶"看起來對你很用心。"林深露出一個滿足的微笑:"他是我的。
"車來了,我看著林深幾乎是半抱著把顧嶼塞進后座。關門前一刻,顧嶼突然抬頭看我,
那個眼神,讓我有些不懂,后來才知道,像一只明知籠門已鎖,卻仍然忍不住望向天空的鳥。
回到家,我收到林深發來的照片:顧嶼在沙發上睡著了,頭枕在林深腿上,
身上蓋著林深的外套。配文是:"他說很喜歡你的禮物。"我送的是一套限量版顏料。
放下手機,我走到窗前。夜空中沒有星星,只有城市的霓虹在云層上投下病態的紅光。
我想起顧嶼轉動手表的樣子,想起他說"林深對我很好"時的語氣,想起那個走廊里的對話。
也許是我多心。也許他們只是處在熱戀期,林深天生占有欲強了些,
顧嶼又恰好是那種敏感的性格。也許每一對戀人都有自己的相處方式。但當我閉上眼睛,
看到的卻是顧嶼站在露臺邊緣的背影——那么單薄,那么易碎,仿佛下一秒就會被夜風吹走。
而林深的目光,始終如影隨形。
﹉﹉﹉﹉﹉﹉﹉﹉﹉﹉﹉﹉﹉﹉﹉﹉﹉第2章 宴會風波林深家的晚宴如期舉行。
我按響門鈴時,隱約聽到里面傳來低聲的爭執,但門一開,迎面卻是顧嶼的微笑。
他系著圍裙,袖口卷到手肘,左手腕上仍戴著那塊明顯不屬于他的表。“程先生,
您來得正好。”他側身讓我進去,聲音輕得像怕驚動什么∶“檸檬派剛出爐。
”我遞給他一瓶紅酒,目光掃過他的手腕,表帶下有一圈淡淡的紅痕,
像是被勒得太緊留下的。顧嶼察覺到我的視線,迅速拉下袖口,轉身走向廚房。客廳里,
林深正和幾個朋友交談,西裝筆挺,笑容得體。他看見我,抬手示意,但眼神卻越過我,
落在廚房的方向。“顧嶼。”他提高聲音∶“程哲的酒,醒好了嗎?
”廚房里傳來玻璃杯輕碰的聲響,顧嶼端著醒酒器走出來,步伐很穩,但指節繃得發白。
林深接過酒,手指在他腕骨上摩挲了一下,低聲說了句什么。顧嶼睫毛顫了顫,點頭,
轉身又回了廚房。“他緊張了一整天。”林深對我解釋,
語氣無奈又寵溺∶“非要親自準備所有東西,怕不合你口味。”我笑了笑,沒接話。
……晚宴的氣氛原本很好。顧嶼的檸檬派確實出色,酸甜平衡,酥皮輕薄如羽。
林深的朋友們贊不絕口,而顧嶼坐在林深旁邊,安靜地聽,偶爾抿一口酒,
眼睛在燈光下像兩潭淺水。直到那位姓周的女編輯坐到顧嶼旁邊。她是林深的大學同學,
性格爽朗,剛回國不久,對藝術圈很感興趣。她問顧嶼有沒有辦過個展,問他喜歡哪些畫家,
問他最近在創作什么。顧嶼起初回答得很拘謹,但說到繪畫時,他的聲音漸漸有了溫度。
試一種新的肌理處理方式……”他指尖無意識地在桌布上劃了幾道線∶“用砂礫和丙烯混合,
可以模擬出風化的效果。”周編輯湊近看他畫的示意圖,發絲擦過顧嶼的肩膀。
林深的酒杯“咔”地一聲擱在桌上。整個餐桌突然安靜。顧嶼的手指僵在半空,緩緩收回來,
攥緊了餐巾。“小嶼。”林深微笑,聲音柔和∶“去廚房看看甜點好了沒。”顧嶼站起身,
動作很輕,像一只被驚動的貓。周編輯有些茫然,但很快被其他人岔開了話題。
而我看見林深的目光一直追著顧嶼的背影,指腹緩慢地摩挲著酒杯邊緣,像在思考什么。
……甜點端上來后,林深恢復了談笑風生,甚至親自給顧嶼切了一塊蛋糕。但顧嶼沒再說話,
只是低頭小口吃著,偶爾在林深看他時回以一個微笑。晚宴結束后,
周編輯臨走前拍了拍顧嶼的肩:“有機會再聊你的畫,我很感興趣。”顧嶼點頭,
但眼神飄向林深。林深笑著摟住他的腰:“顧嶼最近身體不太好,可能沒什么時間。
”周編輯愣了一下,隨即了然:“那保重。”門關上后,林深臉上的笑意褪得干干凈凈。
“去收拾餐桌。”他對顧嶼說,語氣平靜得可怕。顧嶼沉默地轉身。我留下來幫忙,
走進廚房時,顧嶼正機械地擦著盤子,水流沖在他手上,皮膚被燙得發紅也沒察覺。
“你還好嗎?”我問。他像被驚醒一樣關上水,搖頭:“沒事。
”“林深他……”“他只是太關心我了。”顧嶼打斷我,聲音很輕,
像在說服自己∶“我有時候太容易相信別人,他會擔心。”我看著他手腕上的紅痕,
想起餐桌上那個被掐斷的話題,想起他談起繪畫時眼里短暫的光。
“如果有什么需要幫忙的……”“真的沒事。”顧嶼抬頭,對我笑了笑∶“他對我很好。
”同樣的句子,和上次一樣的語氣。……后來我在陽臺上找到林深。他靠著欄桿抽煙,
夜色里一點猩紅明滅。“你今晚有點過了。”我直接說。他吐出一口煙,
沒看我:“什么意思?”“顧嶼只是和人正常聊天。”“正常?
”林深冷笑∶“你看到那女人靠他多近了嗎?”“她是你的朋友,只是對藝術感興趣。
”“她對顧嶼感興趣。”林深掐滅煙,轉頭看我,眼神冷得像冰∶“你看不出來?
”我沉默了一會兒:“你不能這樣控制他。”“控制?
”林深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我給他最好的生活,保護他免受那些虛偽的人的傷害,
這叫控制?”“他不快樂。”“你懂什么?”林深突然逼近一步,聲音壓得極低,
帶著某種危險的意味∶“我們是彼此的唯一,你根本不會明白。”“唯一不等于沒有自由。
”林深盯著我,忽然笑了:“程哲,你單身太久了。”他拍拍我的肩,
力道很重∶“等你真正愛一個人到骨子里,就會明白,有些占有,是因為不能失去。
”他轉身進屋,留我一個人站在夜色里。透過玻璃門,我看見顧嶼已經收拾完廚房,
正坐在沙發上發呆。林深走過去,俯身吻他的額頭,顧嶼閉上眼睛,乖順地仰起臉。
像一場無聲的臣服。
﹉﹉﹉﹉﹉﹉﹉﹉﹉﹉﹉﹉﹉﹉﹉﹉﹉第3章?? 雨夜秘密雨下了一整夜。
我站在畫廊門口,抖落傘上的水珠。玻璃門映出我模糊的影子,背后是鉛灰色的天空,
像一塊浸透的抹布。這家私人畫廊藏在城東的老巷子里,主理人是我的舊識。
上周他神秘兮兮地打電話給我:“有個年輕畫家的新作,風格很特別,你肯定感興趣。
”推門進去時,風鈴清脆一響。然后我看見了顧嶼。他站在畫廊最里側的角落,
正仰頭看著墻上的一幅畫。聽到聲響,他轉過頭,眼睛微微睜大,
像是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熟人。“程先生?”他比上次見面時更瘦了,
白襯衫的領口松垮地搭在鎖骨上,手腕上的表換了一款,這次尺寸合適了。“真巧。
”我走近,目光移向墻上的畫∶“你的作品?”那是一幅暗色調的油畫,
畫的是雨天窗臺上的玻璃杯。杯底殘留著一點水,折射出扭曲的光,
而窗外模糊的樹影像是無數伸向玻璃的手。角落里用鉛筆簽著“GY”,筆跡很輕,
幾乎要消失。顧嶼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袖口:“嗯,是……以前的練習作。”“很有張力。
”我實話實說。他嘴角動了動,沒笑出來。畫廊主理人從里屋出來,熱情地招呼我。
顧嶼趁機后退一步,像是要離開。“林深知道你來這兒嗎?”我壓低聲音問。
顧嶼的睫毛顫了一下:“他今天有會議。”“那一起喝點什么?”他的指尖掐進掌心,
猶豫了幾秒,終于點頭。……巷子盡頭的咖啡館沒什么人。我們坐在靠窗的位置,
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成河。顧嶼點了一杯熱牛奶,雙手捧著,像在汲取溫度。
“你經常來這家畫廊?”我問。“以前常來。”他盯著杯中的奶沫∶“現在……不太方便。
”“因為林深?”顧嶼的手指收緊了一瞬,又緩緩松開,他沒有否認。“那幅畫。
”我換了個話題∶“杯子的意象很特別。”“那是我小時候的記憶。
”他的聲音輕得像囈語∶“父母離婚那天,我在廚房里發現一個沒洗的玻璃杯。
里面還剩一點水,窗外的樹影投進來……那是我最后一次看到那個家完整的樣子。
”牛奶表面起了細微的褶皺,映出他蒼白的臉。“后來我跟父親生活,但他很快再婚了。
”顧嶼用指尖描摹著杯沿∶“新家有新的規矩。我的畫具不能放在客廳,素描本會被翻看,
畫得‘太暗’的會被扔掉。”他頓了頓,像是在斟酌措辭:“有一次,
我畫了一幅夜里的枯樹。繼母說晦氣,當著我的面燒了。”“林深知道這些嗎?”“知道。
”顧嶼終于抬起眼睛∶“他說……他會保護我,不會再讓人毀掉我的畫。
”窗外一道閃電劃過,照亮他瞳孔里轉瞬即逝的痛楚。“但他現在也不喜歡我畫這些。
”牛奶已經涼了。……雨勢漸小的時候,顧嶼帶我去了他的工作室。
那是城郊一棟舊公寓的頂層,電梯壞了,我們爬了六層樓梯。顧嶼掏出鑰匙時,
手腕上的表帶滑下來,露出下面一道尚未消退的紅痕。“這里林深不知道。”他推開門,
灰塵在斜射的光線中飛舞∶“我……租了三年。”房間很小,墻邊堆滿畫框,
大部分用白布蓋著。唯一沒遮的是一幅半成品:黑色背景上,一只鳥的骨架懸浮在荊棘叢中,
羽毛是用真實的羽毛拼貼的,有些地方還沾著暗紅的顏料,像干涸的血。“最近畫的?
”我問。顧嶼搖頭:“兩年前的。后來沒時間完成。”他掀開其他畫布給我看。
全是壓抑的意象:斷裂的翅膀、困在玻璃瓶中的蝴蝶、沒有面孔的人影站在懸崖邊緣。
“這些作品……林深看過嗎?”“看過一部分。”顧嶼把畫布蓋回去,動作很輕,
像在掩埋什么∶“他說這些對我不好。”“那你怎么想?”他沉默了很久。
陽光從臟兮兮的窗戶照進來,把他的影子投在地上,細長得像一道裂縫。“我不知道。
”最終他說∶“有時候我覺得……畫畫是唯一能呼吸的時候。但林深說得對,這些太暗了,
會讓我做噩夢。”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腕,那里有一道幾乎不可見的舊疤,被表帶遮住大半。
“他給我買了新的顏料,明亮的那種。”顧嶼突然笑了笑,
那笑容讓我心臟揪緊∶“我在家畫了很多向日葵。”……離開時,雨已經停了。
顧嶼堅持送我到地鐵站,路上經過一家玩具店,櫥窗里擺著精致的音樂盒,他突然停下腳步。
“我七歲生日那天。”他輕聲說∶“母親答應給我買一個這樣的音樂盒。”我等他繼續。
“但她忘了。”顧嶼凝視著玻璃反射的陽光∶“后來父親說,男孩子不該喜歡這種東西。
”他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屏幕上顯示“林深”兩個字。顧嶼的手指懸在接聽鍵上方,
微微發抖。“我得回去了。”他說。電話接通的那一刻,
我聽到林深冰冷的聲音從聽筒里漏出來:“你在哪?”顧嶼的背脊繃直,
像被無形的線拽緊:“在……買畫材。”“地址發我,二十分鐘后到。”電話掛斷。
顧嶼站在原地,陽光照在他身上,卻像照著一具空殼。“謝謝您今天陪我。”他對我說,
語氣恢復了那種訓練有素的平靜∶“請不要告訴林深……關于那些畫的事。
”我看著他走向馬路對面,瘦削的背影漸漸被人群吞沒。
突然想起他畫里那只困在荊棘中的鳥。羽毛那么美。而刺扎得那么深。
﹉﹉﹉﹉﹉﹉﹉﹉﹉﹉﹉﹉﹉﹉﹉﹉第4章? 深夜驚變林深的電話在凌晨兩點十七分響起。
我盯著手機屏幕上閃爍的名字,睡意瞬間消散,他從來不會在這個時間打來。"程哲。
"他的聲音像被砂紙磨過∶"你能過來一趟嗎?"背景音里有什么東西碎裂的聲響,
接著是一聲壓抑的抽泣。我趕到時,林深公寓的門虛掩著。客廳像是剛經歷過一場颶風。
玻璃花瓶的碎片散落一地,水漬浸濕了地毯,幾本藝術畫冊被撕得七零八落,
紙頁像受傷的鳥翅般耷拉在茶幾邊緣。顧嶼蜷縮在沙發角落,襯衫領口被扯開一顆扣子,
露出的鎖骨處有一片不自然的紅。他手里攥著什么東西,聽到門響的瞬間,
迅速把手藏到了背后。林深站在窗前,領帶松開,手里握著半杯威士忌。看到我,
他扯出一個僵硬的笑:"抱歉這么晚叫你。""怎么回事?"我關上門,
刻意踩過一塊玻璃碎片,發出刺耳的碎裂聲。林深仰頭喝光酒,
玻璃杯重重磕在窗臺上:"你問他。"顧嶼的肩膀幾不可察地抖了一下,沒抬頭。
我走到沙發前蹲下,視線與他齊平:"顧嶼?"他的睫毛濕漉漉的,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
緩慢地,他攤開掌心,那是一張被揉皺的照片,邊緣還帶著焦痕,像是從火里搶出來的。
照片上是年輕時的顧嶼和另一個男孩,并肩站在畫室門口,兩人手里都拿著調色板。
"這是誰?"我問。"他‘最好的朋友’。"林深冷笑∶"剛給我發短信,說下個月回國,
想‘見見老朋友’。
"顧嶼的指尖輕輕撫過照片上自己的臉:"周揚只是......""只是什么?
"林深突然轉身,威士忌瓶被他掃到地上,
琥珀色的液體在地毯上洇開∶"你們當年在畫室干什么?他為什么現在突然聯系你?
""我們只是同學......""撒謊!"林深抓起茶幾上的手機,
屏幕已經碎裂∶"這條短信怎么回事?‘還記得我們在頂樓畫星空的那晚嗎?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什么星空?嗯?你們在星空下干了什么?
臉色白得可怕:"那只是......畢業前大家一起......"林深把手機砸向墻壁。
塑料和金屬的碎片炸開,有一片擦過顧嶼的小腿,留下一道細小的血痕。他像是感覺不到疼,
只是更緊地蜷縮起來。"夠了!"我站起來擋在兩人之間∶"林深,你他媽瘋了嗎?
"他的胸口劇烈起伏,眼睛里布滿血絲:"你知道什么?他今天一整天都心不在焉,
做飯把鹽當糖,洗澡用了我的毛巾。他從來不會犯這種錯!
"林深指著顧嶼∶"他在想那個人,從收到短信開始就在想!"顧嶼終于抬起頭,
眼淚無聲地滑過臉頰:"我沒有......""那你為什么留著這張照片?
"林深的聲音突然低下來,帶著某種危險的溫柔∶"藏在畫架夾層里,嗯?
我送你的那些畫具,你就用來藏這個?"我這才注意到墻角那個被砸變形的畫架,
這是林深上個月送給顧嶼的生日禮物,意大利進口的櫸木材質。
顧嶼的嘴唇顫抖著:"那是我......最后一次畫展的紀念......""紀念?
"林深突然笑了,那笑聲讓我毛骨悚然∶"好,我讓你紀念。"他抓起茶幾上的打火機。
顧嶼像是被電擊般彈起來:"不要!"但林深已經點燃了照片的一角。
火舌貪婪地舔舐著兩個年輕人的笑臉,顧嶼撲過去搶,被林深一把推開。他踉蹌著撞到茶幾,
膝蓋重重磕在地上。"林深!"我抓住他的手腕∶"你清醒一點!
"燃燒的照片飄落到地毯上,我踩滅火苗時,顧嶼跪坐在原地,看著那一小堆灰燼,
眼神空洞得像被掏去了靈魂。林深突然僵住了。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
又看看顧嶼膝蓋上的淤青,表情從暴怒變成了困惑,
最后定格在一種孩童般的茫然:"小嶼......"顧嶼機械地拉下襯衫袖子,
蓋住手腕上被攥出的紅痕:"我沒事。"這三個字像一盆冷水澆在林深頭上。
他踉蹌后退兩步,撞上書架,幾本書嘩啦啦砸下來。
"我......"他的聲音開始發抖∶"我只是......""你只是什么?
"我撿起地上半張沒燒完的照片殘片∶"因為一條短信就把他珍藏的回憶燒了?
因為猜忌就對他動手?"林深的目光在顧嶼膝蓋和手腕的紅痕間游移,
臉色越來越蒼白:"我沒有......我不是要......"他突然蹲下來,
顫抖的手伸向顧嶼∶"寶貝,讓我看看......"顧嶼條件反射般往后縮了縮。
這個細微的動作像刀一樣扎進林深眼里。他僵在半空的手慢慢握成拳,
指節發白:"對不起......我今天提案被拒了,喝了酒,
那條短信......"他的聲音哽住了∶"我太怕失去你了。"顧嶼閉上眼睛,
淚水滑過下巴,滴在那堆灰燼上。林深跪下來抱住他,
把臉埋在他頸窩里:"原諒我......我只是太愛你了......"我站在一旁,
看著顧嶼的手緩緩抬起,懸在空中幾秒,最終輕輕落在林深背上。"我知道。"他說,
聲音輕得像嘆息∶"我沒生氣。"林深抱得更緊了,仿佛要把他揉進骨血里。
而顧嶼越過他的肩膀看向我,眼里有什么東西熄滅了。窗外,凌晨的雨又開始下。
﹉﹉﹉﹉﹉﹉﹉﹉﹉﹉﹉﹉﹉﹉﹉﹉第5章? 和解之宴暴風雨過后的第七天,
林深送來一整套限量版雷諾阿畫冊。快遞員搬著沉重的木箱站在我家門口時,
我正對著電腦修改一篇食評。箱子里除了畫冊,還有一張燙金請柬,
林深和顧嶼邀請我參加他們的"和解晚宴"。請柬邊緣壓著一行小字:「上次的事,謝了。
這次保證不會讓你失望。」林深的字跡。……林深的公寓煥然一新。
上次打碎的花瓶換成了更昂貴的水晶制品,地毯也換成了更厚實的波斯風格。客廳角落里,
那具被砸壞的意大利畫架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嶄新的、德國進口的專業畫架,
旁邊整整齊齊碼著全套溫莎牛頓顏料。顧嶼系著圍裙從廚房出來,手里端著一盤蜜汁火腿。
他的動作很穩,嘴角掛著恰到好處的微笑,仿佛那天凌晨跪在玻璃碎片中的人不是他。
"程先生。"他向我點頭,聲音輕柔∶"今天有您喜歡的松露燉飯。
"我注意到他左手無名指上多了一枚素白金環戒指,沒有任何裝飾,在燈光下泛著冷冽的光。
林深從身后摟住他的腰,下巴擱在他肩上:"怎么樣?我親自挑的。"他的語氣里帶著炫耀,
手指輕輕撫過顧嶼戴著戒指的手。顧嶼順從地靠在他懷里,睫毛低垂,
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很襯你。"我對顧嶼說。他抬頭看我一眼,
又迅速移開視線:"謝謝。"餐桌上,林深表現得無可挑剔。他為顧嶼拉開椅子,
記得他每一道菜的偏好,甚至在顧嶼嘴角沾到醬汁時,用拇指輕輕替他擦去。
顧嶼全程安靜地進食,偶爾回應林深的話題,聲音輕得像羽毛落在水面。
"小嶼最近在畫新的系列。"林深切開盤中的牛排,
血絲緩緩滲出∶"我給他找了個很棒的主題——城市日出。"顧嶼的叉子輕輕刮過瓷盤。
"是嗎?"我看向他∶"用丙烯還是油畫?""水彩。
"林深代替他回答∶"那種透明的質感最適合表現晨光。"顧嶼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戒指,
指節泛白:"嗯,水彩。"飯后,林深被一個工作電話叫到書房。我和顧嶼站在陽臺上,
夜色中的城市燈火像散落的星辰。"手還疼嗎?"我壓低聲音問。他下意識摸了摸左手腕,
那里被手表遮住的地方,還留著上次的淤青:"不疼了。"夜風吹亂他的額發,
月光下他的皮膚幾乎透明,能看見淡青色的血管。"那幅城市日出。
"我問∶"真是你想畫的嗎?"顧嶼沉默了很久。樓下傳來汽車鳴笛聲,
遙遠得像另一個世界。"林深找了策展人。"他終于開口,聲音很輕∶"下個月有個群展,
主題是'希望'。""你可以拒絕。"他轉過頭看我,
眼睛在黑暗中像兩潭死水:"戒指是他母親留下的。"這句話像一把鈍刀,
緩慢地扎進我的胸口。"顧嶼......""程先生。"他突然微笑起來,
那笑容完美得令人心碎∶"松露燉飯合您口味嗎?林深特意請了意大利廚師來教我。
"書房的門開了,燈光瀉進陽臺。林深的聲音從背后傳來:"在聊什么這么開心?
"顧嶼的肩膀幾不可察地繃緊,又迅速放松:"在說燉飯的火候。"林深走過來,
手臂自然地環住他的腰:"小嶼最近廚藝進步很大。
"他的嘴唇貼在顧嶼耳畔∶"不過其他方面進步更大,對吧?"顧嶼的耳尖泛起不自然的紅,
垂下眼睛:"嗯。"林深滿意地笑了,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絨盒:"差點忘了,
給你的小禮物。"盒子里是一對藍寶石袖扣,在月光下泛著深海般的光澤。
"上次弄壞了你的襯衫,"林深低聲說,手指撫過顧嶼的衣領∶"這次配得上你了。
"顧嶼接過盒子,指尖微微發抖:"謝謝。"林深轉向我,笑容明亮:"對了,
下周小嶼生日,我們要辦個小型派對,你一定要來。"他的手臂收緊,顧嶼被迫貼在他胸前,
像一個人形獎杯。"當然。"我說。林深的手機又響了。他皺眉看了一眼,
不情愿地松開手:"我得接這個。"他離開后,陽臺上只剩下我和顧嶼。
夜風吹散了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露出底下隱約的藥膏氣息,那些淤青可能比他說得更嚴重。
"你可以離開。"我突然說∶"我有朋友在......"顧嶼猛地抬頭,
眼里閃過一絲真實的恐懼:"請不要。""他這樣對你......""他愛我。
"顧嶼打斷我,聲音輕但堅定∶"我也愛他。"月光照在他的戒指上,反射出一道冰冷的光。
"你知道為什么我喜歡雷諾阿嗎?"他突然問。我搖頭。"因為他的畫里。
"顧嶼輕聲說∶"沒有陰影。"林深在客廳喊他的名字。顧嶼整理了一下表情,
轉身離開陽臺。他的背影挺得筆直,像一幅精心裝裱的畫。我獨自站在夜色里,
想起那個被燒毀的畫室照片,想起他藏在工作室的荊棘鳥,
想起他說"沒有陰影"時空洞的眼神。客廳傳來林深的笑聲和顧嶼輕柔的回應。
刀叉碰撞的聲音,香檳開瓶的聲響,一切都完美得像一場排演過千百遍的戲劇。
而我站在觀眾席上,看著主角微笑著走向既定的悲劇結局。
﹉﹉﹉﹉﹉﹉﹉﹉﹉﹉﹉﹉﹉﹉﹉第6章?? 生日囚籠顧嶼生日那天,
畫廊的策展人打來電話。我站在林深家的玄關處,手里拎著禮物袋,
恰好聽見顧嶼壓低的聲音從書房虛掩的門縫里漏出來:"……是的,我很抱歉……不,
不是身體原因……"他的聲音像被揉皺的紙,斷斷續續地鋪展在走廊的地毯上。
林深的腳步聲從廚房方向逼近,我輕咳一聲,故意將鑰匙掉在地上。書房的門立刻關緊了。
"程哲!"林深端著香檳走過來,西裝革履,領帶上的銀質領針閃著冷光∶"正好,
幫我看看這個。"他遞給我一部新手機,界面停留在某個定位軟件上。
地圖中央有個閃爍的藍點,旁邊標注著"小嶼5.20"。"最新款的追蹤系統。
"林深的拇指劃過屏幕,放大那個藍點∶"誤差不超過兩米。"香檳的氣泡在杯壁上炸裂,
像某種無聲的警告。"……這是?"我盡量讓聲音聽起來正常。
林深笑了:"他總忘記報備行程。"手指輕點,屏幕切換到另一個界面,
通訊記錄、短信、甚至電量使用情況一覽無余∶"這樣我就能隨時確保他安全。
"書房的開門聲打斷了我們的對話。顧嶼走出來,臉色比上周更加蒼白,
眼下浮著淡淡的青影。他穿著林深為他挑選的高領毛衣,遮住了可能還未消退的淤痕。
"策展人說很遺憾。"林深頭也不回地說道,手指仍在滑動手機屏幕∶"但你的健康更重要,
對吧?"顧嶼的睫毛顫了顫:"嗯。""什么遺憾?"我問。"小嶼辭去了畫廊的工作。
"林深終于放下手機,攬住顧嶼的肩膀∶"他最近睡眠不好,需要靜養。
"顧嶼的嘴角機械地上揚:"我想專心準備群展。"他的手指絞在一起,指節泛白,
那枚素白戒指在燈光下像一道小小的枷鎖。……餐桌上擺著一個精致的奶油蛋糕,
插著二十七支蠟燭。林深的朋友們舉杯祝賀,笑聲在挑高的客廳里回蕩。"許個愿吧。
"林深摟著顧嶼的腰,嘴唇貼在他耳邊。燭光映在顧嶼的臉上,
為他蒼白的皮膚添了一絲血色。他閉上眼睛,睫毛在眼下投出細碎的陰影。三秒鐘。五秒鐘。
十秒鐘過去了,他仍然閉著眼睛,仿佛沉入了某個我們無法觸及的深淵。"寶貝?
"林深輕輕捏了捏他的腰。顧嶼猛地睜開眼睛,像是從夢中驚醒。他吹滅蠟燭的動作太急,
有幾支頑強地復燃,又被林深笑著補吹了一下。"愿望說出來就不靈了。"林深切開蛋糕,
將第一塊遞給顧嶼∶"但我猜一定是關于我們的未來,對嗎?"奶油沾在顧嶼的唇角,
他沒有擦。"程哲。"他突然抬頭看我∶"能幫我去陽臺拿一下外套嗎?有點冷。
"這明顯是個支開我的借口,但我點點頭。陽臺上確實掛著一件灰色開衫,
旁邊的小茶幾上放著一本素描本。翻開的那頁畫著一扇窗,窗外是密不透風的荊棘,
而窗臺上落著一只羽毛殘缺的鳥。"喜歡我的禮物嗎?"林深的聲音從背后傳來,
我合上素描本的速度太快,紙張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很有天賦,對吧?"他靠在門框上,
月光勾勒出他完美的下頜線∶"可惜總畫這些陰暗的東西。""這是他發泄的方式。""不。
"林深走過來,抽走素描本∶"這是他不健康執念的表現。
"他的手指撫過那幅畫∶"我給他報了新的繪畫班,老師很擅長治愈系風格。
"樓下傳來玻璃碎裂的聲音和眾人的驚呼。我們沖回客廳時,
顧嶼正跪在地上撿蛋糕盤的碎片,手指被割出一道口子,鮮血混在奶油里,
呈現出詭異的粉紅色。"別動!"林深抓住他的手腕,
力道大得讓顧嶼輕吸了一口氣∶"醫生說過什么?你的凝血功能有問題,不能受傷!
"他的聲音里滿是關切,但手指已經掐進了顧嶼的傷口周圍。
"我沒事……"顧嶼試圖抽回手,卻被攥得更緊。"李嬸!醫藥箱!"林深對保姆喊道,
然后轉向賓客們,露出歉意的微笑∶"抱歉各位,我得先處理一下。小嶼最近藥物過敏,
一點小傷都可能感染。"眾人紛紛表示理解,有人甚至感嘆"林總真是體貼"。在混亂中,
顧嶼抬頭看了我一眼。他的眼神讓我想起他畫的那只窗臺上的鳥。……派對提前結束了。
我主動留下來幫忙收拾。廚房里,顧嶼正在沖洗手指上的傷口,水流沖淡了血跡,
但傷口仍然張著一個小小的、蒼白的口子。"真的不用縫針?"我問。他搖搖頭,
關掉水龍頭:"林深不喜歡醫院。""那個追蹤軟件……""很方便。"顧嶼打斷我,
聲音平靜得可怕∶"上周我在超市迷路,多虧它林深才能找到我。"他轉身去拿紙巾,
毛衣領口隨著動作微微下滑,露出鎖骨上一塊新的淤青。"顧嶼。
"我壓低聲音∶"發生了什么?"他的手指懸在紙巾盒上方,
微微發抖:"我……去見了一個朋友。周揚的妹妹,她帶了點舊畫具給我。""林深發現了?
""他以為……"顧嶼的喉結滾動了一下∶"他以為我出軌。
"水龍頭滴水的聲音在寂靜的廚房里格外刺耳。"他把我關在畫室里……直到我承認錯誤。
"顧嶼突然笑了,那笑容讓我毛骨悚然∶"其實我什么都沒做,
但他說……只有承認了才能開始原諒。"他的聲音越來越輕,
最后幾乎聽不見:"這樣對我們都好。"林深的腳步聲從走廊傳來,顧嶼迅速拉好衣領,
挺直腰背,臉上重新掛上那種完美的微笑。"寶貝,醫生馬上到。"林深走進來,
手里拿著那個裝有追蹤軟件的手機∶"我剛查了你的行走路線,周三下午你去城東干什么?
GPS顯示你在咖啡廳停留了兩小時。"顧嶼的瞳孔微微收縮:"我……去采風。
""一個人?""嗯。"林深的表情柔和下來:"下次叫我一起,好嗎?我擔心你。
"他吻了吻顧嶼的額頭,然后看向我,笑容坦蕩:"對了程哲,能麻煩你件事嗎?
小嶼需要靜養,接下來一段時間可能沒法見客了。"顧嶼站在他身后,眼神空洞地看著窗外。
夜風吹起他的額發,露出太陽穴附近一道淺淺的結痂,像是被什么硬物擦傷的痕跡。
"……當然。"我說∶"祝他早日康復。"離開時,我回頭看了一眼。
林深正俯身在顧嶼耳邊說著什么,而顧嶼的目光落在玄關處的鏡子上。
﹉﹉﹉﹉﹉﹉﹉﹉﹉﹉﹉﹉﹉﹉﹉第7章?? 超市偶遇三個月后,
我在超市的烈酒區遇見顧嶼。他站在貨架最深處,手指懸在一瓶龍舌蘭上方,
腕骨從袖口支棱出來,瘦得驚人。深灰色高領毛衣裹到下巴,整個人像一截燃盡的香灰,
隨時會斷裂。"醫生允許你喝酒?"我推著購物車靠近。他猛地縮回手,轉身時踉蹌了一下。
近距離看,他的瞳孔擴散得厲害,眼下浮著兩片病態的青色,
嘴角卻掛著奇異的微笑:"程先生。"聲音嘶啞得像砂紙摩擦。
手上塑料袋里有兩瓶止痛藥、一包醫用繃帶,而購物車里則躺著五瓶龍舌蘭。
我想確認他手腕的狀況,但是顧嶼迅速按住購物車邊緣:"林深在收銀臺等我。
"這句話明顯是謊言。我看向超市出口,人群如潮水般涌動,沒有林深的身影。
"他最近讓你單獨出門了?"顧嶼的指尖在購物車金屬框上輕輕敲打,
節奏凌亂:"我偷了備用手機。"他忽然湊近,
呼吸里帶著苦杏仁的味道∶"十二點到凌晨四點,GPS會顯示我在家睡覺。
"他的睫毛在超市慘白的燈光下幾乎透明,我能看清底下蛛網般的血絲。"你需要幫助。
"我壓低聲音。"我需要這個。"他抓起一瓶酒,玻璃瓶身映出他扭曲的臉∶"才能睡著。
"遠處傳來超市廣播的促銷信息,顧嶼像受驚的鹿一樣繃直脊背。等廣播結束,
他忽然從口袋里摸出一張對折的紙條,塞進我的大衣口袋。"別在這里看。"他后退兩步,
購物車輪子發出刺耳的摩擦聲∶"畫室地址改了,密碼是0925。"說完,
他推著車快步離開,背影融進人群,像一滴水消失在海里。……紙條上是一串地址,
位于城北的老舊公寓區。我按地址找到那棟墻皮剝落的建筑時,暴雨剛停。
樓道里的感應燈壞了,我摸黑爬上五樓,在門鎖上輸入0925。門開的瞬間,
濃烈的松節油氣味撲面而來。三十平米的空間里,沒有一件家具。
所有墻面、地板甚至天花板上都鋪滿了畫布,構成一幅巨大的、連貫的作品。
那是一只被無數鎖鏈貫穿的鳥,每根羽毛都化為一扇緊閉的窗,
燃燒的照片、碎裂的玻璃杯、被荊棘纏繞的手腕、藥瓶與酒瓶堆積成山……而在畫面正中央,
鳥的心臟位置,畫著一個微小的、正在墜落的人影。角落里蜷縮著一個人影。顧嶼坐在地上,
背靠墻壁,手里握著半瓶龍舌蘭。他腳邊散落著幾個空藥板,腕上的繃帶滲出暗紅。
聽到聲音,他緩緩抬頭,眼神渙散:"好看嗎?"聲音輕得像羽毛落地。我蹲下身,
輕輕掀開他的繃帶,底下是十幾道平行排列的刀痕,新舊交織,有些已經結痂,
有些還泛著新鮮的粉紅。"第一次是在浴缸里。"顧嶼仰頭灌了一口酒∶"水會稀釋血跡,
他看不出來。"酒精混合著血腥味在狹小的空間里發酵。我奪過酒瓶,他也沒有反抗,
只是盯著自己的手腕,仿佛那是什么有趣的東西。"他會發現的。
"我拿出手機準備叫救護車。顧嶼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不!
"他的指甲陷進我的皮膚∶"這是唯一我能控制的事……唯一他不能拿走的東西。
"他的聲音漸漸低下去,頭靠在墻上,露出頸側一塊硬幣大小的燙傷,形狀像戒指的烙印。
"你知道為什么選這里嗎?"他指著畫中墜落的小人∶"從這里往下看……地面很近。
"我順著他的手指看向窗外,五樓的高度,足以致命。"顧嶼……""我試過一次。
"他打斷我,眼神飄向角落里的藥瓶∶"但太疼了……我真是個懦夫。
"雨水從漏水的天花板滴落,砸在畫布上,暈開一片暗色,像蔓延的血跡。
顧嶼伸手去接水滴,看著它在掌心破碎。"他昨天燒了我的素描本。
"他突然說∶"說我畫的東西會害死我。
"嘴角扯出一個扭曲的笑∶"可他不知道……真正會害死我的,是再也畫不了。
"我翻出醫藥箱,給他重新包扎手腕。他沒有反抗,像個乖巧的人偶,任我擺布。
酒精棉擦過傷口時,他輕輕"嘶"了一聲,睫毛顫動,卻沒有縮手。"疼嗎?"我問。
他搖搖頭,指向胸口:"這里更疼。"窗外的霓虹燈亮起來,透過雨痕斑駁的玻璃,
在他臉上投下變幻的光斑。有那么一瞬間,我看見了他眼角未落的淚光。"別告訴他你來過。
"顧嶼搖搖晃晃站起來,扯下墻上最小的一塊畫布遞給我∶"送你的。
"畫上是兩只交握的手,一只手腕上纏著表帶,另一只握著刀片,
鮮血交融處開出一朵小小的白花。"這是什么花?"我問。"不知道。
"他微笑∶"也許根本不存在。"離開前,我回頭看了一眼。顧嶼站在滿屋子的畫中央,
身影單薄得像一張紙,仿佛下一秒就會被那些痛苦的意象吞噬。而他的眼神,
平靜得像已經死去多年。
﹉﹉﹉﹉﹉﹉﹉﹉﹉﹉﹉﹉﹉﹉第8章?? 真相對峙我將顧嶼的畫鎖進書房抽屜的第三天,
林深的電話來了。"見一面。"他的聲音像被砂紙磨過∶"就現在。
"我們約在他公司樓下的咖啡廳。午后陽光透過落地窗,在林深臉上投下百葉窗般的陰影。
他西裝革履,領帶紋絲不亂,但左手無名指上的婚戒不見了,那是和顧嶼一對的素白金環。
"你見過他。"這不是疑問句。林深將手機推到我面前,
屏幕上是顧嶼工作室的監控畫面:我蹲在地上為他包扎手腕,日期顯示是上周暴雨夜。
咖啡杯在我掌心發燙:"你裝監控跟蹤他?""保護。"林深糾正道,
手指輕點屏幕切換到另一個畫面,顧嶼站在窗邊,手里握著藥瓶∶"如果不是這個攝像頭,
他現在已經……""如果不是你。"我打斷他∶"他根本不會想死。"林深的表情凝固了。
陽光在他鏡片上反射出刺目的光斑,我看不清他的眼睛。"你知道他手腕上有多少道傷嗎?
"我打開手機相冊,調出那張鮮血與白花的畫∶"知道這是什么花嗎?不存在的花,林深。
就像你給他的'愛'。"林深猛地站起來,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聲響。
幾個顧客轉頭看我們,他又慢慢坐回去,解開西裝扣子的動作像在給自己松綁。
"把畫還給我。"他壓低聲音∶"那是我愛人的作品。""愛人?
"我冷笑∶"你把他當所有物,當病人,當囚犯,但就是沒把他當平等的人。
"服務生過來添水,我們同時沉默。水柱落入玻璃杯,發出令人窒息的聲響。等人走遠,
我從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文件:"我查過資料。你父親當年也是這樣對你母親的。控制社交,
監控行蹤,最后發展到家暴。你十二歲那年,她吞藥自殺未遂。"林深的手指在杯沿收緊,
指節發白:"你調查我?""我在幫你。"我翻開文件∶"這種代際傳遞的暴力模式很典型。
你潛意識里復刻了父親的行為,把顧嶼當成……"咖啡杯突然炸裂。林深的手掌被玻璃割破,
鮮血混著咖啡在桌面上蔓延。服務生驚呼著跑來,被他一個眼神釘在原地。
"你不懂我們的關系。"血滴在他的白襯衫上暈開∶"我救了他。他認識我前是什么樣子?
抑郁,自閉,靠安眠藥才能睡著,是我給了他安全感!""然后剝奪他的工作,朋友,
創作自由?"我抽出紙巾按在他傷口上,被他一把揮開∶"看看這份診斷書!
他現在的抑郁指數是認識你前的三倍!"林深盯著診斷書上的數字,呼吸越來越重。
有那么一瞬間,我以為他會崩潰。但當他再抬頭時,眼里只剩下冰冷的怒火。
"你以為自己很了解他?"他撕碎診斷書∶"他半夜做噩夢是誰抱著他?
他發病自殘時是誰守到天亮?他……""然后呢?"我打斷他∶"等他情緒穩定了,
再繼續用GPS監控他?燒他的畫?把他關在畫室里逼他認錯?"碎紙片從林深指間飄落。
他忽然笑了,那笑容讓我毛骨悚然:"他跟你說了多少?說我怎么'虐待'他?
"他從錢包抽出一張照片推過來∶"那這個呢?也是我逼他的?"照片上是婚禮現場的顧嶼,
白西裝,捧花,笑著親吻林深的臉頰。陽光,鮮花,完美得像商業廣告。"人是會偽裝的,
程哲。"林深的聲音突然輕柔下來∶"尤其是抑郁癥患者。他們擅長扮演別人想要的樣子,
包括'受害者'。"我盯著照片里顧嶼的笑臉,想起他畫中墜落的小人,
想起他手腕上滲血的繃帶,想起他說"這里更疼"時指著心臟的樣子。"我需要你做個選擇。
"我拿出最后一張牌∶"要么下周一帶你和他去見醫生,
要么我把他自殘的證據發給他父母和律師。"林深的表情終于出現裂痕。
我把心理咨詢師的資料推給林深:"張醫生處理過上百例親密關系暴力。"他盯著資料封面,
沒有接:"你覺得我是怪物。""我覺得你病了。"我翻開病例本,
"就像你父親當年對你母親那樣,把控制當成愛,把占有當成救贖。
"林深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婚戒。"他會離開我。""……或者死在你面前,林深。
"這句話像一把刀,精準捅進林深的軟肋。"滾出去。"他聲音嘶啞。"下周一上午十點。
"我起身放下咖啡錢∶"否則你最后會收到法院的禁止令。"走出咖啡廳時,
我回頭看了一眼。林深仍坐在原地,低頭看著自己流血的手掌,表情像個迷路的孩子。
陽光照在他身上,卻像照著一具空殼。手機在口袋里震動。是顧嶼發來的信息,
只有三個字:「別管了。」我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頭,突然想起他畫中那朵不存在的白花。
也許有些痛苦,本就無法拯救。
﹉﹉﹉﹉﹉﹉﹉﹉﹉﹉﹉﹉﹉﹉﹉﹉﹉第9章?? 逃離之夜心理醫生預約日當天,
我的手機收到一條系統短信:「您預約的10:00門診已取消。」我立刻撥通診所電話,
護士禮貌告知:"林先生今早來電,說顧先生突發高燒。"窗外陽光刺眼,
我盯著辦公桌上顧嶼的那幅血與白花的畫,撥通了林深的電話,卻直接轉入語音信箱。
第十次重撥時,電話突然接通,傳來的卻是顧嶼虛弱的聲音:"程……先生?
"背景音里有什么東西摔碎的聲響,接著電話被切斷。……林深的公寓門鎖換了密碼。
我在樓下等了四十分鐘,終于跟著外賣員混進電梯。敲門無人應答,
但隔著門板能聽到電視的聲音,正在播放某部老電影的對白。"顧嶼!
"我用力拍門∶"我知道你在家!"門開了一條縫,鏈條鎖繃得筆直。
顧嶼蒼白的臉出現在縫隙里,右眼下方有一塊新鮮的淤青,嘴角結著暗紅的痂。看到是我,
他的瞳孔劇烈收縮,手指死死扣住門框。"你……不該來。"他的聲音嘶啞得幾乎聽不清。
我塞進門縫一盒消炎藥:"發燒好了?"顧嶼的睫毛顫了顫,還沒回答,
屋內傳來林深的聲音:"誰啊寶貝?"一瞬間,顧嶼臉上的表情消失了,
像有人按下了關機鍵。他機械地轉頭:"……送錯的快遞。"鏈條鎖咔嗒一聲松開,
門縫擴大了些。顧嶼迅速把什么東西塞進我手里,是個揉皺的藥盒。"再見。"他提高音量,
同時用口型無聲地說:"走。"門關上前,我瞥見客廳一角:林深背對著我們站在窗前,
手里握著顧嶼的手機。地板上散落著玻璃碎片,在陽光下像一地水晶。……藥盒里是空的,
但內側沾著少量白色粉末。我把它交給在醫院工作的朋友化驗,結果令人心驚:阿普唑侖,
強效鎮靜劑,遠超治療劑量。"這足夠讓一個成年人昏睡一整天。
"朋友皺眉∶"你從哪弄到的?"我沒回答,盯著化驗單上的分子式,
想起顧嶼眼下的淤青和僵硬的肢體語言,那不是發燒的癥狀,而是藥物過量的反應。當晚,
我收到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他說你接近我是為了那幅《荊棘鳥》的版權。
說你在畫廊有股份,想利用我賺錢。」緊接著是第二條:「我不信。但我不能再見你了。」
我撥回去,電話已關機。……三周后,我強行"偶遇"了顧嶼。
那是在城郊的一家24小時藥店。凌晨兩點,我坐在車里,
看著顧嶼裹著寬大的風衣推門而入。他瘦得幾乎脫形,走路時左腿微微發僵,像是舊傷未愈。
我在保健品貨架前攔住他:"需要幫忙嗎?"顧嶼驚跳起來,身上的藥瓶掉在地上,
復合維生素,但瓶身的標簽有被撕掉又重新貼上的痕跡。他迅速撿起來塞進口袋,
眼神不斷飄向門口:"求你……快走……""他給你下藥?
"我壓低聲音∶"那些阿普唑侖……""不是他!
我自己……我需要睡覺……"他的指甲掐進掌心∶"你不知道我有多可怕……做噩夢會尖叫,
會傷人……""所以他就把你當精神病關起來?"顧嶼渾身發抖,風衣領口滑開,
露出鎖骨附近的一圈淤血,像是被什么綁縛過的痕跡。他注意到我的視線,立刻拉高衣領,
動作太急碰倒了貨架上的瓶瓶罐罐。巨響引來店員,顧嶼趁機向外走。我追出去時,
看見他站在馬路中央,路燈將他影子拉得很長。"我試著割腕了。"他突然說,
聲音平靜得可怕∶"不是想死……只是需要疼。"他抬起手腕給我看,
繃帶從袖口露出一角∶"他哭了……說再也不會傷害我。"夜風吹散他額前的碎發,
露出太陽穴附近一道尚未愈合的傷口。"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嗎?
"顧嶼微笑∶"我相信他。"遠處車燈照亮他的側臉,那一瞬間我看到了他眼角未干的淚光。
話音未落,一輛黑色轎車急剎在我們面前。林深推門下車,西裝革履,手里拿著顧嶼的藥。
"你忘了拿藥,寶貝。"他溫柔地說,然后看向我,眼神冷得像冰∶"真巧啊程哲。
"顧嶼的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眼神在我和林深之間游移,最后定格在某個虛空中的點。
"回家。"林深攬住他的腰,力道大得像在鉗制∶"你燒還沒退。"顧嶼溫順地點頭,
上車前最后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我此生難忘:充滿恐懼,卻又帶著某種詭異的解脫。
車門關上的瞬間,我聽到林深的聲音從車窗縫隙飄出來:"下次見朋友……記得告訴我,
好嗎?"引擎轟鳴著遠去,尾燈在夜色中拖出兩道血紅的光痕。我站在空蕩蕩的馬路中央,
手里攥著從顧嶼口袋掉出來的藥瓶,里面根本不是維生素,而是抗精神病藥物。
標簽被撕掉的地方,露出顧嶼的名字和一行小字:"按需服用,警惕過量。
"夜風吹起藥店門口的塑料袋,它旋轉著升上天空,像一只斷了線的風箏。
﹉﹉﹉﹉﹉﹉﹉﹉﹉﹉﹉﹉﹉﹉﹉﹉﹉﹉﹉第10章?? 車禍真相凌晨,我的手機亮起。
一條來自陌生號碼的短信:「G城客運站,7:20班車。」我盯著這行字看了足足一分鐘。
G城,距離這里兩百公里的海邊小鎮,顧嶼母親生前居住的地方。幾個月前顧嶼曾提過,
那里有座廢棄的燈塔∶"站在塔頂能看見全世界最孤獨的海"。窗外暴雨如注,
我撥回那個號碼,聽到的只有機械的女聲:「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客運站的燈光在雨幕中暈開,像一團模糊的蛋黃。我撐著傘穿過人群,
終于在候車廳最角落的長椅上找到了顧嶼。他蜷縮在寬大的黑色連帽衫里,帽子拉得很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