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誓言的幻滅我用三年讓厭女的戰神王爺愛上我。他發誓永不納妾時,
我放棄了回現代的機會。直到他墜崖帶回個穿越女,假裝失憶要娶平妻?!巴宋覀兊氖难??
”我撫摸他送的血玉簪。他摟著新歡冷笑:“本王從不認識你。”大婚那日我啟動系統消失。
后來他剜了穿越女的眼睛逼問真相,用命穿越來找我。
卻在街頭看見我挽著酷似他的男人:“介紹一下,這是我初戀白月光。
:【生命值:00:59:59】---2 血玉簪的冰冷王府里那幾株西府海棠開得正好,
一簇簇粉白的花云堆在枝頭,沉甸甸地壓彎了枝條,空氣里浮動著甜絲絲的香氣,
卻驅不散這庭院深處彌漫開來的、令人窒息的沉悶。五年了,這花香從未變過,
連開敗了花瓣飄落的姿態都一模一樣,像被無形的絲線固定在這方天地里,循環往復。
我坐在窗邊,指尖無意識地描摹著妝臺上那支血玉簪溫潤沁涼的輪廓。
簪頭雕琢的并蒂蓮瓣瓣分明,紅得像是凝固了誰心頭最滾燙的血,又像是某種不祥的預兆,
沉甸甸地墜在手里。這是蕭徹當年親手所制,贈予我的定情之物。他曾握著我的手,
一字一句,重逾千鈞:“昭昭,天地為鑒,此生此世,唯你一人。王府之內,除你之外,
再無女主人?!蹦鞘难詽L燙,烙進骨髓,
讓我心甘情愿掐滅了系統面板上最后一點回歸現代的幽藍光芒,將自己連根拔起,
從此深埋在這片異世的土壤里。五年光陰如流水,沒有子嗣又如何?
他眼底的珍視足以撫平一切。急促而雜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像驟雨前的悶雷,
狠狠砸碎了庭院死水般的寂靜。老管家福伯幾乎是跌撞著沖過月洞門,
平日打理得一絲不茍的須發此刻凌亂不堪,一張老臉煞白,
嘴唇哆嗦得厲害:“王、王妃……王爺……王爺回府了!”心口猛地一跳,
懸了月余的石頭非但沒有落地,反而被一股巨大的、冰冷的不安攥緊,直直往下墜。
我扶著窗欞站起,指尖深深掐入堅硬的木料:“回來了?可安好?
”福伯的眼神卻像受驚的兔子,倉皇地躲閃著,
不敢看我:“王爺……王爺他……帶回來一位姑娘!”帶回來一位姑娘。簡簡單單六個字,
卻像淬了劇毒的冰錐,狠狠鑿穿了我搖搖欲墜的鎮定。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四肢百骸瞬間僵冷。我強迫自己穩住身形,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聲音卻出乎意料地平靜,
甚至帶著一絲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飄忽:“姑娘?
”“是……是位姓龍姑娘……”福伯的聲音抖得更厲害了,
……他抱著那姑娘下車的……還、還吩咐立刻收拾出汀蘭水榭……說……說……”“說什么?
”我的聲音終于帶上了一絲銳利的裂痕。
“說……那是他未來的王妃……”福伯的頭幾乎垂到了胸口,聲音細若蚊吶,
每一個字卻都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我的心上。未來的王妃?哈!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頭,
又被我死死咽下。眼前陣陣發黑,蕭徹臨行前緊緊擁住我,一遍遍低語“等我回來”的畫面,
和他此刻懷抱新歡、宣告新妃的舉動,瘋狂地撕扯著我的神經,幾乎要將我扯碎。
混亂的思緒里,
冷、毫無感情的聲音突兀地響起:【警告:檢測到核心任務目標‘蕭徹’出現嚴重情感偏移。
行為邏輯分析:偽裝性失憶,概率98.7%。目的:迎娶新目標‘龍氏’,
實現多伴侶占有。】是系統!沉寂了五年的系統,像一把冷酷的手術刀,
精準地剖開了溫情脈脈的假象,將血淋淋的算計攤開在我眼前。偽裝的失憶?多伴侶占有?
原來如此!原來他帶回的不只是一個女人,而是一場精心策劃的背叛!他以為他失憶了,
便可以理所當然地抹殺我們之間的一切,抹殺那浸透了血淚的三年追逐,
抹殺那五年相濡以沫的點點滴滴,抹殺那用生命起誓的“一生一世一雙人”!
滔天的怒火和冰冷的絕望交織成一張巨網,將我死死縛住。我扶著妝臺,
指節因為用力而泛出慘白,才勉強支撐住搖搖欲墜的身體。血玉簪冰冷的觸感透過指尖傳來,
像在無聲地嘲笑我的愚蠢。汀蘭水榭,那是王府景致最好的院落,緊鄰著蕭徹的“澄心堂”。
當年我初入王府,他便想讓我住進去,是我嫌那里太過華麗張揚,
才選了這處清幽的“靜瀾軒”。如今,他竟毫不猶豫地給了那個“龍姑娘”!我一步一步,
拖著灌了鉛的雙腿,走出靜瀾軒。穿過熟悉的抄手游廊,繞過嶙峋的假山,
往日里只覺得精致清雅的園子,此刻卻像一個巨大而冰冷的牢籠,每一步都踩在碎玻璃上。
還未靠近汀蘭水榭,一陣刻意拔高的、帶著嬌憨與新奇的女聲便清晰地傳了過來:“哇!
王爺,這就是傳說中的太湖石嗎?真的好特別哦!
跟我們那邊的……嗯……景觀石完全不一樣呢!這形狀,這紋理,簡直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這聲音,這語調,帶著一種刻意為之的、不屬于這個時代的活潑與驚奇。
我的腳步在月洞門前頓住,像被釘在了原地。水榭前的臨水小亭里,蕭徹背對著我,
一身玄色錦袍,身姿依舊挺拔如松。他微微側著頭,似乎在專注地傾聽。而他身畔,
依偎著一個身著水藍色廣袖流仙裙的女子,身段窈窕,正伸出一根纖纖玉指,
好奇地點著旁邊一塊奇崛的太湖石。陽光灑在她側臉上,肌膚勝雪,眉眼間靈動飛揚,
帶著一種……我無比熟悉、卻早已刻意收斂起來的“獨特”。
一種屬于穿越者的、格格不入的“獨特”。五年前的我,初來乍到,
不也是這般帶著對這個世界的好奇與優越感,用那些“與眾不同”的言行,
一點點撬開了蕭徹這座冰山的心防嗎?原來如此。他愛的,從不是具體的我。他愛的,
是“獨特”本身。是這個時代女子身上沒有的、令他感到新鮮刺激的“異世氣息”。
就像孩童迷戀一件新奇玩具,當這件玩具不再那么“新”,或者出現了另一件更新鮮的,
便毫不猶豫地棄如敝履。心,徹底沉入冰窟,連帶著最后一絲微弱的掙扎也熄滅了。
只剩下一種近乎麻木的鈍痛。“王爺?!蔽业穆曇舨桓撸踔劣行┥硢。?/p>
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清晰地穿透了那女子故作天真的話語。亭中兩人同時轉過頭來。
蕭徹的目光落在我臉上。那雙曾無數次盛滿柔情蜜意、深邃如夜空的眼眸,
此刻卻像蒙上了一層厚厚的寒冰,只剩下冰冷的、審視的、全然陌生的疏離。
那眼神銳利得像刀子,一寸寸刮過我的臉,帶著毫不掩飾的探究,
仿佛在打量一件從未見過的器物?!澳闶呛稳??竟敢擅闖內苑?”他的聲音低沉,
帶著久居上位的威壓,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寒冰的石子,砸在地上,
也砸在我早已千瘡百孔的心上。徹骨的寒意瞬間席卷全身,四肢百骸都凍僵了。
縱然系統早有預警,縱然心中已有猜測,
可當這赤裸裸的、冰冷如刀的“陌生”眼神和話語真實地刺過來時,
那痛楚依舊尖銳得足以讓人窒息。我看著他,看著那張刻骨銘心的臉,
看著那曾對我訴說過海誓山盟的薄唇,此刻卻吐出如此冰冷傷人的字句。
所有的憤怒、質問、委屈,都在那絕對冰冷的“陌生”面前,凍結成可笑的徒勞。
我緩緩抬起手,指尖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輕輕撫上鬢邊那支觸手生涼的血玉簪。
簪身的冰冷透過指尖,直抵心尖。我的目光一瞬不瞬地鎖住他,聲音很輕,
卻帶著一種奇異的力量,仿佛要穿透他那層精心構筑的“遺忘”壁壘:“王爺,
當真……不認得這支簪了么?”我的視線越過他冰冷的肩頭,落在那位“龍姑娘”身上。
她微微歪著頭,那雙清澈的大眼睛里,沒有絲毫意外的驚惶,
反而飛快地掠過一絲極淡的、近乎憐憫的嘲諷,快得幾乎讓人以為是錯覺。隨即,
她臉上便漾開一個純然無辜的笑容,身體更是柔弱無骨般,又往蕭徹身邊靠緊了幾分,
纖纖玉指還狀似無意地、帶著點宣示意味地,輕輕搭在了蕭徹緊實的手臂上。
蕭徹的目光在我撫摸著血玉簪的手指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極其復雜,有審視,有探究,
似乎還有一絲極其細微、轉瞬即逝的掙扎?但那絲掙扎快得如同幻覺,
下一秒就被更加濃重的、刻意營造的冰冷漠然所取代。他劍眉微蹙,仿佛被什么困擾著,
語氣里刻意摻入一絲不耐:“一支簪子而已,何以證明什么?本王墜崖重傷,前塵盡忘。
”他的手臂非但沒有避開那位“龍姑娘”的觸碰,反而微微一動,
像是無聲地接納了她的依偎,語氣陡然轉冷,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暗故悄?,身份不明,
擅闖王府,驚擾本王的貴客,該當何罪?”“貴客?”我輕輕重復著這兩個字,
唇角緩緩勾起一個弧度。那笑容極淡,極冷,像初冬湖面凝結的第一層薄冰,
底下是洶涌的寒流。目光再次掠過蕭徹那張寫滿“陌生”與“不耐”的臉,
最終定格在他臂彎里那位巧笑倩兮的“龍姑娘”身上。她眼中那抹未來得及完全斂去的得意,
像一根細小的毒刺,扎進我早已麻木的心口。“原來如此?!蔽业穆曇羝届o得沒有一絲波瀾,
仿佛在陳述一件與己無關的事實,“那妾身,就不打擾王爺……和這位‘貴客’了?!闭f完,
我甚至沒有再看蕭徹一眼,決然轉身。寬大的裙裾在轉身的瞬間劃開一道冰冷而沉重的弧線,
拂過地面,仿佛要將身后那令人作嘔的溫情假象徹底割裂。每一步踏在青石小徑上,
都像踩在刀尖上,但那痛楚奇異地被一種更強大的、冰冷的意志壓了下去。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尖銳的痛楚刺激著神經,維持著最后的清醒。身后,
隱隱傳來那“龍姑娘”刻意壓低、卻足以讓我聽清的聲音,
好處的嬌嗔與委屈:“王爺……剛才那位姐姐的眼神好嚇人呀……她是不是……不喜歡我呀?
”蕭徹低沉的回應模糊傳來,帶著安撫的意味:“……不必理會無關之人。”無關之人。呵。
回到靜瀾軒,厚重的門扉在身后緊緊關閉,隔絕了外面所有的虛偽與喧囂。
世界瞬間安靜下來,死寂得可怕。方才強撐的力氣瞬間抽離,我背靠著冰冷的門板,
身體抑制不住地滑落,跌坐在冰冷堅硬的地面上。眼淚毫無預兆地洶涌而出,
瞬間模糊了視線。不是為他的背叛,而是為自己這五年愚蠢的堅守,為那被碾碎踐踏的真心。
胸腔里像是破了一個大洞,冷風呼嘯著灌進來,凍得靈魂都在顫抖。五年??!整整五年!
我像個傻子一樣,把他一時的迷戀當成了永恒,把一句輕飄飄的誓言當成了金科玉律,
放棄了回家的唯一機會,把自己囚禁在這方寸之地……我蜷縮在冰冷的地上,
身體因為無聲的啜泣而微微顫抖。不知過了多久,眼淚終于流干,只剩下干澀的刺痛。
心口那片被挖空的地方,只剩下死寂的灰燼。【系統?!课以谝庾R深處,
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呼喚。眼前的空間無聲地扭曲,
一片熟悉的、半透明的幽藍色光幕憑空浮現,上面流淌著無數冰冷的、不斷變幻的數據流。
這是我闊別了五年的界面。光幕的正中心,
一行金色的字體安靜地懸浮著:【最終用戶權限確認:林昭。
積分余額:101點(含基礎滯留消耗)?!俊?01點……”我喃喃出聲,聲音嘶啞干澀。
五年前,為了留下,我幾乎耗盡了所有積分,只留下這最后一點點,
作為……一個可笑的念想,一個或許永遠不會用到的“退路”。光幕右下角,
一個微小的、幾乎被忽略的選項圖標在閃爍:【緊急脫離程序】。它的下方,
一行更小的灰色文字標注著:【啟動消耗:100積分。脫離準備期:72地球時。
脫離坐標:綁定初始錨點(用戶原生世界)。啟動后,本世界所有關聯痕跡將被強制抹除,
不可逆轉?!坎豢赡孓D的抹除。我的目光死死釘在那行字上,指尖冰冷。
視線掠過這間靜瀾軒——窗欞上他曾親手為我掛上的風鈴,妝臺上他送的各色精巧首飾,
書架旁那把他特意命人打造、適合我身高的搖椅……每一處,
都刻滿了這五年虛假幸福的痕跡。指尖緩緩抬起,帶著一種近乎毀滅的決絕,
伸向那片幽藍光幕上那個代表著終結的選項。
指尖的微光即將觸碰到那個冰冷的【確認啟動】按鈕時,動作卻微不可察地頓了頓。
最后還是按了下去,不忠的愛情我不要了。王府的空氣仿佛一夜之間變得粘稠而冰冷。
3 穿越女的陰謀龍吟月,這位被蕭徹“失憶”后帶回來,
并即將以“救命恩人”身份迎娶的“龍姑娘”,在汀蘭水榭安頓下來的第二天,
便開始了她不動聲色的試探與挑釁。那是一個午后,陽光懶懶地灑在抄手游廊上。
林昭正坐在靜瀾軒的窗邊,對著外面開敗的海棠出神,
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一塊打磨光滑的鵝卵石——那是她五年前剛穿越來時,
在王府后山的小溪邊撿到的,是她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時,唯一能握在手里的一點熟悉質感。
“姐姐好興致?!币粋€嬌柔做作的聲音突兀地響起。林昭抬眼,
只見龍吟月穿著一身簇新的水藍色紗裙,裊裊娜娜地走了進來,
身后跟著兩個低眉順眼的丫鬟。她臉上掛著無懈可擊的甜美笑容,眼神卻像淬了毒的針,
肆無忌憚地打量著靜瀾軒的布置,最終落在林昭手中的石頭上?!斑??
”龍吟月狀似天真地走近,目光緊緊鎖住那塊石頭,“姐姐手里這塊石頭……形狀好特別啊,
有點像我們那邊……嗯,河灘上常見的鵝卵石呢?!彼桃饧又亓恕拔覀兡沁叀睅讉€字,
眼神帶著赤裸裸的探究和挑釁。林昭的心猛地一沉。她瞬間明白了。這個“龍吟月”,
根本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她也是穿越者!難怪她的言行舉止,那種刻意的“獨特”,
那種對蕭徹的攻略方式,都透著一種令她作嘔的熟悉感!她是在試探,也是在宣戰。
林昭面上不動聲色,只是將石頭握得更緊,指尖泛白。她淡淡地瞥了龍吟月一眼,
聲音平靜無波:“龍姑娘說笑了,不過一塊頑石罷了,王府后山溪邊隨處可見,何來特別?
”龍吟月臉上的笑容更深,也更假了。她湊得更近,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
帶著一絲惡意和得意低語:“姐姐何必裝傻?‘鵝卵石’這個詞,可不是這里該有的說法哦。
我們都是‘玩家’,何必互相為難呢?只是……”她眼神瞟向澄心堂的方向,意有所指,
“游戲規則變了,這個‘NPC’,現在是我的了。”林昭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竄起,
直沖頭頂。她強忍著將手中石頭砸向那張虛偽面孔的沖動,冷冷道:“龍姑娘慎言。
這里是王府,不是游戲場。請回吧,我這里不歡迎你?!薄昂?,”龍吟月輕笑一聲,
帶著勝利者的姿態直起身,“姐姐何必動氣?以后都是一家人了,
妹妹只是想和姐姐多親近親近?!闭f完,她像只炫耀羽毛的孔雀,搖曳生姿地離開了靜瀾軒,
留下滿室令人窒息的壓抑。午膳時分,蕭徹破天荒地派人來請林昭一同用膳,
地點設在了汀蘭水榭旁的水榭涼亭。林昭本不想去,卻也知道避無可避。桌上菜肴精致,
蕭徹坐在主位,龍吟月緊挨著他,巧笑倩兮地為他布菜,姿態親昵。林昭坐在下首,
如同一個礙眼的外人。“姐姐嘗嘗這個,
”龍吟月殷勤地將一碟翠綠的涼拌菠菜推到林昭面前,“這菠菜最是新鮮爽口,
對女子極好呢?!绷终芽粗堑げ?,又掃了一眼桌上另一道鮮美的豆腐羹,心中警鈴大作!
菠菜含草酸,豆腐含鈣,兩者同食極易形成草酸鈣結石!
這是現代人稍微有點常識都知道的相克食物!龍吟月是故意的!
她不動聲色地將那碟菠菜推遠了些:“多謝龍姑娘,我脾胃虛寒,不太適宜吃這個。
”“姐姐是不喜歡妹妹夾的菜嗎?”龍吟月立刻委屈地看向蕭徹,眼圈說紅就紅,“王爺,
是吟月哪里做得不好,惹姐姐不高興了?”蕭徹眉頭微蹙,
看向林昭的眼神帶著不耐:“林昭,吟月也是一片好心。不過一口菜,何必如此矯情?
”他語氣里帶著責備,仿佛林昭在無理取鬧。林昭心中刺痛,剛要開口解釋相克原理,
卻猛地頓住——她如何解釋?說自己是現代人知道的?
在蕭徹“假失憶”且明顯偏袒龍吟月的此刻,這只會引來更深的猜忌和麻煩。
她只能咽下苦澀,淡淡道:“王爺誤會了,只是真的不想吃。”一頓飯,林昭食不知味。
龍吟月卻吃得香甜,時不時與蕭徹低語輕笑,眼神掃過林昭時,充滿了得意和挑釁。
到了晚間,事情便來了。蕭徹怒氣沖沖地闖入靜瀾軒,
身后跟著臉色蒼白、捂著肚子喊疼的龍吟月和她的丫鬟?!傲终?!你好狠毒的心腸!
”蕭徹劈頭蓋臉便是一句怒斥,眼神冰冷如刀,“吟月不過是好心與你親近,
你竟在午膳時給她下藥?!”林昭愕然:“下藥?王爺何出此言?”“何出此言?
”蕭徹冷笑,指著龍吟月,“吟月用過午膳后便腹痛不止,府醫查過,說是食用了相克之物!
今日午膳,只有你動過她那邊的菜!那碟菠菜,是你推給她的!你還敢狡辯?!
”林昭瞬間明白了。好一個龍吟月!好一個連環計!故意推薦相克食物,自己不吃,
誘使她拒絕引起蕭徹不滿,然后自己偷偷吃了相克的東西,再嫁禍給她!
她看著龍吟月那副痛苦又委屈的模樣,只覺得一股寒意和惡心涌上心頭。“王爺,
”林昭挺直脊背,聲音因憤怒而微微顫抖,“那菠菜是龍姑娘自己推薦給我的!我并未動過,
更未曾推給她!相克之說,龍姑娘若懂,為何自己會吃?這分明是……”“夠了!
”蕭徹厲聲打斷她,眼中是毫不掩飾的厭煩和失望,“林昭,本王一直以為你大度賢良,
沒想到你竟如此善妒狠毒!吟月初來乍到,一片赤誠待你,你卻因本王待她好就心生怨恨,
使出這等下作手段!真是讓本王心寒!”他根本不聽任何解釋,只信龍吟月的一面之詞。
“念在舊情,本王這次不重罰你?!笔拸乇涞哪抗鈷哌^林昭蒼白的臉,“禁足靜瀾軒三日,
抄寫《女誡》百遍,靜思己過!沒有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望!
”他攬著“虛弱”的龍吟月,轉身離去,留下冰冷刺骨的命令,“還有,吟月需要靜養,
你這里的任何東西,都不許再送到汀蘭水榭去!免得再被你動了手腳!”門被重重關上。
林昭站在原地,渾身冰冷,如墜冰窟。舊情?他所謂的舊情,
就是不分青紅皂白的污蔑和禁足?抄寫《女誡》?這是對她人格最大的侮辱!禁足的第一天,
靜瀾軒如入冷宮。送來的飯菜冰冷粗糙,連下人的態度都變得怠慢輕忽。林昭強迫自己冷靜,
開始整理東西,為離開做準備。午后,龍吟月又來了。這次她沒帶丫鬟,獨自一人,
臉上帶著一種虛偽的關切。“姐姐還在生氣嗎?”她無視林昭冰冷的眼神,
自顧自地在屋里轉悠,目光貪婪地掃過妝臺上那些蕭徹曾經送的首飾,
最后停留在那支最珍貴的血玉并蒂蓮簪上?!敖憬氵@支簪子真好看,”龍吟月伸手就想拿,
“王爺眼光真好?!绷终岩话褜Ⅳ⒆訆Z回,緊緊攥在手里,冷聲道:“龍姑娘,請自重。
這是我的東西,王爺有令,任何人不得打擾我靜思?!饼堃髟卤环髁嗣孀?,
眼中閃過一絲陰鷙,但很快又換上委屈的表情:“姐姐何必如此防備?
妹妹只是想欣賞一下罷了。罷了罷了,姐姐心情不好,妹妹改日再來?!彼剞D身走了。
然而,不到半個時辰,蕭徹再次帶著雷霆之怒闖入靜瀾軒,龍吟月跟在他身后,
哭得梨花帶雨,手里緊緊攥著一支赤金點翠步搖——那是龍吟月自己的首飾。“林昭!
你真是賊性不改!”蕭徹的聲音充滿了暴怒和鄙夷,“吟月好心來看你,你竟趁她不備,
偷了她的點翠步搖?那步搖是本王今日剛賜給她的!你連這點東西都要貪?
你的嫉妒之心已經讓你面目全非了嗎?!”林昭看著那支步搖,只覺得荒謬絕倫!“偷?
王爺,我從未見過這支步搖!是龍吟月她……”“住口!”蕭徹根本不想聽,“人贓俱獲?
吟月的步搖是在你妝臺底下發現的!你還想抵賴?!”妝臺底下?
林昭瞬間明白了龍吟月剛才轉悠的目的!她趁自己不注意,將步搖塞到了妝臺下栽贓!
“王爺!是她栽贓!她剛才來過,故意……”林昭急聲辯解。“夠了!”蕭徹眼神凌厲如刀,
“本王親眼所見,吟月的丫鬟也看到了!你還想污蔑她?林昭,你太讓本王失望了!
”他指著林昭,對著外面厲喝:“來人!給本王搜!仔細地搜!
看看她這里還藏著什么不該有的東西!本王倒要看看,她還有多少齷齪心思!
”幾個粗壯的婆子應聲而入,臉上帶著鄙夷和幸災樂禍。她們粗暴地推開林昭,
開始翻箱倒柜。林昭的首飾盒被粗暴地打開,里面的珠釵玉簪被胡亂翻動,
一些她珍藏的小物件被隨意丟在地上。衣服被一件件抖開檢查,連床鋪被褥都被掀開。
林昭被兩個婆子死死按住肩膀,動彈不得。她看著自己精心整理準備帶走的東西被糟蹋,
看著那些承載著過往記憶(如今只覺諷刺)的小物件被踐踏,
看著婆子們粗鄙的手在她貼身的衣物上翻檢……巨大的屈辱感如同海嘯般將她淹沒。
她死死咬著下唇,直到嘗到血腥味,才沒有讓眼淚掉下來。蕭徹就站在一旁,
冷眼旁觀著這一切,仿佛在審視一個犯人。龍吟月依偎在他身邊,用帕子掩著嘴,
眼中卻閃爍著惡毒的快意。最終,
自然是什么“贓物”都沒搜出來(除了那支被龍吟月自己放下的步搖)。
婆子們回稟:“王爺,除了……除了王妃自己的一些首飾,并無他物?!笔拸啬樕幊?,
似乎對這個結果并不滿意。他冷冷地盯著林昭,
那眼神像是在看什么骯臟的東西:“看來你手腳還算干凈。這次小懲大誡,
那支步搖既然你喜歡,就賞你了!算是本王念在舊情,給你留的最后一點體面!
”他刻意加重了“賞”字,充滿了施舍和羞辱。說完,他攬著龍吟月,頭也不回地離開。
留下滿屋狼藉和呆立原地、渾身冰冷顫抖的林昭。
那支被當作“贓物”又“賞賜”給她的點翠步搖,被婆子粗魯地扔在凌亂的妝臺上,
發出刺耳的聲響。體面?他親手撕碎了她的尊嚴,還談什么體面?
林昭看著鏡中自己蒼白憔悴、嘴唇帶血的臉,眼中最后一點微弱的光,徹底熄滅了。
最后一天。靜瀾軒如同墳墓般死寂。昨夜幾乎未眠,林昭的精神和身體都已到了極限。
她只想這最后的時間快點過去。小廚房里傳來熟悉的煙火氣。
唯一還忠心跟著她的老仆趙嬤嬤,正在里面忙碌。林昭走過去,看到趙嬤嬤正佝僂著背,
小心翼翼地在灶臺上熬著一小鍋清粥,
旁邊還放著幾樣她平日愛吃的清淡小菜——這是趙嬤嬤偷偷用自己的月錢弄來的。
“王妃……”趙嬤嬤看到她,布滿皺紋的臉上滿是心疼和擔憂,“您一天沒怎么吃東西了,
老奴給您熬了點粥,您多少喝點,身子要緊啊……”看著趙嬤嬤渾濁眼中真切的關懷,
林昭冰冷麻木的心終于有了一絲裂痕,涌上酸楚的暖意。這是這冰冷王府里,
最后一點屬于她的溫暖了。她點點頭,聲音沙?。骸爸x謝嬤嬤?!比欢?,這最后的慰藉,
龍吟月也不肯放過。粥剛熬好,香氣飄出。汀蘭水榭的管事嬤嬤就帶著幾個膀大腰圓的仆婦,
氣勢洶洶地闖了進來。“奉王爺口諭!”管事嬤嬤趾高氣揚,聲音尖利,
“龍妃娘娘聞不得煙火油膩之氣!靜瀾軒即刻起,不得再開火!所有爐灶,全部封死!
閑雜人等,立刻離開!”她口中的“龍妃娘娘”,叫得無比順口?!澳銈兏墒裁矗浚?/p>
”趙嬤嬤又驚又怒,護在灶前,“王妃身子不好,需要熱食!你們……”“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扇在趙嬤嬤臉上!一個仆婦惡狠狠地罵道:“老東西!
王爺和龍妃娘娘的話也敢不聽?滾開!”趙嬤嬤被打得一個趔趄,嘴角滲出血絲。
幾個仆婦如狼似虎地沖上去,粗暴地掀翻了熬好的粥鍋!滾燙的米粥潑灑一地,冒著熱氣,
也燙傷了趙嬤嬤阻攔的手臂。她們又拿起沉重的鐵錘和鐵釘,叮叮當當地開始砸毀爐灶,
封堵煙囪!小廚房瞬間一片狼藉,彌漫著食物燒焦和灰塵的氣息。“嬤嬤!”林昭驚呼,
想沖過去扶住趙嬤嬤,卻被另外兩個仆婦死死攔住。“王妃還是安分點好!
”管事嬤嬤冷笑著看著這一切,“王爺說了,王府里只需要一個女主人用心思就夠了。您啊,
就好好在屋里‘靜思己過’吧!這些煙火氣,配不上您了!”話語里的嘲諷如同毒針。
林昭看著趙嬤嬤痛苦地捂著燙傷的手臂,看著地上狼藉的粥和破碎的碗碟,
看著被粗暴毀掉的小廚房……最后一點支撐她的溫暖,也被蕭徹和龍吟月聯手,
毫不留情地碾碎了。憤怒、屈辱、絕望……種種情緒如同火山般在她胸中噴發!
“我要見蕭徹!”林昭猛地掙脫仆婦的鉗制,聲音嘶啞卻帶著一股破釜沉舟的決絕,“現在!
立刻!”也許是她的眼神太過駭人,管事嬤嬤被震了一下,猶豫片刻,還是派人去通傳了。
蕭徹來得很快,臉上帶著被打擾的不耐。龍吟月也跟在他身邊,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你又鬧什么?”蕭徹站在一片狼藉的小廚房門口,皺眉看著林昭,語氣冰冷。
林昭指著地上的狼藉,指著受傷的趙嬤嬤,指著被封死的爐灶,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帶著血:“蕭徹!
禁足、污蔑、搜身、羞辱……這些我都忍了!可你連這最后一點熱食都不給我?
連一個忠心耿耿的老仆都要打傷?這就是你所謂的‘舊情’?這就是你給我的‘體面’?
”蕭徹掃了一眼現場,眉頭皺得更緊,但看向龍吟月時,眼神卻緩和下來:“吟月身子弱,
聞不得油煙。封個小廚房而已,值得你如此大動干戈?至于下人……”他瞥了一眼趙嬤嬤,
語氣漠然,“不懂規矩,沖撞主子,受點教訓也是應當。林昭,你何時變得如此斤斤計較,
不識大體了?”“我不識大體?”林昭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她看著蕭徹,
看著他那張依舊俊美卻無比陌生的臉,看著他對龍吟月毫不掩飾的維護,
一股巨大的悲愴和恨意洶涌而上,沖垮了她最后的理智。
她猛地拔下一直藏在袖中的那支血玉并蒂蓮簪!“蕭徹!”林昭的聲音凄厲,
如同啼血的杜鵑,她舉起那支象征著他們曾經“唯一”誓言的簪子,
眼中是徹底的心死和決絕,“你看看它!你還記得它嗎?‘天地為鑒,唯你一人!
若有違此誓,天地共棄,萬劫不復!’這是你親手刻下,親手為我簪上的!如今你帶她回來,
要娶她為平妻,你告訴我,這誓言算什么?這簪子又算什么?!
”她將簪子狠狠舉到蕭徹眼前,淚水終于不受控制地洶涌而出,不是因為愛,
而是因為被徹底踐踏的真心和這五年錯付的愚蠢!蕭徹看著那支熟悉的血玉簪,
看著林昭眼中那滔天的恨意和絕望,心中猛地一震!那誓言如同驚雷在耳邊炸響!
一絲慌亂和心虛飛快地掠過他眼底。他下意識地想避開那灼人的目光。然而,
龍吟月卻適時地“驚呼”一聲,柔弱地靠進蕭徹懷里,
…她好嚇人……那簪子……她是不是想傷害吟月……”這聲“驚呼”瞬間點燃了蕭徹的怒火,
也壓下了他心底那絲不該有的動搖。他怎么能被林昭影響?她愛他至深,
這些不過是因愛生恨的鬧?。〉人邮墁F實就好了!他絕不能在她面前示弱!“夠了!
”蕭徹猛地抬手,帶著雷霆之怒,狠狠一揮!“啪嚓——!”一聲清脆刺耳的碎裂聲!
那支承載著五年情愛與誓言的、價值連城的血玉并蒂蓮簪,竟被他狠狠打落在地!
簪身撞在堅硬的青石板上,瞬間斷成三截!簪頭那朵并蒂蓮摔得粉碎,
溫潤的血玉碎片如同凝固的心頭血,四散飛濺!有一片鋒利的碎片甚至擦過林昭的臉頰,
留下一道細微的血痕。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林昭保持著舉簪的姿勢,手僵在半空中,
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只剩下死灰般的慘白。她怔怔地看著地上那攤刺目的碎片,
仿佛看到自己那顆被徹底碾碎的心。最后一點念想,最后一點證明,被他親手,如此輕易地,
毀掉了。蕭徹也愣住了,看著地上的碎片,再看看林昭瞬間失去所有生氣的臉,
心底掠過一絲尖銳的刺痛和莫名的恐慌。他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挽回,
但驕傲和自以為是占據了上風。“一支簪子而已!”他強迫自己硬起心腸,
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卻依舊冰冷強硬,“碎了便碎了!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你若喜歡,本王再賞你十支八支便是!”他試圖用物質來掩蓋內心的慌亂,
用“賞賜”來維系他高高在上的姿態。他指著地上的碎片,
對著呆若木雞的下人厲聲道:“愣著干什么?把這些礙眼的臟東西給本王掃出去!扔了!
”說完,他像是逃避什么瘟疫般,用力攬住龍吟月,幾乎是落荒而逃,再不敢看林昭一眼。
仆婦們慌忙上前,用掃帚將那些溫潤的血玉碎片,連同碎裂的并蒂蓮,如同掃除垃圾一般,
掃進了簸箕。林昭站在那里,一動不動。臉上的血痕微不足道,心口的傷卻已洞穿。
她看著那代表著她五年青春、五年癡心、五年幻夢的碎片被掃走,
聽著掃帚劃過地面的刺啦聲,如同刮在她的骨頭上。世界一片死寂。三天,地獄般的折磨,
尊嚴被徹底踩碎,真心被無情踐踏,最后一點慰藉也被毀滅,
連象征誓言的信物都被他親手摧毀。夠了。真的夠了。林昭緩緩地、緩緩地蹲下身,
在一片狼藉和灰塵中,顫抖著伸出手,撿起了一片無人注意的、最小的血玉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