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我的運氣還算不錯。
在墜下懸崖的過程中,先是結實的御用馬車給我擋了一下。
被甩飛后,我又接連被好幾棵斜長在崖壁上的樹給掛住。
落在懸崖底下的小溪中,雖然還是受了些傷,但因為搭救及時,卻也保住了性命。
昏迷三個月醒來時,我已經身處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之上。
入目是陌生的床榻和桌椅,還有面前坐著的男人。
他的皮膚是健康的古銅色,高鼻薄唇,輪廓分明,脖子上掛著狼牙項鏈,與中原人的長相不大相似。
見我睜開眼,男人有些興奮,用不太流利的漢話與我交流:
“你終于醒了,感覺怎么樣?”
我看著他端過來的藥碗,沉默許久。
謹慎的上下打量了他好幾眼之后,我伸手接過藥,仰頭喝了個干凈。
男人笑的爽朗,湊到我身前自我介紹:“我叫拓拔凜夜,是北狄的新王。”
“三個月前,我去拜訪你們中原皇帝,返程路上,在懸崖下撿到了墜崖的你,我讀過很多中原的書,你們是不是有一句話,叫做‘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
他湊的很近,我有些不適應的往后縮了一縮,胸口處傳來一陣抽痛,我疼的倒吸一口氣。
“嘶......”
男人見狀連,也收斂了笑容,忙給我掖了掖被角,然后坐回床邊的凳子上。
“誒,你不愿意我也不強迫你的嘛,我還知道有一句話,叫做‘強扭的瓜不甜’,對不對?”
“就是不知,昭寧郡主可否還記得我?”
我捂著胸口,抿了抿嘴,沒有抬頭:
“不記得了。”
拓拔凜夜噌的一下站了起來。
我又接著道:“我什么都不記得了,墜崖之前發生的所有事,你能和我講講嗎?”
男人的臉色頓時從驚恐變成欣喜。
“什么都不記得了?那蕭承硯呢?他你也不記得了嗎?”
我抬眸看他:
“蕭承硯是誰?”
拓拔凜夜眼珠子滴溜一轉,重新坐了下來。
“嗨,一個不重要的人,反正以后你也見不到他了,對了,我要重新介紹一下我自己,我是你的未婚夫君,你們中原皇帝親自頒的圣旨!”
拓拔凜夜話音剛落,門外便走進來一人,手里還壓著個渾身狼狽的男人。
我看了一眼,有些眼熟。
他朝著拓拔凜夜說了幾句我聽不懂的話,我心里漸漸有了點猜測。
果不其然,一陣交流過后,拓拔凜夜轉頭問我:
“這人是害你墜崖之人,你想怎么處置?”
我淡定的把手中的藥碗往一旁的矮榻上一放:
“你剛剛也與我說了,我是中原尊貴的郡主,我與一個車夫哪來的仇怨?應當還有幕后指使之人吧,是嗎?”
那車夫聞言,頓時神色緊張起來,雙手抖動的像篩子。
“沒人指使我!我就是看不慣你囂張跋扈!尊貴的可汗王,你可不要信了這個毒婦的話啊!”
拓拔凜夜眉頭微皺,朝著手下說了幾句話,隨后一群人連拉帶扯的將那車夫給壓了下去。
等到手下出去之后,他才重新回過頭來看我:
“昭寧郡主,你不要聽他瞎說,你是非常非常好的人。”
聽他這么說,我反倒有些好奇:
“你為什么這么篤定?我們之前認識嗎?”
拓拔凜夜一拍腦門,猛然驚醒似的:
“哦對了,你失憶了!”
“小時候,你在中原皇帝的御獸園里救過一個小孩,你還記得嗎?”
我有些為難的搖了搖頭:
“不記得了。”
這個還真的是不記得了。
小時候皇伯伯寵我,經常把我帶進宮里玩耍。
宮里有個御獸園,經常有節目可以看。
一次看表演時,一個衣衫襤褸的小孩突然被推了進去。
聽周圍的人說,今天的節目是智斗猛虎。
看他那小身板,和面前被喂養的油光水滑的大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我見不得血腥場面,就隨口吩咐了一句,也讓那小孩幸免于難。
現在回憶起來,那件事后沒多久,北狄的使臣便來接走了質子。
原來那人便是拓拔凜夜嗎?
我根本不知道那個看不清面容的小孩是中原人還是異族人。
看著他回憶時興奮的模樣,我抿了抿嘴,終究還是沒有告訴他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