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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準時落在F國的機場。
沈薄意走下飛機,卻狠狠打了個寒戰(zhàn)。
F國的氣溫足足比M市低了20多度。
他什么都顧不得急匆匆地跑來,連身上的衣服都沒得換。
沈薄意拿著手機,一時露出茫然的神色來。
幾經(jīng)周轉(zhuǎn),沈薄意終于打聽到了宋和筠的住處。
那是一個安靜的小鎮(zhèn),人數(shù)較少,環(huán)境優(yōu)雅。
碧色藍天倒映著清澈的湖水,空氣也較為清新。
沈薄意在一戶涂著壁畫的小樓面前站定。
腳步像生了銹,無法前進一步。
他懷著一腔激動的心飛到F國,終于到達心心念念的地方,內(nèi)心卻突然膽怯起來。
沈薄意就安靜地在樓前站了半天。
路過的外國人友好地問他是否需要幫助,他淡淡地搖頭。
他不需要什么幫助,只是心里害怕。
像一個即將得到行刑的犯人,內(nèi)心恐懼卻又想迫切地想知道結(jié)果。
天黑,大雪紛飛。
沈薄意頂著一頭雪花回到了住處。
接下來幾天,他總?cè)バ敲媲暗却磺瞄T也不說話,就那么安靜地看著。
直到第七天。
小路上有一道倩影緩慢地走來,沈薄意頓時慌了神,借著花草掩蓋自己的身形。
他感到自己怯懦又不爭氣。
宋和筠穿著米白色的大衣,握住小男孩的手溫柔地笑著,打開了院門。
沈薄意迷戀地看著她的背影,內(nèi)心卻感到疑惑。
那小男孩約摸三四歲的模樣,是宋和筠的孩子嗎?
沈薄意的內(nèi)心鈍鈍的疼,他想沖上去質(zhì)問卻沒有資格。
不一會人,一個東方面孔的男人也打開院門進了小樓,男人禮貌地叩門,待到門打開一把將飛奔的小孩抱入懷中,溫柔的笑。
沈薄意如墜冰窟,大腦好像宕機。
那是阿筠的丈夫么?
沈薄意神色痛苦,腦子快被一雙大手寸寸掰裂。
李驍抱著懷中活奔亂跳的小禾,面露溫柔,將孩子放在沙發(fā)上。
“媽媽呢?”他問。
“媽媽在廚房呢。”小禾坐起身,又要往李驍身上跳。
李驍打開廚房門,宋和筠正系著圍裙切牛排。
聽到聲響,回過頭淡淡地笑。
“我來吧。”李驍洗過手就要拿過宋和筠手上的刀。
宋和筠無奈,手上的刀還是被拿走。
她看著低頭切肉的李驍,陽光透過玻璃照在他的頭發(fā)上,顯出一片溫暖的金色。
宋和筠回想起這幾年的點點滴滴。
那時,她帶著渾身的傷痛和滿心的戒備來到F國,像一只被拔了刺的刺猬,警惕任何人的靠近,害怕被再一次傷害。
可李驍像是初春的陽光,在最開始的告白被拒絕后,他便一直默默陪著她。
前些年,宋和筠的身子很差,被抽了骨髓,面色整日的蒼白。
姨媽斷了兩年,炎炎夏日也不覺得炎熱。
每當換季,她便被各種流行病傳染,這個病好了便得下一個病,下一個病好了新一輪的傳染病又來了。
F國氣溫較低,到了房間里她還得拿著毛毯披在身上。
身上本就不多的錢財被迅速耗完,即使宋和筠進入機構(gòu)工作,可十天半個月的請假也令她的工資急速下降。
李驍就在這個時候,能有機會陪在宋和筠身邊。
每每被叫離開,李驍也不講話,默默的去住院處繳費,結(jié)束之后又死皮賴臉坐在病房里。
一來二去,宋和筠也生不出拒絕的話。
一日三餐全由李驍供應,每餐都做得與上一餐不重樣,他堅信食補大法。
宋和敗落虛弱消瘦的身子奇跡地被他養(yǎng)了起來,并且還有變胖的趨勢。
又過了一年,宋和筠的身子已經(jīng)慢慢好了,壁爐內(nèi)也不用整日的生火。
宋和筠撿到一個小孩,一個小男孩。
剛剛出生幾個月的樣子,一頭金發(fā),是個純種的外國小孩。
小鎮(zhèn)上沒有兒童之家,也沒有福利機構(gòu)。
宋和筠在警局報過案,但卻再也沒了消息。
就這樣,宋和筠內(nèi)心不忍的收養(yǎng)了這個外國小孩。
可一向?qū)λ魏腕尬菑牡睦铗攲@件事卻意外的反對。
“筠筠,你不能收養(yǎng)他,你自己的身體還沒有好全,養(yǎng)一個孩子真的很費勁。”
宋和筠紅著眼睛道,“我就是沒有父母的孩子,如果不是院長媽媽收養(yǎng)我,此刻我還不知道要死在哪個角落里。我要收養(yǎng)他!”
李驍見勸說無效,無奈地嘆氣。
一個夜深人靜的半夜,宋和筠被渴醒,她睜著困頓的眼睛倒水。
路過客房,昏暗的燈光下。
李驍拿著毛巾輕柔地為孩子更換紙尿褲。
自打那天后,宋和筠對李驍就有了不一樣的態(tài)度。
她經(jīng)歷過沈薄意全心的愛戀,也經(jīng)歷過沈薄意那樣剮心挖骨的傷痛。
所以她對熱烈的追求不感興趣,反而厭惡。
但是李驍,她讓宋和筠看到了那樣溫柔的人格底色。
就像壞人,有的人壞到能去殺人;而有的人即使壞,卻也頂多會偷取別人的錢財。
李驍?shù)男袨樽屗魏腕蘼嘈牛词褂幸惶焖蜕虮∫庖粯訉λ冃模羞@樣溫柔的底色,他也不會干出傷人的事情來。
愛人不要看她對你好的時候有多好,而是看他對所有人,普羅大眾的態(tài)度。
即使李驍為了宋和筠的身子不太喜愛這個孩子,可他依舊在做盡心盡力的事。
就這樣,一年又一年,這是她們認識的第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