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銅鏡奇緣雨點砸在鐘樓古老的磚墻上,發(fā)出急促的噠噠聲,
像無數(shù)冰冷的鼓點敲打著沉寂的夜。季博達縮了縮脖子,把濕透的外套拉得更緊些。
A大校園非常的空曠,只有路燈在雨幕中暈開模糊的光圈。這種鬼天氣,正常人誰會跑出來?
只有他這個瘋子,為了測試一個天氣APP的極端數(shù)據(jù)功能,像個幽靈般在暴雨里游蕩。
手機屏幕上,“天機氣象”APP的界面正閃爍著刺目的警報。
一組異常數(shù)據(jù)頑固地盤踞在中央——以這座廢棄鐘樓為中心,
半徑五十米范圍內(nèi)的氣壓讀數(shù)呈現(xiàn)出完美的幾何圖案,尖銳的等壓線交織成詭異的同心圓,
像人工精心繪制的信號,而非自然氣象該有的混沌模樣。
“這不可能…”季博達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滑動,反復(fù)檢查代碼。
計算機系大三的他早已不是編程菜鳥,但這種數(shù)據(jù)模式完全違背了他所知的物理定律,
更像某種…召喚。他抬起頭。鐘樓頂層,那扇早已銹蝕的破敗窗戶,在狂風(fēng)中發(fā)出吱呀呻吟,
像一只垂死巨獸張開的嘴。兩年前就被校方貼了“危樓勿近”的告示,警戒帶在風(fēng)雨中飄搖。
警告的紅字在閃電的瞬間亮得刺眼。內(nèi)心的好奇如同藤蔓,纏繞著理智,越收越緊。
數(shù)據(jù)不會說謊,至少不會錯得如此離譜。那扇窗戶后面,藏著什么?“就看一下,
”他對自己低語,聲音被雨聲吞沒,“看一眼就走。”警戒帶在腰間斷開的瞬間,
季博達貓腰鉆了進去。一股混合著霉菌、灰塵和雨水腥氣的冷風(fēng)撲面而來,
將他裹挾進鐘樓的黑暗腹地。旋轉(zhuǎn)樓梯的木階在腳下呻吟,
每一步都伴隨著令人牙酸的吱嘎聲,仿佛隨時會崩塌。他打開手機電筒,
光束刺破厚重的黑暗,照亮空氣中飛舞的塵埃。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如同踏入一個塵封百年的秘密。頂層是一個圓形的空間,曾經(jīng)安放巨大鐘表機械的位置,
如今只剩下銹跡斑斑的金屬支架,像一副巨大的枯骨。角落里堆著幾個破舊的木箱,
蓋滿了厚厚的灰塵。但最吸引季博達目光的,是正對著樓梯口的那面銅鏡。橢圓形,
約一人高,鏡面因年代久遠氧化得模糊不清,只能映出朦朧扭曲的影子。鏡框卻異常精美,
深沉的銅色上蝕刻著繁復(fù)的星辰圖案,精細得令人驚嘆。它斜倚在墻角,
像一個被遺忘的時空坐標。鬼使神差地,季博達向它走去。就在他距離銅鏡僅剩三步之遙時,
手機突然爆發(fā)出更加尖銳、急促的警報聲!APP上的數(shù)據(jù)曲線如同瘋魔般劇烈波動,
最終形成一個近乎完美的正弦波圖形!“什么鬼…”他下意識地低頭看向手機屏幕。
就在這一剎那——轟隆!一道慘白的閃電撕裂蒼穹,瞬間將整個鐘樓頂層照得亮如白晝!
幾乎同時,那面沉寂的銅鏡,毫無征兆地,從內(nèi)部迸發(fā)出微弱的、幽藍色的光芒!
季博達猛地抬頭。血液,在那一刻驟然凝固。鏡子里映出的,
不是他自己被雨水淋得狼狽不堪的身影。鏡中站著一個穿著白色棉布連衣裙的女孩。
烏黑的長發(fā)簡單地扎成一個馬尾,幾縷碎發(fā)貼在光潔的額前。她手里拿著一本厚厚的素描本,
腳邊放著一個半開的舞蹈包,看起來像是剛結(jié)束練習(xí)。最令人窒息的是,
她背后的鐘樓窗戶完好無損,溫暖明亮的陽光透過玻璃,在她周身灑下柔和的光暈,
與季博達所處的狂風(fēng)暴雨、冰冷黑暗形成觸目驚心的對比。時間,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你是誰?”“你是誰?”兩人幾乎同時脫口而出,聲音里充滿了同樣的震驚和警惕。隨即,
又同時愣住了。鏡中的女孩先反應(yīng)過來,杏眼睜得更大,后退了半步,像受驚的小鹿,
但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質(zhì)問:“你怎么會在鐘樓?這里兩年前就封閉了!
” 她下意識地將素描本擋在胸前。“兩年前?”季博達的大腦像被重錘擊中,嗡嗡作響,
“現(xiàn)在…現(xiàn)在是2023年6月12日。你說這里兩年前封閉…”女孩的眼睛瞬間瞪圓了,
像是聽到了天方夜譚:“2023年?你在開什么玩笑?!” 她迅速翻開素描本,
動作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將其中一頁猛地舉到鏡前,幾乎要貼上來。“看清楚!
今天是2020年6月12日!”季博達感到一陣強烈的眩暈,幾乎站立不穩(wěn)。那頁紙上,
確實是2020年的日歷,清晰標注著日期。
更讓他無法否認的細節(jié)是——女孩的下巴上松松掛著一個淺藍色的醫(yī)用口罩,
纖細的手腕上戴著那個特殊時期幾乎人手一個的、印著“健康打卡”的防疫手環(huán)。
“這不可能…”季博達喃喃自語,像是最后的掙扎。但他的目光無法控制地越過女孩的肩膀,
投向鏡中窗外——那棵枝繁葉茂的老榕樹!
它明明在去年那場百年一遇的臺風(fēng)“海神”中被連根拔起,
此刻卻完好無損地矗立在“2020年”的陽光里,綠意蔥蘢。冰冷的現(xiàn)實如同這暴雨,
將他澆了個透心涼。“我叫柳如煙,”鏡中的女孩猶豫了一下,警惕依舊,
但還是報出了名字,“藝術(shù)學(xué)院舞蹈系二年級。”她緊盯著季博達,
像在審視一個闖入現(xiàn)實的幻影,“如果你不是惡作劇的話…”“季博達,
”他幾乎是本能地回答,“計算機系三年級。”話一出口,他才意識到矛盾,“等等,
2020年…我應(yīng)該才剛?cè)雽W(xué)…”沉默在兩人之間彌漫,
只剩下窗外(季博達這邊)嘩啦啦的雨聲和(柳如煙那邊)隱約傳來的夏日蟬鳴。
兩個時空的碎片,在這面詭異的銅鏡中強行拼合在一起。最終,柳如煙深吸一口氣,
打破了沉默,眼神銳利:“證明給我看。證明你是…未來的人。”季博達定了定神。
他從濕透的褲袋里掏出錢包,把學(xué)生證抽出來,用力按在冰冷的鏡面上:“看日期!
2021-2024!” 學(xué)生證上他的照片略顯青澀,但信息清晰無誤。
他又迅速解鎖手機,調(diào)出最新版的校園APP,功能齊全,界面現(xiàn)代,
“這是2023年才上線的校園通3.0版本,看這界面!
”柳如煙立刻低頭操作自己的手機,屏幕亮起,簡陋得多的界面出現(xiàn)在季博達的視野里。
她的表情從懷疑變成了難以置信的驚愕。她咬了咬下唇,像是下定了決心,
拋出一個沉重的問題:“那…明年的疫情…會結(jié)束嗎?”這個問題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
精準地刺入季博達的心臟。2020年的人們,還在未知的恐懼中摸索。他喉嚨發(fā)緊,
聲音干澀:“會好轉(zhuǎn)的…但沒那么快。2023年…基本恢復(fù)正常了。
” 他無法說出“結(jié)束”二字,那是對此刻柳如煙的一種殘忍欺騙。
柳如煙的眼睛里瞬間燃起一絲微弱卻明亮的光,像是黑暗中的燭火。她似乎還想追問什么,
但鏡面毫無征兆地開始波動!像投入石子的水面,泛起一圈圈劇烈的漣漪!“怎么回事?
”柳如煙驚慌地伸手觸碰鏡面,她的手指竟直接穿透了那層逐漸模糊的影像,
仿佛伸入了虛空!“不要斷!”季博達也猛地伸手向前。兩人的指尖在扭曲的時空波紋中,
隔著三年的光陰,“觸碰”在了一起——沒有實體,只有一種微弱的、近乎幻覺的電流感。
“滿月…找滿月!”季博達用盡力氣喊道,聲音在迅速消退的連接中顯得縹緲。話音未落,
幽藍的光芒如同退潮般驟然熄滅。鏡面瞬間恢復(fù)了它原本的模糊、冰冷和死寂。
季博達僵立在原地,渾身濕透,分不清是雨水還是冷汗。心臟在胸腔里狂跳,
擂鼓般撞擊著肋骨。剛才的一切,是幻覺?是高燒?
還是…他真的和一個活在三年“過去”的女孩對話了?
他幾乎是跌跌撞撞地沖下?lián)u搖欲墜的樓梯,逃離了這座散發(fā)著詭異氣息的鐘樓。回到宿舍,
他連濕衣服都顧不上換,立刻撲到電腦前,顫抖著手指打開校園網(wǎng)的學(xué)生名錄系統(tǒng)。
輸入:“柳如煙”。學(xué)院:藝術(shù)學(xué)院舞蹈系。年級:2022屆(即2020級)。
搜索結(jié)果瞬間彈出。一張熟悉的照片跳入眼簾——正是鏡中那個馬尾辮、杏眼明亮的女孩。
季博達的目光死死鎖定在檔案最后一條記錄上,
仿佛被冰冷的毒蛇纏繞:狀態(tài)備注: 2021年6月15日,
外出參加演出途中遭遇嚴重車禍,重傷昏迷,長期休學(xué)治療中。窗外,暴雨依舊傾盆,
沖刷著2023年的世界。而季博達的指尖冰涼,血液似乎都已凝固。
他剛剛不僅跨越了空間,
還跨越了整整三年的時光——與一個在“他的現(xiàn)在”已經(jīng)昏迷了兩年之久的女孩,
進行了一場不可思議的對話。第二章 時空求證季博達在醫(yī)院走廊里來回踱步,
消毒水濃烈的氣味頑固地鉆進鼻腔,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冰冷的刺激感。他第三次掏出手機,
確認屏幕上刺眼的信息:市立醫(yī)院神經(jīng)內(nèi)科,7樓,713病房。每一個字都像沉重的鉛塊,
壓在他的心上。昨晚從鐘樓回來后,他像一具被抽空了靈魂的軀殼。
電腦屏幕上柳如煙的學(xué)生檔案,尤其是最后那條“2021年6月15日,重傷昏迷,
長期休學(xué)治療中”的記錄,如同烙印般灼燒著他的視網(wǎng)膜,揮之不去。凌晨四點,
在輾轉(zhuǎn)反側(cè)和無數(shù)杯速溶咖啡的刺激下,他做出了決定——他必須親眼確認。
電梯發(fā)出“叮”的一聲脆響,門緩緩開啟。季博達深吸一口氣,像是要潛入深海,
邁步走了進去。他的手指懸在“7”樓的按鈕上方,卻遲遲無法按下。
如果病房里的女孩真的是鏡中的柳如煙,他該說什么?說他通過一面魔鏡和她聊過天?
說他來自她三年后的未來?這個念頭本身就荒謬得像一出蹩腳的科幻劇。“7樓到了。
”電子女聲毫無感情地播報。神經(jīng)內(nèi)科的走廊異常安靜,
只有護士站偶爾傳來的低語和儀器規(guī)律的輕響。季博達放輕腳步,
皮鞋踩在光潔的地板上幾乎沒有聲音,他像一個闖入禁地的幽靈,
尋找著那個標注著命運的門牌——713。透過門上的觀察窗,他看到里面有三張病床。
最靠窗的那張旁邊,坐著一位神情疲憊、眼帶血絲的中年女性,正低著頭,
專注而緩慢地削著一個蘋果。果皮連成長長的一條,垂落下來。季博達輕輕推開了門。
“請問你找誰?”中年女性猛地抬起頭,眼神里充滿了警惕和一種長期守護病患形成的敏銳。
她的目光像探照燈一樣掃過季博達略顯蒼白的臉和沾著雨水的頭發(fā)。
“我…我是柳如煙的學(xué)長,”季博達臨時編了個理由,聲音有些干澀,
但他的目光卻無法控制地越過女人,牢牢鎖定在病床上那個靜靜躺著的身影上,“來看望她。
”那確實是柳如煙,但又不完全是。病床上的女孩蒼白得近乎透明,
仿佛所有的生命力都被抽離了。烏黑的長發(fā)散落在白色的枕頭上,
像一攤凝固的、失去光澤的墨跡。她的眼皮偶爾會極其輕微地顫動一下,
睫毛如同受驚的蝶翼,仿佛隨時會醒來,卻又被無形的力量拖入更深沉的黑暗。
各種粗細不一的管子和電線連接著她的身體,像藤蔓纏繞著一尊易碎的瓷器。
床頭的心電監(jiān)護儀閃爍著幽幽的綠光,發(fā)出規(guī)律而單調(diào)的“滴滴”聲,
在寂靜的病房里顯得格外刺耳,那是她生命尚存的唯一證明,冰冷而機械。“你是舞蹈系的?
”中年女性——柳如煙的母親——眼中的疑惑更濃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
“如煙的朋友我都認識,好像…沒見過你。”“計算機系的。”季博達幾乎是下意識地回答,
目光依舊無法從柳如煙毫無生氣的臉上移開。鏡中那個眼神靈動、充滿好奇與活力的女孩,
與眼前這個沉眠在白色病榻、仿佛被時間遺忘的身影,形成了令人窒息的巨大反差,
讓他胸口發(fā)悶,喘不過氣。“計算機系?”柳母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如煙從沒提過她認識計算機系的學(xué)長…” 她放下削了一半的蘋果,
眼神里充滿了不解和一絲戒備。“阿姨,”季博達突然轉(zhuǎn)過頭,看向柳母,
眼神里帶著一種近乎懇求的急切,“我能…和她說句話嗎?就一分鐘,行嗎?
”柳母看著季博達蒼白的臉色和眼中難以言喻的復(fù)雜情緒,猶豫了片刻。最終,她嘆了口氣,
或許是出于對女兒任何一絲蘇醒可能的渺茫希望,又或許是被季博達眼中的某種東西觸動,
她點了點頭:“醫(yī)生說…多和她說話,可能有好處。我去打壺?zé)崴銊e太久。
” 她拿起地上的暖水瓶,深深地看了季博達一眼,才轉(zhuǎn)身離開。門輕輕關(guān)上,
病房里只剩下儀器單調(diào)的“滴滴”聲和季博達自己如鼓的心跳。他立刻俯身到柳如煙的床邊,
湊近她的耳邊,聲音壓得極低,語速卻飛快,仿佛在與時間賽跑:“柳如煙,你能聽見我嗎?
”他屏住呼吸,仔細捕捉任何細微的反應(yīng),“昨晚,我們在鐘樓,在那面銅鏡里見過面。
你那邊是2020年6月12日,我這邊是2023年。
你還問我疫情什么時候結(jié)束…”心電監(jiān)護儀上原本平穩(wěn)的綠色線條,
突然毫無征兆地向上跳動了一下,發(fā)出一個稍顯急促的“嘀”聲!雖然幅度很小,
但清晰可見!季博達的心臟瞬間被攥緊,幾乎要跳出胸腔!他強壓住激動,
聲音更加急促:“你聽得見對不對?你明年,2021年6月15日,會出車禍!
但現(xiàn)在還來得及阻止!我們需要找出銅鏡連接的規(guī)律,需要時間…”“你在干什么?!
”一聲尖厲的質(zhì)問如同驚雷在門口炸響!柳母提著水壺站在門口,臉色煞白,
眼中充滿了驚恐和憤怒。她顯然聽到了季博達最后幾句關(guān)于“車禍”的話。
“我…我只是…”季博達直起身,慌亂地想解釋。“護士!護士!”柳母沒有給他機會,
她像一頭被激怒的母獅,沖著走廊大聲呼喊起來,“有人騷擾我女兒!快來人啊!
”刺耳的呼喊聲立刻引來了注意。季博達看到走廊盡頭有護士和保安的身影出現(xiàn)。
來不及思考,求生的本能驅(qū)使他猛地推開擋在門口的柳母,奪門而出!
他在充斥著消毒水氣味的走廊里狂奔,身后是護士的呵斥和追趕的腳步聲。直到?jīng)_進電梯,
按下關(guān)門鍵,將那些聲音隔絕在外,他才敢靠在冰冷的金屬壁上大口喘息。“去哪兒?
”出租車司機看著后視鏡里驚魂未定的年輕人。“A…A大校園。”季博達喘著粗氣說,
隨即一個更現(xiàn)實的問題擊中了他——2023年的銅鏡還在鐘樓里,
但2020年的柳如煙呢?她還能找到它嗎?他必須想辦法傳遞更多的信息!
可隔著三年的鴻溝,他該怎么做?2020年6月13日,午后的陽光慵懶地灑在鐘樓頂層,
空氣中飄浮著細小的塵埃。柳如煙獨自站在那面沉默的銅鏡前,
指尖無意識地劃過冰冷粗糙的鏡框。昨天發(fā)生的事情強烈得如同夢境,卻又真實得令人心悸。
那個叫季博達的男生,他說話時左邊眉毛會上挑的小動作,
他手機里那個從未見過的校園APP界面,
還有他談及未來疫情時沉重的語氣…“如果是個夢,
細節(jié)也太真實了…”她對著空蕩的閣樓輕聲自語,仿佛在尋求某種確認。她再次伸出手,
指尖觸碰鏡面,依舊是那熟悉的、毫無生機的冰涼觸感,沒有昨日的幽藍光芒。
一絲不甘涌上心頭。她拿出手機,手指有些顫抖地點開校園學(xué)生信息查詢系統(tǒng)。深吸一口氣,
在搜索欄鄭重地輸入:“季博達 計算機系”。搜索結(jié)果瞬間跳了出來。柳如煙屏住了呼吸。
季博達,計算機科學(xué)與技術(shù)學(xué)院,2019級本科生。照片上的人,正是昨天鏡中的男生!
只是照片里的他看起來更年輕一些,帶著些許青澀,但那雙眼睛和鏡中見過的眼神一模一樣!
“真的存在…”柳如煙倒吸一口涼氣,心臟在胸腔里擂鼓般跳動。按照學(xué)制,
2019級的學(xué)生在2023年確實應(yīng)該是大四!她像是找到了支撐點,手指滑動屏幕,
繼續(xù)翻看季博達的公開信息:ACM程序設(shè)計競賽二等獎,計算機視覺課題組成員,
GPA 3.8…典型的學(xué)霸履歷。“叮——” 手機突然響起尖銳的消息提示音,
打斷了她的思緒。【林小婉】:如煙!你又跑哪去了?三點半的排練馬上開始了!
別告訴我你還在鐘樓做夢!柳如煙這才如夢初醒,想起下午舞蹈團的重要排練。
她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那面沉默的銅鏡,迅速掏出手機,
對著銅鏡和它精美的鏡框星圖拍了幾張清晰的照片,然后抓起地上的舞蹈包,
匆匆離開了這個充滿秘密的閣樓。“老實交代,最近到底在忙什么?”排練結(jié)束后,
更衣室里人聲嘈雜。林小婉一把勾住柳如煙的脖子,把她拉到角落,壓低聲音,
眼神里充滿了八卦和擔(dān)憂,“連續(xù)三天往那個破鐘樓跑!那里鬧鬼不成?還是…金屋藏嬌了?
”她促狹地眨眨眼。柳如煙咬著下唇,眼神有些躲閃。小婉是她最好的閨蜜,
從大一就是無話不談的死黨,但這件事…實在太過離奇,說出來會有人信嗎?
“我…發(fā)現(xiàn)了一個很特別的地方。”她斟酌著詞句,尋找著最不嚇人的描述,“鐘樓頂層,
有一面很古老的銅鏡。”“然后呢?”小婉挑起眉毛,一臉“就這?”的表情,
“別告訴我你突然對考古或者古董收藏感興趣了?這可不像你柳大小姐的風(fēng)格。
”“我在鏡子里…”柳如煙的聲音更低了,幾乎成了氣聲,“看到了一個人。
一個男生…他說他是…三年后的計算機系學(xué)生。”小婉臉上的好奇瞬間凍結(jié),
慢慢轉(zhuǎn)化成了擔(dān)憂和一絲難以置信。她伸出手,探了探柳如煙的額頭:“如煙,
你是不是最近壓力太大了?網(wǎng)課上多了?還是隔離憋出幻覺了?
要不要…去看看心理輔導(dǎo)老師?”“我就知道你不信。”柳如煙嘆了口氣,預(yù)料之中。
她不再猶豫,直接解鎖手機,調(diào)出季博達的學(xué)生信息頁面,遞到小婉眼前,
“但這個人真實存在,我查過了。而且他知道我們學(xué)校APP還沒開發(fā)的功能,
給我看了2023年的版本。”小婉狐疑地接過手機,仔仔細細地看了半天,
又對比了一下柳如煙手機上的APP界面。她再次摸了摸柳如煙的額頭,
確認溫度正常:“沒發(fā)燒啊…好吧,就算你說的是真的,”她放下手,表情嚴肅了一些,
“這個‘時空通訊’是怎么發(fā)生的?總得有原理吧?魔法?外星科技?”“我不知道。
”柳如煙搖搖頭,眼神里也充滿了困惑,“但我想再去看看那面鏡子。昨晚是滿月,
也許…月相是關(guān)鍵?”“等等!”小婉突然捕捉到什么,眼睛瞪得更大了,
帶著一絲促狹的笑意,“你該不會…喜歡上這個‘鏡中帥哥’了吧?如煙!清醒點!
現(xiàn)在疫情這么嚴重,外面很危險的。你要是想談戀愛,舞蹈社里那幾個追你的男生不香嗎?
那個跳現(xiàn)代舞的學(xué)長,條件多好…”“不是你想的那樣!”柳如煙的臉頰瞬間飛起兩朵紅云,
急忙辯解,“我只是…覺得這件事很神奇,很…不可思議!
” 但心底有個小小的聲音在反駁:真的…只是這樣嗎?
小婉看著她泛紅的臉頰和閃爍的眼神,長長地嘆了口氣,
帶著一種“舍命陪君子”的無奈:“好吧好吧,我陪你瘋。下次你去鐘樓探險,必須叫上我!
我倒要親眼看看,是什么妖鏡能把我們舞蹈系的高嶺之花迷得神魂顛倒!
”季博達把宿舍門反鎖,又仔細拉上窗簾,狹小的空間頓時昏暗下來。他打開臺燈,
暖黃的光線照亮了書桌。他翻開一個嶄新的筆記本,
開始整理過去三天所有能找到的關(guān)于鐘樓和那面銅鏡的資料。校史記載,
鐘樓建于1935年,由一位留學(xué)歸國的天文學(xué)家設(shè)計。
最特別的是頂層的結(jié)構(gòu)——據(jù)說采用了某種特殊的聲學(xué)設(shè)計,
能在特定的天文現(xiàn)象發(fā)生時產(chǎn)生共振效應(yīng)。而那面銅鏡,是后來一位旅歐歸國的校友捐贈的,
鏡框上那些精密的星辰圖案,經(jīng)他初步核對,
似乎是某個特定日期——1937年6月12日夜晚的星圖。
“1937年6月12日…”季博達在日歷上找到對應(yīng)的日子,喃喃自語,
“正好也是…滿月。”他翻到新的一頁,
列出目前已知的關(guān)鍵信息:連接觸發(fā)條件: 滿月之夜。(6月12日、7月11日?
)時間差: 固定三年整。連接持續(xù)時間: 第一次約17分鐘。
環(huán)境異常: 電磁波動劇烈,遠超正常值。如果他的推測沒錯,
下一次滿月應(yīng)該是7月11日,也就是四周后。季博達需要在下次連接前弄清楚更多機制,
尤其是如何警告柳如煙關(guān)于那場致命車禍的事。時間緊迫感沉甸甸地壓在心頭。“博達!
開門!我知道你在里面!” 陳明的大嗓門伴隨著砰砰的敲門聲響起,打破了室內(nèi)的寂靜。
季博達迅速合上筆記本,塞進抽屜,才走過去打開門。陳明像泥鰍一樣擠了進來,
反手關(guān)上門,一臉“我抓到你了”的表情:“你最近到底在搞什么鬼?神出鬼沒的!
昨天班長說你翹了李教授的專業(yè)課,今天李教授還特意問我你是不是生病了。結(jié)果呢?
我剛剛在食堂看見你買了三人份的飯!你這胃口是準備修仙渡劫?
”“我做實驗需要能量補充…”季博達試圖搪塞過去。“少來這套!”陳明瞇起眼睛,
湊近一步,壓低聲音,“前天晚上,凌晨一點多,我看見你溜出去了。好奇害死貓,
我就跟了你一路…一直跟到那個鬧鬼的鐘樓!”季博達的心跳瞬間漏了一拍,
后背滲出冷汗:“你…你看到了什么?”“看到你像個神經(jīng)病一樣,
對著角落里那面破鏡子自言自語!”陳明激動地比劃著,唾沫星子差點噴到季博達臉上,
“然后更邪門的是,那鏡子!它突然自己發(fā)光了!藍幽幽的光!跟鬼火似的!快說,
那是什么黑科技?VR全息投影?你偷偷摸摸搞出了什么劃時代的視頻通話技術(shù)?
”季博達暗自松了口氣——陳明顯然是把超自然現(xiàn)象理解成了某種高科技產(chǎn)品。
這或許…是個不錯的掩護。“一個…通訊實驗。”他順著陳明的猜測,含糊其辭,
“還在…測試階段,不太穩(wěn)定。所以…別告訴別人。”他刻意加重了最后幾個字。
陳明立刻露出“我懂我懂”的曖昧表情,拍拍季博達的肩膀:“放心,兄弟我嘴嚴得很!
不過…”他話鋒一轉(zhuǎn),擠眉弄眼,“鏡子里那個漂亮妹子是誰?看著像藝術(shù)學(xué)院的,
氣質(zhì)絕了!你小子深藏不露啊!”“你看到她了?”季博達脫口而出,
隨即后悔地想咬掉自己的舌頭。“哈!果然是真的!”陳明得意地笑起來,
像是破獲了重大機密,“行啊博達,不聲不響就勾搭上了藝術(shù)學(xué)院的女神,
還搞出這么浪漫的見面方式!下次帶我去見識見識唄?我也要體驗一把未來科技!
”“等…等實驗成熟穩(wěn)定了再說。”季博達含糊地應(yīng)付著,暗自慶幸陳明的腦洞足夠大。
他趕緊轉(zhuǎn)移話題,“對了,你剛才說張教授找我?”“是啊,”陳明一拍腦袋,
“差點忘了正事。張維教授找你,說想看看你那個‘時空通訊’課題的進展報告,
讓你有空去趟他辦公室。”季博達的心沉了沉。張維教授是計算機系的資深教授,
研究方向涉及量子計算和復(fù)雜系統(tǒng)建模,確實對他的“時空通訊”理論課題表現(xiàn)過興趣。
但自從經(jīng)歷了銅鏡事件,這個課題的性質(zhì)已經(jīng)完全超出了學(xué)術(shù)范疇,變得無比真實和危險。
張教授的突然關(guān)切,讓他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氣息。“知道了,”季博達點點頭,
“我明天去找他。”他需要時間,好好想想怎么應(yīng)付這位敏銳的教授。
2020年7月11日,夜晚的校園籠罩在銀白色的月光下。柳如煙和林小婉貓著腰,
躲在鐘樓附近茂密的冬青灌木叢后。兩個保安拿著手電筒,慢悠悠地進行著最后一輪巡查,
光束在古老的磚墻上掃過。“你確定要這么做?”林小婉緊張地咬著指甲,聲音壓得極低,
“被抓到夜闖禁區(qū),是要記大過的!”“就十分鐘。”柳如煙緊盯著手表,
月光在她專注的側(cè)臉上投下柔和的輪廓,“根據(jù)我的計算,如果真的是月相影響,
連接應(yīng)該會在21點37分左右發(fā)生。誤差不超過兩分鐘。” 她翻開了隨身攜帶的小本子,
上面密密麻麻記錄著月相數(shù)據(jù)和電磁場理論。“你的計算?”小婉驚訝地扭頭看她,
“你什么時候變成天文學(xué)家了?這一個月你神神秘秘就研究這個?”柳如煙沒有回答,
只是回以一個神秘的微笑。過去一個月,她幾乎泡在了圖書館,
查閱了大量關(guān)于月相周期、引力潮汐和電磁場相互作用的資料,
甚至厚著臉皮去物理系旁聽了幾節(jié)高年級的天文選修課。
雖然那些深奧的公式看得她頭昏腦漲,但基本的規(guī)律和關(guān)鍵日期,她已經(jīng)牢牢掌握。“走了!
”確認保安的手電光消失在道路盡頭,柳如煙拉著小婉,像兩只靈巧的夜行動物,
迅速溜出灌木叢,敏捷地鉆進了鐘樓虛掩的后門。頂層依舊空曠寂靜。
銅鏡被她們小心地移到了月光能直射到的位置。柳如煙走到鏡前,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
手心微微出汗。“現(xiàn)在怎么做?”小婉小聲問,好奇又緊張地打量著銅鏡。“等。
”柳如煙深吸一口氣,目光緊緊鎖定鏡面,“如果我的推測沒錯,
月光達到一定強度…”話音未落,銅鏡的邊緣,毫無征兆地泛起一絲微弱的藍光!
如同投入水中的一滴藍墨,迅速暈染開來,向中心擴散!“有…有反應(yīng)了!
”小婉倒吸一口冷氣,下意識地抓緊了柳如煙的手臂。“不是特效。
”柳如煙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眼睛一眨不眨,“看…要來了…”藍光越來越強,
越來越亮,鏡面如同融化的冰塊,逐漸變得透明!
一個模糊的人影輪廓在對面的空間里晃動、凝聚…隨著光線的穩(wěn)定,
那人影迅速變得清晰——正是季博達!他穿著件干凈的灰色T恤,頭發(fā)似乎剛洗過,
清爽利落,手里還拿著一個厚厚的筆記本,正低頭翻看著什么。“柳如煙!”他抬起頭,
看到鏡前的女孩,眼中瞬間爆發(fā)出驚喜的光芒,嘴角上揚,“你真的來了!
” 他快步走到鏡前。小婉發(fā)出一聲短促的、被強行壓抑住的驚呼,猛地后退兩步,
差點被地上的雜物絆倒:“天啊…這不可能…這是什么…魔術(shù)?全息投影?
”季博達這才注意到柳如煙身邊的女孩,愣了一下:“這位是…”“我閨蜜,林小婉。
”柳如煙簡短介紹,然后轉(zhuǎn)向目瞪口呆的小婉,“現(xiàn)在,你信了吧?”小婉臉色蒼白,
指著鏡子,手指微微顫抖:“但…但這違反物理定律!能量守恒呢?信息傳遞呢?
這…這不科學(xué)!”“很高興認識你,林小婉同學(xué)。”季博達居然露出了一個輕松的笑容,
隔著鏡面揮了揮手,“這種情況,我們管這叫‘尚未被充分理解的物理現(xiàn)象’。
”柳如煙敏銳地注意到季博達身后的環(huán)境——不再是簡陋的鐘樓閣樓,
而是一個布置得井然有序、擺滿各種儀器和電腦屏幕的房間,墻上還貼著許多圖表和照片。
“你在哪里?銅鏡…移動了?”她驚訝地問。“嗯,我把它申請出來做研究了。
”季博達解釋道,“校方本來想把它送到歷史博物館,
我以學(xué)術(shù)研究的名義申請了臨時保管權(quán)。” 他指了指身后的設(shè)備,
“這些都是用來監(jiān)測連接數(shù)據(jù)的。”“等等,”小婉突然插話,邏輯思維終于開始運轉(zhuǎn),
“你說2023年?你真的是三年后的人?不是惡作劇或者…什么高級AI?
”季博達點點頭,表情認真:“2023年7月11日,晚上9點38分。
我們這邊天氣不錯,能看到星星。” 他側(cè)身讓開一點,
身后窗戶外的確能看到城市的點點燈火和深藍色的夜空。
柳如煙下意識地看了看窗外她們這邊晴朗的夜空,
一股寒意卻從脊背升起——季博達那邊的時間,正好比她們晚三分鐘!精確得可怕!
“我查了很多資料,”季博達翻開筆記本,開始進入正題,
“銅鏡連接有幾個關(guān)鍵規(guī)律:第一,觸發(fā)條件嚴格依賴滿月;第二,
每次連接持續(xù)時間上限大約在18分鐘左右;第三…”“時間差固定是三年整。
”柳如煙幾乎是同時接上了他的話,眼中閃爍著找到同類的興奮光芒,“我也做了研究!
查了校史和天文記錄。”季博達驚訝地看著她,
隨即臉上露出毫不掩飾的贊賞和笑意:“聰明!我還擔(dān)心你完全不信,或者被嚇跑了。
” 他的目光落在柳如煙臉上,帶著一絲暖意。柳如煙也笑了,臉頰微紅。
季博達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了,眼神黯淡下來:“但是在2021這天你出事情了。
” 他言簡意賅地解釋了在2023年,柳如煙已經(jīng)昏迷兩年的情況,
避開了車禍的具體時間、地點和細節(jié)——他記得物理學(xué)中關(guān)于改變過去可能引發(fā)悖論的警告,
不敢冒險。“所以…在我的‘未來’,我會變成…植物人?”柳如煙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小婉立刻用力摟住她的肩膀,給予無聲的支持。“不一定!”季博達的聲音斬釘截鐵,
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既然我們現(xiàn)在能溝通,也許能改變那個未來!
但我們需要更多的實驗、更多的數(shù)據(jù)來找出方法…”“時間不多了。”柳如煙突然打斷他,
指著鏡面邊緣開始閃爍、變得不穩(wěn)定的藍光。季博達低頭看了眼手表:“還剩3分鐘。
柳如煙,聽著,”他的語氣變得急促而嚴肅,
“我需要你記錄每次連接的確切起始和結(jié)束時間、持續(xù)時間,
還有你那邊發(fā)生的任何異常現(xiàn)象,無論多微小!我也會做同樣詳細的記錄。
下次滿月是…”“8月9日!”柳如煙迅速報出日期,像是早已牢記于心,“我會準時來。
”“我也會。”季博達毫不猶豫地承諾。他頓了頓,眉頭微微皺起,像是下定了決心補充道,
“還有…小心一點。小心一個叫張維的計算機系教授。如果他接近你,
或者問起任何關(guān)于銅鏡、時空的事情,立刻告訴我!”“張維教授?
”柳如煙和小婉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疑惑,“為什么?他是什么人?
”“沒時間詳細解釋了!”鏡面已經(jīng)開始劇烈波動,藍光閃爍的頻率加快,
連接變得極不穩(wěn)定,“記住我的話!保護好自己!8月9日見!
”藍光最后劇烈地閃爍了幾下,然后如同斷電般驟然消失!
鏡面瞬間恢復(fù)了它模糊、冰冷的常態(tài),只映出兩個女孩驚愕未定的臉龐和身后空蕩的閣樓。
小婉腿一軟,直接癱坐在地上,
的老天爺…如煙…這…這太瘋狂了…我感覺我的世界觀碎了一地…”柳如煙卻依舊站在原地,
目光灼灼地盯著那面看似普通的銅鏡,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揚,
眼中閃爍著前所未有的光芒:“不,小婉,這太美妙了。我們剛剛…和三年后的未來對話了!
” 她轉(zhuǎn)過身,眼神明亮如星,“幫我個忙,別告訴任何人。這是我們?nèi)齻€人的秘密。
”小婉慢慢點頭,依舊沉浸在巨大的震撼中:“所以…那個季博達,
你們…” 她拉長了語調(diào),帶著探尋。“我們什么都不是。”柳如煙立刻矢口否認,
但臉頰卻不爭氣地再次泛紅,心跳也快了幾分,“至少…現(xiàn)在還不是。
” 她最后看了一眼銅鏡,在心中無聲地默念:八月九日,滿月之夜,不見不散。
第三章 月相之約2023年8月9日,傍晚的余暉透過實驗室的百葉窗,
在地板上拉出長長的金色條紋。季博達小心翼翼地調(diào)整著三腳架的角度,
確保那面古老的銅鏡正對著即將升起的滿月可能照射到的方向。
計算機系這間專屬小實驗室是他憑借ACM競賽獲獎爭取來的特權(quán),
此刻成了他守護時空秘密的堡壘。他最后檢查了一遍環(huán)繞銅鏡的設(shè)備:攝像機紅燈亮起,
錄音筆待機,電磁場檢測儀的指針安靜地停在零點,紅外測溫儀對準鏡框。一切就緒。
他抬腕看表:20點15分。距離預(yù)測的連接時間還有22分鐘。過去的一個月,
他幾乎把所有清醒的時間都獻給了這面銅鏡。
光譜分析揭示了鏡框金屬中含有一種極其罕見的合金成分,校史館塵封的檔案里提到,
這是1937年從天外隕石中提煉的特殊材料。更耐人尋味的是,
在清理鏡框背面厚重的銅綠時,他發(fā)現(xiàn)了一行蝕刻的蠅頭小楷:“時之隙,月滿則啟”。
“博達,又在搗鼓你的‘魔鏡’?”實驗室門被推開一條縫,陳明探進腦袋,
手里晃著兩盒還冒著熱氣的盒飯。“說了別這么叫它。”季博達接過飯盒,
濃郁的飯菜香讓他意識到自己饑腸轆轆。他拉過一張椅子給陳明。陳明坐下,
好奇地打量著被各種儀器“眾星捧月”的銅鏡:“所以今晚又能見到你的‘鏡中女友’了?
這次準備聊點啥?未來彩票號碼?”“不是女友。”季博達耳根微熱,打開飯盒蓋,
熱氣蒸騰,“是一種…跨時空通訊現(xiàn)象。很嚴肅的研究。”“得了吧,”陳明嗤笑一聲,
扒拉著米飯,“你這一個月魂不守舍,對著空氣傻笑,跟熱戀中的毛頭小子沒兩樣。說真的,
這技術(shù)要是能穩(wěn)定了,搞個‘跨時空交友APP’,咱們就發(fā)了!絕對的獨角獸企業(yè)!
”季博達沒接茬。他確實每天都在想著柳如煙,但不是陳明想象的那種風(fēng)花雪月。
自從知道一年后那場等待她的致命車禍,一種沉甸甸的緊迫感就壓在他的心頭。
他必須找出改變未來的方法,卻又被時間悖論的警告死死拽住,不敢輕舉妄動。“喂,
”陳明突然壓低聲音,表情正經(jīng)起來,“張教授那邊…你打算怎么應(yīng)付?
我聽說他昨天又在系辦問起你的課題進展了。”季博達夾菜的手頓了一下。
張維教授對他“時空通訊”課題的興趣濃厚得有些反常,
甚至隱晦地提出想“親自指導(dǎo)實驗”。最讓他不安的是,教授第一次看到銅鏡實物時,
眼神里沒有驚訝,只有一種…近乎貪婪的了然。“就給他一份階段性報告,”季博達含糊道,
眼神飄向窗外漸暗的天色,“刪減版的。”“你懷疑他?”陳明瞪大眼睛,飯也忘了吃。
“不確定。”季博達推了推眼鏡,“但他辦公室的書架上,
有一本他自己寫的《時空干涉理論基礎(chǔ)》,出版日期是2021年5月。
里面有些章節(jié)…描述的現(xiàn)象和銅鏡連接的特征,相似度高得驚人。”陳明吹了聲口哨,
帶著興奮:“酷!所以咱們系真有時空穿越專家?隱藏BOSS?
”“我不認為那是真正的‘穿越’,”季博達試圖用科學(xué)解釋,
“更可能是某種基于量子糾纏態(tài)的非局域性宏觀表現(xiàn),
銅鏡作為特殊的諧振腔和媒介…”“停停停!物理課時間結(jié)束!”陳明舉手投降,一臉痛苦,
“總之你小心點。對了,今晚需要我望風(fēng)嗎?張教授辦公室燈還亮著呢。”“不用,
門我反鎖了。”季博達看了眼時間,指針逼近8點37分,“你最好現(xiàn)在就走,
連接快開始了。”陳明識趣地溜走。實驗室重歸寂靜。季博達走到窗邊,拉開百葉簾。
一輪巨大的、金黃色的滿月正緩緩爬上天幕邊緣,清輝初現(xiàn)。8點37分,
銅鏡邊緣準時泛起第一縷幽藍的光絲。季博達屏住呼吸,看著鏡面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
漣漪擴散,逐漸變得透明。對面的景象讓他微微一怔——不是熟悉的鐘樓閣樓,
而是一個寬敞明亮、鋪著木地板的房間。巨大的落地鏡墻,墻角堆放著瑜伽墊和舞蹈把桿。
柳如煙穿著黑色的緊身練功服,正扶著把桿壓腿,
柔韌的身體彎折出一道優(yōu)雅而充滿力量的弧線。“柳如煙?”他試探著叫了一聲。
女孩聞聲猛地回頭,臉上瞬間綻放出驚喜的光彩:“季博達!”她像只輕盈的鹿,
幾步跑到鏡前,額角還帶著細密的汗珠,“我把銅鏡搬到舞蹈室了!
這樣排練間隙也能跟你說話,不浪費時間。”她指了指身后墻上的大鏡子,
銅鏡被安置在一個可移動的支架上,與舞鏡呈直角。“你那邊怎么…”柳如煙突然湊近鏡面,
好奇地打量著季博達身后布滿儀器和線纜的實驗室,“哇!這么多設(shè)備!你在做什么實驗?
”“測量連接時的各種參數(shù)。”季博達調(diào)整了一下攝像頭的角度,
“過去一個月我查了很多資料,
這面銅鏡可能是…”“1937年寧天文學(xué)家設(shè)計的時空窗口!”柳如煙興奮地接話,
眼睛亮晶晶的,“我也去查校史了!據(jù)說他是為了和病逝的愛妻溝通,
才特意設(shè)計了鐘樓的特殊結(jié)構(gòu),又捐贈了這面銅鏡!”季博達驚訝地看著她,
眼中滿是贊賞:“你居然查到了寧天文學(xué)家?他的資料很少,幾乎被遺忘了。
”“圖書館管理王阿姨是我的‘粉絲’,”柳如煙狡黠地眨眨眼,帶著一絲小得意,
“她破例讓我進了特藏室,翻了好久的舊檔案呢。”看著她生動的表情,季博達忍不住笑了。
鏡中的女孩比上次見面似乎更添了幾分神采,汗水浸濕的碎發(fā)貼在光潔的額角,
明亮的眼睛里盛滿了求知欲和分享的喜悅。他發(fā)現(xiàn)自己正不自覺地盯著她看,心頭莫名一跳,
趕緊低頭假裝檢查設(shè)備讀數(shù)。“對了,我有個東西給你看!”柳如煙像想起什么,跑到一旁,
從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一個厚厚的牛皮紙筆記本,隔著鏡面晃了晃,
“我記錄了這一個月發(fā)生的所有‘異常現(xiàn)象’!還有我的分析!
”季博達看著她將筆記本小心翼翼地貼在鏡面上。在他的時空,
神奇的一幕發(fā)生了——筆記本仿佛穿透了一層水膜,緩緩從鏡面中“浮現(xiàn)”出來,
被他穩(wěn)穩(wěn)接住。紙張摸上去帶著一絲涼意,卻完全干燥。“這…物質(zhì)真的能穿越時空界限?!
”季博達翻看著筆記本,里面是柳如煙娟秀的字跡,
詳細記錄著日期、天氣、她自身的微妙感覺(如短暫的眩暈、耳鳴),
甚至還有手繪的月相圖。科學(xué)家的本能讓他既震驚又興奮。“試試這個!
”柳如煙又遞過來一個紅彤彤的蘋果,帶著2020年夏日的飽滿氣息。季博達如法炮制,
成功拿到了蘋果。他咬了一口,清脆的聲響在安靜的實驗室里格外清晰,
酸甜的汁水在口中彌漫:“2020年的蘋果…味道和2023年沒什么不同。
”柳如煙被他認真的“實驗報告”逗得大笑起來:“時間也沒法改變一顆好蘋果的本質(zhì)!
”兩人相視而笑,一種奇妙的默契在無聲的空氣中流動,仿佛三年時差筑起的高墻,
在這一刻被笑聲鑿開了一道縫隙。“說說你的2020年吧,”季博達靠著實驗臺,
目光溫和,“疫情剛開始的時候…是什么感覺?”他調(diào)整了一下錄音筆的角度。
柳如煙的笑容淡了些,眼神里多了幾分回憶的復(fù)雜:“很…魔幻。一開始大家都不太當(dāng)回事,
覺得就是流感加強版。然后突然就封校了,措手不及。
”她指了指舞蹈室角落堆著的一個透明收納箱,“看,
那是我的‘防疫套裝’——酒精噴霧、N95口罩、一次性手套,最夸張的時候還有護目鏡。
每次出門都像要上戰(zhàn)場。”季博達看著那些在2023年已成為歷史記憶的物品,
恍如隔世:“我們這邊…早就恢復(fù)正常了。不過頭兩年確實很難,
尤其是2021年上半年…”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2021年6月,
正是那個無法回避的時間點。“怎么了?”柳如煙敏銳地捕捉到他瞬間的異樣和沉默。
“沒什么,”季博達迅速轉(zhuǎn)移話題,指了指她身后的把桿,“對了,你剛才在排練?
有新演出?”“嗯,下個月的迎新晚會。”柳如煙的注意力果然被帶偏,
“但我遇到個難題——編舞老師定了主題是‘科技與傳統(tǒng)融合’,
我想破腦袋也沒找到特別好的切入點。”她苦惱地皺起鼻子。季博達思考片刻,
眼睛突然一亮:“我有個想法!你可以嘗試結(jié)合全息投影技術(shù),
讓真實的舞者和虛擬的影像共舞、互動。這在2023年的舞臺表演里很常見,效果很震撼。
”“全息投影?”柳如煙眼睛亮了,隨即又黯淡下去,“但我們沒有那種高科技設(shè)備啊!
學(xué)校經(jīng)費有限…”“不需要特別昂貴的設(shè)備!”季博達立刻來了精神,抓過紙筆,
刷刷畫了個簡易示意圖,“利用普通的投影儀、煙霧機,再加上巧妙的鏡面反射和角度控制,
就能在舞臺上制造出類似全息效果的虛擬影像!
我可以幫你計算最佳投影角度、煙霧濃度和舞者走位的時間點…”他詳細解釋著原理,
語速飛快卻條理清晰。柳如煙的眼睛隨著他的講解越來越亮:“太棒了!
這個點子完美契合主題!”興奮之下,她下意識地伸出手,想拍拍季博達的肩膀表示謝意。
啪!她的手掌直接穿過了鏡面,拍了個空!兩人都嚇了一跳,愣在原地。“哇!
”柳如煙收回手,驚訝又好奇地看著自己的掌心,
“剛才那一瞬間…我好像真的感覺到碰到你了!一種…很輕微的電流感?
來一陣微妙的酥麻觸電感:“可能是連接強度達到了某個閾值…產(chǎn)生了短暫的弱場耦合效應(yīng)?
”他一邊分析,一邊匆忙調(diào)整儀器記錄數(shù)據(jù),心跳卻不受控制地快了幾拍。“季博達,
”柳如煙突然輕聲喚他,聲音在安靜的舞蹈室里顯得格外清晰,“謝謝你。
不只是為了編舞的點子…還有,謝謝你相信這件事,認真地和我一起研究。
如果告訴別人我在和三年后的人說話,他們一定覺得我瘋了,或者…更糟。”“我也一樣。
”季博達看著她,鏡面反射著實驗室的燈光和他眼中的真誠,
“不過陳明——就是我室友——他以為我發(fā)明了什么劃時代的‘全息視頻通話技術(shù)’。
”柳如煙忍不住咯咯笑起來,笑聲清脆:“小婉也是!
她還天天追問我‘鏡中男友’長什么樣、性格好不好呢!”話一出口,她立刻意識到不妥,
臉頰瞬間飛起紅霞,眼神也有些慌亂地飄開。“男友?
”季博達的耳朵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鏡框下的眼神閃爍。“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柳如煙急忙擺手,結(jié)結(jié)巴巴地解釋,“她…她就是愛開玩笑瞎起哄!
你別在意…”兩人陷入一陣突如其來的、微妙而甜蜜的尷尬沉默。
實驗室里只有儀器運行的輕微嗡鳴。季博達假裝全神貫注地盯著電磁場讀數(shù),
柳如煙則低頭擺弄著自己的發(fā)梢,舞蹈室明亮的燈光照得她耳廓都透著粉紅。“對了!
”柳如煙像是突然想起重要的事情,打破了沉默,“你上次讓我小心張維教授?
我打聽了一下,他確實是你們計算機系的,但2020年這個時間點,
他應(yīng)該在國外做訪問學(xué)者啊?校網(wǎng)信息顯示他去年就申請了。
”季博達的眉頭瞬間鎖緊:“他什么時候回來的?”校網(wǎng)公開信息顯示是2021年3月。
季博達看了看資料。季博達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像墜入冰窟。2021年3月回國,
6月就發(fā)生了柳如煙的車禍!而張維那本關(guān)于“時空干涉”的書,出版于5月!
時間線嚴絲合縫地指向一個他不愿深想的可能。“總之,離他遠點。
”季博達的語氣變得前所未有的嚴肅,眼神銳利,“如果他突然接近你,
或者以任何理由問起銅鏡、時空相關(guān)的事情,哪怕只是看似閑聊,立刻告訴我!記住!
”柳如煙正要追問,鏡面毫無征兆地劇烈波動起來!藍光瘋狂閃爍,連接變得極不穩(wěn)定,
比預(yù)定的時間提前了許多!“時間到了?”柳如煙驚訝地看向手表,“才過了15分鐘!
設(shè)備讀數(shù):“不應(yīng)該啊…滿月能量峰值應(yīng)該還有幾分鐘…”他的目光猛地掃過電磁場檢測儀,
臉色驟變——屏幕上的波形圖正被一種強大的、有規(guī)律的干擾信號粗暴地扭曲著!“不好!
柳如煙!有人在干擾連接!可能是張維!他在嘗試定位或干擾我們的通訊!
下次滿月前絕對不要主動嘗試連接!太危險了!”“那你怎么通知我——”柳如煙焦急地問。
話未說完,連接如同被強行剪斷的琴弦,驟然中斷!藍光徹底消失。鏡面瞬間恢復(fù)死寂,
只映出柳如煙錯愕擔(dān)憂的臉龐和身后空蕩的舞蹈室。“怎么回事?”小婉從角落跑過來,
剛才她一直屏息凝神地旁觀。“季博達說有人干擾。”柳如煙摸著尚有余溫的鏡面,
臉色凝重,“我們得把鏡子藏得更隱蔽些。張教授…可能比我們想象的更危險。
”2023年8月10日,凌晨。實驗室里只剩下儀器的散熱風(fēng)扇聲。季博達坐在電腦前,
屏幕上正回放著剛才錄制的連接視頻。柳如煙生動的表情,她講述疫情時眼中的復(fù)雜,
她因為“男友”話題而泛紅的臉頰…這些都讓他心頭泛起暖意。
但當(dāng)畫面定格在連接中斷前電磁場檢測儀捕捉到的那個異常干擾波形時,他的眼神變得冰冷。
他熟練地打開搜索引擎,輸入關(guān)鍵詞:“柳如煙 車禍 城東音樂廳”。
幾條新聞報道瞬間跳了出來:《A大舞蹈系高材生遭遇嚴重車禍,
昏迷不醒》——2021年6月16日《城東音樂廳附近發(fā)生嚴重交通事故,
一人重傷》——2021年6月15日晚《警方深入調(diào)查音樂廳路口肇事逃逸案,
疑點重重》——2021年6月17日季博達點開最后一條報道。內(nèi)容很簡短,語焉不詳,
但配有一張模糊的現(xiàn)場照片。他的目光像鷹隼般掃過照片背景——圍觀的人群,閃爍的警燈,
扭曲的出租車殘骸…突然,他的視線死死鎖定在背景角落里一輛不起眼的黑色轎車上。
車窗半降,里面似乎有個人影,正舉著什么東西對著事故現(xiàn)場。雖然畫質(zhì)極其模糊,
但那人的輪廓…那微微前傾的姿態(tài)…莫名地熟悉。季博達將圖片局部放到最大,銳化處理。
像素點模糊不清,但放大后,那人影抬起的手腕上,
一點金屬的反光被捕捉到——那是一只造型獨特、表盤略大的腕表輪廓。
季博達的血液幾乎在瞬間凍結(jié)。他見過這只表。就在張維教授的辦公室。
那是一塊價值不菲的古董百達翡麗,表盤邊緣有一圈特殊的羅馬數(shù)字刻度,
張教授幾乎從不離身,還曾得意地向他展示過其精妙的工藝。
“不是意外…”季博達喃喃自語,聲音干澀得像砂紙摩擦。一股寒意從脊椎直沖頭頂。
他抓起手機,手指因為用力而指節(jié)發(fā)白,迅速撥通了陳明的電話。“喂?博達?
這么晚…”陳明睡意朦朧的聲音傳來。“幫我個忙,”季博達的聲音低沉而急促,
帶著不容置疑的緊迫感,“動用你所有的‘人脈’,
我要張維教授在2021年6月15日那天的詳細行程記錄。精確到小時,甚至是分鐘。
越快越好。”掛掉電話,他盯著屏幕上那張模糊卻充滿罪惡暗示的照片,
又看向安靜矗立在月光下的銅鏡。現(xiàn)在,他確定了兩件事:第一,
柳如煙的車禍絕非意外;第二,下一次滿月(9月10日)之前,
他必須找到改變未來的鑰匙,無論付出什么代價。張維這個名字,像一條冰冷的毒蛇,
纏繞上了他的心頭。第四章 跨時空慰藉2020年12月21日,冬至。寒氣像無形的蛇,
鉆進舞蹈室的每個角落。暖氣片發(fā)出徒勞的嗡鳴,卻驅(qū)不散深入骨髓的冷意。
柳如煙蜷縮在鋪著泡沫墊的角落,下巴抵著膝蓋,
手機屏幕的光映亮了她眼中難以掩飾的落寞。家庭群里消息不斷跳動。
母親發(fā)了一張照片:廚房里霧氣氤氳,面板上擺著圓滾滾的餃子,父親正笨拙地捏著褶兒,
旁邊是奶奶笑出皺紋的臉。父親緊隨其后,拍了下雪的庭院,厚厚的積雪壓彎了臘梅的枝頭,
配文:“如煙,院子里的雪給你留著,回來堆雪人!”按照往年慣例,
此刻她應(yīng)該坐在暖烘烘的家里,和母親一起搟皮兒,聽父親講醫(yī)院里的趣事,
或者纏著奶奶講老故事。“如煙,真的不回嗎?”母親的新信息跳出來,
后面跟著一個擔(dān)憂的表情,“你好久沒回家了。”她的手指懸在冰冷的屏幕上,
仿佛有千斤重,不知如何回復(fù)。疫情反彈,學(xué)校強烈建議學(xué)生留校。而作為醫(yī)生的父親,
更是直接下了命令:“別回來冒險,家里有我。” 每一個字都透著關(guān)切,
卻也像冰錐扎在心上。窗外,細小的雪粒無聲飄落。柳如煙搓了搓凍得發(fā)僵的手指,
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角落。銅鏡被一塊深色的絨布小心地蓋著,像一個沉睡的秘密。
距離上次滿月連接已經(jīng)過去一周,下次滿月要等到明年1月2日。
“要是能控制連接時間就好了…”她對著冰冷的空氣輕聲呢喃,像是說給自己聽,
又像是說給某個看不見的人。她起身,走到銅鏡前,掀開絨布一角,指尖觸碰冰冷的鏡面。
毫無反應(yīng),只有她自己孤單模糊的倒影。柳如煙嘆了口氣,從背包里取出隨身攜帶的素描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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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始時間、持續(xù)時間、月相、她當(dāng)時的主觀感受(如輕微的眩暈、耳鳴或莫名的溫暖感)。
在頁邊空白處,還有幾幅鉛筆速寫——季博達專注調(diào)試設(shè)備時微蹙的眉頭,
說話時左邊眉毛不自覺上挑的瞬間,
那次她假裝生氣時他手足無措的慌張表情…指尖輕輕描摹著紙上的輪廓,
柳如煙感到一陣莫名的悸動和酸澀。她從未想過,
會對著一個“鏡中人”產(chǎn)生如此真實而復(fù)雜的情感,
更何況他們之間還隔著無法逾越的三年時光鴻溝。“笨蛋…”她輕聲罵了一句,
不知是在說自己,還是那個遠在未來的人,嘴角卻牽起一絲無奈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