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紅色的極光,連續三個月在夜空中詭異地舞動,像一道道凝固的血痕。
科學家們最初興奮地稱之為罕見的天文奇觀,媒體連篇累牘地報道。但很快,
興奮變成了不安。全球通訊時斷時續,農作物開始出現大面積的莫名枯萎,
淡水資源也以驚人的速度被污染。空氣中彌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焦躁,
仿佛世界這臺精密的儀器,正在走向失靈。程曦站在出租屋的窗前,看著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又一個沙塵暴即將來臨。電視里,專家們依然在說著一些模棱兩可的安撫之詞,
但街上日漸稀少的人流和超市貨架上越來越空的位置,無聲地訴說著恐慌。
她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是母親柳玉芳發來的微信:“晚晚,
這個月生活費給你弟弟打過去了嗎?新聞上說外面可能要亂了,多給他點錢,讓他屯點吃的,
男孩子在外面不容易。”程曦的指尖微微發涼。這樣的“不容易”,她聽了二十多年。
1 傾斜的世界,傾斜的家程曦,二十六歲,一家小型會計事務所的普通職員。
在這個名為“家”的屋檐下,她從小就知道,天平的指針永遠不會指向她。弟弟程浩,
比她小三歲,是柳玉芳和程保國夫婦的心頭肉,是林家未來的希望,
是無論犯下什么錯都能被輕易原諒的“孩子”。記憶中,家里最好的東西永遠是程浩的。
一塊蛋糕,程浩能得到有奶油花的那一大塊,她只有旁邊切下的一小角。一件新衣服,
程浩可以挑最時髦的款式,她只能穿親戚家孩子剩下的,或者地攤上最便宜的。
“小輝是男孩子,以后要頂門立戶,不能虧著。”這是柳玉芳的口頭禪。“晚晚是姐姐,
要懂得謙讓,要照顧弟弟。”這是程保國的附和。程曦成績優異,考上了重點大學的會計系,
靠著獎學金和勤工儉學讀完了大學。程浩則勉強上了個三本,學費昂貴,
生活費更是月月超支。柳玉芳總是說:“男孩子在外面花銷大,要面子,晚晚你工作了,
多幫襯著點弟弟。”程曦工作后,工資的大部分都以各種名義流向了程浩。
程浩要買最新款的手機,柳玉芳讓程曦出錢;程浩要和朋友出去旅游,
柳玉芳讓程曦贊助;程浩畢業后眼高手低,換了幾份工作都不滿意,賦閑在家打游戲,
柳玉芳說:“我們小輝是有大志向的人,只是時機未到。晚晚,你弟弟在家沒收入,
你多給他點零花錢。”程曦不是沒有反抗過,
但每次都會招來柳玉芳更刻薄的數落:“你這個白眼狼!翅膀硬了是不是?
忘了我們怎么把你拉扯大的?連親弟弟都不管了,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
”父親程保國則會在一旁唉聲嘆氣,勸她“家和萬事興”。她也曾渴望過父母的愛,
哪怕只是一點點公平。但現實一次次將她的希望碾碎。她學會了沉默,
學會了把所有情緒都壓在心底。末日的預兆越來越明顯。全球性的糧食減產,能源短缺,
社會秩序也開始出現混亂的苗頭。政府呼吁民眾儲備物資,保持冷靜。
柳玉芳更加變本加厲地從程曦這里搜刮。她給出的理由是:“你弟弟一個男孩子,
萬一出什么事,他跑得快,力氣大,多點物資才能活下去。你一個女孩子,真出事了,
能怎么辦?”程曦聽著這些話,心如寒冰。原來在母親眼里,她的價值,
連在災難面前活下去的資格,都排在弟弟之后。事務所的業務也受到了影響,老板準備裁員。
程曦預感到危機,
她開始悄悄地儲備一些壓縮餅干、純凈水、常用藥品和一些小巧的防身工具。
她沒有告訴任何人,包括她的父母和弟弟。她知道,一旦被他們知道,
這些東西也會立刻變成程浩的。
她甚至在網上匿名購買了一份詳細的《末日生存指南》和幾本地理圖冊,
研究著如果城市徹底失控,該往哪里轉移。2 最后的稻草與逃離全球性的災變,
比所有人預想的來得更快,更猛烈。一夜之間,猩紅極光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場覆蓋全球的隕石雨。通訊徹底中斷,電力系統大面積癱瘓。
城市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黑暗和混亂。程曦所在的城市也未能幸免。
隕石撞擊引發了多處火災和建筑坍塌。尖叫聲、哭喊聲、爆炸聲此起彼伏。
程曦被劇烈的晃動驚醒,她第一時間抓起早已準備好的應急背包。
飾)、少量高能量食物、水、急救包、多功能軍刀、打火石、小型手搖發電手電筒和收音機。
她沖出出租屋,樓道里一片混亂。她沒有回家,她知道,在那種情況下,回家只會成為拖累,
甚至成為被犧牲的對象。她的目的地,是城市邊緣一個她早就研究過的,
相對偏僻但靠近水源的廢棄工廠。城市的交通徹底癱瘓。程曦徒步在混亂的人群中穿行,
躲避著火光和掉落的碎石。她看到人們為了爭搶商店里殘存的物資而大打出手,
看到人性的丑陋在災難面前暴露無遺。她花了整整一天一夜,
才筋疲力盡地抵達了那個廢棄工廠。工廠的圍墻還算完整,里面有幾棟破舊的廠房。
她選擇了一個結構相對穩固,有兩個出口的小倉庫作為臨時的棲身之所。稍作喘息后,
程曦開始加固門窗,清理出一塊相對安全的區域。
她的小型收音機接收到了斷斷續續的官方廣播,內容大多是呼吁民眾保持冷靜,等待救援,
但語氣中充滿了無力感。與此同時,林家也陷入了混亂。柳玉芳和程保國被嚇得六神無主。
程浩則抱著手機,發現既沒有信號也沒有電,煩躁地在屋里打轉。“都怪程曦那個死丫頭!
這種時候也不知道回來看看!真是養了個白眼狼!”柳玉芳尖聲叫罵著,
試圖掩蓋內心的恐懼。“現在說這些有什么用?趕緊找點吃的!”程保國稍微理智一些。
但家里的存糧并不多,大部分錢都被柳玉芳用來滿足程浩的各種需求了。
程浩更是手無縛雞之力,平時連瓶蓋都懶得自己擰,更別提在這種混亂中去尋找物資。
斷水斷電的第三天,家里的食物和水都見了底。程浩餓得嗷嗷叫,柳玉芳心疼得不行,
把最后一塊面包塞給了他。“小輝,你多吃點,保存體力。萬一要跑,你跑得快。
”程保國看著面黃肌瘦的妻子和兒子,又想到不知所蹤的女兒,心中充滿了悔恨和絕望。
他第一次意識到,他們以往的教育方式和偏袒,是多么的愚蠢和致命。
3 廢土求生與人性的考驗程曦在廢棄工廠暫時安頓下來。
她白天會非常小心地出去搜集物資,夜晚則躲在倉庫里,警惕著任何風吹草動。
末日降臨半個月后,城市的秩序徹底崩潰。沒有了法律的約束,搶劫、暴力事件層出不窮。
一些幸存者開始自發組織起來,形成小型的團體,互相抱團取暖,
但也有些團體變成了掠奪者。程曦憑借著謹慎和一點運氣,勉強維持著生存。
她學會了如何避開危險的區域,如何用最少的動靜獲取必要的物資。
她的會計專業知識在此時毫無用處,反倒是《末日生存指南》和她強迫自己鍛煉出來的體能,
成了她活下去的依仗。一次外出搜集物資時,程曦遇到了葉颯。葉颯是她大學時的室友,
一個學體育的女孩,性格爽朗,身手敏捷。災難發生時,葉颯正在市體育館訓練,
幸運地躲過了一劫。兩個女孩在末世重逢,喜悅中夾雜著悲涼。她們決定結伴而行,
互相照應。葉颯的加入,讓程曦的安全感增加了不少。葉颯擅長格斗,程曦則心思縝密,
擅長規劃,兩人形成了很好的互補。她們一起加固了倉庫,制作了簡易的陷阱,
還找到了一些可以種植的種子,在工廠的角落里開辟了一小塊菜地。日子依然艱難,
但有了同伴,程曦感到不再那么孤單。她們也遇到過危險。一次,
一群手持棍棒的流民發現了她們的據點,試圖闖進來搶奪物資。
程曦和葉颯利用熟悉的地形和事先布置的陷阱,加上葉颯過人的身手,
險而又險地擊退了他們。這次沖突讓她們意識到,一個只有兩個女性的據點,
始終是不安全的。大約在末日降臨一個月后,程曦在一次外出偵查時,
意外地遇到了一個小型幸存者團隊。領頭的是一個叫陳鋒的中年男人,退伍軍人出身,
沉穩果斷。團隊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大約十幾個人,分工明確,紀律嚴明。
陳鋒看中了程曦的冷靜和葉颯的戰斗力,邀請她們加入。程曦和葉颯商量后,同意了。畢竟,
在這樣的末世,團隊的力量遠大于個人。加入陳鋒的團隊后,她們的生活相對穩定了一些。
團隊占據了一個廢棄的學校作為據點,有專人負責巡邏、搜集物資、種植和醫療。
程曦因為識字,且心思細膩,被安排負責物資的登記管理和分配,
這讓她有種重操舊業的感覺,盡管此“會計”非彼“會計”。
4 家人的消息與內心的掙扎時間在艱難的求生中悄然流逝。隕石雨帶來的最初混亂過后,
世界并沒有恢復秩序。相反,氣候變得更加惡劣,變異的動植物開始出現,
生存環境愈發艱難。官方的救援遲遲沒有大規模展開,各個城市都成了孤島。
陳鋒的團隊憑借著有效的管理和成員的努力,在廢土中勉強站穩了腳跟。
他們甚至還用手搖發電機,短暫地恢復了部分區域的照明。一天,
外出搜集物資的小隊帶回了一個消息,他們在城市另一端的一個臨時避難所,
見到了幾個描述起來很像程曦家人的人。程曦的心猛地一跳。自從災難發生后,
她刻意不去想家里的情況。一方面是認為他們可能已經兇多吉少,另一方面,
也是一種潛意識的逃避。她害怕再次面對那個讓她窒息的家庭。但現在,
當家人的消息真切地傳來時,她的內心掀起了巨大的波瀾。葉颯看出了她的異樣,
私下問她:“晚晚,你想去找他們嗎?”程曦沉默了。她不知道。理智告訴她,
她的父母和弟弟,只會是拖累,甚至可能會再次試圖壓榨她。但情感上,
他們畢竟是她的親人。陳鋒也找她談話:“程曦,如果你想去找他們,團隊可以提供幫助。
但你要想清楚,一旦找到,他們的加入,可能會對團隊造成影響。”程曦明白陳鋒的意思。
團隊的資源是有限的,每個人都要為團隊做出貢獻。她的父母年邁,
弟弟程浩……她實在想不出程浩能做什么。“我想去看看。”程曦最終做出了決定,
“只是看看。如果他們安全,我就放心了。”陳鋒點了點頭,
派了兩個得力的隊員陪同程曦和葉颯一起前往。那是一個由社區自發組織的臨時避難所,
條件簡陋,擠滿了惶恐不安的幸存者。空氣中彌漫著汗臭、霉味和絕望的氣息。
程曦一眼就認出了蜷縮在角落里的柳玉芳和程保國。他們比災難前蒼老了許多,頭發花白,
面容憔悴,眼神空洞。而程浩,則躺在他們身邊,似乎睡著了,但臉色蠟黃,瘦得脫了形。
看到程曦出現,柳玉芳先是一愣,隨即眼中爆發出復雜的光芒,有驚喜,有怨恨,
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希冀。“晚晚!你……你還活著!”柳玉芳的聲音沙啞。
程保國也激動地站了起來,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程浩被吵醒了,看到程曦,先是茫然,
然后眼中閃過一絲光亮,像是看到了救星。5 重逢的控訴與不變的索取“你這個死丫頭!
災難發生的時候你死到哪里去了?也不知道回來看看我們!你眼里還有沒有我們這對父母?
還有沒有你弟弟?”短暫的激動過后,柳玉芳的刻薄本性再次顯露,
她指著程曦的鼻子就開始數落。程曦的心瞬間涼了半截。她預想過很多重逢的場景,
卻沒想到,母親開口的第一句話,依然是這樣的指責。“媽,當時情況那么亂,
我能活下來已經很不容易了。”程曦盡量讓自己的語氣保持平靜。“不容易?
我們就不容易嗎?你弟弟都快餓死了!你看看他,瘦成什么樣子了!”柳玉芳拉過程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