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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宜修重生甄嬛傳 湮滅鳳舞 202522 字 2025-06-04 15:38: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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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胤禛的書房回到澄瑞堂,宜修臉上那副哀婉凄楚、情深義重的面具便悄然褪去,只余下眼底一片深潭般的平靜。她端坐在窗邊的紫檀木玫瑰椅上,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輕叩著光滑的扶手,發出細微的篤篤聲。窗外日光西斜,在光潔如鏡的金磚地上投下長長的窗欞影子。

“剪秋,”她忽然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去吩咐管事,將西邊那處青竹居收拾出來。里里外外,仔細灑掃修葺,該添置的物件,按著……格格的份例,盡快備齊。”

剪秋正捧著新沏的雨前龍井過來,聞言腳步一頓,眼中掠過一絲了然,隨即恭敬應道:“是,福晉。奴婢這就去辦。”她放下茶盞,轉身出去傳話。繪春站在一旁,臉上卻還帶著幾分未散盡的憤憤不平,小聲道:“福晉,您還真給她備院子啊?那種人……”

宜修端起茶盞,揭開蓋子,裊裊熱氣氤氳了她沉靜的眉眼。她輕輕吹了吹浮沫,啜飲一口,才淡淡道:“她是四爺要抬進來的人,該有的體面,總得給。否則,傳出去,倒顯得我這個做嫡福晉的……刻薄,容不下人了。” 最后幾個字,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涼意。

消息如同長了翅膀,很快便在后院傳開。

齊月賓正在自己院中抄錄一卷《心經》,聽聞后,執筆的手微微一頓,墨汁在宣紙上洇開一小團墨跡。她看著那污跡,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隨即擱下筆,用鎮紙將那頁污了的經文緩緩壓平,神色恢復了一貫的淡漠,仿佛什么都沒聽見。

李靜言的反應則截然不同。她正無聊地倚在窗邊,有一搭沒一搭地撥弄著幾片新摘的玉蘭花瓣,翠果在一旁打著扇子。聽到小丫鬟進來回稟,說福晉吩咐收拾青竹居給即將進門的柔則格格住,李靜言像被蝎子蟄了似的,猛地從繡墩上彈了起來!

“什么?!”她杏眼圓睜,聲音拔高了八度,帶著毫不掩飾的驚愕和……濃濃的嫌棄,“收拾青竹居?給那個……那個……”她一時竟找不出合適的詞來形容柔則,憋得臉都紅了,“福晉她……她是不是被菩薩附身了?這也太……太賢惠過頭了吧?!”

她越想越覺得不可思議,也越想越氣。那個柔則,用那種下三濫的手段攀上四爺,害得四爺挨罵受傷,害得整個府里都跟著沒臉!這種女人,不找個犄角旮旯關起來自生自滅就不錯了,居然還要給她收拾院子?還是離四爺書房不算太遠的青竹居?那地方雖說不大,但清幽雅致,以前是預備著給有身份的客居用的!

李靜言只覺得一股邪火直沖天靈蓋,再也坐不住了。她一把抓起桌上的團扇,也不顧外面日頭正盛,踩著花盆底就風風火火地直奔澄瑞堂而去。翠果在后面追著喊“格格您慢點”,急得直跺腳,心里暗暗叫苦。

澄瑞堂外,幾個粗使婆子正抬著幾盆開得正盛的晚香玉往青竹居方向去。李靜言看都沒看她們,提著裙子就沖進了宜修所在的花廳。

宜修正坐在上首,手里拿著一份庫房送來的單子核對著,剪秋侍立一旁。見李靜言一陣風似的卷進來,臉上還帶著未消的怒氣,宜修眼中閃過一絲了然,面上卻露出恰到好處的溫和笑意:“李妹妹來了?快坐。剪秋,給李格格上茶。”

李靜言草草行了個禮,也顧不上坐,幾步就沖到宜修面前,指著外面青竹居的方向,聲音又急又脆,帶著十二萬分的“打抱不平”:“福晉!您……您這是要搬家嗎?青竹居那地方多好啊!又清靜,離四爺的養心齋又近!環境也好,夏天連蚊子都少!您怎么……”她話鋒一轉,臉上堆起夸張的諂媚笑容,“您要是想搬過去住,那才真是合適呢!何必……何必便宜了那個……”她終究沒敢把更難聽的話說出來,只是撇了撇嘴,一臉的不屑和嫌棄。

自從宜修冊封嫡福晉,李靜言對宜修的態度就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從前或許還有些爭寵的小心思,如今卻多了幾分實實在在的恭敬和巴結。無他,只因她太清楚自己的斤兩。她李靜言,不過是仗著年輕貌美、性子活潑才入了四爺的眼,肚子里沒多少墨水,家世也平平,在這深宅大院里,唯一的依仗就是四爺的寵愛和……主母的寬容。如今府里要進一個據說“貌若天仙”的柔則,還是福晉的親姐姐!這讓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與其讓那個名聲掃地的狐媚子占便宜,不如緊緊抱住福晉的大腿!

宜修看著她這副義憤填膺又極力討好的模樣,心中冷笑。這個李靜言,頭腦簡單,心思全寫在臉上,倒是一把好鋒利的……刀。她放下手中的單子,臉上露出幾分無奈和認命的神色,輕輕嘆了口氣:“李妹妹說笑了。今日收拾青竹居,是給未過門的柔則妹妹準備的。”她頓了頓,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帶著一絲“歡喜”,“說來……也算是府里的一樁喜事。以后,咱們就又多一個妹妹了,大家也好一起作伴,伺候四爺。”

“喜事?!”李靜言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聲音陡然拔尖,幾乎要刺破房頂!她捏緊了手里的團扇,扇柄上的流蘇穗子被她扯得亂晃,“我的好福晉啊!不是妾身說話難聽!像那位柔則格格……那般進府的,妾身活了這么大,還真是開天辟地頭一回聽說!這……這簡直是千古奇聞!”

她越說越激動,索性把團扇往旁邊小幾上一拍,雙手叉腰,柳眉倒豎,唾沫星子都快噴出來了:“福晉您就是太心善!太賢惠了!這事兒要是擱在尋常官宦人家的主母身上,怕不是早就一根白綾勒死,或者一碗藥灌下去,讓她悄沒聲地‘病故’了!省得活著丟人現眼,連累門楣!您倒好,非但讓她進門,還給她收拾院子?這……這不是縱容她嗎?以后府里的規矩還要不要了?人人有樣學樣可怎么得了?!”

她身后的翠果聽得臉都白了,冷汗涔涔而下,拼命在后面扯李靜言的袖子,用眼神示意她快閉嘴。我的格格哎!您這嘴怎么就沒個把門的?那位柔則格格行事再不端,那也是如今福晉的親姐姐!您當著福晉的面這么罵她的姐姐,萬一……萬一人家姐妹兩個以后關起門來“一體同心”,那您今天這番話,可就是自己往刀口上撞啊!

然而,出乎翠果意料的是,上首的宜修非但沒有動怒,反而在李靜言這番“慷慨激昂”的斥罵后,幽幽地、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那嘆息聲里,充滿了無盡的委屈、無奈和……一絲被戳中心事的脆弱。

“哎……”宜修微微垂眸,纖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遮住了眸底深處的冰冷算計。她的聲音低了下去,帶著一種令人心酸的隱忍,“李妹妹……你說的這些……我又何嘗不知?可是……這又有什么辦法呢?”她抬起眼,看向李靜言,那眼神清澈又帶著一絲苦澀,“你是知道的,從前在家中……人家是正兒八經的嫡出大小姐,金尊玉貴,處處都要壓我一頭。我……我不過是個庶出的,從小便要看人臉色過日子……”

她頓了頓,仿佛回憶起了什么不堪的往事,聲音更顯哀婉:“如今……雖然承蒙四爺和皇恩,讓我做了這嫡福晉……可……可血脈里的尊卑,又豈是那么容易抹去的?若是……若是此番委屈了她,讓她住得不好,用得不順心……只怕……只怕我那位額娘……”她恰到好處地停住,沒有再說下去,只是輕輕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抹苦笑,“罷了罷了……隨她去吧。橫豎……進了這府門,總歸還是要守著府里的規矩。”

這番話,說得情真意切,將一個受盡嫡母嫡姐壓迫、如今雖身份尊貴卻依舊心存忌憚、不得不委曲求全的庶女形象,刻畫得入木三分!尤其是那一聲“額娘”,更是點醒了李靜言——是啊!福晉那位嫡母覺羅氏,可是出了名的厲害角色!連帶著那個柔則,從前在家肯定也沒少欺負福晉!

李靜言本就頭腦簡單,被宜修這番示弱和“推心置腹”的話一激,那點被煽動起來的“正義之火”瞬間燒得更旺!什么顧忌都拋到了九霄云外,只覺得一股熱血直沖腦門,要為眼前這個“可憐又賢惠”的福晉打抱不平!

“福晉!”李靜言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茶盞都跳了一下。她挺直了腰板,胸脯氣得一起一伏,活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貓,聲音尖利,充滿了戰斗的宣言:“您就是太心軟!太顧念舊情了!她從前是嫡女又如何?那是烏拉那拉府!如今您可是堂堂的四福晉!是皇家的媳婦!身份比她那個什么破落侯爵府的大小姐尊貴一百倍一千倍!”

她越說越激動,唾沫橫飛:“妾身可不管她在原先的家里是龍是鳳!到了這四阿哥府,是龍她得盤著,是虎她得臥著!都得按著府里的規矩來!福晉您賢惠大度,那是您菩薩心腸!可妾身眼里揉不得沙子!她若敢仗著自己那點子‘嫡女’的舊身份,在府里耀武揚威、胡作非為、敢對福晉您有半分不敬……”李靜言眼中兇光畢露,狠狠剜了一眼身后嚇得瑟瑟發抖的翠果,厲聲道:“妾身定讓翠果打爛她的嘴!讓她知道知道,什么叫上下尊卑,什么叫天高地厚!”

翠果被她這一眼剜得魂飛魄散,差點當場跪下,心里哀嚎:格格啊!您可饒了我吧!您這是要把奴婢往火坑里推啊!

宜修看著李靜言這副擼袖子就要干架的潑辣模樣,心中那點算計得逞的快意幾乎要滿溢出來。火候……已經足夠了。這把刀,磨得夠快,也夠蠢。

她連忙站起身,臉上換上一副焦急又無奈的表情,上前輕輕拉住李靜言的手,溫聲勸道:“哎喲,我的好妹妹!快消消氣!快坐下喝口茶順順!”她拉著李靜言坐下,親自將一盞溫茶塞到她手里,“都是自家姐妹,什么打不打的,多傷和氣?以后進了門,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咱們啊,最重要的,是一起盡心盡力伺候好四爺,把府里打理得和和氣氣的,這才是正理!其他的……都是小事,不值當動氣,啊?”

她聲音溫柔,眼神懇切,將一個寬厚忍讓、顧全大局的嫡福晉形象演繹得淋漓盡致。李靜言被她安撫著,又灌了幾口茶,那沖天的火氣才稍稍平復了些,但依舊鼓著腮幫子,像只氣鼓鼓的青蛙,嘴里還嘟囔著:“福晉您就是太好性兒了……妾身可咽不下這口氣……”

宜修只是含笑看著她,又溫言軟語地勸了幾句,心中卻是一片冰冷。這蠢貨的話,她一個字都沒聽進去。她要的,就是李靜言這把明晃晃、帶著倒刺的刀,懸在柔則的頭頂。

…………

翌日清晨,天光初綻。

澄瑞堂內燈火通明。宜修端坐在寬大的紫檀木梳妝臺前,菱花鏡中映出一張沉靜端凝的臉。剪秋和繪春侍立兩側,動作輕巧而利落地為她梳妝。

今日,是“替夫納妾”的日子。

烏黑濃密的秀發被一絲不茍地挽起,梳成標準的滿洲貴婦大拉翅頭。剪秋小心翼翼地捧出那頂象征嫡福晉身份的點翠鈿子,穩穩地戴在發髻正中。鈿子以細如發絲的金線為底,鑲嵌著數百片色澤濃艷、光澤流轉的翠鳥羽毛,中央是一顆拇指大小的渾圓東珠,光華內斂,貴氣逼人。

接著,是那支赤金點翠鳳簪。金鳳昂首展翅,口中銜著一串細碎的紅寶石流蘇,鳳身以極細的金絲掐出羽毛紋理,其間點綴著細小的藍寶石和翠羽,華美異常,振翅欲飛。這支鳳簪,是康熙帝親賜,嘉獎宜修“敬慎賢德”。此刻,它被穩穩地簪在鈿子右側,流蘇垂落,隨著宜修的動作輕輕搖曳,折射出炫目的光芒。

繪春捧來福晉規制的香色吉服,以暗金線繡著繁復的纏枝蓮紋和祥云八寶圖案,莊重華貴。宜修張開雙臂,任由她們服侍著穿上。最后,一串一百零八顆的深海東珠朝珠,沉甸甸地掛在了她的頸項間。每一顆珠子都渾圓瑩潤,散發著柔和的珠光。

剪秋又打開一個紫檀描金妝奩,里面是康熙賞賜的其他首飾:赤金鑲紅寶的耳墜,羊脂白玉的鐲子,翡翠戒指……一件件,皆是內造的精品,價值連城。宜修只選了一對紅寶耳墜戴上,其余的便讓收了起來。過猶不及。

當宜修站起身,走到等身的琉璃鏡前時,連服侍她多年的剪秋和繪春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鏡中人,一身香色吉服,身姿挺拔,儀態萬方。頭上的點翠鈿子和赤金鳳簪交相輝映,流蘇輕晃,東珠朝珠垂落胸前,光華流轉。她臉上妝容精致卻不濃艷,眉如遠山,唇若點朱,眼神沉靜深邃,周身散發著一種渾然天成的、令人不敢逼視的威儀。那并非刻意擺出的架子,而是一種久居上位、執掌權柄后沉淀下來的氣度,沉穩,厚重,帶著不容置疑的尊貴。

“福晉今日……”繪春喃喃道,一時竟找不出合適的詞來形容。

“這才是真正的鳳儀。”剪秋低聲接道,眼中充滿了敬畏與驕傲。

宜修看著鏡中的自己,眼神平靜無波。前世,她戴上鳳冠,穿上明黃鳳袍時,是否也是這般模樣?不,那時心中充滿了算計、不甘和恐懼。而此刻……只有一片冰冷的、復仇在即的清明。

臨行前,她特意去了胤禛書房一趟。

“爺,柔則姐姐畢竟是妾身的親姐姐,又是……以那種方式進府,外頭風言風語不少。”宜修聲音溫婉,帶著恰到好處的憂慮,“妾身想著,今日登門,總得給她……也給烏拉那拉府,留幾分體面。府里那輛朱輪華蓋車,規制最高,最是氣派……不知可否借用一日?”

胤禛正在批閱奏折,聞言抬起頭,看著眼前盛裝打扮、氣度雍容的宜修,眼中滿是激賞和滿意。他放下朱筆,溫聲道:“你考慮得甚是周到。那車駕本就是福晉該用的儀制,你想用便用,不必問過爺。柔則的事……難為你了。”他頓了頓,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安撫,“放心去辦,有爺給你撐腰。”

“謝四爺。”宜修屈膝行禮,垂下的眼簾掩去了眸底一閃而過的譏誚。撐腰?她何須他撐腰?她要的,就是這輛代表著四阿哥府、代表著皇子威儀的車駕,去狠狠碾過烏拉那拉府的門楣!

…………

朱輪華蓋車行駛在京城寬闊的街道上,四匹毛色油亮的健馬拉動,車身以紫檀木打造,朱漆描金,華蓋垂著明黃的流蘇,車前懸掛著代表雍郡王府的鎏金銅鈴,隨著行進發出清脆而富有韻律的叮當聲。前后各有四名王府護衛騎馬扈從,盔甲鮮明,腰挎長刀,神情肅穆。所過之處,行人紛紛避讓側目,竊竊私語。

“看!是四福晉的車駕!”

“這是往烏拉那拉府方向去的吧?聽說……”

“噓!噤聲!皇家的事也是你能議論的?”

“嘖嘖,那位大小姐……”

車輪轆轆,碾過青石板路,也仿佛碾過那些不堪入耳的流言蜚語。車內,宜修閉目養神,坐姿端凝。剪秋和繪春侍立兩側,神情緊張又帶著一絲隱隱的興奮。

車駕穩穩停在烏拉那拉府氣派的鎏金大門前。早有門房飛跑進去通傳。當宜修在剪秋的攙扶下,儀態萬方地走下馬車時,烏拉那拉府中門大開,覺羅氏已經帶著一眾仆婦,臉色鐵青地站在了門內的影壁前。

陽光有些刺眼。覺羅氏瞇著眼,看著那個從象征著皇家威嚴的朱輪華蓋車上走下來的女子。

一身香色福晉吉服,在陽光下華光流轉,刺得她眼睛生疼。頭上那頂點翠鈿子,尤其是那支赤金點翠、銜著紅寶石流蘇的鳳簪,像一道冰冷的閃電,狠狠劈入她的眼底!那簪子……那簪子!那樣式,那樣璀璨奪目的光華!分明……分明就是她當年為柔則及笄時,請京城最好的匠人打制的圖樣!是她許諾給女兒未來做嫡福晉時戴的嫁妝!如今……如今竟戴在了這個賤婢生的庶女頭上!戴得如此理所當然,如此……刺目!

更讓她窒息的是宜修周身散發出的那種氣度。沉靜,雍容,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渾然天成的威壓。那不再是記憶中那個低眉順眼、沉默寡言的庶女,而是一個真正的……皇家福晉!一個需要她覺羅氏……仰望的存在!

巨大的屈辱、不甘和憤怒如同毒藤,瞬間纏緊了覺羅氏的心臟,讓她幾乎喘不過氣。她死死咬著后槽牙,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才勉強維持住最后一絲理智。在宜修的目光平靜地掃過來時,覺羅氏只覺得雙腿如同灌了鉛,沉重得幾乎抬不起來。她身后的李媽媽不著痕跡地輕輕推了她一下。

覺羅氏猛地一個激靈。規矩!皇家的規矩!眼前這個人,不再是庶女宜修,她是四福晉!

在無數道目光的注視下,在皇家威嚴的無形壓迫下,覺羅氏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頭頂,膝蓋不由自主地發軟。她臉上肌肉劇烈地抽搐著,用盡全身力氣,才極其緩慢、極其僵硬地屈下膝蓋,朝著那個她恨之入骨的身影,深深拜伏下去。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混合著血沫子硬生生擠出來的,帶著刻骨的屈辱和顫抖:

“妾身……覺羅氏……請四福晉安……四福晉……萬福……金安!”

她額頭重重磕在冰涼堅硬的青磚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那瞬間,她仿佛聽到了自己尊嚴碎裂的聲音。

宜修居高臨下地看著那個伏在自己腳邊的身影,看著那曾經不可一世的嫡母,此刻卑微如塵埃。她心中沒有半分波瀾,只有一片冰冷的快意。她緩緩抬起手,聲音平靜無波,帶著一種理所當然的疏離:

“額娘,免禮。”

覺羅氏在李媽媽的攙扶下,艱難地站起身,只覺得眼前陣陣發黑,強忍著眩暈感。她抬起頭,目光怨毒地盯著宜修,幾乎要噴出火來。

宜修仿佛沒看到她眼中的恨意,目光掃過她身后,語氣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詢問:“怎么不見柔則姐姐和阿瑪?” 她明知故問。費揚古稱病不出,柔則更是羞憤欲死,怎會出來見她?

覺羅氏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騰的氣血,聲音干澀沙啞,帶著一種故作高傲的僵硬:“你阿瑪……身子不爽利,在歇著。柔則……她……她心里不痛快,也病著。不宜見客。” 她頓了頓,仿佛找到了某種支撐,挺直了腰背,眼神帶著一種長輩訓誡晚輩的刻薄,看向宜修,“宜修!不是額娘說你!你如今雖然成了四福晉,是皇家的人了,可這為人正妻的道理,你懂不懂?這三天兩頭地往娘家跑,算怎么回事?知道的,說你是顧念舊情,不知道的,還以為四阿哥府沒規矩呢!”

她越說越覺得自己占理,聲音也拔高了幾分,帶著教訓的口吻:“你額娘我……好歹也是正經的侯府嫡女出身,做了幾十年的當家主母!若是不懂這做嫡妻的規矩……額娘倒是不介意……好好教教你!”

這番話,夾槍帶棒,既指責宜修不顧身份往娘家跑,又暗諷她出身低微、不懂做嫡妻的規矩,最后更是以“教導”的姿態,試圖奪回一絲主動權。

宜修身后的剪秋和繪春,聽著這不知死活的話,差點沒忍住當場嗤笑出聲。她們死死咬著下唇,低下頭,肩膀微微聳動。教我們福晉規矩?我們福晉今日來,就是來教你們烏拉那拉府……什么叫規矩的!

宜修臉上卻不見半分怒色。她微微蹙起秀氣的眉頭,露出一副認真思索的模樣,仿佛真的被覺羅氏的話困擾住了。陽光透過庭院里的樹蔭,在她白皙的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她沉吟片刻,才用一種帶著點困擾、又帶著點無辜的語調,緩緩開口,聲音清晰地傳遍寂靜的庭院:

“那可如何是好呢?”

她抬起眼,目光清澈地看向覺羅氏,仿佛在尋求她的意見:“今日本福晉奉四爺之命前來,正是要履行這正妻之責——替四阿哥,納柔則姐姐入府為妾。”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覺羅氏身后那些豎著耳朵、神色各異的仆婦,聲音越發清晰平穩,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宣告意味:

“不過……念在咱們終究是一家人,阿瑪和姐姐既然都‘病’了,不便見客……”

宜修的目光重新落回覺羅氏那張瞬間血色盡褪、如同見了鬼般的臉上,唇角勾起一抹極淡、極冷的弧度,語氣輕描淡寫,卻字字如刀:

“額娘您在這兒……其實……也是一樣的。”

“轟——!!!”

如同九天驚雷在覺羅氏頭頂炸響!

“納……納為妾?!”覺羅氏像是被這三個字狠狠抽了一鞭子,猛地倒退一步,撞在身后的影壁上才穩住身形。她眼睛瞪得幾乎要裂開,瞳孔急劇收縮,死死地盯著宜修那張平靜無波的臉,仿佛不認識眼前這個人。巨大的震驚和難以置信讓她渾身血液瞬間沖上頭頂,又在下一秒凍結成冰!她失聲尖叫,聲音因為極致的驚怒和恐懼而扭曲變調,尖銳得如同夜梟嘶鳴:

“你胡說!你放屁!你說什么?!不是側福晉嗎?!德妃娘娘明明答應了的!我送了……送了那么多……”她猛地意識到失言,硬生生將“錢財”二字咽了回去,胸口劇烈起伏,幾乎要炸開。

極致的羞辱和被騙的憤怒瞬間沖垮了理智!什么皇家威儀!什么嫡母身份!統統拋到了九霄云外!她指著宜修,手指抖得不成樣子,眼中燃燒著瘋狂的怨毒火焰,聲音嘶啞咆哮,如同瀕死的野獸:

“你算個什么東西?!不過是在我手底下討生活、看我臉色長大的下賤庶女!一個洗腳婢生的賤種!也配站在這里指手畫腳?!也配讓我的柔則……我的嫡親女兒……給你做妾?!做那下三濫的、任人踐踏的玩意兒?!”

她狀若瘋癲,猛地抄起旁邊一個婆子手中捧著的、準備奉給宜修的茶盞,用盡全身力氣朝著宜修狠狠砸了過去!

“給我滾!滾出去!滾回你那狗屁王府去!烏拉那拉府不歡迎你這忘恩負義的白眼狼!”

“哐當!”茶盞砸在宜修身前的青磚地上,瞬間粉碎!滾燙的茶水四濺開來,有幾滴甚至濺到了宜修香色吉服的裙擺上,留下深色的污漬。

“福晉小心!”剪秋驚呼一聲,下意識地就要沖上前擋在宜修身前,同時怒火中燒,揚起手就要朝著覺羅氏那張因憤怒而扭曲的臉狠狠扇下去——這個老虔婆,竟敢對福晉動手?!

然而,她的手在半空中被一只微涼卻異常堅定的手牢牢攥住。

是宜修。

宜修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只是眼神瞬間冷了下來,如同淬了寒冰。她看都沒看地上碎裂的瓷片和污漬,目光平靜地、甚至帶著一絲憐憫地看著狀若瘋狂的覺羅氏,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壓過了覺羅氏的咆哮,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

“額娘不必動氣。”

她輕輕拂開剪秋的手,仿佛拂去一粒塵埃,姿態優雅從容。

“既然柔則姐姐……不愿意屈就這個位置……”

宜修的目光緩緩掃過庭院中那些驚駭欲絕、鴉雀無聲的仆婦,最后落回覺羅氏那張因暴怒而猙獰的臉上,唇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加深了些許。

“那女兒……離開便是了。”

她微微頷首,儀態無可挑剔。

“額娘您……犯不著……罵我。”

話音落下,宜修毫不猶豫地轉身,扶著剪秋和繪春的手臂,步履沉穩卻異常迅速地朝著大門外走去。那速度之快,仿佛身后有洪水猛獸在追趕,又仿佛多停留一秒,都是對這污濁之地的褻瀆。

主仆三人,在烏拉那拉府眾人驚愕、茫然、甚至帶著點恐懼的目光注視下,迅速穿過庭院,登上那輛朱輪華蓋車。車簾落下,隔絕了所有視線。

“駕!”車夫一聲吆喝,四匹健馬揚蹄,車輪滾動,帶著皇家威儀的鎏金銅鈴再次發出清脆的叮當聲,毫不留戀地駛離了烏拉那拉府氣派卻仿佛瞬間蒙上陰霾的大門。

直到車輪聲遠去,覺羅氏才像被抽掉了所有骨頭,癱軟在地,發出一聲凄厲絕望的哀嚎。完了……全完了!

…………

車廂內,熏香裊裊,鋪著厚厚的鵝羽軟墊,舒適異常。與車外的喧囂和覺羅氏的絕望嘶吼,恍如兩個世界。

繪春一邊拿出干凈的帕子,小心翼翼地擦拭著宜修裙擺上那幾點微不足道的茶漬,一邊氣得小臉通紅,胸口起伏不定,終于忍不住憤憤開口:

“福晉!您看看!您看看她那副嘴臉!簡直……簡直無法無天!竟敢當眾摔東西,還敢辱罵您!她以為她是誰?!這事……這事可怎么收場啊?咱們……咱們就這么走了?四爺交代的事……可怎么辦?”

剪秋也蹙著眉,臉上帶著憂慮。雖然痛快是痛快了,可柔則沒接進府,四爺那邊……

宜修卻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慵懶地倚靠在柔軟舒適的鵝羽靠枕上,緩緩閉上了眼睛。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陰影,遮住了眸底深處那翻涌的、冰冷刺骨的快意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她唇角微微勾起一個清淺的、帶著無盡嘲諷的弧度,聲音輕飄飄的,如同夢囈,卻清晰地傳入兩個丫鬟耳中:

“急什么?”

她調整了一下姿勢,讓自己靠得更舒服些,仿佛在談論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四阿哥府的格格之位……”

她頓了頓,唇角那抹嘲諷的笑意加深,帶著一種洞悉世事的冰冷和篤定。

“……還怕沒人搶么?”


更新時間:2025-06-04 15:38: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