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女人坐在床邊,扶起阿頌,將手中的粥遞到她嘴邊,笑意盈盈地說道:“姑娘,昨夜可是我救了你,還給你上了藥,你就安心在這養傷,我們會照顧你的,我姓曹,你喊我曹大娘就好,你現在好點了嗎,來喝點粥。”
阿頌努力按下心中的不安,擠出一個微笑:“多謝曹大娘。”
喝了不多兩口粥。渾身疼的厲害,似乎還發著燒,沒有什么胃口,隨即曹氏便問道:“姑娘叫什么,家在何處,我好送姑娘回家。”
阿頌搖搖頭,扶著前額:“我不記得家人,只記得我好像叫阿頌。”
前額的傷痛讓她的呼吸變得沉重。曹氏顯然有些失望,隨即給阿頌扯上被子,囑咐道:“你先好好休息,等傷好些了再想。”。拿著碗出去了。
阿頌迷迷糊糊的又睡過去了。
大約傍晚時分,中年男人才偷偷摸摸的跑到家里來,一手里提著藥,另一只手則抱著懷里的東西。
曹氏見男人進門,便立即將男人拉進屋里,她狠狠的瞪了男人一眼:“不是讓你抓了藥,換了錢早點回來嗎,你怎么又去喝酒?”
男人有些心虛:“喝酒能花幾個錢,這不都在這兒呢嗎?”
他將懷里的包裹遞給曹氏,女人看到白花花的銀子頓時喜笑顏開,足足有二十兩,她雙手捧著,抑制不住興奮,問男人道:“沒人看見吧?”
男人壓低了聲音,“你放心,不會有人知道的。對了,那姑娘呢,怎么樣了?”
胖女人微微舒了一口氣,將手里的銀子收了起來,指著頭:“那姑娘年紀不大,但腦子壞了,還想著是大戶人家的女兒,多要點銀子呢,現在怕是不行了。”
男人有些著急:“那怎么辦,總不能一直待這兒吧?要是被人看見了銀子的事不久暴露了。”
女人有些生氣,甩手道:“你喊什么,先給她抓些藥,養好了,實在不行,就給她賣到青樓去。”
男人有些局促:“萬一是大戶人家走丟的女兒,到時候不是惹上大麻煩了?”
女人沒好氣道:“陳大貴,你別忘了,你兒子還要考功名,娶媳婦,哪樣不要錢啊,你不給你兒子打點關系,他能出人頭地嗎?再說,她都不記得了,而且咱可是救了她的命,怕什么。”
男人頓時軟了下來,自己窮困潦倒,還被村里人給趕了出來;就這么一個兒子,如今正在城里讀私塾,還指望著他給自己揚眉吐氣呢;想到此處,男人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為了武兒,拼了。”
不知睡了多久,阿頌感覺有人在叫她,還聞到了淡淡的藥味,“阿頌姑娘,醒醒,把藥喝了再睡。”
阿頌半睡半醒,為了能盡快好起來,她忍著不適,將中年女人灌進來的藥悉數咽了下去,就又迷迷糊糊睡過去了。
睡了兩日之后,阿頌漸漸有了精神,胃口也比以前好了許多,身上的傷口結了痂,頭還是暈乎乎的,自己許是招惹到了什么人,遭人嫉恨,不然也不會被打,被追殺了。
陳氏夫婦雖看著不怎么好相與,但眼下也沒有更好的去處,不如先養傷再從長計議。
轉眼間,十多天過去了,阿頌身子已經好多了,雖然還是什么都想不起來,好在頭已經不疼了。
她坐在院子里曬著太陽,想著這幾日發生的事,她也見到了那位陳大叔,身形有些瘦弱,身上有酒氣,三角眼,眼珠子賊溜溜的,讓她覺得不舒服;他們還有個兒子叫陳樹,十六七歲,在城里讀私塾。
現在傷也好的差不多了,她總覺得待在這里不是長久之計,曹氏整日盯著她,不讓她隨意走動,大門也不讓她出,她很是難受。
可是不待在這兒,自己又能去哪里呢?對了,一直都沒有找曹氏要自己身上的衣物。
她起身,進了屋子,曹氏正在縫衣服,“曹大娘,我身上換洗下來的衣物在哪里?”
曹氏停下手中的針線,眼神有些閃躲,笑道:“你的衣服都破了,血也洗不干凈,我給扔了。”
阿頌有些失落,“我身上當時可還有其他物件?”
曹氏有些不耐煩了,“什么都沒有,就一身破衣服。”
阿頌露出一個微笑,客氣道:“打擾了。”
轉身出了屋子,自己明明記得自己那天有戴了發簪的,看來這對夫妻果然有事瞞著自己,怕是問不出什么的,只能另做打算了。
一直到夜幕降臨,陳大貴才急匆匆的回來,隨即便進了屋。
阿頌聽著隔壁的動靜,她起身輕輕拉開門閂,站在窗戶旁,她有預感,這幾日陳大貴早出晚歸,看到她眼神也總是怪怪的,他們商量的事怕是與自己有關,她必須要留點心才是。
屋里,陳大貴興奮的說:“都打探好了,那醉紅樓的老鴇給的價錢還不錯,最低也要五兩銀子呢,不過要等驗過貨才能加錢。”
曹氏眉開眼笑:“那明日我們把她騙過去,賣個好價錢,進了這窯子里,她也就老實了,省的在這浪費糧食,老娘還得看著她。”
陳大貴點點頭:“這姑娘雖然不是什么美人,模樣倒也周正,應該能賣個好價錢。”
“那是,老娘照顧了她這么久,也該報答報答我了。”
阿頌慢慢地退到墻角,轉身回房,關上了房門;靠在門上,她有些無措,久久,才緩過神來,自己該怎么辦,不能在這等死。
必須要逃,可是又能逃到哪里去呢?她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身上的衣物八成已經被他們給賣掉了。
阿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不能猶豫,若是到了明日,陳大貴叫了人將她強賣到青樓,自己人生地不熟,再想跑怕是沒那么容易了,只要自己還活著,就一定能恢復記憶。
阿頌整理了一下思緒,這些日子,也或多或少的從陳大貴夫婦嘴里聽到一些這里的方位,往東應該是與烏坦的交界處;自己如今記憶全無,不如一路向東,再做打算。
阿頌收拾了兩身粗布衣裳,這還是曹氏給她的,雖不合身,卻也可以穿,她躺在床上,靜靜聽著主屋的動靜,陳大貴和曹氏的呼嚕聲逐漸響起。
當月亮越過遠處的山峰,斜掛在茅屋上方時,阿頌起身,出了房門,她溜進廚房,拿了幾個窩窩頭揣進包袱里,便躡手躡腳的出了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