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少見懶散姿態，右手拿手機，左手插在褲兜里，埋在夜色中的神情不甚清晰，但下壓的眉宇昭示他心情不好。
陳喜走近了，才聽到一句話。
趙殷東說：“這幾天公司事多，回不去香港。”
他語氣口吻是為數不多的強硬，又像是在跟電話對面的人做對抗。
她沒多想，拉開后座的門，引導元寶上車。
元寶上車上得比有些人還熟練，兩只后腿蜷縮著坐在車座下的空位。
杜賓的臉長，耳朵脖子也長，眼珠子圓鼓鼓的。
陳喜坐在后排靠右邊的座位。
趙殷東上車，他整邊側顏被她盡收眼底，男人側臉線條感凌厲，跟他往日的斯文儒雅不同。
“家里的電話？”
“嗯。”
趙家是個什么情況，她一無所知。
這話起了頭，陳喜竟不知如何開展下去：“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趙殷東沉聲：“我爸生病，家里讓我回去一趟。”
她沒再出聲，趙殷東又道：“媽住院你估計得來回跑，我會早晚遛一次元寶，不夠的話再想辦法請人幫忙。”
“請人就行，你工作也忙。”
早晚遛一次不是輕松事。
最終商量是，如果他在的話，趙殷東早起遛一圈，晚上陳喜照看完陳燕如回來遛一回。
陳燕如這一摔，搞得她到點就下班，片刻都不敢多耽誤。
江萊還愜愜的笑她：“最近業務挺忙啊，沒見你這么早急著下班過。”
今天陳喜帶客戶跑了趟遠門，從岄州市區回來有些晚。
她忙趕急趕回部門放好東西，準備去醫院。
隔這個點平時早熄燈了，陳喜進門時里邊燈還亮堂著。
“孟海，你說好要幫我的，不能言而無信……”
女人的聲音太熟悉了，她乍耳一聽是徐艷艷。
陳喜站在原地沒動。
孟海辦公室的門半敞未關，透過十幾公分的口子，她看到徐艷艷在逼宮。
爭執不下，孟海只得好言相勸的安撫她情緒。
徐艷艷自然是聽不得這些的，她暴跳如雷，人就差蹦起來，哭得嗓音都變了：“我不管，你要是不給我解決問題，我就把你做的那些事全都捅出去，大家誰都別想好留。”
陳喜喉口一哽，唾液順著喉嚨慢慢吞滑下去。
孟海做過什么？
她腦子有些混亂，快速的理清頭緒。
打泄露高層決策一事起，陳喜就是領導眼皮子底下的羔羊。
在高層開會決策時，孟海曾當面庇護過她。
那她的站位就是跟他一派，一條支線上的。
孟海出事，她自然也不可能安然無恙。
陳喜正準備湊近，徐艷艷打辦公室氣憤填膺的跑出來。
兩人面面相對，徐艷艷有短暫一秒之余的愣怔，轉而臉上表情被憤懣取之：“來得可真是時候。”
陳喜狠狠的提口氣，沒說話。
打那之后，孟海有兩天沒來部門上班。
陳喜無不是心里繃著口氣。
江萊消息靈通，端著水杯進來倒了杯咖啡，轉身睨她道：“孟海被叫到總部審判去了，這事可大可小。”
“什么事？受賄還是貪污？”
“都有，徐艷艷挺狠的，包括他在職xq女下屬的證據也有。”
陳喜心里咯噔一沉，她嚅囁著唇瓣：“他也騷擾過我。”
江萊眨巴眨巴眼，不可置信。
陳喜吸口氣，眼尾稍紅：“前段時間在地下車庫的時候。”
“手上有證據嗎？”
“沒有。”
她要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指定留證據。
孟海光天化日之下騷擾她，事出突然，她當時也被嚇一跳。
江萊站在原地深呼吸，杯中咖啡一滴沒喝，她思忖著說：“事已成定局，反正孟海這次是遭定了，我們也不算落井下石，也不冤枉他，到時候總部找你，你就一口咬定這事，管他有沒有證據。”
陳喜穩穩妥妥等了三天。
有人來看房，帶著差不多六千多萬的預算，要買三套。
人一進門跟陳喜撞了個正著。
女人靚麗精致，細長眼柳葉眉，高鼻紅唇。
身上是套定制版的Chanel套裝，左手名表，右手名包。
她張口就是：“陳小姐，我來找你買房子。”
指名道姓來的，不是仇人就是熟人。
陳喜回歸正色，提起警惕性：“您貴姓？”
“我姓許，許望芯。”
“許小姐，您請跟我到這邊來。”
陳喜把人帶進門，再作德天旗下幾處樓盤的詳細介紹。
好一頓磨破嘴皮子，結果許望芯一處沒挑上，她問：“我找人問過，你們德天雍榮府的房源應該還沒售完吧？”
雍榮府那邊價格太高，許望芯又是女人。
所以按照許喜一慣的了解，她挑的都是幾處適合的，并未考慮到雍榮府。
“許小姐的意思是……”
許望芯言語果斷犀利：“女人也可以住那，既然都是買房，那我一定要買最好的。”
許喜立馬換上職業微笑：“那我帶您過去看。”
這位許小姐的老公是名港商，人老錢多。
半年前車禍住院，她從中調查到老男人在外有情婦。
還有私生子。
她堅持不離婚，拿錢買房。
房空著可以，但錢一分別想落入外人之手。
許是留意到陳喜的細微表情。
許望芯開口：“你們這些年輕姑涼才整日想著愛不愛，對我來說他愛不愛已經沒那么重要，當然我也不會跟他離婚，與其我一個人受到傷害，不如大家一起內耗。”
很快到雍榮府。
許望芯是個爽快人，準確說她是目的明確。
三套房一口價拿下。
陳喜勸她要不要再考慮，許望芯笑了笑，沒說話。
回到德天辦好流程，她送人出門。
許望芯坐進黑色埃爾法商務車后座，笑顏輕點的說：“陳小姐，趙先生是個好男人。”
陳喜大腦猛然一宕，她又快速回神：“許小姐慢走，后續我們微信常聯。”
入行也有一年又兩月，陳喜秉承賣房之道是要脫層嘴皮的。
像許望芯這樣的大單，要么是她有所圖，要么是經人介紹。
這么看來，趙殷東賣了個面子出去。
而這個面子竟然有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