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一瞬,又或許是一日。
冰冷刺骨的寒意和深入骨髓的劇痛,如同無數根鋼針,硬生生將洛無塵從昏迷的邊緣扎醒。
“呃…”他發出一聲極其微弱、如同破風箱般的呻吟,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全身撕裂般的疼痛。
眼皮沉重得如同灌了鉛,勉強睜開一條縫隙。
視線模糊不清,只能看到頭頂被高大古木枝葉切割得支離破碎的灰暗天空。
身下是厚厚潮濕、散發著腐敗氣息的腐葉層。冰冷的濕氣正貪婪地汲取著他僅存的體溫。
劇痛如同潮水般從四肢百骸涌來,沖擊著他脆弱的意識。
左肩處,九殛星枷圖騰黯淡無光,仿佛蒙上了一層厚厚的塵埃,連帶著整個左臂都沉重麻木,幾乎失去了知覺。
雙臂傳來鉆心刺骨的劇痛,他能感覺到骨骼扭曲變形,肌肉和筋膜撕裂的痛楚清晰無比。
后背更是火辣辣一片,那被烏黑鉤爪撕裂的傷口深可見骨,此刻暴露在冰冷的空氣中,每一次微小的動作都帶來撕扯般的劇痛,麻木感褪去后,是更加尖銳的灼燒感和毒素殘留的陰冷。
右肋的傷口焦黑一片,陰冷的雷力似乎還盤踞在傷口深處,與星脈殘存的力量做著微弱卻持續不斷的對抗,每一次搏動都帶來電擊般的抽搐。
內腑更是如同被搗碎了一般,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血腥味和撕裂感,那是硬撼筑基境一掌留下的沉重內傷。
更糟糕的是,體內那九條剛剛鑄成、本應璀璨奪目的星脈,此刻黯淡無光,如同干涸龜裂的河床,只余下極其微弱的力量在艱難地、緩慢地流轉,維持著他最后一線生機。
強行催動《輪回》古卷的“遁”字訣,幾乎榨干了星脈的根基本源,反噬之力讓他瀕臨崩潰的邊緣。
他嘗試調動一絲星脈之力,回應他的卻是如同刮骨般的劇痛和星脈深處傳來的枯竭哀鳴。
“咳…咳咳…”
一陣劇烈的咳嗽牽動所有傷勢,鮮血混雜著內臟碎片從嘴角溢出,染紅了身下的腐葉。
意識再次模糊,死亡的冰冷感從未如此真切地包裹著他。
就在這時——
識海深處,那本光芒微弱、已緩緩合攏陷入沉寂的《輪回》古卷,似乎感應到了洛無塵瀕臨寂滅的狀態,書頁極其輕微地……顫動了一下。
一股微弱到幾乎無法察覺、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生生不息與輪回往復意境的暖流,如同初春破開凍土的第一縷生機,悄然從古卷中流淌而出。
這股暖流并非磅礴的能量,更像是一種純粹的生命本源引導。
它無視了洛無塵混亂枯竭的經脈和重創的肉身,直接滲入他身體最核心的每一個細微粒子之中。
引導!而非灌輸!
暖流所過之處,并未帶來力量的恢復,卻仿佛在喚醒他身體深處潛藏的、屬于九次輪回沉淀下來的、最原始的生命韌性與恢復潛能!
被毒素侵蝕的后背傷口深處,原本壞死沉寂的細微組織,在暖流的引導下,竟極其緩慢地開始了微不可查的自我剝離與新生。
右肋焦黑傷口邊緣,一絲絲極其微弱的新生肉芽,在暖流的撫慰下,艱難地抵抗著陰雷之力的殘余侵蝕,開始了蝸牛爬行般的生長。
體內被震傷的五臟六腑,在暖流的浸潤下,那撕裂般的劇痛似乎被某種柔和的力量稍稍撫平,雖然依舊重傷,但那種即將徹底碎裂的崩壞感被遏制了。
最重要的是,那九條瀕臨枯竭的星脈深處,在暖流的引導下,如同久旱逢露的種子,開始極其緩慢、極其微弱地從洛無塵身體最本源的生命力中,汲取一絲絲涓涓細流般的生機,試圖滋潤自身那干涸的“河床”。
雖然恢復的速度慢得令人絕望,但至少……枯竭停止了,一絲微弱但真實的生機正在艱難地萌發。
洛無塵模糊的意識,捕捉到了這股暖流的存在。它微弱,卻如同黑暗中的一點燭火,帶來了一絲活下去的希望。
他不再試圖強行調動力量,而是竭盡全力,將所有殘存的意志都集中在配合這股暖流上——引導它,感受它,用自己所有的求生欲去呼應它!
他艱難地、極其緩慢地調整著呼吸,每一次吸氣都帶著濃重的血腥味和冰冷的空氣,每一次呼氣都伴隨著痛苦的顫抖。
他努力讓自己放松下來,盡管劇痛無處不在!
任由那微弱的暖流在體內緩緩流淌、引導著潛藏的生機。
時間,在劇痛與這微弱生機的拉鋸中,變得無比漫長。
寒風依舊刺骨,腐葉的氣息依舊難聞。洛無塵依舊躺在冰冷的地上,渾身浴血,重傷瀕死。
但,他不再僅僅是“等死”。
在《輪回》古卷那微弱卻蘊含著至高生命與輪回奧義的暖流引導下,他這具被榨干了星脈根基、遍布致命創傷的身體,開始了以凡人難以想象的頑強與緩慢,進行著最原始的生命掙扎與修復。
“活下去!”
這唯一的念頭如同風中殘燭,在洛無塵瀕臨破碎的意識中頑強搖曳。
他摒棄了所有雜念,將殘存的意志化作最純粹的求生本能,全力呼應著識海中《輪回》古卷流淌出的那縷微弱暖流。
每一次冰冷刺骨的呼吸都帶著撕裂的痛楚,但他強迫自己保持那微弱而艱難的節奏。
暖流如同涓涓細流,在他破碎的軀體內艱難穿行,所過之處,一絲絲潛藏在細胞最深處的、源自九世輪回積淀的生命韌性被艱難喚醒。
后背深可見骨的傷口邊緣,壞死的組織在暖流的引導下,如同被無形的刻刀極其緩慢地剝離,微小的新生肉芽在劇痛與麻木的交織中,如同初生的苔蘚,頑強地探出頭,對抗著殘留的毒素和冰冷的空氣。
這個過程緩慢得令人絕望,每一次微小的進展都伴隨著鉆心的癢痛和灼燒感。
右肋焦黑的傷口處,盤踞的陰冷雷力依舊頑固,如同跗骨之蛆。
暖流撫過,新生的肉芽在雷力的侵蝕下不斷湮滅又重生,如同進行著一場無聲而慘烈的拉鋸戰。
每一次湮滅都帶來電擊般的抽搐,每一次重生都耗盡著洛無塵本就微薄的生命力。
內腑的撕裂感在暖流的浸潤下并未減輕多少,但那種即將徹底崩碎的絕望感被一絲微弱的“粘合”之力所取代,仿佛有無數看不見的絲線在努力維系著破碎的器臟。
最核心的變化發生在體內那九條干涸的星脈深處。
暖流的引導下,它們如同久旱的河床終于感應到地底深處滲出的甘泉。
這“甘泉”并非外來的力量,而是洛無塵自身最本源的生命精粹被古卷的意境所激發,化作一絲絲微弱卻無比精純的生機,艱難地滲入星脈龜裂的縫隙之中。
雖然遠不足以恢復力量,甚至連點亮一絲光芒都做不到,但枯竭的進程終于被徹底遏制!
星脈深處,那代表“引星啟脈”根基的核心,如同沉睡的星核,在生機的滋潤下,極其微弱地搏動了一下,證明著它的存在并未消亡!
這緩慢到近乎停滯的修復,消耗著洛無塵最后的心神。
他的意識在劇痛與疲憊的夾擊下,再次變得模糊,只能憑借著本能維持著那微弱的呼吸節奏,任由暖流在體內進行著這場關乎生死的細微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