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年前,無人知曉來歷的迷霧席卷了整個地球,卻因某種不可抗力因素停留在了大夏的邊境線外,不得寸進。
也許從外界看來,此刻的大夏已然成為了一座孤島。
但是這百年來,活下來的大夏人卻越來越不關注這樣奇怪的事情,甚至對周遭一切奇怪的事情,視而不見。
比如,迷霧降臨之后,也曾經有神話中的怪物被新聞報道出來,但全都被陸續的辟謠打了假,現如今,再也沒有人會相信。
但是沈宿遷知道,她是異類,林七夜也是。
從始至終,他們都是同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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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鈴打響的那一刻,已經是近黃昏,蔣倩、汪紹和李毅飛這三個熱心腸的使者非要送林七夜回家,同樣住在老城區的沈宿遷不遠不近地墜在他們身后。
夜幕降臨,小巷子里安靜得仿佛從來沒有人煙。
一陣微風吹起了遮住林七夜眼睛的緞帶,他轉過身:“小千,你也住在老城區嗎?”
“是啊。”
沈宿遷笑著點了點頭,“我爸死了之后,我媽也跟著走了,老城區的這座房子是我奶奶留給我的。”
聽見她的話,汪紹探出頭:“我好像之前聽老師說過,沈同學你不是滄南人?”
“我媽媽是臨江人。”
提起那對不稱職的父母,沈宿遷的表情略有些冷漠,笑容都變淺了幾分,“我是在臨江市出生的。”
她的父母是在臨江市相識的。如果不是她生物學上的父親做生意失敗,可能她一輩子也不會回到滄南來。
但更直接的導火線,或許是她在十年前捅了她父親一刀,才讓她柔弱無能的母親不得不在事發的兩個月后,將她帶回了父親長大的城市尋求親友的幫助。
但她沒想到,父親已經沒有了親人,就連奶奶去世的時候,他這個唯一的兒子都沒有趕回來見她最后一面。
走投無路,山窮水盡,她母親一輩子都是菟絲花,連自己都養不活,更不可能撫養她長大。
于是,沈宿遷被送入了精神病院,也是在那里,她遇見了林七夜。
沈宿遷不愿意多提她的父母,蔣倩是女生,心思更細膩,岔開了話題:“汪紹,你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最近這條街好像治安不太行。”
“放心吧。”汪紹揮了揮手,往右手邊的巷子拐去。
注視著他的背影,蔣倩皺了皺眉頭,突然聞到了一股臭味。
想法還沒說出口,便見汪紹尖叫著從巷子里沖出來,一股難言的惡臭味在空氣中彌漫。
狠狠撞開林七夜,汪紹一把拽過李毅飛的手腕,又拖上了蔣倩:“快跑啊!”
見李毅飛還想回頭拉林七夜,汪紹大聲提醒,“別管那個瞎子了!”
在他身后,一只身軀龐大、面容丑陋的怪物拖著長長的尾巴向眾人撲來,那雙赤紅的眼睛里滿是對新鮮人肉的垂涎。
林七夜的書包掉在了地上,身子失去平衡,即使他能靠著感知‘看清’周圍的一切,也控制不了即將摔倒的自己。
千鈞一發之時,從身后伸出來的一雙手攬過他的肩膀,抵住了他下落的重力,直接將他整個人托了起來。
林七夜轉頭:“小千?”
一手拽下書包丟向怪物,阻攔了一瞬間他前進的步伐,沈宿遷拽上林七夜開始逃命:“現在可不是該道謝的時候。”
腦海里的女聲蠢蠢欲動:
【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沈宿遷頭痛。
殺什么殺,一天到晚就只知道殺殺殺的好戰分子。
沈宿遷很輕盈,帶著林七夜上躥下跳逃跑。
身后的怪物窮追不舍,林七夜沒忍住回頭看了一眼,那沾著涎水的尖銳牙齒看著就叫人不寒而栗。
渾身一激靈,他反握住沈宿遷的手腕,突然反客為主,拽著她逃得比兔子還快。
望著他跳動的后腦勺,好似上面每一根頭發都寫滿了神秘。
沈宿遷的眼底劃過一絲訝異,看來當年在精神病里同病相憐的兩個人,果然都各有秘密。
好不容易從那個該死的精神病院里出來,眼前就要迎來新生活了,如果要林七夜今晚死在這里,他必然一萬個不愿意。
沈宿遷也是一樣。
她早就該死了。如果不是絕境之中突然爆發的強大求生意志最終引得神明側目,她十二年前就應該死在長空山的雪堆里了。
順便一提,長空山是大夏著名景點之一,積雪不融,氣溫極低。整座雪山之上只有一種叫“銀月狼”的生物可以生存,它們靠殘殺同類而活。
但在傳說中,它們是神的使者。
推了一個垃圾桶擋住后面那只怪物,林七夜逃命的腳步卻突然停下了。
沈宿遷越過他的肩膀向前看,一只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怪物站在路中間,手里還津津有味地啃食著一只屬于人類的手。
林七夜握著她手腕的力道加重了幾分,下意識往后退,直到輕輕撞上了沈宿遷的身子,他才猛然驚醒:“小千,等會兒我吸引他們的注意,你抓住機會跑。”
“你開什么玩笑?”
她剛剛都沒有丟下林七夜逃命,現在更不會了。
而且她能感受到,女聲沒有將這些怪物放在眼里,最易怒的男聲也沒有突然跳出來叫囂,說明這群怪物其實很弱。
至少比她弱很多。
微弱的寒氣在手心慢慢凝聚,一張雕刻著藤蔓的弓若隱若現,沈宿遷站穩了身體,剛打算拽開林七夜自己沖上去,便見一道紅色的光束直沖云霄。
那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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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牧野的指揮通過耳麥傳入趙空城的耳中,他守在巷子口,老舊的路燈下,他的影子十分高大,可靠無比。
被劃破的拇指滲出一滴血,被狠狠抹上告示牌,夜色之中,告示牌上的‘前方禁行’四個字顯得詭魅妖異。
很快,血珠被吸收,告示牌也煥發出一陣更為妖異的紅色光芒,一股極強的氣勢拔地而起,耀眼的紅光直接劃破了黑夜,將內外空間分割成兩處。
呈三角形的保護框范圍之內,是等待處決的怪物,在檔案中,他們被稱之為“鬼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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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宿遷不太了解林七夜,至少這一刻,親眼目睹了他沖上去和怪物搏斗的身影,她承認自己不太了解他了。
這么沖動的嗎?
一貫溫和的女聲笑得有些尖利:
【你的朋友真不自量力,區區肉體凡胎,膽子倒是很大。】
完蛋,這么沒有同理心,看來是偶爾的不正常疾病又發作了:
【鬼面人這種東西,不難殺,但也不是人類可以對抗的。】
‘別說這些沒用的,快想辦法。’
弓影浮現了一瞬,又在手中消失,沈宿遷抄起角落里的鐵鍬,感謝這位不知姓名的鐵鍬主人吧,不然她連個武器都沒有。
她以一種極大的力道將鐵鍬甩飛出去,貫穿了后面那只鬼面人的胸口,將他狠狠甩在了墻上。
‘還有,鬼面人是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這些,你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幫我……】
‘復仇復仇復仇。你們已經說了一萬遍了。我又沒有失憶癥。’
見小女孩到了叛逆期,女聲沉默了一瞬間,即將開啟絮絮叨叨的說教模式,幸好,仁慈的林七夜拯救了痛苦的沈宿遷。
一道宛若太陽一般耀眼的光芒劃破了天際,直接刺穿了重重黑色,金色的紋路未知來歷,卻在林七夜的雙眸中涌動著,險些噴薄而出。
這樣明亮的光芒,仿佛要引來晝夜顛倒,此刻也好似不是夜晚,而是白晝降臨。
沈宿遷望著那雙金色的雙瞳,一瞬間失聲。
所有的鬼面人都被這強大的神威壓倒,動彈不得,隔著地上的怪物,林七夜與沈宿遷四目相對,一眼萬年。
她沒有說話,可腦海中的女聲卻發出了尖銳的爆鳴:
【太陽,是太陽!】
【沈宿遷,馬上和他結婚!我不能得到太陽,你必須要得到太陽的代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