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娘的！這群狗日的小鬼子！”
李云龍眼珠子都紅了，熱血上涌就要躍起沖鋒！魏和尚卻像座鐵塔般死死將他按在冰冷的凍土上，手臂紋絲不動。
“團長！等警衛排！”
和尚的聲音低沉如悶雷，透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放開！老子斃了你！”
李云龍掙扎怒吼。
“斃了俺，也得等打完這仗再說！”
和尚寸步不讓。
李云龍氣得直喘粗氣，無奈地朝身后猛一揮手！
遠處山坡后，早已按捺不住的張大彪，如同出閘猛虎，帶著警衛排的戰士們，挾著震天的喊殺聲，如怒濤般席卷而下！目標——全殲殘敵！
江岳和小眼的槍聲如同死神的點名簿，精準而冷酷，每一次點射，都讓鬼子的人數銳減。
警衛排的沖鋒剛過半程，殘存的鬼子已然膽寒，開始不顧一切地潰逃！
其中三名亡命徒，正沒命地撲向老壞他們藏身的洼地方向。
“好了！和尚！撒手！”
李云龍猛地掙脫束縛，看著警衛排已經沖到前面，氣得跳腳大罵：
“小兔崽子們！跑那么快趕著投胎啊！也不等等老子！”
江岳如影隨形跟上：
“團長！快！命令警衛排打掃戰場！鬼子據點的增援說到就到！”
那三個自以為逃出生天的鬼子，剛沖進洼地邊緣，側面突然爆出致命的交叉火力！
“砰砰砰——！”
老壞兩人的“黑槍”如同精準的鐮刀，瞬間收割了三條性命。
警衛排如旋風般席卷戰場。
翻檢尸體，撬開車廂——堆積如山的物資讓所有人倒吸一口涼氣！
雪白的大米、油亮的鮮肉、成箱的罐頭、整條的香煙、珍貴的藥品、散發著刺鼻氣味的汽油桶……還有碼放整齊的黃澄澄的彈藥！
“哈哈哈！發財了！這下真他娘的發大財了！”
張大彪的狂笑在硝煙中回蕩。
“兩輛車還能開！”
江岳當機立斷，
“小眼！你開一輛！警衛排，上車！”
命令如山！
眾人爆發出驚人的效率，兩輛卡車引擎轟鳴著重新啟動，卷起漫天雪塵，如同幽靈般迅速消失在茫茫曠野。
只留下據點里姍姍來遲的鬼子兵，面對著十幾具冰冷的同伴尸體，發出無能狂怒的咆哮。
楊村，獨立團團部。
李云龍唾沫橫飛，激動地比劃著白天的戰斗，臉上每一道褶子都透著得意。
政委趙剛卻面沉似水，眉頭擰成了疙瘩。
副團長孔捷盤腿坐在熱炕上，吧嗒吧嗒抽著旱煙，煙鍋里的火星隨著他的動作明明滅滅，映著他若有所思的臉。
“老趙你是沒瞧見！”
李云龍“哐當”一聲把搪瓷茶缸砸在桌上，
“江呆子那槍，神了！五百米開外，‘砰’一聲！鬼子司機的天靈蓋直接就開了瓢！張大彪他們嗷嗷叫著沖上去的時候，小鬼子嚇得連槍栓都拉不利索了！”
趙剛“啪”地合上筆記本，鋼筆尖甩出的墨點濺在封面上：
“擅自調動警衛排深入敵占區！團長親自帶隊沖鋒陷陣！這是嚴重的無組織無紀律行為！老李！被服廠那回，教訓還不夠深刻？！”
“哎呦我的大政委！”
李云龍扯開棉襖領子，露出結實的肩膀，
“瞧瞧，囫圇個兒的！一根汗毛沒少！”
孔捷突然“噗嗤”一聲悶笑，煙桿在炕沿磕了磕：
“老李啊老李，你他娘的真是屬餓狼的，隔著二里地都能聞著鬼子身上的血腥味！”
他跳下炕，撫摸著墻角那挺新繳獲的歪把子機槍，油亮的槍身映著他的臉，
“瞧瞧這硬家伙，再瞅瞅那大塊豬肉……嘖嘖，咱獨立團這個年，可算能過肥了！”
手指蹭到槍油，他嫌棄地在褲腿上抹了抹。
“眼紅了？”
李云龍斜睨著老戰友。
孔捷毫不掩飾，用力點頭，眼中閃爍著對那場酣暢戰斗的向往：
“眼紅得緊！原來咱獨立團一人攤不到五發子彈！這回的繳獲，真他娘是發了一筆橫財！”
“都別打岔！”
趙剛猛地翻開筆記本，聲音嚴厲，
“團長！這次戰斗繳獲再豐厚，也掩蓋不了您未經請示就……”
“請示？等旅部回電黃花菜都涼了！戰機他娘的一眨眼就沒了！”
李云龍霍然起身，手指狠狠戳在地圖上小王莊的位置，
“知道為啥選那兒？江呆子帶人偵察，撞大運碰上鬼子的運輸隊走備用道！打還是不打？等你請示？”
孔捷突然湊近李云龍，壓低聲音，帶著一絲神秘：
“哎老李，聽說那呆子……會看天象？前天就是他，硬讓炊事班提前收了晾的苞米，結果夜里真下了雹子！”
“扯你娘的淡！大冬天哪來的雹子！”
李云龍罵了一句，眼角余光卻不由自主地瞟向窗外院子里——江岳正坐在石磨旁，一絲不茍地擦拭著他那支心愛的三八大蓋。
冰冷的槍械零件在冬日陽光下泛著幽幽的藍光。
趙剛深吸一口氣，合上筆記本，語氣不容置疑：
“老李，我建議給江岳同志記大功一次！但團部必須就此次行動，向旅部做詳細書面報告！”
“行啊！你老趙起草！”
李云龍眼珠一轉，故意嘆氣道，
“不過這報告一打上去……嘿嘿，咱這些繳獲，怕是得上交旅里一大半嘍……”
趙剛頓時語塞，捏著鋼筆的手指緊了緊——這報告……到底是寫，還是不寫？
院外突然傳來魏大勇那標志性的大嗓門，帶著興奮：
“江呆子！聽見沒？團長要升你的官啦！”
李云龍正要開罵，門口傳來張大彪響亮的“報告”聲。
“進來！”
張大彪進屋，見孔捷、趙剛都在，立刻挺直腰板，準備正式匯報：
“報告團長、政委、副團長！繳獲物資已全部清點完畢，計有……”
“行了行了！”
李云龍不耐煩地揮手打斷，
“回來路上老子早扒拉一路了！甭廢話，還有啥要緊事？”
他眼神閃爍，顯然是想在賬目上動點小心思，打點埋伏。
張大彪正色道：
“報告！有幾樣東西……戰士們實在不認識，沒法登記入冊。”
趙剛和孔捷對視一眼——他們只聽說繳獲豐厚，還沒親眼見過。
“走！去看看！”
趙剛率先起身。
“同去同去！”
孔捷更是迫不及待，一個箭步就躥到了最前面。
李云龍和張大彪只得跟上。
走到院子，李云龍朝擦槍的江岳一嗓子吼過去：
“江呆子！你念過幾天書，跟老子過來掌掌眼！”
“是！”
江岳利落地將最后一個零件組裝好，跳起來跟上。
倉庫院內。
“乖乖隆地咚！”
孔捷一進門，眼睛就被那白花花、油亮亮的半扇豬肉吸引住了，足有六大塊！
“這硬是要讓全團過年都吃上肉啊！”
他搓著手，滿臉喜色。
趙剛的目光則落在堆積如山的糧袋和成箱的罐頭上，嚴肅的臉上也露出一絲欣慰：
“戰士們……這個冬天能好過些了。”
張大彪引著眾人走到幾個敞開的木箱旁，指著里面一堆奇形怪狀的金屬零件，面露難色：
“就這些……看著像機器，可拆得七零八落，兄弟們眼都看花了，愣是認不出個名堂。”
趙剛俯身仔細查看片刻，也皺起眉頭：
“確實是機器部件，但過于分散，難以判斷用途。”
李云龍一把拽過江岳：
“江隊長！你學問大，給老子瞧瞧，這他娘的是啥玩意兒？”
江岳走上前，蹲下身子，手指在一堆冰冷的齒輪、杠桿和彈簧間熟練地翻動、撥弄。片刻后，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油灰，聲音清晰地說道：
“報告團長，這是一臺手搖式子彈復裝機。”
“啥？！”
“子彈復裝機？！”
李云龍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被火燎了屁股，一個箭步就沖到木箱邊，眼睛瞪得像銅鈴，
“能……能造子彈？！”
要知道，獨立團窮得叮當響，就是他李云龍本事通天，手下戰士平均也分不到十發子彈！這玩意兒，簡直就是命根子！
“看這構造和精度，”
江岳指著精密的部件，
“檔次不低，不像是制式裝備，倒像是……某個有特殊愛好的鬼子軍官的私人藏品。”
“老子管他誰的愛！”
李云龍大手一揮，急切地追問，
“這寶貝疙瘩，一天能造多少發子彈？！”
“如果原料充足，操作得當，”
江岳冷靜估算，
“一天兩百發，應該沒問題。”
“我的老天爺！兩百發！”
孔捷也驚得合不攏嘴。
李云龍激動得直拍大腿：
“好！好個呆子！要什么人？要什么家伙什？你盡管開口！團里砸鍋賣鐵也給你配齊！”
“人手不需要太多，”
江岳指向另一箱零件，
“我們小隊的‘書生’懂機械，心思細，再配兩個手腳麻利、絕對可靠的婦女幫忙就行。這活兒，最講究的就是精細。”
他頓了頓，目光轉向旁邊一個不起眼的、貼著日文標簽的小鐵箱，語氣沉了下來，指著它說：
“問題是……造子彈的關鍵——底藥，就只有這么多了。”
李云龍臉上的狂喜瞬間凝固，他順著江岳的手指看向那箱分量顯然不多的底藥，眼神里翻騰的火焰仿佛被澆了一盆冰水。
倉庫里熱烈的氣氛陡然一滯，只剩下那箱冰冷的底藥，如同一個巨大的問號，懸在所有人的心頭。
空氣仿佛瞬間被抽緊，剛才還喧鬧的倉庫，此刻落針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