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龍的話音像炸雷般在院子里滾過,根本沒給別人說話的機會:
“聽著!頭一樁差事!”
他蒲扇大的巴掌幾乎戳到江岳鼻尖上,
“給老子把新建的修械所看死了!那里的機器,比老子這顆腦袋還金貴!少顆螺絲釘——”
他眼一瞪,殺氣騰騰,
“老子扒了你的皮!”
話音未落,院門“嘩啦”一聲被推開。
二十多號人魚貫而入,清一色嶄新的粗布褂子,卻掩不住那股子剛放下鋤頭的生澀。一張張年輕的臉龐帶著好奇與茫然,局促地擠在院子里。
李云龍大步上前,粗糙的手指狠狠戳了戳一個新兵單薄的肩膀,那后生被戳得一個趔趄。
他扭頭沖江岳咧嘴,露出黃牙:
“瞧瞧!十里八鄉(xiāng)剛放下鋤頭的后生秧子!老子給你兩個月——”
他伸出兩根粗壯的手指,在江岳眼前晃了晃,
“把他們,給老子練成能咬下鬼子肉的兵!”
趙剛適時遞過一卷花名冊,聲音沉穩(wěn),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分量:
“都是剛參軍的,注意方式方法。”
江岳的目光掃過眼前這群稚氣未脫的面孔,心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了。全是新兵!這擔子…他猛地轉(zhuǎn)向李云龍,鼓起勇氣:
“團長!全是新兵蛋子,我怕…壓不住陣腳。能不能…勻幾個老兵帶帶?”
李云龍斜睨著他,嘴角那抹狡黠的笑更深了:
“嘿!你小子還挑上肥瘦了?老兵?老兵都是老子心尖上的肉!”
他故意拖長了調(diào)子,吊足了江岳的胃口,才猛地一揮手,
“柱子!滾過來!”
應聲出列的人,壯實得像半截鐵塔,正是柱子。
他臉上帶著標志性的憨厚,但眼神深處卻沉淀著與年齡不符的沉重。
“柱子,從今兒起,你就是警衛(wèi)二排的人了!歸江排長調(diào)遣!”
李云龍重重拍在柱子肩上,震得塵土飛揚,隨即轉(zhuǎn)向江岳,目光如炬,
“這一個老兵,頂別人三五個!你要是連他都帶不好……”
他哼了一聲,威脅之意不言而喻。
江岳心知肚明,多說無益。
他深吸一口氣,目光如電掃過隊伍:
“柱子!你就是二班長!有問題沒有?”
柱子咧嘴,聲如洪鐘:
“排長放心!沒問題!”
“和尚!你是一班長!有問題沒有?”
“沒有!保證把他們都練成好兵!”
“小眼兒!三班長!有問題沒有?”
“沒有!”
三言兩語,隊伍骨架已成。
李云龍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贊許,背著手,晃進了團部。
一直縮在后面的石頭,瞅見團長政委都進了屋,立刻貓著腰湊到江岳跟前,擠眉弄眼:
“呆子!給兄弟我也弄個官兒當當?”
江岳瞥他一眼:
“班長沒了,班副還有幾個,想跟誰?”
“小眼!”
“行!”
后山。
寒風卷著沙礫抽打著山崖。
江岳瞇著眼,目光如鷹隼般鎖定在崖邊那個魁梧的身影上——柱子。
他心中那點疑惑像藤蔓一樣瘋長:原著里,柱子不是在蒼云嶺就…那眼前這個柱子是…?
“二班長!”
江岳的聲音不高,卻像冰錐一樣刺破寒風,
“晌午打靶,誰教你的?拿大拇指比劃密位?!”
柱子渾身猛地一僵,像是被子彈擊中后背。
他緩緩轉(zhuǎn)過身,眼神里翻滾著濃得化不開的哀傷:
“俺…俺哥教的。”
“你哥?”
江岳的心沉了下去,緊盯著他。
“去年…打蒼云嶺…”
柱子的喉結(jié)劇烈地滾動著,聲音嘶啞,
“俺哥…一炮掀了鬼子的指揮部…”
他猛地頓住,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后面的話堵在喉嚨里,變成一聲壓抑的嗚咽。
突然,“當啷”一聲刺耳的脆響!
柱子一直緊握在手里的工具,脫力般掉落在冰冷的巖石上。
江岳沉默地擦拭著手中的狙擊鏡,鏡片反射著寒光。他走近一步,聲音低沉,卻帶著一種穿透靈魂的力量:
“你哥…”
他頓了頓,仿佛在回憶一個沉重的畫面,
“李團長把那個帶血的軍用水壺,拍到俺懷里那天…俺娘…她把攢了半年的高粱面,全烙成了餅…”
江岳的指甲無意識地摳進壺身上那道深深的劃痕里,
“她說…老王家…不能絕了炮手!”
柱子猛地抬起頭,眼中爆發(fā)出駭人的光芒,像一頭被激怒的困獸!
江岳重重拍在他肩上,力道沉得驚人:
“等老子端了鬼子的炮兵隊——”
他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繳獲的炮,就歸你了!”
柱子渾身劇震,像被注入了滾燙的鐵水!他猛地挺直腰板,胸膛劇烈起伏,吼聲震得崖壁嗡嗡作響:
“排長!等俺立了功——你可得找團長要地瓜燒!最好的那種!”
“放心!”
江岳斬釘截鐵,
“你立了功,老子親自給你弄最好的地瓜燒!”
兩天后。
獨立團團部外。
傍晚。寒風如刀。
李云龍一腳踏在歪脖子棗樹下的磨盤上,像尊煞神。
十四位連長或蹲或站,煙頭在凜冽的寒霧中明滅不定,如同鬼火。
他一出現(xiàn),所有人瞬間彈起,幾秒內(nèi)便排成一道殺氣騰騰的墻。
江岳挎著嶄新的鏡面匣子,站在隊伍最末尾。
趙政委臨時通知他參會,這讓他心頭莫名一跳。
“都他娘給老子豎好耳朵!”
李云龍的吼聲壓過了風聲,
“這回不是打秋風!是去正太路上啃小鬼子的鐵疙瘩!咱們的任務——磨河灘鐵橋!”
他目光如刀,掃過每一張臉,
“全團最硬的骨頭!有沒有信心?!”
“有!!”
吼聲震天動地,江岳也扯著嗓子嘶吼。就在此刻,他腦中“嗡”的一聲——
【系統(tǒng)任務:搶下攻擊鐵橋的攻擊任務,并且成功實施。】
江岳嘴角難以抑制地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機會,終于來了!
趙剛端著熱氣騰騰的茶缸走出堂屋,白霧在他臉前翻騰:
“各連注意,破壞鐵軌必須依靠群眾!我們運輸力量嚴重不足。”
李云龍一把扯開風緊扣,露出粗壯的脖子:
“告訴鄉(xiāng)親們!運一截鐵軌,老子出10斤小米!下面布置任務!”
“一營!”
他指向一營長,
“給老子啃最硬的骨頭!天亮前,外圍陣地必須拿下!”
“二營!”
他目光轉(zhuǎn)向二營長,
“兩百斤炸藥帶上!那鐵橋,老子就交給你了!”
“三營!抽一個連佯攻!剩下的,是全團預備隊!”
突然,他猛地扭頭,銳利的目光像兩把錐子,狠狠扎向角落里的江岳:
“江排長!”
江岳渾身一緊:
“到!”
李云龍的手指幾乎點到他臉上:
“你的任務!給老子練好你的新兵!守好團部!守好老子的修械所!少顆螺絲釘…”
他后面的話被凜冽的寒風吹散,但那眼神里的警告,比冰還冷。
江岳的心瞬間沉入谷底!系統(tǒng)任務…怎么辦?!
散會后。
團部內(nèi)氣氛凝重。
江岳緊跟著李云龍闖進屋里:
“團長!打鐵橋兩邊炮樓,有俺們排在,能少折多少兄弟?!”
他語速飛快,不容打斷,
“小眼兩百步外能打滅香火頭!蘿卜的擲彈筒能砸五百米開外!”
“反了你了!”
李云龍勃然大怒,摘下槍套“啪”地一聲砸在桌上,
“警衛(wèi)二排一群新兵蛋子!上去送死嗎?!”
“新兵蛋子更要去歷練!見血才能成鋼!”
江岳毫不退讓。
趙剛的手指猛地頓在作戰(zhàn)地圖的鐵橋位置,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老李!江岳說的有道理!從戰(zhàn)術角度看,警衛(wèi)排的精準火力和擲彈筒,對拔除炮樓據(jù)點作用極大!能有效減少正面攻堅的傷亡!”
李云龍脖頸上的青筋瞬間暴起,像盤踞的毒蛇:
“老趙!他們還嫩!才訓練幾天?!上去就是炮灰!”
“老李!”
趙剛語氣加重,
“哪怕是觀戰(zhàn)!讓他們感受戰(zhàn)場氛圍,也比在家強!”
李云龍猛地轉(zhuǎn)向江岳,眼神像要吃人:
“你給老子聽著——”
“團部挪到哪!”
江岳搶在他前面,聲音洪亮,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
“警衛(wèi)排就跟到哪!寸步不離!保證團部安全!”
李云龍死死盯著他,胸膛劇烈起伏,半晌,才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
“行!”
團部外,各連隊調(diào)動集結(jié)的嘈雜聲浪撲面而來。江岳腦中“叮”一聲脆響:
【任務開始!】
江岳眼中精光爆射,立刻吼道:
“蘿卜!把老兵都叫過來!馬上!”
除去在修械所的書生,八個老兵迅速集結(jié)。
聽到排長竟然真的搶到了參戰(zhàn)機會,一張張飽經(jīng)風霜的臉上瞬間被狂喜點燃,眼中閃爍著嗜血的渴望。
“別高興得太早!”
江岳冰冷的聲音像一盆冷水當頭澆下。
他銳利的目光緩緩掃過每一個人,帶著沉重的壓力,
“咱們的新兵,訓練才幾天!老子一怕路上就有人頂不住尿了褲子!二怕真到了戰(zhàn)場,槍一響,腿肚子轉(zhuǎn)筋,給老子掉鏈子!”
他猛地踏前一步,聲音低沉,卻如同重錘敲在每個人心上:
“你們…有什么辦法?!老子要的是——活下來、完成任務、把新兵蛋子囫圇個帶回來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