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林悅，受聘為深海藝術館修復師，入職首日收到詭異守則：「懷表必須時刻校準，
誤差超過三秒者去9號展廳報到」「修復區水族箱不可直視超3秒，
若看見人形陰影立即閉眼倒退離開」「午夜巡夜時聽見哭聲要戴特制耳塞」，
但耳塞盒里蜷縮著帶鱗片的死胎。當我發現前任修復師留在畫框背面的血字「吃掉懷表」，
整座藝術館的墻體突然開始滲出腥咸的液體。
————————1.林悅站在深海藝術館的電梯內，
手指撫過聘用函凸起的燙金徽章——一枚纏繞著海藻的懷表。
電梯下降的失重感持續得異常久，當金屬門滑開時，咸澀的冷風裹著深海的壓迫感撲面而來，
眼前豁然開朗，卻并非她想象中的封閉空間。“深海藝術館”名副其實。弧形強化玻璃外，
幽藍的海水構筑成流動的穹頂，巨大的蝠鲼影子幽靈般滑過。
館內光源來自鑲嵌在地面的幽藍燈帶，以及各處展品自帶的、冷色調的微光，
將人影拉得細長，搖曳如同水草。空氣里彌漫著揮之不去的鹽漬與某種陳舊木質混合的氣味。
前臺空無一人，只有一枚黃銅懷表壓著幾頁紙，紙張觸感奇特，像浸過蠟。
標題是《深海藝術館員工守則（修復師適用版）》。
守則第一條便令人脊背發涼：“入職首日，請立即校準配發懷表，此后每四小時校準一次。
與館內標準時誤差絕對不可超過三秒。誤差超過三秒者，請立即停止一切工作，
直接前往9號展廳報到，途中勿與任何人交談或回應任何呼喚。”林悅拿起那枚冰涼的懷表，
表盤是深沉的靛藍，指針泛著冷冽的銀光。旁邊墻壁上內嵌著一個巨大的電子鐘，
猩紅的數字精確地跳動著。她屏息凝神，小心地將懷表時間與標準鐘對齊，咔噠一聲輕響，
仿佛某種契約落定。2.林悅被引至專屬修復室。房間中央是一個巨大的水族箱，
占據了整面墻，箱內水體渾濁，布滿懸浮的微粒，僅能勉強辨認出一些扭曲的珊瑚礁輪廓。
守則第七條突兀地闖入腦海：“修復區水族箱具有極高藝術價值，
但請勿凝視其內部超過三秒。
若在工作過程中無意間觀察到箱內出現類人形陰影或閃爍的紅色光點，請立刻閉上雙眼，
以手遮面，緩慢倒退至工作臺后方，靜坐五分鐘后方可繼續工作。
切記：陰影不會傷害閉眼者。”林悅強迫自己移開視線，落在工作臺上。
那里躺著一幅待修復的油畫。畫布上是大片混沌的鈷藍與墨黑，筆觸狂亂，
仿佛風暴中的旋渦。旋渦中心，一點微弱的慘白若隱若現，像一張被水流撕扯的人臉。
她戴上手套，拿起最小號的修復刀，指尖卻控制不住地微顫。時間在壓抑的寂靜中流逝，
只有懷表秒針的走動聲格外清晰。滴答，滴答，敲打著緊繃的神經。不知過了多久，
一陣若有似無的聲音鉆進耳朵。是哭聲！斷斷續續，時高時低，像被水嗆住的孩子，
又像某種受傷小獸的悲鳴。聲音來源飄忽不定，仿佛就在門外走廊，
又仿佛來自頭頂的通風管道，甚至……來自那渾濁的水族箱深處。
守則第九條：“午夜十二點至凌晨四點巡夜時段，
若在非公共開放區域（如走廊、設備間、獨立展廳）聽到持續性哭泣聲，請勿尋找聲源！
請立即取出配發耳塞佩戴。耳塞位于工作臺右下第一個抽屜內的黑色絨盒中，佩戴耳塞后，
哭泣聲應減弱或消失。若聲音依舊清晰甚至增強，請保持耳塞佩戴狀態，原地站立不動，
心中默數至三百，無論在此期間感受到任何觸碰或聽到任何低語，都不可回應、不可睜眼。
”林悅拉開抽屜，黑色絨盒觸手冰涼。她深吸一口氣，
掀開盒蓋——一對柔軟的硅膠耳塞躺在猩紅絲絨襯墊上。而在耳塞旁邊，
蜷縮著一個不足巴掌大的東西。它通體覆蓋著青灰色的、濕潤的鱗片，拖著一條細小的尾巴，
頭顱比例大得詭異，依稀能辨出扭曲的人形五官，雙眼緊閉，仿佛從未睜開。
一股難以言喻的、混合著海腥與腐敗的甜膩氣味彌漫開來。是守則里沒提過的東西！
胃里一陣翻江倒海。林悅猛地關上盒蓋，背靠冰冷的墻壁滑坐在地，
心臟狂跳得像要撞碎肋骨。那詭異的哭聲還在持續，忽遠忽近，挑動著每一根神經。
她咬緊牙關，顫抖著再次打開盒子，用指尖捻起干凈的耳塞，死死堵住耳朵。
硅膠隔絕了大部分聲音，那惱人的哭泣終于變得模糊遙遠，如同隔著厚重的海水。她靠著墻，
閉上眼，開始在心中默數。1…2…3…冰冷的空氣包裹著她，時間從未如此漫長。
數到一百七十三時，一股冰冷的氣流拂過她的后頸，帶著濃重的咸腥味。
一個濕漉漉的、滑膩的東西，輕輕擦過她裸露的腳踝。林悅的呼吸瞬間停滯，
全身肌肉繃緊如石。默數不能停！174…175…她在心里尖叫著，死死閉緊雙眼，
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那滑膩的觸感只停留了一瞬，便消失了，仿佛只是幻覺。
但空氣中殘留的冰冷和腥氣，無比真實。漫長的三百秒終于數完。
林悅幾乎是虛脫般摘下耳塞。哭聲消失了，四周重歸死寂，只有懷表忠誠的滴答聲。
她癱坐在地上，冷汗浸透了后背。目光下意識地投向那個水族箱。渾濁的水體中，
似乎有數道比水色更深的陰影，正緩緩滑過玻璃內壁，留下轉瞬即逝的蜿蜒水痕。
3.幾天后，一次偶然的震動讓墻上掛著的一幅抽象海景畫歪斜了。
林悅搬來梯子扶正畫框時，指尖在厚重的畫框背面邊緣，摸到了凹凸不平的觸感。是刻痕。
她心中一動，小心地將畫框取下翻轉。在背板靠近內襯的隱蔽角落，布滿灰塵和蛛網，
幾行潦草、深褐色的字跡，如同凝固的血痂，撞入眼簾：“規則是餌！別信‘報到’！
當懷表變藍，去9號！當懷表變紅，吃掉它！眼睛…它們用眼睛…錨定…——陳 留。”陳？
是檔案里那位三年前“因個人原因主動離職”的前任首席修復師？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頭頂。
守則第一條清晰寫著“誤差超三秒去9號展廳報到”，而這條血字警告卻寫著“當懷表變藍，
去9號”！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后半句——“當懷表變紅，吃掉它！”生吞一塊金屬懷表？
這簡直是自殺！“錨定”？“眼睛”？林悅感到一陣眩暈，無數疑問和冰冷的恐懼交織纏繞。
前任修復師究竟遭遇了什么？這血字是警告，是陷阱，還是絕望中留下的唯一生路？
她鬼使神差地低頭看向自己胸前的懷表。靛藍的表盤深處，似乎比第一天拿到時，
多了一絲難以察覺的、細微如血絲的暗紅紋路，正隨著秒針的跳動，極其緩慢地暈染開。
4.藝術館即將舉辦一場名為“溺亡者的夢境”的特展。
核心展品是一尊名為“海妖之淚”的深海打撈雕塑，由某種非金非玉的暗藍色礦石雕琢而成，
形態是一個蜷縮哭泣的女子，但面部細節模糊不清，
唯有從她指縫間“流淌”出的、由無數細碎寶石鑲嵌而成的“淚滴”，閃爍著妖異的幽光。
林悅的任務是清理其表面附著的頑固鈣質沉積。布展日異常混亂。
巨大的“海妖之淚”被安置在特辟的穹頂展廳中央。林悅穿著工作服，
在嘈雜的人聲和搬運設備的碰撞聲中小心作業。就在她使用超聲波振蕩筆，
謹慎地震碎一處貝殼狀附著物時，異變陡生！“嗡——！
”手中的儀器似乎與雕像內部某種結構產生了奇特的共鳴，發出一聲尖銳到刺穿耳膜的蜂鳴！
這聲音并非僅僅作用于聽覺，更像一柄無形的冰錐，狠狠扎進林悅的大腦！
劇痛讓她眼前一黑，手中的儀器脫手掉落。更恐怖的是，胸前的懷表仿佛被這高頻聲波激活，
驟然變得滾燙！表殼劇烈震動，發出沉悶的嗡嗡聲。林悅下意識地低頭看去——靛藍的表盤，
此刻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一種粘稠、污濁的猩紅色瘋狂吞噬！
那紅色如同活物般在玻璃下表盤下蠕動、蔓延，幾個呼吸間就將原本的深藍徹底覆蓋！
一塊冰冷的、蠕動的血肉！懷表變紅了！血字的警告如同驚雷在她腦中炸響：“當懷表變紅，
吃掉它！”吃掉這個正在她胸前瘋狂震動、散發著不祥紅光和灼熱的東西？
理智在尖叫著拒絕，這太瘋狂了！然而，守則第一條“去9號報到”的陰影，
以及血字中“別信報到”的警告，還有前任陳的下場，如同冰冷的鎖鏈絞緊了她的心臟。
她甚至能感覺到周圍搬運工和布展人員投射過來的目光，那些目光在懷表變紅的瞬間，
似乎變得空洞而……貪婪？像鯊魚嗅到了血腥。沒有時間了！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極致的恐懼與惡心。林悅猛地一把扯下項鏈，
將那枚變得滾燙、瘋狂震動的猩紅懷表死死攥在手心。金屬表殼灼燒著皮膚，
發出細微的焦糊味。她甚至能感覺到它在掌心像一顆絕望的心臟般搏動。閉眼！張嘴！塞入！
她用盡全身力氣，將這塊帶著鏈條、體積遠比想象中大的異物，狠狠地塞進了喉嚨！
尖銳的邊角刮擦著脆弱的食道，帶來撕裂般的劇痛和強烈的嘔吐反射。她雙眼翻白，
淚水狂涌，雙手死死卡住自己的脖子，用意志力對抗著身體本能的排斥，
強迫那塊灼熱滾燙的東西，一點一點，
艱難地向下移動……“呃……嘔……”就在她幾乎窒息昏厥的瞬間，
那塊滾燙的異物終于滑過了最狹窄的關口，墜入了她的胃袋深處。
預想中內臟被燒穿或金屬中毒的劇痛沒有立刻傳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奇異的、冰冷的麻木感，從胃部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仿佛被瞬間注入了液氮。周圍嘈雜的布展聲、人聲，如同被按下了靜音鍵，瞬間消失了。
5.林悅的世界，徹底變了。首先消失的是聲音，絕對的死寂。接著，光線開始扭曲、重組。
覆蓋整個穹頂的強化玻璃外，那原本幽藍深邃的海水，此刻呈現出一種粘稠、污濁的墨綠色。
更可怕的是，她看到那墨綠色的“海水”中，懸浮著無數……“東西”。
半透明、形態扭曲的“水母”，但那些“水母”的傘蓋下，
垂落的分明是密密麻麻、如同海蛇般蠕動的神經束，
末端連接著一個個腫脹發白、雙目圓睜的人類頭顱！它們無聲地開合著嘴，
空洞的眼窩“凝視”著藝術館內部。館內那些忙碌的布展人員、安保、甚至她的主管，
他們的“皮囊”依舊在動，動作卻變得僵硬而機械。但在林悅此刻的視野里，
他們的皮膚呈現出一種灰敗的、濕漉漉的質感，像泡漲的皮革。他們的五官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