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接下來的半個月,黎昭寧果真如她所說,把所有的時間都留給了程敘白。
程敘白的朋友圈每天都在更新。
雪山之巔,極光之下,草原和湖泊旁都是他們他們兩人相互依偎的身影。
陸延北自虐似得盯著程敘白的朋友圈一遍又一遍的觀看,整個心從鮮血淋漓逐漸變得麻木,直至再也為她掀不起絲毫波瀾。
“陸先生,小姐讓我帶你去看晚上的海上煙花秀。”
陸延北沒有拒絕。
黎昭寧也不會給他拒絕的機會。
等他到了目的地才知道,這場盛宴是黎昭寧特意為程敘白舉辦的。
黎昭寧身份特殊,以前從來沒有為任何人這么高調的舉辦過宴會。
看來,程敘白終究是那個例外。
保鏢里三層外三層層層把關,凡是今天來的賓客皆要經過嚴格的檢查,陸延北進門的時候,就被繳了槍。
游輪內部極具奢華,黎昭寧給足了他排場。
陸延北來晚了一會兒,他到的時候,賓客已經落座,黎昭寧挽著程敘白的臂彎,優雅地跟他一起招呼著客人。
程敘白一改在他面前那種唯唯諾諾的姿態,笑的大方得體,顯然已經把自己當成了黎家的主人。
“早就聽說黎小姐跟老公感情很好,今天我才算是徹底見識到了,今晚這種排場,少說也得好幾千萬吧!”
“你睜大眼睛看清楚,他不是黎小姐的老公,聽說是黎小姐的白月光,至于你說的那位,不過是臺上那位的替身罷了。”
“你快看!你身后走過來的那個才是黎小姐的老公!”
陸延北假裝沒有聽到他們的對話,自顧自的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給自己倒了杯酒,開始自飲自酌。
“聽你這么一說,他們長得確實還挺像的,尤其是側臉,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只不過眼睛不太像,替身的凌厲,正主的溫和。”
“說起來這個替身感覺還怪可憐的,明明頭上已經頂了一頂大大的綠帽子,還不得不來參加專門為正主舉辦的宴會。”
“臉皮還......挺厚!”
針對于他的討論也來也不堪入耳,就在這時,黎昭寧沉著臉走了過來。
恍惚間,陸延北生出了一種錯覺,他甚至以為她是來給她出頭的。
畢竟以前,如果有人敢像現在這樣羞辱他,黎昭寧手中的酒瓶已經掄在了對方的腦袋上。
可那畢竟是以前了。
正如這些人所說,現在正主回來,誰還會在乎他一個替身?
黎昭寧沉默著走了過來,神情有些哀切。
“今天可能是敘白能參加的最后一個晚宴了,阿延,而你卻遲到了半個小時。”
她倒了一杯酒遞到陸延北面前,“過去給敘白陪個罪吧。”
陸延北剛想冷笑,一聲凌厲的槍聲忽然響起。
伴隨著陣陣尖叫,所有人都像無頭蒼蠅,狼狽逃竄。
饒是黎昭寧如此謹慎,變故也還是發生了。
人群中忽然出現數十個持槍者,他們的目標很明確,正是臺上的程敘白。
游輪外的保鏢瞬間涌入,現場亂作一團。
黎昭寧眼神冷冽,從腰間掏出了槍,直奔程敘白而去。
陸延北也被這忽然起來的變故嚇了一跳,盡管他已經被黎昭寧傷透了,但他此時的第一反應還是擔心她的安危。
他恨自己沒出息,可身體卻比理智先一步做出了反應。
他朝著黎昭寧的方向沖了過去。
此時黎昭寧已經帶著程敘白躲到了餐桌的角落。
程敘白哪里見過這樣的場面,此時早已嚇得面色蒼白,冷汗直流。
見他這樣,黎昭寧滿臉寫著心疼,她幾乎是沒有絲毫猶豫得的就做了決定。
她看著隨之而來的陸延北,低聲說道:“阿延!快!把你身上的外套脫下來!”
她邊說邊扯下了程敘白的西裝外套,扔給陸延北。
“你穿這個。”
語氣強硬,不容置喙。
陸延北難以置信的看著她。
“你要我替他去送死?”
聞言,黎昭寧瞪了他一眼。
“別說的那么難聽!以你的身手應該能擺脫那些人,再說了,他們的目標是敘白,說不定會對你手下留情!時間緊迫,別讓我再重復第二遍!”
陸延北忽然就笑了。
他笑的眼淚都出來了。
當了別人八年的替身還不夠,現在送死也要他先去。
這一刻陸延北承認。
他后悔了。
他真的后悔愛上黎昭寧了。
過往點滴一幕幕從腦海中閃過,情也好,愛也罷,最終似乎都凝成了兩個字。
替身。
只是替身而已。
原來在這八年的情愛中,淪陷的人從始至終都只有他一個而已。
真是可笑至極。
罷了。
這條命既然是她救的。
那他就還給她。
只不過,從今往后,他再不欠她什么了。
陸延北定定的看著黎昭寧的眼睛。。
“好。”
陸延北穿上了程敘白的衣服,站出去的一瞬間,耳邊槍聲便接二連三的響起。
他憑借本能躲避,現如今,他也只能躲避了。
身上的槍早就進場前就被人拿走了。
他連回擊的機會都沒有。
陸延北避無可避。
終于,他閉上了眼睛,面向大海,一躍而下。
冰冷的海水爭先恐后的涌入他的口鼻之中。
腦海中最后的畫面,是黎昭寧飛奔而來的身影。
也許是他的錯覺吧。
對方的眼神中居然有一絲恐懼。
就這樣吧。
他不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