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見到沈同舟的事情我并沒有告訴江亦。在游樂場玩了一天之后,我倆才舍得回家。
在剛進小區的時候,我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一閃而過。
江亦見我望著遠處出神:“你在看什么呢?”“看到一個人,也可能是我看錯了。
”在到門口的時候,剛好鄰居出來。“小南啊,今天你媽媽來看你了,她有事找你呢,
等了你一天你也沒回來。”“謝謝王阿姨,我知道了。”一進門,我就抱住了江亦。
他被我突如其來的情緒搞得不知所措。“寶寶你怎么了?”我問他:“你會永遠愛我嗎?
”江亦聽到這個問題愣了一下:“我不愛你還能愛誰呢,我生來就是要愛你的。
”我抬起頭看著他,江亦眉頭緊皺,眼睛里充滿了擔憂。“如果你遇到什么讓你難過的事情,
一定要告訴我,我不想讓你一個人消化那些不好的情緒。”“我不確定我能不能幫到你,
但我不想你一個人面對。”江亦的心跳就在我的耳邊,他的愛是那樣真摯,驅散了我的不安。
“江亦。”“我在。”“謝謝你。”7周日我帶著禮物回了家一趟。
媽媽見到我回來很開心:“你爸知道你愛吃魚,前兩天特意早起去市場買的,
就等著給你做呢。”“你看你,回來帶這么多東西干什么,賺了錢也要省著點花啊。
”我笑笑:“這也沒花多少錢。”正巧這個時候爸爸從樓上下來:“都是小南的一番心意,
她長大了,知道父母養大她不容易,也是孝敬我們了。”“行了,洗洗手,
等你弟弟回來一會吃飯吧。”飯桌上媽媽不停的給我夾菜。“平時工作那么辛苦,
我看你都瘦了,多吃點。”弟弟噘著嘴不滿,他扔下筷子:“我天天學習,
周末還要去上補習班,我也瘦了啊,媽媽你怎么不管我!”爸爸看不下去,
把我面前的那盤排骨端到了弟弟面前。媽媽見狀又給我夾了青菜:“你弟弟被慣壞了,
你別和他一般見識。”我沒有說話,只想快點吃完飯回到自己的小家。江亦還在等我呢。
一頓飯就在沉默中吃完了。臨走前,爸爸一直用在眼神示意媽媽。她終于開口:“小南,
你拿點錢給爸爸媽媽用一下吧。”我低下頭小聲開口:“我還有房貸要還,
暫時拿不出多余的錢來。”“那你弟弟怎么辦,總要找老師給他補課吧,
不然他怎么考上高中,現在好的老師可貴了。”“早就說了,讓你別買那個房子,
你就非買不可,現在好了,家里要用錢你拿不出來。
”我看了一眼在沙發上帶著耳機玩游戲的十三歲少年,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注意力都在手機上,周圍的一切彷佛與他無關。而爸爸就坐在他身邊抽煙,
時不時的看我一眼。“考不上高中,就去上技校。”媽媽朝著我大喊:“那可是你弟弟啊,
你就這么狠心,都不為你弟弟的前途考慮嗎?”我沒有說話。她放軟語氣,
和我商量:“你就拿一點錢出了給你弟弟補課,等他將來考上好的大學了,你臉上也有光啊。
”“再說了,你們是親姐弟,以后我和你爸都不在了,你們就是對方的依靠了。
”我還是沒有說話。耳邊傳來一聲巨響,煙灰缸被摔得四分五裂。
爸爸站起來朝著我大喊:“讓你給你弟弟花點錢都不愿意,養你有什么用,還不如養條狗呢,
最起碼狗還知道搖個尾巴,你呢!”“這么多年,我是少你吃還是少你穿了,
一點都不知道孝順!”“趕緊把你那破房子賣了!”他臉色通紅,喘著粗氣,
胸口大幅度的起伏著。“老喬!”媽媽沖過去給不停的拍著爸爸的胸口,給他順氣。
“你爸這幾天本來就血壓高,你還這么不懂事。”“你看看你給你爸氣的,
還不快給你爸道歉。”緊接著她又來勸我:“你爸說的沒錯,真是白養你了,
快點把你弟弟補課的錢付了吧,這事就算過去了。”情緒在此刻崩潰,
眼淚決堤而出:“白養我?
那你們當初為什么要生我!”爸爸拿起手邊的遙控器再一次向我砸來:“跟誰大呼小叫的呢,
要是先有了你弟弟,你以為還會有你嗎!”“不知感恩!”這時弟弟突然大喊:“吵什么啊,
我都聽不見腳步聲了。”爸爸不再說話,媽媽也過去哄他。心里防線被徹底擊潰,
這個家我再也忍受不了一分一秒。我推開門跑了出去,身后傳來的是父母的咒罵聲。
8現在已經是晚上八點,不知道是從什么時候開始下雨的,如今街上已經沒有人了,
只剩我一個人在漫無目的的走著。雨越下越大,我的衣服已經濕透了。濕衣服貼在身上,
風吹過來凍得我一直發抖。我走到了小時候經常去的公園里,以前受了委屈,
就會一個人來這里哭一場。想到剛剛在家里的遭遇,眼淚就止不住的流出來。
媽媽說爸爸特意早起為我買了魚,可我在餐桌上并沒有看見那道菜。
反而讓我過敏的小龍蝦和不愛吃的香菜離我最近。淚水模糊了視線。我想不明白,
為什么世界上會有不愛自己孩子的父母。為什么這樣的父母偏偏是我的。
我在公園里走了一圈又一圈,直到筋疲力盡,再也走不動。9再次睜眼,
看到的是潔白的天花板,空氣中到處彌漫的消毒水的氣味。“你醒啦,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
”我想抬起手,但發現手上還打著吊針,便只能放下。“我怎么在醫院啊?
”“是沈醫生送你來的,你等著,我這就去喊他。”沒一會,沈同舟推門進來。
他摸了摸我的額頭:“已經退燒了,等會再檢查一下,沒有問題就可以出院了。
”雖然心里一直對他有意見,但現在是他救了我,難聽的話我也說不出來。“謝謝你。
”他找了把椅子,在我身旁坐下。“以后別這么糟蹋自己了。”我轉過頭,
看著窗外照進來的陽光,這間病房只有一間窗戶,
可從那小小窗戶照進來的陽光卻照亮了整間屋子。沈同舟握住我的手:“我一直很心疼你。
”他的手和陽光一樣暖。我閉上眼睛,不敢看他。可腦海里突然閃過江亦的身影,
驚得我一下抽回了自己的手。“抱歉,我不能回應你。”沈同舟追問:“是不能還是不敢。
”藏在被子下的雙手緊緊握住,心跳越來越快。
我艱難開口:“別再問了……”沈同舟在我耳邊嘆了口氣:“我該拿你怎么辦呢。”“放心,
我不會逼你的。”語氣里充滿了無可奈何。在醫院又休息了半天之后,我辦理了出院手續。
臨走之前我把沈同舟為我墊付的醫藥費偷偷放到了他的辦公桌上。他是很好的一個人。
只是很好的人也應該配一個很好的人。10回到家之后,我見到了江亦。他穿著白襯衫,
坐在窗臺邊畫畫。江亦畫畫很厲害的,他說過,要做最厲害的畫家。還要開屬于自己的畫展。
我悄悄地在沙發坐下,沒有打擾他。如果可以,我希望時間可以在這一刻定格。
我在沙發上坐到天黑,思考著接下來該怎么辦。爸媽沒有看到錢是不會罷休的。
如果我一直拿不來的話,爸媽真的會逼著我賣房子的。墻上的茉莉花壁紙,
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還有屋里的各種小擺件。都是當初裝修時我一手置辦的。
我看著這間小小的房子,內心充滿無助。這是我最后擁有的東西了。江亦走過來抱住我,
他的存在好像給了我一點力量。我聽見他說:“不管怎么樣,我都會一直在的。
”11我向公司請了長假,然后收拾東西,帶著江亦離開了家。只有暫時先避開這些事情,
讓爸媽找不到我。沒準我就能保下我的房子。那已經是我最后擁有的了,
我不能失去它這些天里我關掉了手機,屏蔽了外界的一切消息,躲在了鄉下的出租屋里。
好在還有江亦陪著我,也不算無聊。只是江亦的畫已經快堆滿出租屋了。“差不多了吧,
再畫就放不下了。”“難得有這么多時間,我多畫幾張。”看著他這么有興致,
我也不想打擾他。“那我去買菜了,晚上咱們做水煮魚吃。”江亦和我一樣,都愛吃魚,
不管是清蒸還是紅燒,我們倆每次都能吃光。我拎著一條胖胖的鯰魚往家走,隔著很遠,
就看到一群人圍在院子前。心里頓時生起一種不好的預感。沒等我走進,
就聽到一聲訓斥:“你這個死丫頭,這么多天都不回家。”是我媽,他們找到這來了。
我僵在原地,手腳不聽使喚,心里的慌亂被放到最大。
她把我拽到院子里不停的數落:“這些天你去哪了,爸爸媽媽找你都快找瘋了。
”“你這孩子真不讓人省心。”“鄉親們都回家吧,我們把女兒哄好也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