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的目光落在了朱允熥身上。
這一切的問題,都是朱允熥弄出來的。
“允熥啊,你剛剛說的這些話,你是從哪聽來的?是不是有人教你說的?”
朱元璋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變得和藹。
朱允熥搖搖頭,緊緊抓著常茂的衣角,似乎有些害怕,“聽奶奶說的。”
反正馬皇后死了,你要是不信你讓馬皇后復活唄。
“陛下!臣婦女兒的死,是否該有個交代?”藍氏把話題拉回正軌。
太子妃之死,是不可能剖尸驗尸的,太醫下了定論,那就成了定論,至于這太醫聽誰的,那就另說了。
太子妃常氏并不是生了朱允熥難產而死,而是生了之后十來天死了。
她一死,為什么不是續弦,而是要把呂氏扶正?
按照既得利益的結論來說,呂氏有足夠理由辦這件事。
自古都是有嫡立嫡,朱允熥乃元妃之子,他的血脈之尊貴,除了他一母同胞的哥哥姐姐,沒有人比他尊貴。
論地位尊崇,朱允熥是東宮元妃嫡出,在繼承權方面,在朱雄英死了的前提下,不管是父死子繼,還是兄終弟及,第一繼承人都是朱允熥。
可是偏偏選了朱允炆。
而且朱允炆是呂氏為妾時出生的,朱允炆的另外兩個弟弟才是呂氏扶正之后生的嫡出。
就算立同為江南派系的朱允炆那兩個弟弟,不都比立朱允炆名正言順?
藍氏的話,讓朱元璋和朱標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帝王家有有多無情,遠非常人能想象。
而朱標比他老爹朱元璋更甚!
朱標從小就被朱元璋帶在身邊,耳濡目染之下,跟朱元璋是一模一樣的性子。
朱標是有文化的朱元璋。
“陛下,太子!你們倆說話啊!”捧著常遇春牌位的藍玉,目光泛紅的道。
你們倆閉口不言干什么?
藍氏見兩人不說話,也不再多問了,把藍玉拽了起來,“弟弟,起來。”
“姐姐,你這是……”藍玉腦子有點沒轉過彎來,這不伸冤了?
藍氏指著藍玉手上常遇春的牌位,看向朱元璋和朱標父子倆。
“陛下和太子可能因皇后之崩傷心過度,一時間思緒混亂,不知道該如何講,那沒關系,臣婦可以等。
臣婦現在就去鐘山,把我夫君開平忠武王常遇春的棺槨挖出來,明天穿著一品誥命服在宮門口跪宮叩闕!
臣婦的女兒伸不了冤,臣婦就一頭撞死在城門口!臣婦倒要看看,為陛下打天下的功臣到頭來是兔死狗烹,誰還能甘心!”
藍氏的話,說的很決然。
直接把事情拿到明面上來說了,一點面子沒留了。
當初自己女兒死的就很蹊蹺,只是一直沒有證據,如今朱允熥能說出一些東西,藍氏如何還能坐得住?
而且確實如此啊,太子妃死了,接著就是妾室扶正,然后太子妃嫡長子死了,然后就是以庶扶嫡,這吃相未免太難看了!
藍氏的話,把藍玉都震驚了。
把姐夫常遇春的棺槨挖出來?還要穿著一品誥命服,撞死在宮門口?
臥槽!
這要是真干了,史書之上該怎么寫?
開平忠武王一箭定國基,開國十一年其嫡長女薨,開國十五年其嫡長外孫薨,同年其妻穿著御賜一品誥命服,跪宮叩闕鳴冤無果,遂血染宮門?
而藍氏之所以敢這么干,是有理由的,也不擔心朱允熥說的是假的。
因為不管是念及功勛,還是擔心人心浮動,藍氏都不擔心朱元璋會殺了自己,哪怕真殺了,也能保全常家和藍家。
因為他們都有丹書鐵券。
藍氏可不是什么嬌弱女子,當年常遇春追隨劉聚落草為寇時,劉聚賞給他一個壓寨夫人,就是藍氏。
藍氏有三個特點,一是長相秀美,她容貌秀麗,長得十分嫵媚動人,常遇春對其非常喜愛。
二是為人彪悍,她生性多忌,為人霸道,常遇春對其謙讓有加。
三是后臺十足,藍氏雖然沒有啃爹的成本,但卻有一個好弟弟藍玉。
再說了,常氏若是嬌弱小女子,哪里降得住常遇春,常遇春還是個妻管嚴。
常遇春是死了,可常家還沒倒呢!
開平忠武王嫡長女,東宮太子正妃死因成謎?不查能行嗎?
如果真按照剛剛朱棣他們的推演,朱允炆窺測神器,那么朱允熥就危險了。
“大妹子,這可不興干啊!”徐達趕忙阻止道。
媽耶,你要是去把常遇春給挖出來了,這影響可就太大了。
雖然徐達也覺得朱允熥的話再加上秦王他們根據祖訓錄的推理挺合理,但是還沒真憑實據呢。
朱允炆窺測神器,他真有上位的資本嗎?天子兵強馬壯者為之,江南派系可沒有兵權啊。
反正根據《明太宗實錄》記載,洪武三十一年閏五月初十日乙酉,太祖崩,是夜即歛,七日而葬,皇太孫遂矯詔嗣位,改明年為建文元年,踰月始訃告諸王。
朱棣說朱允炆是矯詔繼位的,雖然也有抹黑的成分吧。
但根據《奉天靖難記》記載。
后立允炆為皇太孫,一日,允炆與黃子澄俱坐東角門,謂黃子澄曰:“我非先生輩,安得至此?爺爺萬歲后,我新立,諸王年長,各擁重兵,必思有以制之。”
黃子澄曰:“他日處置不難。”
允炆曰:“請言其方略。”
黃子澄曰:“諸王雖有護衛之兵,僅足自守,朝廷軍衞犬牙相制,若有事,以天下之重兵臨之, 蔑不破矣。漢之七國,豈不強大,卒底滅亡。要之以大制小,以強制弱,無足憂也。”
允炆喜曰:“茲事全賴先生。”
先是,太祖病,遣中使召上還京,至淮安,允炆與齊泰等謀,矯詔令上歸國,太祖不之知。
至是病革,問左右曰,“第四子來未?”
無敢應者,凡三問,言不及他,逾時遂崩。
允炆矯遺詔嗣位,忘哀作樂,用巫覡以桃茢祓除宮禁,以硫磺水徧灑殿壁,燒諸穢物以辟鬼神。
一日朝罷,允炆謂黃子澄曰:“先生憶昔者之言乎?”
子澄曰:“何事?”
允炆曰:“東角門在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