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時我是被孤立的林晚,他是照亮我的沈聿白。>他為我打架,替我擋雨,
卻在校園暴力后突然消失。>七年后重逢,他是星宸集團總裁,我是設計師蘇晴。
>他公式化地稱呼我為“蘇設計師”,眼神陌生疏離。>直到我在酒會上被人刁難,
他挺身而出:“別打擾我的重要合作伙伴。”>我苦笑:他護著的只是現在的蘇晴,
早忘了林晚是誰。>后來他撿到我遺落的速寫本,里面是他年少時的畫像。
>“我們以前是不是認識?”他眼神灼灼。>我強裝鎮定:“沈總說笑了。
”>可當他查出當年車禍失憶的真相,紅著眼找到我:>“對不起,
這些年我總覺心里缺了一塊...原來缺的是你。
”---一、陽光斜斜刺入“素影”設計工作室巨大的落地窗,
在光潔的白橡木長桌上切割出銳利的光塊,細小的塵埃在光束里無聲翻涌。蘇晴俯身,
指尖懸停在攤開的設計圖紙上,幾乎要觸碰到那流暢的線條,卻又在最后一毫米停住。
星宸集團總部大樓的整體空間設計方案,每一個細節都反復推敲過無數遍,
墨跡仿佛要被她焦灼的目光烤干。這是“素影”創立三年來最具分量的項目,
足以決定這間小小工作室是躍上云端,還是無聲湮滅。她不允許有絲毫差錯。“蘇總,
”助理小夏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促,推開玻璃門,“星宸集團的人到了。
”蘇晴猛地直起身,心臟毫無預兆地重重撞了一下胸腔。她深吸一口氣,
冰涼的空氣灌入肺腑,試圖壓下那股瞬間涌上的、近乎眩暈的波動。
指尖下意識地拂過身上剪裁利落的白色西裝外套下擺,撫平一絲不存在的褶皺。
高跟鞋踩在光潔的水泥自流平地面上,發出清脆、穩定、帶著明確節奏的回響,
像某種自我暗示的鼓點,一路延伸向盡頭的會議室。會議室的門被小夏拉開。
更強烈的光線涌出。蘇晴抬步邁入,目光習慣性地掃向長桌對面。下一秒,
她的世界驟然失聲。空氣凝固了。對面,主位上的男人正微微側頭,聽著身旁助理的低語。
陽光慷慨地落在他線條分明的下頜與挺直的鼻梁上,勾勒出深邃的輪廓。
深灰色西裝包裹著寬闊的肩膀,一絲不茍,透著冷硬的權威。他轉回頭,
公式化地朝她這邊頷首示意,動作標準得如同教科書。沈聿白。
星宸集團那位傳聞中年輕卻手腕凌厲的總裁。蘇晴的指尖瞬間變得冰涼,
血液似乎都涌向了轟鳴的耳膜。那熟悉的眉眼,即使被時光和閱歷打磨得更加鋒利沉穩,
即使此刻深潭般的眼眸里沒有一絲她記憶中的溫度,也足以讓她在七年后第一眼就認出。
是他。那個在她高中時代最黑暗的泥沼里,如同驟然劈開陰霾的閃電般出現,
又如同被強行掐滅的燭火般消失無蹤的少年。“沈總,”她聽見自己的聲音響起,
平穩得近乎詭異,帶著職業化的距離感,“您好,我是‘素影’的主理設計師,蘇晴。
”沈聿白抬眸,目光在她臉上短暫停留,銳利而平靜,仿佛只是在審視一件商品或一份文件。
那眼神里沒有任何探尋,沒有任何屬于“過去”的漣漪,只有純粹的、評估合作伙伴的疏離。
“蘇設計師,幸會。”他的聲音低沉悅耳,卻像裹著一層薄冰,清晰地劃出界限。
“時間寶貴,我們直接開始吧。”他示意身邊的助理打開投影。
屏幕上跳出星宸集團總部大樓的初始結構圖和設計要求。沈聿白拿起激光筆,
紅色的光點在圖紙上游走,他的講解條理分明,邏輯嚴密,
每一個要求都精準地指向最終效果與商業目標。他偶爾會抬眼,目光掠過蘇晴的臉龐,
或是掃過她面前攤開的、標注得密密麻麻的設計初稿,眼神專注而專業,
卻始終帶著那種公事公辦的審視。那目光像細小的冰針,刺在蘇晴竭力維持的鎮定外殼上。
她強迫自己集中精神,回應他的問題,闡述自己的設計理念。聲音控制得還算平穩,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指尖在桌下早已冰冷僵硬,每一次呼吸都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七年的時光,足以讓她從一個瑟縮絕望的女孩蛻變成可以獨當一面的設計師蘇晴。
可在這個男人面前,在那雙全然陌生的眼眸注視下,她仿佛瞬間被打回原形,
變回那個躲在器材室角落、渴望著唯一一束光的林晚。會議結束得干脆利落。
沈聿白率先起身,助理迅速收拾好文件。他再次向蘇晴公式化地點點頭,眼神掠過她時,
依舊沒有多余的停留。“方案修改意見會由我的助理整理后發送。辛苦了,蘇設計師。
”“應該的,沈總。”蘇晴同樣公式化地回應,站起身。他轉身,
步履沉穩地帶著團隊離開會議室,沒有回頭。門輕輕合攏,隔絕了那迫人的氣場。
偌大的空間里只剩下蘇晴一個人。剛才勉強支撐著的力量瞬間抽離,她脫力般坐回椅子上,
后背緊緊貼著冰涼的椅背。陽光依舊明媚,塵埃依舊在光柱里跳舞,
可她卻感到一種徹骨的寒意,從指尖蔓延到四肢百骸。會議桌上還殘留著他指尖點過的位置,
空氣中似乎還浮動著那冷冽的、帶著淡淡雪松氣息的古龍水味。蘇晴閉上眼,
心臟在胸腔里沉重地、緩慢地搏動著,
每一次跳動都牽扯著深埋在時光褶皺里的、從未真正愈合的隱痛。二、夜色濃稠,
像化不開的墨,沉沉地壓在落地窗外。城市璀璨的燈火在遠處無聲閃爍,
卻無法穿透這間位于高層公寓的寂靜空間。蘇晴赤著腳,踩在微涼的地板上,
走向臥室深處那個幾乎被遺忘的衣柜角落。手指在疊放整齊的衣物深處摸索,
觸到一個堅硬而冰冷的長條物體。她頓了頓,指尖微微用力,將它抽了出來。一把折疊傘。
傘布是早已褪盡鮮亮的藏藍色,黯淡得如同蒙塵的記憶。傘骨是細而輕的金屬,
連接處已經爬滿了斑駁的褐色銹跡,像凝固的血痕,又像時光無情啃噬留下的印記。
傘柄處的塑料有些發粘,帶著歲月特有的陳舊氣息。她握著它,走回客廳,
蜷縮進寬大的沙發里。柔和的落地燈光線籠罩著她,卻無法驅散心頭的陰霾。
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傘骨上粗糙的銹痕,冰冷的觸感順著指尖蔓延,
卻意外地撬開了記憶深處那道沉重的閘門。畫面洶涌而至。不是陽光明媚的午后,
而是高中那間散發著濃重橡膠和塵土混合氣味的昏暗器材室。
門被從外面“咔噠”一聲鎖死的聲音,像一柄冰冷的錘子,狠狠砸在她本就緊繃的神經上。
黑暗瞬間吞噬了一切,濃稠得令人窒息。她徒勞地拍打著厚重的鐵門,
呼喊聲在空曠的室內撞出絕望的回響,隨即被無邊的死寂吞沒。
角落里堆疊的體育器械在稀薄的光線下投下猙獰扭曲的暗影,仿佛蟄伏的怪獸。
空氣里彌漫著灰塵和陳舊皮革的味道,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冰冷的絕望。
她抱著膝蓋縮在墻角,身體控制不住地發抖,牙齒咯咯作響,巨大的恐懼像冰冷的潮水,
一波又一波地沖擊著她,幾乎要將她徹底淹沒、窒息。
就在意識被黑暗擠壓得即將潰散的邊緣,
沉重的鐵門突然發出“哐啷”一聲刺耳的金屬摩擦聲!一道熾白的光束猛地刺破濃重的黑暗,
筆直地投射進來,光柱里懸浮著無數驚慌失措的塵埃。光束的中心,
一個頎長的身影逆光而立。他快步走進來,腳步聲在寂靜的空間里格外清晰。
光線勾勒出他清晰的下頜線,還有那雙在背光處顯得格外深邃明亮的眼睛。他蹲下身,
將一瓶擰開蓋的礦泉水和一小包紙巾輕輕放在她面前冰冷的地面上。“給。”他的聲音不高,
帶著少年人特有的清朗,卻奇異地穿透了她耳膜的轟鳴。那雙眼睛,
清晰地映出她狼狽驚恐的臉,里面沒有嘲笑,沒有探究,
只有一種純粹的、讓人想要落淚的關切。那是沈聿白。
一個與她不同班級、光芒萬丈、本應毫無交集的少年。那一刻,他像劈開混沌的神祇,
將光帶了進來。畫面陡然切換。天色陰沉得如同浸透了墨汁,沉甸甸地壓在頭頂。放學時分,
毫無預兆的暴雨傾盆而下,豆大的雨點瘋狂地砸在水泥地上,濺起渾濁的水花,
瞬間織成一片白茫茫的雨幕。教學樓長長的屋檐下擠滿了躲雨的學生,
嘈雜的嬉笑聲和抱怨聲混在一起。她獨自站在人群最邊緣,書包緊緊抱在胸前,
望著眼前密不透風的雨墻,愁緒如同冰冷的藤蔓纏繞上來。家很遠,身上沒有一分錢。
雨水裹挾的寒氣穿透單薄的校服,讓她打了個寒噤。就在這時,
一個身影毫不猶豫地從喧鬧的人群中擠出,幾步就跨到了她面前。沈聿白。
他的校服外套肩頭已經被雨水打濕了一片深色。他甚至沒有說一句話,
只是把手中那把嶄新的深藍色折疊傘往她懷里用力一塞。傘柄上還帶著他手掌的溫度。
“拿著。”他的聲音被嘩嘩的雨聲沖得有些模糊,但眼神里的堅持卻清晰無比。
“那你……”她下意識地想推拒,聲音帶著遲疑。“我跑得快!”他打斷她,
嘴角揚起一個很淺的弧度,帶著少年人的飛揚和不容置疑。話音剛落,他已經猛地轉過身,
雙手護著頭頂的書包,一頭扎進了滂沱的雨幕里。雨水瞬間將他挺拔的身影吞沒,
只剩下一個在迷蒙雨簾中迅速遠去的模糊輪廓。她抱著那把沉甸甸的傘,站在原地,
仿佛被釘住。傘柄上殘留的溫度透過薄薄的布料熨帖著她冰涼的掌心。雨聲喧囂,世界模糊,
只有懷里這把傘,像一塊小小的、堅實的陸地。直到雨勢漸小,天空透出灰白的光,
她才小心翼翼地撐開傘,走入濕漉漉的世界,傘面隔絕了殘余的雨滴,
也隔絕了周圍所有好奇或探究的目光。記憶的潮水再次翻涌,將她帶向更高的地方。
空曠的天臺,風很大,帶著城市特有的微塵氣息。她躲在巨大的水箱后面,
膝蓋上攤開速寫本。鉛筆在粗糙的紙頁上快速滑動,
勾勒出籃球場上那個最耀眼的身影——起跳,投籃,流暢的肌肉線條在陽光下繃緊,
汗水沿著額角滑落,眼神專注得像鎖定獵物的鷹隼。
鉛筆摩擦紙張的沙沙聲是她世界里唯一的背景音。“畫得真不錯。
”一個帶著笑意的聲音毫無預兆地在頭頂響起,驚得她差點跳起來,
鉛筆“啪嗒”一聲掉在地上。她猛地抬頭,撞進沈聿白含笑的眼眸里。
他竟然不知何時繞到了水箱后面!她下意識地想合上速寫本,臉頰燒得滾燙。
他卻已經在她身邊席地坐了下來,自然地撿起地上的鉛筆遞還給她,目光落在攤開的畫頁上,
沒有半分嘲笑,只有純粹的欣賞。“真的,形抓得很準,尤其是這個起跳的瞬間動態。
”巨大的羞窘之后,是一種被認可的、隱秘的欣喜在心底蔓延。她接過鉛筆,手指微微發抖。
他變戲法似的從校服口袋里掏出一副白色的有線耳機,將其中一只遞向她。
陽光落在他攤開的掌心,帶著暖意。“聽歌嗎?剛下的新專輯。”風拂過天臺,
吹動他們的頭發和衣角。她遲疑了一下,接過那只小小的白色耳機,塞進耳朵里。
陌生的旋律流淌進來,帶著鼓點和電吉他獨有的躁動與力量感,瞬間填滿了她的聽覺世界。
她偷偷側過臉看他,他也正望著遠處的天際線,側臉在陽光下顯得格外清晰,
嘴角帶著一絲放松的弧度。那一刻,喧囂的風聲、遠處城市的車流聲,仿佛都退得很遠很遠。
只有耳機里的音樂,和身邊這個人存在的寧靜感,讓時間似乎真的凝滯了。然而,
記憶的暖色調陡然被撕裂,露出底下猙獰的猩紅。
是那條放學后必經的、堆滿建筑廢料的小巷。夕陽的余暉將斷壁殘垣染成一片刺目的金紅,
空氣里彌漫著塵土和垃圾腐敗的酸餿氣味。陳薇,
那個總是帶著幾個跟班、用刻薄言語和惡意眼神將她一次次釘在恥辱柱上的女生,
此刻臉上的笑容扭曲而殘忍。她們圍了上來,像一群嗅到血腥味的鬣狗。
污言穢語如同淬了毒的冰雹砸向她,帶著令人作嘔的惡意。“沒爹沒媽的野種!
”“看她那晦氣樣,離她遠點,臟死了!
”“聽說她媽就是跟人跑了才……”最后那句話像一把燒紅的刀子,狠狠捅進她最深的傷口,
再狠狠攪動!一股從未有過的、混雜著巨大屈辱和毀滅性憤怒的灼熱血氣猛地沖上頭頂,
瞬間燒斷了理智的弦。“閉嘴!”她嘶吼出聲,聲音尖利得變了調,
身體先于大腦做出了反應——她像一頭被逼入絕境的小獸,用盡全身力氣撲了上去,
狠狠推了陳薇一把!陳薇猝不及防,尖叫著踉蹌后退,狼狽地摔倒在骯臟的碎石地上。
短暫的死寂。隨即是炸開的憤怒。“賤人!敢動手?!”陳薇的尖叫劃破空氣,
她的跟班們瞬間像被激怒的馬蜂,一擁而上!
拳頭、指甲、拉扯頭發的力道……疼痛如同密集的冰雹砸落在她身上、臉上。
她徒勞地護住頭臉,被推搡著撞在冰冷的磚墻上,粗糙的墻面磨破了手臂的皮膚。混亂中,
有人從后面死死揪住她的長發,猛地向后撕扯!頭皮傳來撕裂般的劇痛,她被迫仰起頭,
后頸完全暴露在空氣中。就在那一瞬間,
她眼角的余光瞥見巷口一個熟悉的身影如同離弦之箭般沖了進來!是沈聿白!
他臉上的焦急和憤怒是她從未見過的。“放開她!”他的怒吼如同炸雷。
混亂的扭打瞬間爆發。沈聿白像一頭發狂的獅子,試圖將那些撕扯她的手臂拉開。
場面徹底失控。推搡、叫罵、拳頭砸在身體上的悶響……混亂中,她被人狠狠推倒在地,
額頭磕在冰冷堅硬的水泥地上,眼前金星亂冒。緊接著,后頸傳來一陣尖銳到麻痹的劇痛!
像被燒紅的烙鐵狠狠燙了一下,又像是被冰冷的利齒瞬間咬穿!
她甚至聽到了某種東西碎裂的、細微而恐怖的聲響。“啊——!” 凄厲的慘叫并非來自她,
而是來自陳薇的一個跟班。那個女生捂著手腕,臉色慘白,痛得蜷縮起來。地上,
一塊沾著新鮮血跡的尖銳碎磚頭滾落。沈聿白喘著粗氣,擋在她身前,
眼神兇狠地掃視著瞬間被震懾住的人群,像一堵堅實的墻。
疼痛、眩暈、巨大的恐懼和那瞬間被保護的安心感交織在一起,將她徹底淹沒。
后頸的傷口火辣辣地灼燒著,溫熱的液體順著皮膚滑下,粘稠而冰冷。她最后的意識,
是沈聿白焦急回望她的眼神,和他額角被擦破滲出的血痕。黑暗溫柔地,或者說是殘酷地,
擁抱了她。……再后來,世界就徹底變了顏色。
她后頸留下了一道扭曲的、永遠無法消除的疤痕,像一條丑陋的蜈蚣,盤踞在發際線下。
而沈聿白,那個如同光一樣闖入她生命又在她最需要時擋在她身前的少年,沒過多久,
就毫無征兆地轉學了。沒有告別,沒有解釋。像一顆投入深潭的石子,
連漣漪都迅速被時間撫平,消失得無影無蹤。只留下她,帶著這道恥辱與疼痛的烙印,
在漫長的、充滿了消毒水味道、他人異樣眼光和自我厭惡的歲月里,獨自跋涉。
她像一只被拋棄在暴風雨中的雛鳥,必須學會在濕冷的泥濘里掙扎著站起來,抖落一身狼狽,
用盡所有力氣去長出新的、可以保護自己的、名為“蘇晴”的羽翼。
蜷縮在沙發里的蘇晴猛地睜開眼,胸口劇烈起伏,如同溺水的人終于掙扎出水面。
手指下意識地摸向后頸,隔著順滑的絲質襯衫衣領,
指尖清晰地感受到那道凸起的、略微扭曲的疤痕。冰冷的觸感像一道閃電,
瞬間貫穿了七年的時光壁壘,將她從那些浸滿淚水和絕望的回憶碎片中狠狠拽回現實。
客廳里只有落地燈昏黃的光暈,安靜得能聽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那把褪色的舊傘還靜靜躺在沙發一角,傘骨上的銹跡在燈光下像凝固的陳舊血跡。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冰涼的空氣灌入肺腑,帶來一絲刺痛般的清醒。蘇晴,你是蘇晴。
她無聲地告誡自己,站起身,走向浴室。鏡子里的女人,臉色有些蒼白,
但眼神已經重新凝聚起屬于設計師蘇晴的、冷靜而克制的光。她打開水龍頭,
用冷水反復撲打臉頰,直到皮膚傳來真實的、冰涼的刺激感。過去的幽靈已被暫時驅散。
現在,她必須面對的是“素影”的未來,是和星宸集團,
和那位全然陌生的沈聿白總裁的合作。項目正式啟動,
像一架龐大而精密的機器開始高速運轉。蘇晴和她的團隊幾乎將工作室當成了第二個家,
咖啡的香氣日夜彌漫。圖紙、模型、材料樣本鋪滿了巨大的工作臺。
與星宸項目組的會議變得密集而具體,沈聿白的身影也無可避免地頻繁出現在蘇晴的視野里。
會議室內,長桌如同楚河漢界。沈聿白永遠是核心,他主導著討論的方向,
提出問題精準而尖銳,對設計方案的反饋直指核心,效率高得近乎冷酷。
他的目光偶爾會掠過她,在她展示設計圖、闡述空間流線或材質搭配理念時,
會短暫地停留在她臉上。那目光專注、銳利,帶著上位者審視一切的穿透力,
卻依舊如同覆蓋著一層恒定的冰層,隔絕了任何屬于“過去”的溫度。有一次,
當她詳細講解完一個利用建筑中庭自然光影變化營造空間節奏感的核心創意時,
沈聿白微微蹙起了眉頭。那蹙眉的動作極其細微,稍縱即逝,卻像一根無形的針,
精準地刺中了蘇晴心底某個隱秘的角落。他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在桌面上輕輕敲擊了兩下,
眼神里掠過一絲極淡的困惑,仿佛在努力捕捉某個一閃而過的、難以名狀的熟悉感。
蘇晴的心跳漏了一拍,握著激光筆的手指微微收緊。她強迫自己移開視線,
將注意力重新聚焦在圖紙上。
心底卻有一個微弱的聲音在問:是他潛意識里對“光影”這個詞有反應嗎?
還是僅僅對方案本身存在疑慮?她開始嘗試,像在布滿迷霧的森林里小心翼翼地放置路標。
在一次關于空間綠植配置的討論間隙,
她看似隨意地提起:“星宸總部附近那片老城區改造得真快,
我記得以前那邊有個很有味道的舊書店,就在我們高中旁邊那條巷子口,可惜早沒了。
”她的語氣帶著恰到好處的、對城市變遷的感慨,目光卻不著痕跡地落在沈聿白臉上。
沈聿白正在翻看手中的資料,聞言抬起頭,
眼神里只有一絲被打斷思路的、屬于商業精英的短暫不悅,隨即被慣常的平靜取代。
他微微挑眉,看向蘇晴,那眼神純粹是公事化的詢問:“哦?蘇設計師對那片區域很熟悉?
”沒有一絲波瀾。沒有半分探尋。蘇晴只覺得一股冰冷的苦澀瞬間從舌尖蔓延到心底,
帶著辛辣的諷刺。那片區域,那條巷子,
書店……它們承載著她和林晚最隱秘、最珍貴的碎片——放學后故意繞遠路并肩走過的沉默,
在書店逼仄的過道里指尖偶爾的觸碰,
他幫她取下高處一本舊書時衣袖拂過她額發的微風……這些對她而言銘心刻骨的坐標,
在他浩瀚如煙的記憶之海里,早已被那場車禍引發的海嘯徹底抹平,連一絲漣漪都未曾留下。
她強扯出一個職業化的微笑,避開了他探究的目光,
將話題迅速拉回綠植的耐陰性和養護成本上。“只是以前偶爾路過,有點印象。沈總,
關于這批室內大型綠植的選擇……”咫尺之距,天塹之遙。蘇晴清晰地感受到,
那道由遺忘筑成的冰墻,是如此厚重而堅固。她所有的試探,都如同投向深淵的石子,
聽不到半點回響。三、“時尚與空間”跨界慈善酒會的邀請函燙著金邊,設計簡潔優雅。
這種場合,對“素影”這樣正在上升期的工作室來說,
是拓展人脈、提升行業能見度的絕佳平臺。蘇晴換上了一身剪裁精良的黑色露肩小禮服,
烏黑的長發松松挽起,露出線條優美的頸項,
后頸那道疤痕被巧妙地遮掩在幾縷精心垂落的發絲和禮服領口的陰影之下。
她化了精致的淡妝,鏡中的女人明艷、自信,帶著設計師特有的清冷氣場。
水晶吊燈折射出炫目的光,衣香鬢影,觥籌交錯。
空氣里浮動著高級香水、香檳和食物的混合氣息,
背景是舒緩的爵士樂和人們刻意壓低的談笑聲。蘇晴端著香檳杯,穿梭于人群之中,
臉上掛著無可挑剔的社交微笑,與幾位潛在合作方交換著名片,
思維卻有一半還停留在工作室未完成的星宸項目圖紙上。“喲,瞧瞧這是誰?
”一個刻意拔高、帶著夸張驚喜和濃濃諷刺意味的女聲,像一根生銹的釘子,
突兀地劃破了周圍的和諧氛圍。蘇晴脊背瞬間一僵。這個聲音……哪怕隔了七年時光的塵埃,
也足以讓她瞬間辨認出來,并激起本能的寒意。她緩緩轉過身。陳薇。
一身惹眼的酒紅色亮片長裙,濃妝艷抹,端著酒杯,正搖曳生姿地朝她走來,
臉上掛著一種捕獵者發現獵物的、混合著惡毒與興奮的笑容。
她身后跟著兩個同樣打扮入時的女伴,眼神里帶著毫不掩飾的看戲意味。
周圍幾個正在交談的人下意識地停止了說話,目光好奇地聚焦過來。“嘖嘖嘖,
這不是我們高中那位大名鼎鼎的……林晚嗎?”陳薇在蘇晴面前站定,聲音拔得更高,
確保周圍一片區域都能清晰地聽到這個名字,“天吶!真沒想到啊!
當年那個縮在角落里、爹媽都不要的可憐蟲,搖身一變,成了光鮮亮麗的大設計師了?
”她夸張地上下打量著蘇晴,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
“蘇晴”這個名字帶來的所有努力筑起的堡壘,在這個刻意的、充滿惡意的舊稱面前,
仿佛脆弱得不堪一擊。蘇晴的臉色在璀璨的燈光下驟然褪盡血色,變得一片煞白。
握著香檳杯的手指用力到指節泛白,冰冷的杯壁傳遞著刺骨的寒意,幾乎要凍結她的血液。
她清晰地感覺到后頸那道舊疤在發燙,在無聲地尖叫。“陳小姐,”蘇晴強迫自己挺直背脊,
聲音竭力保持平穩,卻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我想你認錯人了。”“認錯人?
”陳薇嗤笑一聲,夸張地掩著嘴,眼神里的惡意幾乎要溢出來,“怎么會呢?林晚!
你這張臉,化成灰我都認得!還有你那副總是裝可憐、等著別人來救的賤樣子,
一點都沒變啊!”她步步緊逼,酒氣混合著濃烈的香水味撲面而來。
周圍的竊竊私語聲明顯增大了,各種探究、好奇、甚至幸災樂禍的目光如同實質的針芒,
密密麻麻地刺在蘇晴身上。她感覺自己像被剝光了衣服扔在聚光燈下,無處遁形。
巨大的屈辱感和冰冷的憤怒交織著,讓她呼吸困難,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尖銳的疼痛是支撐她站立的唯一支點。“哦,對了!”陳薇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目光猛地轉向人群外圍,帶著一種唯恐天下不亂的興奮,“沈總!沈聿白!您快過來看看呀!
您還記得她嗎?林晚!高中那個總被欺負的可憐蟲!您當年可是為了她,跟我們大打出手呢!
英雄救美啊!想起來沒?”眾人的目光,包括陳薇那充滿惡意的視線,
齊刷刷地聚焦向一個方向。蘇晴的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驟然停止了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