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婚紀念日當天，大學校長丈夫為了白月光走得沒有遺憾，和我提出了離婚。
兒子女兒都勸我成全他們父親：「沈姨這輩子太苦了，你都束縛了爹五十年了，
該放他自由了！」我一手帶大的孫子說我：「你一個農村老太太，根本配不上爺爺，
沈奶奶和爺爺才是最般配的。」我一口氣沒上來，直接氣死了！這下顧懷霆離婚變喪偶，
更體面了。再睜眼回到了他們那批知青下鄉時，知青點的新房子還沒蓋好，
需要到老鄉家借住。在大隊書記父親要安排顧懷霆來我家住時，我果斷拒絕了，
以我已經大了不方便為由，直接拉了一個女知青和我同住。
這一世我選擇從開端就遠離顧懷霆，成全他們這對苦命鴛鴦，他卻一臉悲傷地問我：「顏顏，
你不要我了嗎？」1.金婚紀念日當天，我做了滿滿一桌子的好菜。
紅燒排骨、清蒸龍蝦、醬香肘子……都是顧懷霆和兒女們愛吃的。他是大學校長，
我是初中畢業的「前村長女兒」。他總說：「顏顏，你做的飯真是人間美味。」
可他也常說：「可惜你沒文化，不然我們還能聊點別的。」今天，
他說要給我們的金婚紀念日舉辦一個慶典，慶祝我們共同走過五十年的人生。
我做好了飯菜卻一直等不到人回來，直到夜幕低垂，滿桌的飯菜失去了溫度，
顧懷霆才帶著一家人打開了家門。他的手里拿著一張紙——離婚協議書。「顏顏，
婉清沒有多少日子了。」「她這一生最大的遺憾，就是沒和我真正地在一起。
我想讓她走得沒有遺憾，你成全我們吧，就是假裝離個婚。」「你的一切都不會變，
還是住這個房子，只是名義上放我自由。」
我看著 70 歲了仍然身形挺直、一身儒雅的顧懷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媽，
你就成全爹吧。」大學教授的兒子推了推眼鏡，一臉不耐煩，「你已經束縛了爸爸五十年了，
還不夠嗎？」「是啊媽。」女兒也說，「要不是當年你仗著外公是大隊書記，
非得逼著爹娶你，沈姨也不會抱憾終身。」她聲音冷淡得像在無菌手術室里準備手術。
「奶奶你快點和爺爺離婚吧，你真的配不上爺爺，爺爺是大學校長，你才初中文化，
你們根本就不是一個層級的，這么多年爺爺和你都沒有共同語言，
還是沈奶奶和爺爺比較般配。」「奶奶，
一會兒我走的時候把這個紅燒排骨和龍蝦給我帶一份。」大三的孫子一邊扒拉著飯，一邊說，
「別人做的都沒你做的好吃。」我坐在那里，看著他們一個個嫌棄的眼神，
感覺自己五十年的婚姻像一個笑話。顧懷霆，這個我愛了一輩子的男人，
為了他的白月光走得沒有遺憾，70 歲了要和我離婚。而我含辛茹苦養大的兒女，
吃著我做的飯，說著我配不上他們的爹，讓我給另外一個女人騰位置。
我從小疼到大的親孫子，拿我只當一個做飯保姆。嫌我只是個村姑，
卻不知道當初如果沒有我這個村姑的庇護，他們的爸爸/爺爺可能都熬不到高考回城。
胸口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我一口氣沒上來，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就這么死了。這下，
顧懷霆離婚變喪偶，不用擔心「名校校長為愛七十離婚」的花邊新聞上熱搜，
可以直接迎娶他的白月光，更體面了。而我的好女兒好兒子，
再也不用擔心我這個鄉下女人給他們父親丟人了。眼神渙散前，
我看到顧懷霆不敢置信的表情。心中最后的想法是：如果能重來，
我再也不要與顧懷霆有任何關系。2.再睜眼，我回到了 1974 年，
顧懷霆他們這批知青下鄉的日子。看著從牛車上下來的三男兩女，
我還是一眼就看到了顧懷霆。19 歲的青年穿著白襯衫黑褲子，斯文俊秀又溫潤如玉，
與這簡陋的農村格格不入。而他旁邊站著的，一身布拉吉小皮鞋，手拿大皮箱的，
就是沈婉清。那時候，連續來了幾批知青后，知青點已經住不開了，新的房子還沒建好，
這一批新來的知青只能暫時借住在老鄉家里。而我父親是大隊書記，家里五間的青磚瓦房，
條件是村里最好的，作為表率，也是要安排知青住進來的，前一世住進來的就是顧懷霆。
我順理成章地認識了他，喜歡了他，嫁給了他，然后被嫌棄了一生。
而這一世——我在父親開口之前，搶先一步，拉來了那個叫林昭昭的女知青。「爸，
我已經長大了，不方便和男生同住一個屋檐下，林知青，你來我家吧，和我一個屋。」
我笑著，語氣平靜得不像我自己。既然你想和你的白月光在一起，那這一世就從源頭開始，
別再來打擾我的人生。可是，我想避開，沈婉清卻偏偏不想如我所愿。她環視一周，
立刻就發現了我家的條件是村里最好的。輕輕拽了拽顧懷霆的衣擺，臉上露出委屈的表情。
顧懷霆立刻開口：「陸書記，我們能不能也住你家啊？」話落，
幾個新知青的眼中都露出了渴望的神色，誰不想住得好一點呢？爹看了幾個知青一眼，
開口拒絕了：「我家里安排一個，其他人可以到別的人口少的人家借住，等忙過秋收，
村里就組織人給你們蓋房子。林知青，你就和我女兒一個屋吧。」
沈婉清又拽了拽顧懷霆的衣角，臉上的委屈都要溢出來了。顧懷霆看向我，
一臉誠懇地開口了：「那能不能讓婉清也和朝顏同志一起住呢？她從小身體就不好，
還希望你能照顧一下她。」我看著面前這張熟悉的俊臉，
心中卻沒有絲毫的波動：「身體不好還怎么支援農村建設？這是來給農村拉后腿的吧？」
顧懷霆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他沒有想到我會直接說出這樣的話來。憑著出色的樣貌和氣質，
他在年輕的女孩子面前向來是無往不利的，沒想到面對這個美麗得不像村姑的女孩，
平時好使的套路一下子就不管用了。他和沈婉清的成分經不起推敲，不敢再多生事端，
直接領著沈婉清去了村里另一戶人口少的人家。我也讓二哥上前幫著林知青拿上行李，
一起回了家。看著身高 180 的二哥，紅著一張臉拿著林知青的行李大步走在前面，
又看了看身邊爽利的女孩，我露出了重生后第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
3.爹是上過朝鮮戰場的退伍老兵。抗美援朝勝利后，爹拒絕了首長安排的工作，
回到村里當了村支書。只因他打了十年的仗，未在爺爺奶奶身前盡孝，
爺爺病逝的時候他在參加淮海戰役，勝利后，他拒絕了一切榮耀，
只想回家守著奶奶彌補這些年的遺憾。結果剛到家就收到了抗美援朝的消息，
背起還沒拆封的行囊就又離開了家。家里五間青磚瓦房，
是爹 1954 年拿著帶回來的補貼蓋起來的。奶奶一間，爸媽一間，大哥二哥各一間，
而我作為家里唯一的女兒，也獨占一間。前世，顧懷霆和二哥住在一間，
還想讓沈婉清住大哥那間時被嚴詞拒絕了。我大哥雖然人在部隊，
但是家里的房間是一直給他留著的。除了他媳婦，別人是誰都不能住進去的。
他又想讓沈婉清和我同住，但是被奶奶拒絕了。而奶奶在家里的話沒有人會反對。
顧懷霆沒有辦法，只能讓沈婉清住在了村里寡居的三奶奶家。現在想想，
奶奶應該是早就看出了他們二人的不一般，怕委屈了我，才拒絕了沈婉清住在我家。
顧懷霆是我十六年里見到的最優秀的男孩子，而我前世，在見到他的一瞬間，
整顆心就落在了他的身上，皎皎如月的顧懷霆，當得上一句陌上人如玉。哪個少女不懷春呢？
從他住進我家里，我就忍不住地悄悄對他好。尤其是在他第一次吃了我做的飯后，
驚為天人的表情，讓我莫名有了一絲底氣——我也是有著一技之長的呢。
我沒有專門學過廚藝，但是上天給了我一雙巧手和靈敏的味覺。任何食材放在我手里，
我就知道怎么做更好吃；任何菜肴嘴里嘗一口，我就能分辨出烹飪時放了哪些調料。
對于做飯，我是有著底氣的。奶奶常說，想抓住一個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
這對我來說，屬于專業對口了。我一個初中畢業的農村女孩，即便長得不錯，
但還是有著一些自知之明的。一個京市來的書香門第，一個冀省小山村的村姑。如果是以前，
我和顧懷霆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他和我就不可能有交集。可是偏偏，他來到了我們村做知青，
又有誰能說這不是上天給我的一個機會呢？我小心翼翼地對他好，
偷偷地把屬于自己的雞蛋給他，把涂著自己秘制醬料的煎餅留給他。他笑瞇瞇地接過后，
欣賞著我臉泛紅霞的樣子，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可是，
隔天我就在村口的小橋旁看到顧懷霆將我送他的雞蛋和煎餅送給了沈婉清。
看著他們站在一起郎才女貌，般配得很，我不免自卑起來，默默地轉身離開。
之后我便開始躲著他，盡管一個屋檐下，我也盡量減少與他交流，
再也沒有給他留過額外的吃食。五天后，顧懷霆堵住了要回房間的我：「顏顏，你在躲我？」
「沒，沒有。」我有些慌張，不會說謊的臉上寫滿了無措。
「好幾天沒有吃到你單獨給我做的煎餅了，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惹你生氣了？」
顧懷霆的語氣中帶了幾分試探。「顧大哥的煎餅不是都給了沈知青嗎？」我抬起頭，
賭氣般地直視他的眼睛。他有一瞬間的慌亂，
但又瞬間鎮定了下來：「我是把你給我的煎餅分給她了，我們兩家是世交，下鄉前，
她家里人托我照顧她。她住的那戶人家，家里就一個寡居的老奶奶，做飯哪有你做的好吃啊。
我吃到了你做的那么美味的食物，又看她連著幾天都吃不飽飯，不忍心，才分給她的。」
「顏顏，你不會生氣了吧？」他問得有些小心翼翼，讓我感覺如果真的承認自己生氣了，
就是那么的小氣不識大體。可是，他就沒有想過，那個年代，哪家的糧食又是富裕的呢？
每天做飯的糧食都是定量的，不計算著，可能就會有幾天餓肚子。我送給他的吃食，
都是從我自己的那一份里省下來的。她們來的村里一個星期，我的圓下巴都變尖了。
4.翻看著手里的高一教材，我想著還有兩年多就要恢復高考了，被嫌棄了一輩子沒有文化，
這一次，我一定要考上大學，彌補前世的遺憾。而林昭昭，就是我給自己找的老師。
知青點的新房子蓋好了，其余借住在其他村民家的知青都搬了回去，林昭昭回去看了一圈，
回來就拉著我的手開始撒嬌：「好顏顏，我可不可以不回知青點，繼續和你一起住啊？」
「為什么啊？」我假裝不知，故意問道。「新蓋了三間房，
但是原來的老知青直接就占了兩間，說她們那邊也擠不開了。
我回去了要和四個人睡一個屋的，而且我看了她們做的飯，那真是只能說是熟了。
我舍不得你，更舍不得你做的香噴噴的飯。」我看著她，
笑瞇瞇地說出了條件：「繼續和我一起住也可以，不過，你要給我補習高中知識。」
我站在灶臺前揉著面團，手腕上的銀鐲子碰得案板叮當作響。林昭昭坐在土灶前，
一邊看著火，一邊眼巴巴地望著我，活像只等著投喂的小貓。「顏顏，今天做什么好吃的呀？
」她吸了吸鼻子，目光黏在我手里的面團上。"韭菜盒子。"我往面團里撒了把細鹽，
"昨兒個王嬸送來的新鮮韭菜，再不吃該蔫了。"林昭昭歡呼一聲，
從書包里掏出本《代數》拍在桌上：「那咱們說好了，今天我教你解二元一次方程，
你得多給我包兩個韭菜盒子！」我笑著點頭，手上動作不停。面皮在我掌心轉著圈，
薄得能透光。韭菜雞蛋餡兒剛拌好，香味就竄滿了整間屋子。"對了，
"林昭昭突然壓低聲音，"你聽說了嗎？顧懷霆昨天又給沈婉清送吃的了。
"我搟面的動作頓了一下。鐵鍋里的油正冒著細密的小泡，
我把包好的韭菜盒子貼著鍋邊滑進去，「滋啦」一聲，油花歡快地蹦跳起來。
"他和沈知青是世交嘛。"我盯著鍋里漸漸金黃的盒子，"多照顧照顧她也正常。"「呵，
照顧？他掙得那點公分，自己都吃不飽飯，他拿什么照顧啊？」林昭昭撇撇嘴，
她突然眨眨眼，把凳子往我這邊挪了挪，「你知道嗎？
最近村里好幾個年輕人幫著沈婉清干活呢？我還看她收過大川給的雞蛋，
也收過二順子給捉的麻雀。」鍋里的韭菜盒子翻了個面，焦黃的脆皮上冒著油星。
我舀了勺溫水沿著鍋邊澆下去，蒸汽「噗」地騰起來，裹著韭菜的鮮香。"昭昭，
"我把第一個出鍋的盒子夾到她碗里，"你說要是哪天恢復高考了，咱們能考上嗎？
"林昭昭咬了一大口，燙得直哈氣："唔...肯定行！你那么聰明，
連三角函數都學得會..."她滿臉的疑惑，"你這么喜歡學習，為什么不上高中呢？
聽說你初中畢業后就沒再上學了。」我沉默了一下，沒說話。不是不想去讀書，而是不敢。
5.那年我考上縣里高中，開學一個月，語文老師因為救了一個被霸凌的女生，
第二天就被掛了牌子，剃了陰陽頭，在操場上當眾批斗。批斗她的，
就是霸凌那個女孩的幾個人，其中一個是革委會家的小將。我嚇得連夜跑回家，
父親抽了一袋煙，彌漫的煙霧中我看到他的臉上帶著沉重與悲傷，最后他嘆了口氣，
說：「別去了。」從此我就斷了念想，安心在家做家務，學做飯，等著長大嫁人。
但重活一世，知道了兩年后就會恢復高考，我就要為自己打算一下了。「我想考大學。」
我輕聲說。林昭昭愣了下，嘴里的韭菜盒子都忘了咀嚼，隨即又笑了：「好啊，
那我們一起考，等哪天高考恢復了，我們就一起去上大學！」「只要你每天都給我做好吃的，
林老師包你能考個好大學！」林昭昭拍了拍自己豐滿的胸脯，痛快地打了保證。就這樣，
我們開始了每天的學習計劃。她白天去地里干活，晚上回來就教我功課。有時候講到深夜，
點著煤油燈，兩個人都熬紅了眼。她問我：「你爹知道你在偷偷學這些？」「知道。」
我點頭，「咱們每天都點著煤油燈學習，我爹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可是打了十幾年的仗，
做過偵察兵的。」「那你不怕恢復不了高考白學了？」我笑了：「怕啊，
但這是我唯一的機會，不試一試，我也不甘心啊！萬一就恢復了呢？」林昭昭看著我，
眼神忽然變得柔和了些：「顏顏，你知道嗎？你和我見過的所有女孩都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我挑眉。「你心里有火。」她說，「別人認命，你卻想拼命。」我沒說話，
只是低頭繼續看書。前世吃了一輩子沒有文化的苦，我自然要給自己掙一回命的！
6."顏顏！好消息！"二哥風風火火闖進院子時，我正在腌咸菜。他手里揮舞著一張紙，
臉上泛著興奮的紅光，"公社給了咱們村一個工農兵大學推薦名額！
"我手里的菜刀頓在案板上。前世這個時間點，二哥確實被推薦了。但這次，
我看著他手里那張薄薄的紙，心跳突然加快。"老支書說推薦我去學機械工程。
"二哥搓著手，眼睛亮得像星星，"但我想...""不許想！"我猛地打斷他，
菜刀"哐當"一聲剁進案板。二哥被我嚇了一跳，我深吸一口氣，放柔聲音："二哥，
你必須去。"二哥愣住了。前世他就是這樣，明明自己想去，卻因為心疼我這個妹妹，
硬是把名額讓給了我。結果我被顧懷霆哄著轉手送給了沈婉清，
氣得二哥把顧懷霆堵在玉米地里揍了一頓。
結果我看到鼻青臉腫的顧清淮心疼得和二哥大吵了一架：「你給我了就是我的東西了，
我想給誰就給誰……」「你，你...你個缺心眼的...」二哥氣的不行，
單方面和我冷戰了三天。"可你不是一直想...""我想靠自己考。"我擦掉手上的鹽粒，
直視他的眼睛，"二哥，你信不信，過不了幾年就會恢復高考？"二哥倒吸一口涼氣，
緊張地看了眼院門，壓低聲音：「這話可不能亂說！」"我不管。"我固執地搖頭，
"你要是不去，我就天天往你被窩里塞死老鼠。"二哥哭笑不得，伸手想揉我頭發，
被我躲開了。他嘆了口氣："你這丫頭，怎么突然這么倔...你是女孩子，
去上大學就能吃上商品糧了，以后找個城里的對象，就不用受干農活的苦啦！
二哥一個糙老爺們，在家都是滿公分，你去比我去劃算..."我的眼眶瞬間就紅了。
這就是一生都疼愛我的二哥啊。他比誰都清楚這一張推薦信能改變一個人的命運，
卻還是毫不猶豫地就讓給了我，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都沒有一絲的猶豫。而前世，
我被顧懷霆哄騙，把名額讓給了沈婉清，他再生氣也只是氣了三天，
第四天就帶著上山掏的鳥蛋哄我開心了。看著我眼眶紅紅，眼淚要掉不掉的，
二哥頓時就慌了：「顏顏，你別哭啊，二哥錯了，我去還不行嗎？
要是讓大哥知道我把你惹哭了，他非得從部隊請假回來揍我。」我破涕為笑，
「你要是不聽話去上工農兵大學，我就讓大哥回來揍你！」「別別別，
你二哥我雖然武力不凡，但是和大哥相比，還是略遜一籌的。好妹妹，咱不驚動大哥哈！」
二哥耍著寶逗我開心，看到我不哭了，才終于松了口氣。6.「陸同志在家嗎？」
院門外傳來溫潤的男聲。我和二哥同時轉頭，看見顧懷霆站在籬笆外，白襯衫洗得有些發黃，
袖口還沾著泥點。他目光落在我二哥手里的推薦信上，眼神閃了閃。「顧知青有事？」
二哥不動聲色地把信折好塞進口袋。顧懷霆笑得溫和："聽說隊里分了新農具，
想請教陸同志使用方法。"他的視線卻一直往我這邊飄，"朝顏同志腌的咸菜真香啊。
"我低頭繼續切菜，刀鋒在案板上刮出刺耳的聲響。前世他就是用這種溫柔的語氣，
哄得我把名額讓給了沈婉清。那時他說：「婉清身子弱，干不了農活。你是大隊長的女兒，
在村里也過得舒服，何必跟她爭這個名額呢？」"顧知青，"我突然抬頭，沖他甜甜一笑，
"聽說沈知青今天又暈在地里了？"顧懷霆的笑容僵在臉上。他這些日子明顯瘦了一圈，
眼下掛著青黑，早沒了初來時的翩翩風度。這一世我不再給他開小灶，
沒有了我家的額外照顧，他掙的那點工分連自己都喂不飽，還要省下口糧接濟沈婉清，
早就心力交瘁了。"她...她身體不好，"顧懷霆聲音發苦，"我幫她干了半天活，
可她...""顧知青真是熱心腸。"我二哥突然插話，語氣帶著嘲諷，
"不過我聽記分員說，你這周工分還不到沈知青的一半？再這樣下去，
秋后分糧你可要餓肚子了。"顧懷霆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我憋著笑，把腌好的咸菜裝壇。
這時林昭昭哼著小曲走進來，手里拎著條活蹦亂跳的鯽魚。"顏顏！看我逮著什么了！
"她興沖沖地晃著魚，突然看見顧懷霆，"喲，顧知青也在啊。"語氣立刻冷淡下來。
顧懷霆尷尬地告辭。等他走遠，林昭昭"呸"了一聲："又來找你要吃的吧？
我今早看見他偷偷把半個窩頭塞給沈婉清了，自己餓得直喝涼水，結果沈婉清還一臉的嫌棄。
顏顏我和你說，你可不能看他長得人模狗樣的就被騙了..."二哥突然大笑起來，
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他拍拍我的肩："行，這學我去上！不過你得答應我，離那姓顧的遠點。
"他壓低聲音，"我看他和那個沈知青...不簡單。"三天后，二哥要去縣城辦手續。
臨走前夜，林昭昭神秘兮兮地鉆進我屋，從懷里掏出個紅本本。"我和陸二哥領證了！
"她臉蛋紅撲撲的，"他說...說等上大學安頓好了就接我過去。"我驚喜地抱住她。
前世林昭昭是 1976 年才嫁給了二哥。高考恢復后，她考上了大學，
卻在去報道的途中坐的汽車翻進了山谷，一尸兩命。二哥此后再也沒有結婚，
把所有積蓄都拿來供我兒女讀書。如今看他們提前在一起了，我眼眶發熱。
"所以你也得加油考上大學！"林昭昭捏我鼻子，"咱們家以后都要搬到城里去！
"7.第二天送走二哥，我在村口碰見了沈婉清。她臉色蒼白地靠在樹下，
見了我勉強一笑："朝顏妹妹...""沈知青不舒服？"我假裝關切，
"要不要我去叫顧知青來扶你？"她眼神閃爍："不用...我就是有點累。
"說著突然壓低聲音，"聽說你二哥把大學名額讓給你了？"我心頭一跳。果然，
前世也是這樣，我剛拿到名額，她就讓顧懷霆來當說客。看來這輩子，他們還是打這個主意。
"誰說的？"我故作驚訝，"我二哥今早都去縣城辦手續了。"沈婉清臉色驟變，
手指死死掐進樹皮。這時上工的鐘聲響起，她不得不拖著步子往地里走，
沒幾步就踉蹌了一下。不遠處，顧懷霆正艱難地揮舞著鋤頭。他手上磨出了血泡，
襯衫被汗水浸透，狼狽得完全看不出書香門第的矜貴。看見沈婉清搖晃的身影，
他猶豫了一下，終究沒敢過去幫忙——上次他替沈婉清干活，結果自己的那部分卻沒干完，
被記分員發現，兩人都被罰扣了三天工分。我拿了籃子去后山摘野菜，糧食不夠的年景，
野菜是家家戶戶必備的替代糧。快下工時，我轉身往家走，心里盤算著今晚要學的功課。
路過知青點，聽見里面傳來爭吵：「顧懷霆！你說過會想辦法讓我回城的！」
沈婉清帶著哭腔的聲音傳來。"我現在連飯都吃不飽..."顧懷霆的聲音充滿疲憊。
「我不管！你知道我成分不好，再這樣下去我會死的！」我加快腳步離開。
夕陽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長，遠處傳來生產隊收工的鐘聲。回到家，
我翻開從廢品站找來的數理化自學叢書，開始繼續新一天的學習。這一次，我要走的路，
不會再被任何人左右。8.清晨的露水還沒散盡，我挎著竹籃往后山走。
前世村子后面的大青山曾經發現過金礦，但那時我已經跟著顧懷霆去了城里，
只聽說是 1982 年勘探隊偶然發現的。山路濕滑，我專挑那些裸露的巖石縫隙看。
忽然，一塊泛著金屬光澤的石頭吸引了我的注意。我蹲下身，用鐮刀尖輕輕刮了刮，
陽光下竟閃出細碎的金色光點。"這是..."我的心砰砰直跳，
趕緊把那塊拳頭大的石頭塞進籃底，又摘了些野菜蓋在上面。路過知青點，
就聽見院里傳來爭吵聲。沈婉清帶著哭腔的聲音格外刺耳：「我只是讓他們幫忙干點活，
又沒答應什么！」"那你收人家雞蛋、麥芽糖算什么？
"顧懷霆的聲音里帶著前所未有的憤怒，"大川娘今早在曬谷場指著鼻子罵你勾引她兒子！
"知青點的外面圍滿了村民，大家都在看熱鬧，我也走上前，五嬸家的小娟看到我，
立馬給我讓了個位置。透過籬笆墻的空隙，我看見沈婉清臉色煞白地站在柿子樹下，
一雙眼紅得像桃子，整個人都楚楚可憐，顧懷霆氣得額頭青筋直跳。更精彩的是，
根還蹲著三個面紅耳赤的年輕后生——正是村里最愛往沈婉清身邊湊的二順子、大川和鐵柱。
"沈知青，俺娘讓你把俺家送你的二十個雞蛋還回來！"大川梗著脖子站起來，
"還有俺給你編的草螞蚱！"二順子也鼓起勇氣："我、我偷了我娘藏的麥乳精給你，
現在我娘知道了要打死我..."沈婉清突然冷笑一聲："是你們自己非要送我的，
現在倒來要債？"她輕蔑地掃了眼幾個小伙子，"也不照照鏡子，一群泥腿子，配得上我嗎？
"這句話像捅了馬蜂窩。鐵柱猛地站起來，黝黑的臉上漲得通紅："好哇！
原來你心里這么瞧不起我們！"他一把揪住顧懷霆的衣領，"顧知青，你評評理！
"顧懷霆顯然也被沈婉清的話驚到了，一時語塞。我覺得沒什么意思，轉身要走，
卻被沈婉清一眼看見。"朝顏妹妹！"她突然沖過來抓住我的手，聲音甜得發膩，
"你幫我跟他們解釋解釋..."我猛地抽回手，她指甲在我手背上劃出三道紅痕。
顧懷霆見狀，下意識要來查看，我卻已經退開兩步。"沈知青，你收人家東西，
讓別人幫著干活，卻讓我幫著解釋？"我慢條斯理地說，"你收人家東西的時候，
怎么不說他們是泥腿子呢？"這句話徹底點燃了幾個小伙子的怒火。
大川扭頭就往外跑：「我叫我娘來評理！」不出半小時，知青點外面就聚滿了人。
大川娘叉著腰，唾沫星子直飛：「好個城里來的狐貍精！吃了我家二十個雞蛋，
還罵我兒子是泥腿子！」"還有我家的麥乳精！"二順子娘也擠到前面，
"那是我留著給坐月子的兒媳婦的！"沈婉清躲在顧懷霆身后瑟瑟發抖。
顧懷霆硬著頭皮掏遍全身，湊出皺巴巴的八塊錢："各位嬸子，
我替她還..."人群這才漸漸散開。我冷眼旁觀，發現顧懷霆看沈婉清的眼神已經變了，
帶著說不出的失望和陌生。9.當天夜里，我趁爹在堂屋抽煙時，把那塊石頭放在他面前。
「爹，您看這個。」爹瞇著眼看了會兒，突然站起身：「哪來的？」"后山撿的。
"我壓低聲音，"像不像...金子？"爹的手微微發抖。他當過偵察兵，
在朝鮮戰場見過美軍士兵戴的金戒指。只見他掏出小刀，在石頭上刮了幾下，
又對著煤油燈細看。"明天我去趟縣里。"爹的聲音沙啞，"找老連長。"三天后，
村里突然來了兩輛吉普車。幾個穿中山裝的人跟著爹往后山走，全村都轟動了。
沈婉清擠在人群最前面，眼睛亮得嚇人：「肯定是發現礦了！我早說過這山不簡單！」
顧懷霆皺眉拉她："別往前湊..."她卻甩開他的手，拼命往干部身邊擠："領導！
我是北京來的知青，我父親是地質局的..."沒人理她。當天下午，縣里就派民兵封了山。
又過一周，省地質隊的勘探車浩浩蕩蕩開進村，領頭的專家握著爹的手直晃：「老陸啊，
你們這可是發現大寶貝了！初步勘探至少是全省第三大金礦！你給國家做了大貢獻啊！」
消息傳開，整個縣城都沸騰了。爹每天被各級領導圍著，
連奶奶都跟著沾光——公社書記親自送來了兩斤五花肉、一匹棉布和兩瓶麥乳精。慶功宴上，
地委書記拍著爹的肩膀：「老陸啊，組織決定成立礦產資源部，你來當這個部長！」
爹習慣性要推辭，我趕緊在桌下踢他的腳。奶奶也發話：「為國效力是正經，
我這把老骨頭不用你天天守著。」散席時，我看見沈婉清在公社大院外徘徊。她看見爹出來，
立刻迎上去："陸叔叔！我和朝顏最要好了，能不能..."爹擺擺手直接走過。
我落后兩步，聽見她咬牙切齒地對顧懷霆說：「必須想辦法攀上這層關系！」可第二天，
沈婉清就請了病假去縣城。再回來時，她趾高氣揚地宣布：「我結婚了！
這次是回來開證明打結婚證的。我愛人是縣委宣傳科的副科長！」顧懷霆當場臉色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