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我與霍重的婚姻,來緣于一場徹頭徹尾的利用。
后來真相大白他掐著我的脖頸雙眸猩紅的質問我:『秦知鳶,你到底有沒有心。
』那必然是有的,只不過不在他身上而已。1錦鑾紅轎,鳳冠霞披,嗩吶震天響。
是我的大婚之日。當鏡梳紅妝本應是個熱鬧歡喜的日子,小丫頭卻伏在我膝上抽噎不止。
門外傳來喜娘的聲聲催促,我有些無奈低頭覷她一眼:『臭丫頭,你家小姐大喜的日子,
哭什么?』晚桔抬頭可憐兮兮的看我,
撅起嘴委屈的不行又落下幾滴晶瑩的淚珠:『我就是心疼小姐!
』眼見著她的眼淚一發不可收拾,我連忙開口:『好了好了,吉時都已經到了,
乖乖替我蓋上紅蓋頭。』晚桔到底還是不愿我誤了吉時,
收起欲落不落的淚乖乖去拿了紅蓋頭來給我蓋上。
門一開滿眼帶笑的喜娘便迎了上來:『哎呦喂,新娘子可算是出來了,新郎的花轎已經到了,
就去吧可別誤了及時!』我點點頭在晚桔和喜娘的攙扶下走出住了七年的院子。快到大門口,
遠遠聽到熱鬧的鞭炮聲混雜著人群的歡聲笑語。卻在此時金絲繡成的鴛鴦喜蓋下,
露出一雙青白繡祥云長靴,身側的喜娘與晚桔無聲退遠。『阿鳶你若不想嫁,
我可以為你拒了這門婚事。』熟悉溫潤清脆的嗓音傳到耳邊,讓我有片刻的失神。
待回過神來心頭卻起一陣酸澀:『拒了婚事之后呢?你愿意娶我嗎?
』微風微微掀起鮮紅的蓋頭,露出那人清冷挺拔的身姿,卻是寂靜無言,久久無聲。
心底微不可查的點點希冀徹底消散,苦笑一聲:『你瞧,你根本不愿意娶我,
又何苦再耽誤我的大好年華。』說罷再不理會那人,擦肩而去。原也不怪他,
我只恨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新娘入轎,鞭炮長鳴不絕,人群隨婚隊而行綿延不斷。
我安靜坐在花轎里,心思卻不由自主落到那人身上。謝硯歸,
當朝唯一一個六元及第的狀元郎,當今陛下眼前的紅人最年輕的太子太傅,
也是我名義上的教養長輩。想起幼時父母雙雙戰死,我一介孤女無處可去,
是他不顧家族反對收養了我。那年初見,他站在我面前一身白衣嘴角噙笑,
問我愿不愿意跟他回家?我必然是愿意的,畢竟他長的這樣好看。比我阿娘還要好看,
這便是書上說的公子如玉,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花轎外隔著珠簾晚桔神色擔憂的看我:『小姐,難受就哭出來吧。
』我搖頭輕嘆出口氣:『不難受,只是有些遺憾罷了。』神色怔忪了片刻輕咬貝齒,
我頗有些不甘說道:『可惜了,也不知謝硯歸會便宜了哪家小娘子!
』晚桔原本想要出口安慰的話,頓時咽回了肚子里滿臉黑線。『……小姐,你能不能正經點。
』『本小姐哪里不正經了?』我正經反駁,和晚桔笑鬧了片刻就到了鎮元侯府。
按照規矩跨過火盆,拜過天地四方宗親,便算禮成。我終于如愿被簇擁著送進了新房,
眾人一走只余下晚桔我便再也撐不住,不顧形象的癱倒在婚床上。
晚桔一驚伸手來拽我:『小姐今日可是你大婚的日子,這成何體統?
』我順著晚桔的力道起身,骨頭卻癱軟般倒在晚桔身上:『不要,我快累死了。』『好晚桔,
你就讓我放松一會。』晚桔有些心軟,到底還是依了我。隨即又有些不放心的叮囑:『小姐,
你如今大婚不比以往,切不能再任性了。
』『我知道你不喜歡世子……』也不知有沒有認真在聽,我只一個勁的點頭。
說起我這大婚的夫君,我確實有些愧疚地。他叫霍重是鎮元侯世子,
也是這上京城數得上名的青年才子。只是我只與他見過一面,這婚事從一開始也只是利用。
只因他憨?不對應該換個詞,只因為他好忽悠。花神節上,打馬相遇。他癡癡的看著我,
呆頭呆腦的說要娶我。我瞥他一眼有些戲謔的說道:『你沒聽過那些傳聞?
』霍重點頭:『略有耳聞。』『那你還想娶?』霍重竟悄然紅了耳尖,
重重的朝我點頭:『想娶,秦小姐定不會是那種人。』我失笑搖頭,打馬迎風而去。
本只當個笑話聽聽,不曾想他竟真的三媒六禮來向我提親。婚房內雙喜紅燭燃燒至半,
我已經昏昏欲睡靠在晚桔身上不停的打哈欠。門外突然傳來聲響,
我霎時被驚醒晚桔也手忙腳亂的給我整理衣擺,蓋好紅蓋頭。動作剛忙完,
新房的門便被打開。我看不見人,只聽得一陣的腳步聲,下一刻守在身邊的晚桔便退了下去。
黑底秀著鴛鴦的紅靴走到近前便聽得霍重有些局促的聲音:『……夫人,久等了!』我未語,
只是掩在寬大喜袍下的雙手卻悄然握緊。早就料想到了這一刻,只是臨了臨了還是生了退意。
遮擋視線的蓋頭被掀起,入目是霍重那雙炯炯有神的桃花眼,當真是看狗都深情。初見之時,
便也是被這雙桃花眼吸引了注意。霍重往我身旁一坐,大著膽子握我的手歡喜道:『阿鳶,
我總算娶到你了。』『你放心,從今以后我定然會愛你,護你絕不納妾!』我身子一僵,
強忍著沒把手收回來。面上卻露出盈盈笑意:『世子嚴重了!』呸,
話本子里渣男的經典語錄,鬼才信他。2后來……后來自然是一夜春宵,紅燭燃至天明。
天光微亮的時候霍重便起身了,輕聲吩咐晚桔不要打擾我。其實他起來的那一刻我就醒了,
只是不想面對他罷了。霍重一出房門,我便立刻從床上坐起:『晚桔,沐浴!』給我沐浴時,
晚桔又紅了眼眶哭個稀里嘩啦。我打趣她,又不是她嫁人成親,
怎么反倒比我這個正主哭的更傷心了。晚桔不搭理我,
手上一邊給我更衣一邊不停的掉小豆子。我無奈,只好轉過頭去安慰她:『放心吧,
我可不是那些閨閣女子,把貞潔看的那樣重。』『不過就是嫁給了不愛的人,
熬一熬一輩子就這么過去了。』晚桔聽后反倒哭的更傷心了,
我手忙腳亂給她擦淚:『別哭了,反正你家小姐也不虧,霍重長的也挺好看。
』小丫頭這才抽抽噎噎的停了下來,我跟著松了口氣。叫晚桔給我梳妝打扮,
接下來可是有場硬仗要打。大婚第一日就是敬茶拜見長輩了,
侯爺和夫人都是和善之人并沒有為難。到是霍重這個妹妹委實難對付,開口便是挑釁。
『你就是謝家那個養女,長的也不怎么樣?
』我自然也沒有慣著她直接懟了回去:『我姓秦叫秦知鳶,或者你也該叫我一聲嫂嫂。
』『嫂嫂,你也配?
』霍鸞鼻孔朝天大大翻了個白眼:『在我心里只有婉姐姐才是唯一的嫂子。
』『那真是可惜了!』我悟了,合著是我搶了她嫂子呸!
搶了她嫂嫂的位置難怪這人對我怨氣這么大。霍夫人連忙的出來打圓場,
輕斥了霍鸞幾句這事便這么過去了。不過我倒是對霍鸞口中的人生出了幾分興趣,
或許可以給霍重納個妾。本以為這事就這么過去了,不曾想想什么來什么我入賀府不過幾日,
霍鸞便帶著人打上了門。院子里一群下人攔著,霍鸞就拔出了寶劍胡亂劈砍著寶劍沖了進來。
嘴里也一刻不閑著:『謝家那個你給我滾出來,我婉姐姐要見你。
』我站在門口雙臂交叉置于胸前,額頭上青筋突突直跳,
一把上好的寶劍在她手里真的是浪費了。再看不下去了,
我飛速向前三兩下就奪過霍鸞手中亂砍的寶劍。『瞧好了,劍是這么用的。』我頓了頓,
又道『還有最后再提醒一次我姓秦。』劍影交錯之間,霍鸞發絲便被挑落幾縷,
劍尖直抵額頭。霍鸞霎時僵在原地,額頭上冷汗直冒顫抖著手指我有些結巴:『你……你,
你怎么會武功?』不知何時出現的晚桔傲嬌的替我開了口:『我家小姐出身武將世家,
可是自幼習武的。』我不置可否把寶劍扔回給霍鸞,
目光落在霍鸞身旁柔柔弱弱嬌媚可人的女子身上。『想必這位就是……姑娘吧。』糟糕!
忘記打聽這人的名字了。幸好也沒人在意,那人嬌弱俯身:『小女賀婉清見過姐姐。
』聽到這一聲姐姐,我只覺得雞皮疙瘩落了一地。可別,
我阿爹阿娘可生不出這么嬌弱的妹妹來。我連忙擺手拒絕:『賀姑娘說笑了,
還是叫我一聲世子夫人吧。』不想那人卻紅了眼,委屈的不行似的眼淚說掉就掉下來。
我默默看了一眼身旁的晚桔,晚桔卻瞪我一眼,仿佛在問你看我做什么?
一旁呆滯許久的霍鸞終于反應了過來,
把人護在身后梗著脖子道:『你……你別想欺負婉姐姐。
』見她這怵的厲害還要護著人的模樣,我憋不住噗呲笑出聲來。霍鸞卻一下紅透了耳根,
羞惱不已:『你笑什么?』努力忍了忍總算是憋住了,這才開口:『瞧你們這樣,
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欺負你們了。』霍鸞指著我你你你說個不停,到底還是灰溜溜的走了。
此后的日子也還算安逸,除了霍鸞和賀婉清時不時會來找茬倒也算過的自在。
霍重倒是不知道從哪聽來了我會武功的事,三天兩頭拉著我要比武。真是個粗人,
哪有男子拉著自家夫人一天到晚比試,還不許人休息的。不過好在他還算有良心,
知道我喜歡吃蟹黃樓的點心每次下職都會買來,十分愧疚的跟我道歉。
若不是時不時還會想起那人,我也許真的會喜歡上這樣的日子。八月十五是團圓節,
也是我阿爹阿娘的祭日。往年都是謝硯歸陪著我熬過去的,如今就只有我一人了。
清酒一杯一杯下肚,思緒又被帶回了那一日。那時我九歲,
皇帝陛下以一張圣旨把我從阿爹阿娘身邊帶走,永遠困在了京城。
阿娘傳信說團圓節的那一日,會回來陪我過個團圓。那一夜我等了又等,
等了又等從天黑等到天亮,只等來阿爹阿娘的噩耗。酒壺空了又空,晚桔擔心我尋來了霍重。
霍重許是第一次見我這般傷心難過,有些不知所措,伸手想要來幫我擦淚卻懸在空中停下。
他只靜靜的坐在我身邊,陪著我。我喝醉了,他就把我攬進懷里要帶我去休息。我不肯,
鬧著還要喝。他也寸步不讓,只溫柔地哄著我。我嘴一撇,撲進他懷里痛哭起來。
霍重身子一頓,片刻后伸手輕柔婆娑著我的后背。而我卻在想著,
這人真討厭連酒都不給我喝,我非得把她的衣服給弄臟不可。臨了哭不出來了,
正好酒意上頭我嘔的一聲吐了他滿身。用霍重的袖子擦干凈嘴巴,
我這才心滿意足回到床上倒頭就睡。這一覺睡得格外的長,直到第二日下午,才悠悠轉醒。
霍重竟還守在我床邊,我按著快要裂開的腦袋,昨夜的記憶悠悠回轉,
只覺得尷尬恨不得立刻鉆進被窩里。罪魁禍首仍舊用那雙桃花眼笑盈盈的看著我,
細心詢問還有哪里不舒服。我呆滯的搖頭,他又喂我喝了一碗解酒湯。夜里他擁著我說,
那年郊外踏青他見我縱馬回眸一笑,記了許多年從此心許念念不得。
他說以后再不會讓我一個人傷心了。他說我們好好過這一生吧!3八月二十六太子涉嫌貪污,
太子太傅兼太子心腹的謝硯歸被牽連入獄。而我知道這個消息時,竟已是七日后。
還是從霍鸞口中無意中得知。第2章我氣極了,強忍著沒有發作。只求霍重幫謝硯歸一把。
霍重卻不肯,他說他是三皇子黨羽怎么能幫謝硯歸。我有些失望質問他:『你是不能,
還是不愿?』霍重沒說話,只是不敢看我。我心中自嘲,早便知道如此的。
他將消息死死瞞住不肯告訴我,不就是答案嗎?不再求他,轉身離去。
霍重叫住我:『你要去哪?貪污案證據確鑿已成定局,你救不了他。
』我回頭冷眼看他:『總得試一試。』他伸手拽住我的胳膊緊緊握住,雙眉緊鎖:『阿鳶,
你與他的流言本就沸沸揚揚,如今更應該避嫌。』這下我總算明白了他的意思,
忍不住嗤笑出聲:『霍重原來你在意的竟是這個,只是我從不懼這世間流言。
』我掙脫開他的鉗制,毫不猶豫的離開。果然,男人的鬼話信不得,
尤其是生了一雙桃花眼的男人。當初他用那雙眼睛看著我,說不在意流言蜚語要娶我為妻。
這不轉眼就啪啪打臉。為了救謝硯歸我在大內皇宮外跪了三天三夜,
我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讓陛下看在我滿門忠烈的分上見我一面。我想問一問陛下,
當年我爹娘戰死陛下曾許我一諾不知如今還作不作數。八月的太陽依舊灼熱的厲害,
像是要燙掉人一層皮。晚桔陪我跪著,說什么也不肯離開。霍重來過想要把我帶回去,
我把他給氣走了。他臨走前問我,謝硯歸對我就那么重要嗎?重要,很重要。
因為我是謝硯歸養大的,因為這世上只有謝硯歸最懂我,他知我不愿受縛于閨閣,
肯讓我舞刀弄槍縱馬長街。跪了三天三夜,陛下終于松了口。為我請來了太醫,
允諾會重申貪污案。那日后緊繃的神經松懈下來,我與晚桔雙雙病倒。
醒來時是霍重在旁邊守著。他見我醒來也不說話,
只是目光沉沉看著我眼底似有青黑疲憊之色。我怔愣片刻揚起笑容:『我渴了,
給我倒杯水來。』好似什么都沒有發生,我依舊自然的指使著霍重。霍重也沒說什么,
自去倒了杯水遞給我。見他一直盯著我,饒是我臉皮再厚也有了幾分不自在,
只好微微側過頭去飲杯中溫水。『你有身孕了!』霍重驟然出聲,語氣沉沉辯不出喜怒。
手中的杯盞霎時掉落,從榻上滾落在地,頃刻間破碎,茶水灑滿錦被暈染出一片深色。
臉色煞是蒼白了下來,我有些呆愣的抬頭去看他,干澀的唇瓣微微翕動卻久久說不出話來。
怎么會呢?明明每次事后都有服藥。我心中咯噔一下,突然想起那天醉酒,
竟只因那一次就有了嗎?霍重瞧我這般神色,
眼眸沉下來出口的話帶著幾分怒意:『你知不知道這個孩子差點就沒了?
』他聲音頓了頓自嘲一笑:『也對,這孩子怎么及得上謝硯歸重要。』我沒反駁,
霍重說的對。即便我知道了這個孩子的存在,我也依然會去救謝硯歸。
4九月初太子貪污案番案,謝硯歸無罪釋放。
我拖著虛弱的身子去獄外接他晚桔知道了非要跟我一起來,被我強硬的拒絕了,
讓她好好休息。只等了片刻,謝硯歸便出來了。我忍不住紅了眼眶,心間酸澀一片。
算來自我大婚已經許久未見,他比記憶中清瘦許多。謝硯歸見了我也有些恍惚,
站在原地沉吟許久才出口一句:『你過的可好?』我點頭含淚笑他:『自是比你過的好的。
』他也跟著我笑。只可惜一道冷厲的聲音打斷了這場故人相見的好氛圍。
『當真是好一個郎有情妾有意,倒是我來的不是時候。』鎮元侯府標志的馬車徐徐停下,
霍重自馬車上下來,微微勾起的桃花眼中翻滾著一片暴虐戾氣。我皺眉瞧他,
語氣不善:『你來做什么?』霍重淡淡瞥我一眼:『自是來接夫人回家的。
』我忍不住悄悄翻了個白眼,不想搭理他。霍重也不惱,
轉而將目光落在謝硯歸身上不知想到什么,眼眸含起點點笑意卻不達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