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消失的孕檢檔案林晚的指尖在鍵盤上敲出最后一個句號時,
產科門診的叫號屏正好跳到"17號"。玻璃門被推開,穿碎花孕婦裙的女人扶著腰挪進來,
后頸粘著幾縷被汗水浸透的頭發。"病歷本。"林晚頭也不抬地伸手,
余光瞥見對方指甲縫里沾著暗紅色污漬。"第一次建檔?"她翻開空白病歷,
掃描儀在對方肚腹處發出嘀聲。孕周顯示:33周+5天。
這個數據讓林晚敲鍵盤的手指頓了頓——女人平坦的小腹在寬松裙擺下幾乎看不出弧度。
"我叫許棠。"女人突然抓住林晚的手腕,冰涼的掌心像塊濕海綿,"醫生,你能看見它嗎?
"超聲探頭劃過耦合劑的黏膩聲響中,林晚的瞳孔驟然收縮。
顯示器里蜷縮的胎兒正對著監控鏡頭咧嘴微笑,嘴角一直裂到耳根。
走廊突然傳來重物墜地的悶響。林晚沖出診室時,護士站的實習生正彎腰撿散落的檔案袋。
"林醫生,剛送來的過期檔案要存..."實習生聲音戛然而止,
她手里泛黃的產檢記錄扉頁上,赫然貼著許棠的一寸照。記錄顯示這是許棠第十二次產檢,
日期是1997年6月17日。林晚轉身撞進診室,超聲機還亮著幽幽藍光,
耦合劑在檢查床上拖出一道蜿蜒痕跡,像某種軟體動物爬行過的黏液。
顯示器定格在最后畫面:胎兒漆黑的眼睛占據了整個屏幕,
瞳孔里倒映著林晚背后——本該空無一人的診室里,有第三個人的影子。
2 地下二層的銹門林晚把那張泛黃的產檢記錄塞進白大褂口袋時,
指尖觸到了某種黏膩的觸感。她低頭看去,發現檔案袋背面滲出暗紅色的液體,
像稀釋過的血,在紙面上蜿蜒出奇怪的紋路——那形狀像極了一個蜷縮的胎兒。
護士站的實習生小周正往這邊張望,林晚迅速合上檔案,用身體擋住了她的視線。
“剛才那個孕婦,許棠……她有留下聯系方式嗎?”林晚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
小周搖搖頭:“她沒掛號,直接進來的。”她猶豫了一下,“林醫生,你臉色很差。
”林晚沒回答。她的余光瞥見走廊盡頭的13號診室門縫下,有一線陰影在蠕動,
像是有人正貼著門板傾聽。————地下二層的電梯按鈕已經銹死了。
林晚用指甲摳開應急通道的鎖扣,鐵門發出垂死般的呻吟。
霉味混著福爾馬林的氣息撲面而來,墻上的“嚴禁入內”告示被撕得只剩一角,
露出下面更陳舊的標牌:1997年6月啟用。手電筒光束掃過積灰的檔案架,
林晚找到了對應許棠產檢日期的區域。整排架子都被某種利器劃過,
唯獨一個標著“S-13”的黑色文件夾完好無損。文件夾里只有一張燒焦的B超照片。
照片邊緣殘留著半只嬰兒的手,
畸形的手指間攥著一截臍帶——那臍帶纏繞方式明顯是人為打成的死結。翻到背面,
有人用紅筆寫了一行字:“它不喜歡被吵醒。”頭頂的通風管突然傳來“咚”的一聲悶響,
像有什么重物在里面爬行。林晚猛地抬頭,正對上一雙從通風口柵欄縫隙間閃過的眼睛。
那瞳孔是渾濁的灰白色,眼瞼邊緣結著暗紅的痂。她倒退著撞上檔案架,
某個金屬物體從高處砸落。那是一把生銹的產科剪刀,刀尖上沾著新鮮的血跡,
而剪刀柄上刻著三個數字:213。————回到一樓時,急診科正在搶救一個割腕的孕婦。
林晚隔著人群看見那只蒼白的手腕——指甲縫里沾著暗紅污漬。“患者叫什么?
”她抓住一個護士。“好像姓許,送來時已經……”林晚擠進搶救室,
心電監護儀正發出刺耳的平音。躺在床上的女人腹部平坦,而掀開的病號服下,
一道蜈蚣般的縫合疤痕橫貫子宮位置,疤痕邊緣的針腳赫然是產科專用的十字縫合。
最恐怖的是,那道疤痕正在微微蠕動。3 停擺的時鐘林晚的手指剛觸到那道蠕動的疤痕,
搶救室的燈就熄滅了。黑暗中有液體滴落的聲音。備用電源啟動時,
她發現自己攥著的不再是患者的手腕,而是一截泡得發脹的臍帶。病床上空空如也,
只有心電監護儀的導線纏繞成死結,在白色床單上拼出一個歪斜的數字:13。
走廊上傳來拖沓的腳步聲,像是有人赤腳踩在積水里。林晚追出去時,
只看見電梯顯示屏上的數字正在跳動:B2…B1…1…然后停在了不存在的“4樓”。
————行政辦公室的老式座鐘指向凌晨1:13。林晚把染血的孕婦裝塞進證物袋時,
金屬抽屜突然自己滑了出來。里面躺著一本1997年的值班日志,
翻開的頁面上用紅筆圈著六個相同的名字——全是當年在13號診室建檔的孕婦。
最后一頁貼著張泛黃的合照,產科全體醫護站在醫院門口,每個人都笑得僵硬。
林晚的瞳孔驟然收縮:照片角落那個低頭整理病歷的護士,分明長著和她一模一樣的臉。
窗外傳來指甲刮擦玻璃的聲響。————住院部213病房的門虛掩著。林晚推開門時,
福爾馬林的氣味嗆得她喉嚨發緊。病床上隆起的人形蓋著白布,床頭柜擺著個玻璃罐,
里面漂浮的胎兒標本正用裂開的嘴部撞擊罐壁。布單下突然傳出布料撕裂聲,
十幾條臍帶從床底竄出,蛇一般纏上她的腳踝。她掙扎著撞翻玻璃罐,胎兒標本滾落在地,
腹腔里掉出團纏繞著黑發的指骨——那枚變形的戒指林晚認識,
是今早急診科搶救的許棠手上戴的。“林醫生?”小周的聲音從背后傳來。林晚轉身時,
實習生手里的查房記錄嘩啦散了一地。最后一頁的體溫監測表上,
所有患者的體溫曲線在午夜1:13分都變成了相同的鋸齒狀波形,像無數張咧開的嘴。
4 衣櫥里的繁殖林晚的公寓門鎖轉動了三圈才打開。玄關的全身鏡蒙著水霧,
她伸手擦拭時,發現鏡面上布滿細小的指紋——那些指印比成年人的小得多,
像是嬰兒反復拍打留下的。鏡面右下角,有人用指甲刻了個歪扭的數字:13。
衣柜門不知何時敞開了一條縫。昨天空蕩蕩的隔層里,此刻整齊懸掛著六件孕婦裝。
最外側那件碎花裙的下擺還在滴水,散發著一股熟悉的福爾馬林味。林晚用鑷子挑起標簽,
布料內襯上繡著褪色的“許棠”二字,針腳和醫院那具尸體腹部的縫合方式完全相同。
她的手機突然震動。屏幕上跳出一條來自“S-13”的彩信:黑白監控畫面里,
穿著孕婦裝的女人正彎腰往衣柜里掛衣服。鏡頭拉近時,
女人后頸粘著幾縷被汗水浸透的頭發。————醫院老保安的值班室堆滿泛黃的報紙。
“213病房早就不存在了。”老人用缺了小指的右手推開1997年的《晨報》,
頭版照片里燃燒的產房窗口擠滿焦黑人影,“那年火是從產科燒起來的,
十三個待產婦像中邪一樣,用手術刀把自己肚子……”他突然噤聲。監視器屏幕閃過雪花點,
13號診室的實時畫面中,有個穿病號服的女人正趴在超聲機上。老人哆嗦著調大音量,
揚聲器里傳出清晰的“咚、咚”聲——和地下二層檔案室聽到的一模一樣。
林晚注意到老人手腕上的住院號條:19970613。————凌晨1:13,
衣柜傳來布料摩擦聲。新出現的第七件孕婦裝口袋里,林晚摸到張產科手術同意書。
患者簽字欄寫著“許棠”,而主刀醫生簽名處是她的筆跡。
最下方的日期墨跡未干:2023年6月13日。浴室突然響起水聲。
鏡面上的嬰兒手印多了十幾組,霧氣中浮現出歪斜的字跡:“媽媽為什么不要我?
”淋浴間的磨砂玻璃上,一個腹部隆起的剪影正用指甲刮擦著玻璃,
每一下都精準地落在林晚太陽穴的位置。她沖過去拉開門的瞬間,花灑噴出的不是水,
而是粘稠的羊水。漂浮的胎脂中,一簇黑發纏住了她的手腕,
發絲另一端連接著排水口深處某個正在蠕動的東西。
5 骸骨分娩室林晚的皮膚在淋浴間的燈光下泛著不正常的青白色。她擦掉鏡子上的霧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