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鏡像陷阱》程薇第一次見到那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
是在公司洗手間的鏡子里。她剛補完口紅，抬頭時發(fā)現(xiàn)鏡中人的嘴角比自己多了一顆痣。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鏡子里的人突然眨了右眼——而程薇自己眨的是左眼。"啊！
"口紅砸在洗手臺上，滾進排水口邊緣。程薇踉蹌后退時，
鏡中人卻露出詭異的微笑："別怕，我是三年后的你。"這句話讓程薇渾身的血液都凍住了。
她顫抖著摸向自己的臉，鏡子里的女人同步做著動作，那顆痣?yún)s始終存在。
直到保潔阿姨推門而入，幻象才像被擦除的霧氣般消失。當晚的部門聚餐上，
程薇把這件事當笑話講給同事聽。"你最近是不是又熬夜趕方案了？
"閨蜜林小棠往她盤子里夾了塊三文魚，"上個月市場部的小張也說過類似的話，
結果查出來是癲癇前兆。"程薇用筷子戳著碗里的芥末，余光瞥見玻璃窗上映出的自己。
那顆痣又出現(xiàn)了，像一滴凝固的血。她借口去洗手間，卻在走廊拐角被拽進消防通道。
黑暗中，帶著她慣用香水味的手指捂住她的嘴："明天下午三點，
去城西那家你從來不敢進的奢侈品店。"女人的呼吸噴在她耳后，"除非你想讓所有人知道，
你是怎么‘借鑒’了陳總監(jiān)的營銷方案。"程薇的脊椎竄過一道電流。
上周她確實偷看了競爭對手陳雯的電腦，可當時茶水間明明沒有別人。第二天暴雨如注，
程薇撐著傘在奢侈品店門口徘徊時，店員已經(jīng)捧著包裝盒在等她："程小姐訂的絲巾到了。
"盒子里躺著條愛馬仕Twilly，
和她弄丟的那條一模一樣——那是前男友送的分手禮物，她今早才發(fā)現(xiàn)不見了。
試衣間的簾子突然被拉開。鏡中的女人穿著程薇最常穿的MaxMara駝色大衣，
連發(fā)梢的卷曲弧度都分毫不差。唯一不同的是，
對方無名指上戴著程薇購物車里躺了半年的梵克雅寶婚戒。"重新認識一下。
"女人伸出戴著戒指的手，"我是被這個世界修正過的程薇2.0。"她翻開手機相冊，
里面全是程薇獨處時的偷拍照，"你的人生有37處錯誤需要刪除，
比如..."她劃到一張程薇在辦公室偷看陳雯電腦的側拍，"這個會導致你被開除的隱患。
"程薇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她突然注意到對方大衣內(nèi)側繡著"長風私立醫(yī)院"的字樣——那是母親住院的地方。
"你把我媽怎么了？"女人微笑著按下發(fā)送鍵。程薇的手機隨即震動，
屏幕上跳出母親的主治醫(yī)師發(fā)來的消息："程小姐，您母親剛才突然醒了。"雨聲驟然變大。
程薇想起上周醫(yī)生說過的話："植物人蘇醒的概率...不到百萬分之一。
"2 《倒錯人生》程薇趕到醫(yī)院時，走廊的燈光慘白得刺眼。她推開病房門的瞬間，
消毒水的氣味里混進了一絲若有若無的香水味——是那款她用了三年的祖瑪瓏藍風鈴。
病床上的母親正靠在搖起的床頭，枯瘦的手指捏著一只蘋果，
削皮的動作嫻熟得不像昏迷三年的人。"媽？"程薇的嗓音發(fā)顫。蘋果皮突然斷了。
母親抬頭時，程薇看見她眼尾的皺紋比記憶中淺了許多，像是被什么力量輕輕熨過。
更詭異的是，那只布滿老年斑的右手無名指上，
戴著一枚和"程薇2.0"同款的梵克雅寶戒指。"愣著干什么？
"母親的聲音比昏迷前清亮，"過來幫我把心電圖貼片摘了。
"程薇的指尖剛碰到母親的手腕，就觸電般縮了回來。皮膚溫度低得不正常，
像在觸碰一具精心保養(yǎng)的蠟像。床頭監(jiān)護儀顯示心率72次/分，
可她的手指根本摸不到脈搏。"你究竟......""程小姐。"主治醫(yī)師推門而入，
白大褂口袋里別著三支鋼筆——程薇清楚地記得，上周查房時他只用廉價的簽字筆。
醫(yī)生將平板電腦遞過來，"您母親需要補簽一些文件。
"屏幕上顯示著《長風醫(yī)院特殊康復計劃同意書》，條款頁末尾有程薇的電子簽名，
筆跡和她的一模一樣，日期卻是三天后。"我沒簽過這個。""怎么會呢？
"醫(yī)生指著監(jiān)控畫面回放。視頻里穿著程薇今早那套藏青色套裙的女人，
在護士站從容地簽了名。鏡頭轉到特寫時，
能清晰看見她右手虎口處的月牙形疤痕——那是程薇十二歲被自行車鏈條絞傷留下的。
程薇的胃部絞痛起來。她沖出病房，
道里撥通了林小棠的電話："你記不記得我大三那年......""你騎車摔傷虎口那次？
"林小棠搶答，"當時我還笑你連共享單車都能騎出工傷。
"通話背景音里突然傳來瓷器碰撞的脆響，"等等，你媽醒了？怎么不早說！
我馬上......"電話戛然而止。程薇盯著黑下去的屏幕，
渾身發(fā)冷——她從未告訴過任何人疤痕的具體成因。地下停車場彌漫著輪胎摩擦的焦糊味。
程薇鉆進駕駛座時，發(fā)現(xiàn)導航自動設定了去公司路線，主頁面上浮著一條未讀語音留言。
她點開的瞬間，車載音響里傳出自己的聲音："別白費力氣了。"聲線比她平時低沉，
"你現(xiàn)在經(jīng)歷的每個選擇，我都重復了四百二十六次。比如..."引擎突然自動啟動，
"如果你堅持左轉去報警，會在第三個路口被快遞車撞上右車門。"后視鏡里，
一輛印著"極兔速遞"的貨車正緩緩駛入車道。程薇猛打方向盤右轉的剎那，
手機彈出一條陌生號碼發(fā)來的視頻。畫面里是她的公寓，
梳妝臺上并排放著兩瓶神仙水——可她從來只買得起小樣。鏡頭轉向衣柜，
所有衣服都變成雙份，像某種詭異的鏡像陳列。視頻最后定格在床頭柜，
上面擺著程薇和母親的合影。照片里本該空著的輪椅位置，坐著穿病號服的"程薇2.0"，
而站著的"母親"右手無名指上，戒指正泛著冰冷的光。
3 《選擇悖論》程薇的公寓門鎖發(fā)出“滴”的一聲輕響，
電子鎖面板顯示“已通過人臉識別”。她明明沒有抬頭看攝像頭。推開門的一瞬間，
玄關感應燈自動亮起，
照亮鞋柜前并排放著的兩雙Jimmy Choo高跟鞋——同款不同色，
像一對沉默的孿生姐妹。程薇清楚地記得自己只買過那雙裸色的，
還是在去年年終獎到賬后咬牙買的打折款。“歡迎回家。
”客廳的智能音箱突然自動播放語音，用的是她設置過的溫柔女聲，
卻多了一絲機械的停頓感。程薇僵在原地，
看著茶幾上那杯冒著熱氣的紅茶——她從不喝紅茶，母親卻每天都要泡上一壺。
浴室傳來水聲。程薇抄起玄關的雨傘，金屬傘尖對準磨砂玻璃門上映出的人影。水聲停了，
門把手緩緩轉動。“緊張什么？”走出來的“程薇2.0”裹著她的浴巾，
發(fā)梢滴下的水在地板上匯成細流，“你總不會以為……”她突然伸手扯開浴巾，
“我連你腰上的燙傷都能復刻吧？
”程薇的視線不受控制地落在對方腰間——那是塊指甲蓋大小的疤痕，形狀像片枯萎的楓葉。
七歲那年打翻熱水壺留下的傷痕，連她交往三年的前男友都不知道具體位置。
“你到底想要什么？”程薇的傘尖在發(fā)抖。對方從冰箱取出兩罐啤酒，
易拉罐拉環(huán)發(fā)出整齊的“啵”聲。“很簡單。”她將其中一罐推過來，
“下周的腦機接口項目啟動會，你主動申請當志愿者。”啤酒罐上的冷凝水滑過程薇的指尖。
她突然想起三個月前，公司秘密組建的神經(jīng)科技小組曾全員簽署過保密協(xié)議。
作為市場部唯一參與的非技術人員，她只模糊知道這是個“革命性的人體增強計劃”。
“為什么是我？”“因為只有你的神經(jīng)圖譜……”對方突然皺眉按住太陽穴，
程薇同步感到一陣尖銳的刺痛。等眩暈感消退時，茶幾上多了張被啤酒浸濕的便簽紙，
上面寫著一串經(jīng)緯度坐標和日期：2023.09.17。那是母親車禍的前一天。
程薇抓起車鑰匙沖出門時，聽見身后傳來玻璃碎裂的聲音。
回頭從門縫看見“程薇2.0”正把紅茶潑向智能音箱，電火花噼啪作響中，
那個聲音還在機械重復：“認知同步率……87%……警告……”長風私立醫(yī)院地下三層。
程薇用“程薇2.0”留在鞋柜里的門禁卡刷開標著“設備間”的鐵門，
霉味混著某種肉類腐敗的氣息撲面而來。慘白的LED燈管下，
整面墻的監(jiān)控屏幕顯示著不同角度的病房畫面——包括母親那間。
最中間的屏幕定格在CT影像上，泛著幽藍的光。程薇湊近才看清，那根本不是人類頭骨，
而是一種蜂巢狀的金屬結構，母親的頭像照片被PS在頂部，像某種拙劣的合成圖。
“這是第一代腦橋接器。”身后響起輪椅碾過地面的聲響。
程薇轉身看見坐著電動輪椅的院長，老人枯枝般的手指敲打著扶手鍵盤，
所有屏幕同時切換成實驗日志視頻。畫面里戴著呼吸面罩的年輕女人被推入球形艙體，
程薇瞬間認出那是三年前的自己——右手中指還戴著和前男友的情侶戒。
“2020年9月16日，第427號受試者。”院長的聲音像生銹的齒輪，
“你在腦機耦合測試中發(fā)生了意識投射事故。”他調(diào)出份腦波圖譜，兩條曲線逐漸重疊，
“你的記憶被復制進了云端，現(xiàn)在它想回來。
”程薇的視線落在院長無名指上——那枚梵克雅寶戒指內(nèi)側，
刻著和母親病房里一模一樣的編號：NV-427。
4 《蜂巢意識》程薇的指尖懸在實驗室門禁系統(tǒng)上方，
虹膜掃描儀的紅色光點像一只充滿敵意的眼睛。她穿著從醫(yī)院保潔間偷來的制服，
胸口別著“程薇2.0”留下的工牌——照片是她的臉，名字卻寫著NV-427β。
更詭異的是，當她對著電梯金屬門整理衣領時，工牌上的字母竟隨著她的呼吸微微閃爍，
像某種活物。“生物識別通過。”機械女聲響起的同時，程薇聞到一股濃烈的防腐劑氣味。
門后是條狹長的白色走廊，兩側墻壁鑲嵌著無數(shù)個直徑約三十厘米的圓形玻璃窗，
像一艘科幻飛船的艙室。當她湊近第一個窗口，呼出的白霧在玻璃上暈開的瞬間，
里面的液體突然翻涌起來——一張她的臉猛地貼上了玻璃。程薇踉蹌后退，
后腰撞上對面的艙體。更多氣泡從兩側的液體中升起，
每扇玻璃窗后都浮現(xiàn)出相同的面孔：閉著眼睛的她，戴著呼吸面罩的她，
甚至有個艙體里的“她”正在用指甲刮擦玻璃，留下帶血的劃痕。
走廊盡頭傳來齒輪轉動的聲響。程薇閃身躲進標著“廢棄物”的隔間，
透過百葉窗看見兩名穿防護服的工作人員推著擔架車經(jīng)過。車上躺著個不斷抽搐的女人，
她的頭顱后方延伸出數(shù)十根光纖，隨著抽搐閃爍著幽藍的光。“第幾次迭代了？
”“四百二十七次，還是無法突破認知同步閾值。”較高的工作人員掀開女人額前的碎發(fā)，
露出程薇再熟悉不過的月牙形疤痕，“α組堅持要采用情感沖擊方案，
但董事會更傾向直接重置……”他們的聲音消失在拐角。
程薇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在死死攥著胸前的工牌，金屬邊緣割破了掌心。
鮮血滴在隔間中央的金屬箱上，箱體突然“咔噠”一聲彈開——里面堆滿了手機。
最新款iPhone14的海洋中，程薇一眼認出自己三年前用的華為P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