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北風呼嘯,覆蓋在地面上的雪衣被層層掀起,
將墜不墜的冰柱的雪松還是躺藏于各種洞穴內避寒的動物都無法躲避這如刀片般的狂暴拍打。
在夜色籠罩的林間,一行身影拄著木棍深一腳淺一腳的在積雪中前行,他們是山腳下的獵戶,
因大雪封山村里食物短缺,不得不上山碰一下運氣。但顯而易見,他們并沒有碰到什么運氣,
雖然意料之中,但失落感還是深深縈繞他們心頭。正當他們準備無功而返之際,
他們之中的一個小獵戶不慎跌了一跤,啃了一嘴雪泥。
這番動靜逗笑了在場除了那摔倒者的所有人,那小子爬起身一腳便將絆倒自己的雪堆踢散。
正當其他獵戶因此輕笑時,小獵戶這邊又出了狀況。只見他啊了一聲,又跌倒在地,
引來被這一動靜驚了一驚的其他獵戶的笑罵之余又慌忙爬了過來,拽住了身旁叔伯的褲腿。
笑過之后,那些獵戶也察覺到了不對勁,收斂了笑意,警惕了起來。
那被小獵戶抓著褲腿的獵戶踢開小獵戶抓著自己褲腿的手,與同伴們對視了一眼,
深吸了一口氣向小獵戶跌倒處圍了上去。隨著他們走近,
方才那將小獵戶絆倒嚇跑的被一層冰渣包裹的似人手的物拾出現在了他們眼前,
饒是見過血的他們見此也不禁有些脊背發涼。這些獵戶拾起旁邊旁邊斷落的樹枝,
對著面前堆起的積雪刨了起來。不一會兒,積雪便被刨開,露出了之下的景象,
那些獵戶紛紛吸了一口冷氣。只見數具覆著一層冰衣的尸體疊在一起,
方才露出的人手便是他們其中一員的。
正當眾獵戶思索如何應對因這些尸體而引來的官府責問之時,
躲在大人身后的小獵戶腳踝處傳來了一陣冰涼感,他低頭望去。
只見方才絆倒自己的那只手此時正緊緊抓著自己的腳踝,
一陣痛感傳來才讓被嚇的愣在那的小獵戶回過神。他又啊的大叫了一聲,
手腳并用的向后爬去,可惜因腳踝被抓著,他在地上刨了好一陣,都沒跑出去。
那小獵戶鬧出的動靜讓四周的其他獵戶從沉思中驚醒,他們看到開始蠕動起來的尸體,
面色當即一白,四散奔逃。附近的獵戶看見還在地上刨騰的小子,怒罵了一聲,
跑回去抽出柴刀一刀將死抓著小獵戶腳踝的手砍斷。
在身后低沉的嘶吼聲中他趕忙提起嚇癱在地的后領狂奔了出去。
只可惜這些獵戶雖然使出吃奶力氣狂奔,但還是無法逃脫,
紛紛被從雪地中探出的利爪所絆倒在地。一些腐尸從地下轉鉆出,
將壓在身上的厚重積雪推開,爬出地面,向那些被絆倒在地獵戶蠕動而來……2.籌火旁,
插在圍成一圈的車駕上的鏢??在搖曳的火光中隨風雪而動。
披著一身破舊羊皮裘的小老頭坐在鏢車的箱子上,
酒糟鼻嗅了一下棒著的酒壺中逸散出的酒香,鼻下兩撮小胡須一顫一顫的,
本就通紅的老臉又暈上了一層紅云。這些年輕后生基本都是頭一次出門走鏢,
對啥都是頭回鮮,驚奇的很。
現下他們便圍在一起聽著老前輩吹著過往事跡和講一些這躺去的地方的一些鬼怪神異。
小老頭平日在茶樓酒館沒有虛混,
在那些醒目與口水齊飛的說書先生那他還是學到了一兩分的。雖說肯定不如那些專業的,
但唬住這些小子們倒也不在話下,此時他手中捧著的從那些小子們那眶來的酒水便是明證。
老頭泯著瓶口狠吸了一口,那彌散開來的酒香,瞬間就讓小老頭如墜云霧,
肚子里的饞蟲直接上了腦,連對那些小子們的承諾都顧不上了。
正當老頭要享用壺中美酒之時,周圍聽了一半剛進入狀態的年輕鏢師們便忍不了,
問候起了老賊。其中一個頂著比自己腦袋還大的貂皮帽子的矮個子反應最為激烈,
直接起身向老頭手中的酒壺抓去,周圍鏢局弟子見此不嫌事大的起哄聲一片。
小老頭雖說上了年紀,身手或許有些遲鈍了,但反應還是跟的上的,見伸過來的爪子,
趕忙躺倒,將灑壺緊緊抱入懷中,避開抓來的手掌。由于老頭身后放著鏢箱,
所以他向后躺倒,雖然避開了矮個子抓來的手掌,但自己老腰也磕在了身后的箱子上。
感受到后腰傳來的痛感,小老頭忍不住哎呦了一聲。周圍剛起的嬉笑聲被一聲咳嗽所打斷。
那矮個子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還沒等作出反應,便被抓住后領提溜了起來。
這家伙的一雙短腿在空中倒騰了一會兒,見實在無法掙脫,只好將頭上貂帽拉下,
將通紅的面頰裹起,任由身后之人提著走遠。3.鎮遠鏢局大弟子劉長風走近火堆旁,
黯紅色的火光閃爍映照到他的臉上,將其上覆蓋的寒氣都驅散了幾分。劉長風眉頭皺起,
掃視了火堆旁眾人一圈,臉上寒意未減分毫。圍著火堆的鏢局眾弟子心中一凜,趕忙散去,
紛紛都久違困難上頭,往周圍帳篷轉去。見師弟們都進了帳篷,
劉長風將目光落到將酒壺藏到身后箱子中的老人身上。看著臉上紅云密布的老人,
臉色緊繃的年輕人也忍不住撫額嘆了一口氣。他還未開口,便聽到了一聲嗝聲,
是靠著鏢箱的老人發出的,一陣酒氣彌散開,老人嘿嘿輕笑了兩聲,
伸手摸了下亂糟糟的頭發。劉長風嘆出一口氣,幽幽道:“福伯,
醫師不是叮囑你不宜飲酒嘛?你這……唉!”說罷便俯身向鏢箱后的酒壺抓去。
聽著少爺的責問,劉福也就是福伯嘿嘿了兩聲,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神態,
只當自己老臉皮厚了。只是當他看見少爺伸手向身后酒壺抓去時便再也淡定不下去了,
趕忙一把抓住少年的手腕。見少爺向自己望來,他嘿嘿憨笑兩聲道:“少爺,這天寒地凍的,
老頭子就喝兩口去驅寒而已,真真的沒有多喝啊!”說著又忍不住打了個酒嗝,
刺鼻的味道直撲劉長風面龐,引得劉長風不得不向后退了幾步揮手將其驅散。
劉福又忍不住打了個酒嗝,他尷尬的摸了摸后腦勺,在自家少爺的目光逼視下,
他也只得將藏在身后的酒壺乘乘交到劉長風手中。劉長風掂了掂手中略有分量的酒壺,
向老人溫言道:“福伯,我其實也不是不讓你喝,但這還是要適量的,
畢竟你年的身子骨也受不了不是?
”劉福聞言老臉上的皺紋硬擠出幾份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應和了少爺了幾聲,
隨后便一屁股坐倒在鏢車上了。劉長風見劉福一臉愁苦,將手連帶酒一同背到身后,
咳了一聲道:“福伯,我也不是不要你喝,
只是要想讓你適量而已……你苦是真忍不住想喝跟我說一聲便是……”他話音還沒落下,
身前老人突然起身,驚詫的喊道:“當真?”在得到被這番舉動所驚退的公子的肯定后,
老人臉上皺紋瞬間綻開,他抓住劉長風的衣袖,興奮道:“少爺,
老頭子我現在就有些忍不住了,你看能不能再讓老頭子飲上一口啊?
”“你……”被劉福抓住衣袖的劉長風聞言一臉黑線,將還抓著自己衣袖的手拂開,
伸手揉了揉額角無語道:“福伯,方才你已經把你這個月能飲的酒都飲了,
所以往后一個月你就不要在惦念這些酒了。”說罷便轉身走開,
空留福伯一人在火堆旁抓耳撓腮。4.夜色如同撒在紙上的墨團一般在大地蔓延,
懸于中天的明月也被烏色的云團所包裹,天地間除開呼呼作響的風雪聲外再無半點聲音。
鎮遠鏢局鏢隊眾人除開負責守夜的弟子外的其他人基本都已卷進了被鏢車所圍住的帳篷中了。
幾點火星在風雪中搖曳,橘紅色的火光將夜色驅散了幾分。劉長風坐在篝火旁,
將手搭在火苗之上,橘紅色的火光輕柔的撫過他白凈的面龐上,將其上的寒意驅散。
火光搖曳,劉長風將柴火搭進火堆中,確保火苗不會被寒風所吹滅,
畢竟這可是支撐他們渡過這長夜的依杖。在劉長風身旁共同圍著篝火的還有兩人,
一人是與師兄一同負責守夜的鏢局弟子,另一人是一名叫柳青的年輕人,并非是鏢門中人。
劉長風搭完火,搓了下手還是忍不住向柳青方向望了一眼,
此人與其方才提溜的家伙便是鏢局此次所押運的鏢了,
至于鏢車上載的一箱箱價值不菲財貨只是障眼法罷了。這便是人鏢了,
鏢局眾人對此也見怪不怪了,只不過這次的主顧的身份比較特殊,
是寧遠道主官經略史府的人,這超出了鏢局平日接單范圍。鎮遠鏢局立足于關外寧遠道,
雖然總鏢頭劉鎮遠在江湖上頗有聲譽,但鏢局本身則抿于眾多同行中,
無論聲望還是實力都無法與第一等的鏢局相提而論。縱使經略使府被東北行營壓制,
但仍是貴不可攀的存在,平日單子也都是寧遠道內第一等的那些鏢局接的。
如今鎮遠鏢局接到經略使府的單子,又怎能不又驚又喜呢?也因為這次的主顧身份顯赫,
鏢局才冒著風險往關內走這一趟。5.風雪稍停,
自鏢隊營地四周林間不斷向此呼嘯而來的哀嚎聲在初生朝陽的逼壓下逐漸消散。
從帳篷中鉆出的鏢局年輕弟子們睡眼惺忪的在鏢局前輩們的指揮下收拾完營地,
稍微啃了些干糧裹了腹便又踏上行途。疾風呼嘯著將雪花卷起在天地之間拋撒,
行走在皚皚雪地上的鏢局弟子即使頭頂著一輪紅日,但仍是甩不開四面八方侵襲而來的寒氣。
鏢車上蜷在鏢箱旁的劉福持著一桿煙桿,狠吸了一口,隨后便是一陣煙霧繚繞。
鏢車旁跟著隊伍前行的小弟子咳著將籠罩而來的煙霧揮散,向四周張望了會兒,
發現沒人注意這邊,便一溜煙兒爬了上去。箱子旁縮著的劉福一陣熱氣過肺后,
心滿意足的吐出一口白氣,將頭枕到箱子的同時手中煙桿敲到了爬過來的小子的腦門上。
腦門挨了一擊的小弟子盡量輕聲的哎呦了一聲,
捂著腦袋看著靠著箱子半瞇著眼瞧著自己的老人頗有些尷尬的笑道:“這天上這么大的太陽,
這地上咋還是這么冷呢?福伯你說不會是咱們在山上的緣故吧?
嘿嘿……”老人一陣吞云吐霧,將一口白霧吐出后,他才不緊不慢的道:“嘿,
你小子嫌冷的話下去跑幾步不就行了嘛!
”老人說著對扯著自己身上蓋著的羊皮裘的家伙的腦袋又敲了一下。
只扯過來一小角羊皮裘的小弟子也跟老人一般縮到了箱子旁摸著腦袋笑道:“那還是算了,
咳,福伯你一個人孤孤單單的不好,我在這陪一下你嘛這不是?
”被逗笑了的劉福重新板起臉冷哼了一聲,便不再理會。6.車馬一路跌跌撞撞,
終于爬到了山頂,山下一片白茫茫之中隱隱約約有幾縷炊煙飄浮,見此鏢隊暫且停下歇息。
鎮遠鏢局總鏢頭劉鎮遠吩咐長子安排眾人歇息后,便與一些老鏢師們圍坐一起。
看到山下飄浮著的炊煙,鏢局弟子們心中不由欣喜,他們放下行囊,
三三兩兩圍坐起來烤火吃起了干糧。山下村子名為雪落村,是這連綿山巒中唯一的村落,
以為過往鏢隊提供補給住宿為生。鎮遠鏢局總鏢頭與其親近,鏢隊下一站便是雪落村。
雪落村村口,被村民掃過一遍積雪的的道路上,
一位鬢發皆白的老人在后輩的攙扶下立在路旁,視線隨著山路向遠處山黛中蔓延。
老人正是雪落村里正,他聽聞老友押鏢會路過,所以特地在此迎接。
正當他等得有些難耐之時,遠處山坡處一道黑色長線在一片白茫茫中劃出,
是鎮遠鏢局的鏢隊在雪地前行。鏢隊行到半山腰處,便與里正所遣來迎接的村民相遇,
在村民的引領下,鏢隊加快了下山的速度。待鏢隊行到村口前,
里正遠遠便望見從鏢車上站起的總鏢頭劉鎮遠,欣喜的向其揮舞起了手臂。
劉鎮遠大笑著從鏢車上跳下,快步上前,與在后輩攙扶下行來的老里正興奮握住彼此手臂。
“鏢頭,好些時日未見了,怕不是要忘了小老兒了哩?”“哈,老哥哥說的哪里話?
這不是最近單子多嘛,我還是日夜念著老哥的!”“哈哈哈,那今日就多罰鏢頭幾杯!
”里正看向鏢局其他弟子笑道:“老朽已備下酒肉熱坑,小伙子們可不要生分啊!
”說著便在鏢局弟子們的歡呼中挽著劉鎮遠胳膊往村內而去。7.夜色漸濃,
雪落村村中喧囂聲漸畢,鏢局弟子們也紛紛卷進了村民們備下的熱被窩中。夜深人靜,
村內萬物俱寂,唯有風雪還在窗外呼嘯。
中天遮住月牙的烏色云團在寒風的吹拂下也不由輕顫,稍稍有了偏移,
月光趁此鉆過云層撤到了地面上。月明星稀,一層銀色月輝從窗戶跌入,鋪在了地面上。
臥在炕上劉鎮遠被屋外若隱若現的腳步所驚起,他抓過豎在炕角的配刀,起身走到門后,
透過門縫問道:“門外何人?為何在門外徘徊?”“鏢頭是小老兒啊,
老朽與鏢頭多日末見所以想與鏢頭多敘敘舊,但見鏢頭已然歇,恐多有打擾,所以多有躊躇。
”門外傳來里正的聲音,老人聲音與門外冷風一同吹入。劉鎮遠聽此皺著的眉頭放松開來,
將里正迎了進來。“老朽沒打擾鏢頭歇息吧?”里正提著一盞煤油燈走進來說道,燭光搖曳,
里正的面容仍被黑暗所籠罩。“哪里來的打擾?人老了覺少,老兄來訪,正好解解悶。
”劉鎮遠說著轉身將佩刀放回炕邊。正當劉鎮遠彎腰放置佩刀之際,
一陣涼意從身后侵骨而來。所幸劉鎮遠的武藝還未退步,在利爪即將抓到劉鎮遠之際,
他突然一躍跳到炕上,避開了襲擊,還趁方才躍起之際將佩刀拔出。
劉鎮遠怒目瞪向里正怒道:“老兄,這是何故?”“嗬,鏢頭你我交情這般深厚,
你的氣血便借我一用又如何?”月光打到里正面龐上,照映出一張滿是血跡青面獠牙的面容。
看到與自己印象中完全不一樣的面目,劉鎮遠心中是又驚又駭,還未等他回過神來,
一聲打破夜色寧靜的尖叫聲讓他變色,他忍不住向窗外望去。里正見劉鎮遠走神,
便又向其伸爪攻來,只是剛踏出一步,便聽見一聲冷哼,一道刀罡迎面而來,
將里正砸出房門。刀罡一直將里正推到院墻方才消散,
里正那青面獠牙的怪物形象果然不只有唬人一個作用。
面對鋒利的刀罡他也只是被斬下了一雙手掌,搗爛了半張臉而已,
如果是普通人怕是已經被劈開了。當然,就算以里正現在遠超常人的實力,
想要與身為一流高手的劉鎮遠,也是萬萬不可能的。因此,里正向院門口望去,
一道手持宣花斧的魁梧身影出現在了劉鎮遠的視線中。劉鎮遠眉頭皺起,
那大漢露出的皮膚上有著數處腐爛的痕跡,有的甚至露出了白骨。
趁著那壯漢將里正讓出院子之機,劉鎮遠一道刀罡卷起一地雪花向壯漢面門劈去,
氣勢頗為駭人。面對如此一擊,那壯漢卻只是輕描淡寫的橫斧一掃,
那道氣勢洶洶的刀道便煙消云散。揮散刀罡后,壯漢欺身而上,揮斧重重向劉鎮遠面門劈去。
院內狹窄,劉鎮遠只得橫刀格擋。宣花斧砸在狹刀之上,發出砰的一聲,
一股氣浪以此為中心向四周席卷,將院中積雪推到了墻根。接了這一斧的劉鎮遠渾身發顫,
向后踉蹌退去,直到抵住墻壁方才停住……8.不停傳出慘叫聲的院落中,
劉長風一刀斬在撲上來的村民頸部。這一刀勢大力沉,
直接將其打的整個人以腦袋為中心在空中翻轉了一圈,方才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