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南洲的太陽穴突突直跳,睜開眼時,頭頂是一片鉛灰色的天空。
他掙扎著從滿是枯草的土坡上坐起來,運動服沾滿了泥土。
周圍是一片龜裂的土地,一條土路上有一隊扛著破棉被蹣跚的人群。
記憶如潮水般涌來,他記得自己在公園晨跑的時候,突然被一道刺目的白光籠罩,再睜眼就到了這里。
這里是什么地方啊?
怎么感覺眼前的場景好像是電視中經(jīng)常出現(xiàn)的逃荒場景!
這時,一名頭發(fā)灰白的老漢從他的身邊走過,肩頭補丁摞補丁的藍布衫隨風(fēng)晃動。
“大爺,這里是什么地方?你們這是要去哪里啊?”
季南洲攔住了老漢,向這名老漢打聽這里是什么地方。
老漢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抹驚訝:“小同志,你這口音不像是本地人。這里是廊坊,今年春旱,二百多天沒見雨雪,地里的麥苗全枯了,公社的食堂都斷了糧,大伙都在逃荒要飯呢。”
“公社?”
季南洲聽到這個很有年代的名詞以后,立刻心中一驚。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人民公社始于1958年,并且在1980年左右結(jié)束!
難道自己穿越到人民公社期間?
他想了想,連忙開口問道:“大爺,今年是哪一年?”
老漢微微愣了一下:“小同志,你這是餓糊涂了嗎?不會連今年是哪一年都不知道吧?今年是1959年啊!”
“1959年?”
“我去,這不是三年困難時期的第一年嗎?”
季南洲心中一驚。
他完全沒有想到,自己居然穿越到1959年,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還是2025年的衣服。
也就是說,他是身穿到1959年!
他感覺血液瞬間凝固了。
1959年,三年困難時期的開端!
他在歷史課本上讀過這段沉重的歷史,卻從未想過自己會親身經(jīng)歷。
“救命,救命,放開我……”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十分無助的呼救聲,并且還夾雜著布料撕裂的刺啦聲。
季南洲心頭一緊,立刻循著聲音看了過去。
只見一個滿臉猥瑣的流氓,把一名骨瘦如柴的少女按在地上,少女脖頸處露出大片青紅抓痕,碎花棉襖被扯開半邊。
周圍十幾個衣衫襤褸的逃荒者看到這個情況,紛紛遠遠地躲開了,沒有一個人出手阻止流氓,搭救這個可憐的少女。
一方面他們畏懼流氓,另一方面他們已經(jīng)餓了很久,身上根本沒有力氣阻止流氓的流氓行徑!
“放開我!救命啊!”
少女凄厲的呼救讓季南洲渾身血液沸騰,當過兵的本能驅(qū)使他立刻朝著流氓沖了過去。
“住手!”季南洲一把揪住流氓的后領(lǐng),膝蓋狠狠地頂向?qū)Ψ胶笱?/p>
流氓悶哼一聲栽倒在地,季南洲順勢壓住他肩膀,右拳雨點般落下。
周圍的逃荒者先是愣住,隨即爆發(fā)出壓抑的叫好聲。
“別打了!再打要出人命了!”
少女拽住季南洲的袖口,聲音帶著哭腔。
季南洲這才松開手,發(fā)現(xiàn)少女雖身形單薄,胸前卻曲線玲瓏,被淚水沖刷過的臉頰白得近乎透明,唯有那雙大眼睛像浸了水的黑寶石,睫毛上還掛著淚珠。
“謝謝……謝謝大哥。”
少女撿起地上破布裹緊身子,忽然注意到季南洲的穿著與眾不同,“你這衣裳......”
季南洲腦子飛轉(zhuǎn),連忙岔開話題:“我是從南方來的……”
他發(fā)現(xiàn)少女長相絕美,簡直可以用天仙下凡能夠形容,雖然衣衫襤褸,但絲毫掩飾不住那驚為天人的長相。
難怪剛才那個流氓會覬覦少女的美色。
他想了想,連忙將脖子上的運動毛巾遞給少女:“你快把臉蒙上,這一路不安全。”
少女的長相和身材實在是太容易引起一些壞人犯罪!
“謝謝!”少女紅著臉接過運動毛巾,圍在自己的臉上,只露出一雙漂亮的大眼睛,眼睛中滿是對季南洲的感激。
“這些天總有人想要欺負我,剛才要不是你……”
少女的聲音有些哽咽。
她突然抓住季南洲的手腕:“大哥,我能跟著你嗎?”
季南洲望著少女懇切的眼神,又看向遠處踉蹌前行的老人們,點點頭:“好吧!”
隨后,他們一起踏上逃荒之路。
路上,季南洲從少女的口中得知少女的身世。
原來少女的名字叫做白芊芊,自幼是一個孤兒,由養(yǎng)父養(yǎng)大,今年春旱,沒有吃的,養(yǎng)父餓死了。
為了活下來,白芊芊將養(yǎng)父埋葬以后,便跟著公社的幾名老年社員一起踏上了逃荒之路。
由于季南洲不方便告訴白芊芊,他是從未來的2025年穿越過來的,便給自己胡編了一個身世。
“南洲哥,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相處,白芊芊與季南洲越來越熟悉了,她覺得季南洲給她一種十分強烈的安全感。
她開始十分親昵地稱呼季南洲為‘南洲哥’。
“去京城!”
季南洲脫口而出,這里是廊坊,距離京城很近,現(xiàn)在是三年困難時期,全國到處都是饑荒。
也許只有京城才有活路!
“南洲哥,我跟著你,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你千萬不要丟下我!”
白芊芊緊緊地摟著季南洲的胳膊,滿眼都是充滿了對季南洲的依賴。
“放心吧,我不會丟下你!”
季南洲看著白芊芊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伸手拍了拍白芊芊的手背,輕聲安慰了一下白芊芊。
接下來的幾天,由于他們已經(jīng)進入京城的郊區(qū),他們擔(dān)心被勸返點的人發(fā)現(xiàn),便跟著逃荒的隊伍晝伏夜出。
餓了就挖野菜、啃樹皮,渴了就喝路邊的臟水。
白芊芊體力不支的時候,季南洲就背著白芊芊走。
經(jīng)過幾天的跋涉,繞開了各個勸返點,他們終于來到了京城東直門一帶。
白芊芊腳步虛浮,嘴唇發(fā)紫:“南洲哥,我走不動了……”
話音未落,前方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季南洲警覺地將白芊芊護在身后,只見一名身穿灰布警服的女子追著一個戴鴨舌帽的男人狂奔而來,女子手中短槍上了膛:“站住!再跑我開槍了!”
鴨舌帽男人突然轉(zhuǎn)身甩出一個手榴彈。
季南洲瞳孔驟縮,憑借在部隊訓(xùn)練的經(jīng)驗,他朝著警服女子跑了過去,并且猛地拽住警服女子,滾向路邊的一條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