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滄州雪1919年的滄州,大雪封山。陳氏鏢局的練武場上,
十六歲的李滄瀾赤著上身跪在青石板上。隆冬的積雪已經沒過他的膝蓋,皮膚凍得發紫,
卻依然挺直腰桿。師父陳子正的戒尺帶著破空聲抽在他背上,留下一道道紅腫的痕跡。
“鏢行六戒,再背!““一戒好色酗酒,二戒持技凌弱,
三戒背信棄義...“少年的聲音在寒風中顫抖,目光卻不自覺地飄向廊檐下煮茶的少女。
陳素心跪坐在茶席前,蔥白的手指捻著青瓷茶則。她似乎感應到什么,
抬頭對李滄瀾眨了眨眼。腕間的銀鈴隨著動作輕響,在肅殺的冬日里格外清脆。“啪!
“又一記戒尺落下。“心不在焉!再加兩個時辰!“陳子正怒喝。
這位滄州八極拳第六代掌門人須發皆白,雙目卻炯炯有神,“記住!八極拳不是花架子,
是殺人技。心不靜,拳必亂。“李滄瀾咬緊牙關,額頭抵在冰冷的石板上。
他能聞到雪地里滲出的血腥味——那是他剛才對練時被師兄擊倒留下的。
紙窗輕輕推開一條縫,一碗冒著熱氣的姜湯被推了出來。
素心壓低的聲音隨風飄來:“師兄別怕,爹最疼你...等開春你贏了津門擂臺,
他就...“話音未落,院門外突然傳來汽車引擎的轟鳴。
這在1919年的滄州縣城極為罕見。緊接著是急促的敲門聲,不,應該說是砸門聲。
“奉系第三師趙師長到訪!陳師傅快開門!“陳子正眉頭緊鎖,快步走向大門。
李滄瀾趁機抬頭,看見素心臉色煞白。她纖細的手指緊緊攥著窗欞,指節發白。
“師兄...“她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我昨晚卜了一卦,
是兇...“大門被粗暴地踹開。一個披著貂皮大氅的軍官大步走入,
锃亮的軍靴踏碎院中的薄冰。他身后跟著十幾個荷槍實彈的士兵。“陳師傅,久仰大名啊。
“軍官摘下白手套,露出戴著翡翠扳指的右手,“聽說您的八極拳能空手奪槍?
我趙某人特來領教。“陳子正抱拳行禮:“趙師長說笑了。鏢局小技,怎敢在軍爺面前獻丑。
“軍官冷笑一聲,突然拔出手槍對準廊下的素心:“那這個呢?
“李滄瀾永遠記得接下來發生的一切。素心推開父親時,
父的“貼山靠“將趙師長撞飛三丈遠的悶響;還有那聲刺耳的槍響——子彈穿透師父的肩膀,
鮮血濺在雪地上,像盛開的紅梅。當夜,陳子正將染血的鏢旗交給李滄瀾:“滄瀾,
記住今日之辱。八極拳不是爭強斗狠之術,但亂世之中...“老人咳出一口血,
“...有時候,拳頭比道理硬。“1923年的雨夜,
李滄瀾用“六大開“碎了趙師長全身關節時,最后聽見的是對方頸椎斷裂的脆響。
而代價是胸口的一顆子彈——那顆子彈至今仍嵌在他的鎖骨下方,每逢陰雨天就隱隱作痛。
1925年秋,天津城郊的廢棄演武場。暴雨如注,李滄瀾的長衫早已濕透,
緊貼在精瘦的身軀上。右臂的傷口深可見骨,鮮血混著雨水在青石板上暈開。對面,
日本武士山本健一擦去嘴角鮮血,眼中閃爍著野獸般的兇光。“李桑,
你的八極拳確實名不虛傳。但今天,大日本帝國的武道必將碾碎支那武術!
“李滄瀾的目光落在山本腰間佩刀上。那是把明治時期的古刀,
刀鐔上的菊花紋讓他瞳孔驟縮——與素心遺物銀鈴底部的紋樣一模一樣。三年前那個雪夜,
他在趙師長尸體旁找到的銀質領花上,也有同樣的花紋。“中華武術五千年傳承,
豈是爾等倭寇能懂?“李滄瀾聲音嘶啞。他緩緩調整呼吸,感受體內真氣如江河奔涌。
素心死后,他走遍大半個中國,終于查明那個雪夜的真相——趙師長不過是傀儡,
真正的幕后黑手是日本黑龍會。最后一擊,兩人同時出手。
李滄瀾的“猛虎硬爬山“與山本的“貫手“在空中相撞,爆發出驚人的氣浪。
周圍的雨水被震成一片水霧。就在這一瞬,一道紫色閃電劈下。
李滄瀾在刺目白光中最后看到的,是山本驚駭的臉——這個表情他太熟悉了,
趙師長臨死前也是這樣瞪大眼睛。閃電中,銀鈴從李滄瀾懷中飛出,
鈴內壁刻著的“心“字在電光中清晰可見。第二章:霓虹海刺耳的汽車喇叭聲將李滄瀾驚醒。
他猛地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馬路中央,一輛紅色鋼鐵怪物正對著他瘋狂鳴笛。
四周是川流不息的車流,高聳入云的玻璃建筑反射著刺眼陽光。“找死啊!
穿成這樣躺馬路中間!“司機探出頭大罵。李滄瀾踉蹌著爬起,
長衫下擺掃過路邊乞丐的搪瓷碗——碗底赫然印著“昭和十二年制“。
這個發現讓他渾身一顫,1925年的天津租界,他見過同樣的餐具。
“今夕是何年...“他喃喃自語,目光被遠處廣場大屏幕吸引。屏幕上正在播放武術表演,
身著華麗服飾的演員們做著夸張的騰空動作。突然,一個女演員使出一招“飛燕回旋“,
李滄瀾的心臟幾乎停跳——這是素心獨創的招式,世上本不該有第二個人會!
“2025年啊。“一個清脆的女聲從身后傳來。李滄瀾轉身,呼吸為之一窒。
濃妝艷抹的年輕女子歪頭看著他,耳垂上的朱砂痣、左頰若隱若現的酒窩,
與記憶中的素心分毫不差。連她撩頭發時小指微翹的習慣都一模一樣。女子晃了晃手機,
鎖屏壁紙是她與白發老者的合影。老者擺著八極拳起手式,
背后隱約可見“滄州陳氏“的殘匾。“我叫小美。“女子遞來幾張紙幣,“去買點吃的吧。
“李滄瀾沒接錢,而是從懷中掏出那枚銀鈴。陽光下,鈴內壁的“心“字清晰可見。
睛:“這...這怎么...“她慌亂地掏出頸間的銀鏈——鏈墜竟是一枚幾乎相同的鈴鐺,
只是內壁刻著“美“字。夜雨忽至。小美拉著李滄瀾躲進路邊便利店。透過玻璃窗,
對面夜總會的霓虹燈牌閃爍著“金玉滿堂“四個大字。李滄瀾沒注意到,
柜臺后的店員正偷偷拍下他們的照片。當夜,李滄瀾棲身在橋洞下。月光照在兩張銀鈴上,
奇怪的是,當它們靠近時,鈴內壁的刻字竟詭異地變成了“心美“二字。遠處,
“金玉滿堂“的霓虹燈突然全部熄滅,幾輛黑色轎車悄無聲息地駛入夜色。
第三章:鐵籠血戰雨水順著李滄瀾的鬢角滴落,他站在“金玉滿堂“夜總會的后巷,
指尖摩挲著懷中兩枚相貼的銀鈴。自從昨夜發現鈴鐺合并會出現“心美“二字,
某種宿命般的預感就縈繞不散。“等會無論看到什么都別沖動。
“小美拽了拽他的練功服袖口,指甲上的剝落紅漆像干涸的血跡,
“地下三層有個八角籠...“話音未落,巷口突然射來刺目遠光燈。
黑色轎車里鉆出四個紋身壯漢,為首的黃毛晃著手機屏幕:“強哥說先驗貨。
“視頻里正是便利店監控拍下的李滄瀾徒手劈磚的畫面。小美擋在前面:“規矩不是這樣的!
““滾開!“黃毛一把推開她。小美后腰撞在消防栓上,悶哼一聲。李滄瀾眼中寒光乍現,
八極拳“小纏絲手“瞬間扣住黃毛手腕,輕輕一擰——“咔嚓!“慘叫聲中,
李滄瀾攬住小美纖腰。這個保護性動作讓他猛然怔住——二十年前素心遇襲時,
他也是這樣摟住她的腰。連小美此刻急促的呼吸噴在他頸間的溫度都分毫不差。
“你...“小美耳尖泛紅,突然摸到他腰間硬物,“這是什么?
“李滄瀾取出用布包裹的物件。素心的銀鈴在月光下泛著幽光,
鈴鐺底部那個菊花紋在黑暗中竟微微發亮。三個壯漢見狀臉色大變,
踉蹌后退:“菊...菊花紋!“電梯直達地下三層。震耳欲聾的嘶吼聲中,
李滄瀾看清了八角籠內的景象:兩個血肉模糊的壯漢正在纏斗,
籠邊站著個戴金絲眼鏡的男人,
正用手帕擦拭鏡片——那姿勢讓李滄瀾想起趙師長把玩翡翠扳指的樣子。“周老板,
人帶來了。“強哥諂笑著迎上去,突然被一腳踹開。“廢物。
“周閻王的聲音像毒蛇游過冰面,“我要的是八極拳傳人,不是馬戲團演員。
“他轉向李滄瀾,鏡片后的眼睛突然瞇起:“陳家的陰陽鈴怎么在你手里?“全場死寂。
小美突然發抖:“你...你怎么知道我外公姓陳?“周閻王輕笑,
從西裝內袋掏出一枚懷表。表蓋彈開,里面嵌著半枚帶血銀鈴——與李滄瀾那枚正好是一對。
“1925年天津港,陳子正臨終前...“周閻王的話被李滄瀾暴起的拳風打斷。
八極拳“頂心肘“直取咽喉,卻在最后一寸被四把武士刀架住。“別急。
“周閻王撫摸著懷表,“打贏泰拳王乃蓬,我告訴你陳素心是怎么死的。“籠門開啟時,
李滄瀾注意到乃蓬膝蓋上綁著的金屬護具——護具內側刻著與銀鈴相同的菊花紋。
當乃蓬發起進攻時,護具突然彈出三厘米長的鋼刺!“小心暗器!
“小美的尖叫淹沒在觀眾歡呼中。李滄瀾側身閃避,鋼刺劃破練功服,
露出鎖骨下的槍傷疤痕。乃蓬見狀瞳孔驟縮,用生硬中文驚呼:“趙...趙師長的槍傷?
“這個破綻讓李滄瀾抓住機會。八極拳“猛虎硬爬山“直取中路,
卻在觸到乃蓬咽喉時化拳為掌——素心臨終前“不殺“的教誨如驚雷炸響。
乃蓬趁機掏出小瓶猛吸一口,肌肉瞬間暴漲。“是黑龍會的'狂戰散'!
“李滄瀾想起師父說過,當年趙師長就是用了這種藥。乃蓬的攻勢變得瘋狂,
一記膝撞將他頂到籠邊。鐵絲網勒進后背的傷口,鮮血浸濕了內袋里的銀鈴。
“素心...“李滄瀾在劇痛中恍惚看見1919年的雪,看見素心煮茶時融化的霜花。
突然,觀眾席傳來騷動——小美不知何時爬上了籠頂,手里舉著消防斧。“你們這群畜生!
“她砍斷籠頂照明燈。爆裂的火花中,李滄瀾看見她后頸露出的胎記——與素心一模一樣。
最后的“貼山靠“將乃蓬撞飛三丈遠。李滄瀾奪門而出時,
周閻王的聲音如附骨之疽:“你以為穿越是意外?陰陽鈴集齊之時,
就是陳素心魂飛魄散之日!“第四章:醉夢前塵公寓浴室的鏡子上蒙著水霧。
李滄瀾盯著鏡中自己鎖骨下的槍傷,周閻王的話在耳邊回響:“1925年天津港,
陳子正臨終前...“門外傳來瓷器碰撞聲。小美正在煮醒酒湯,
手法與當年素心煮姜湯如出一轍——茶葉要先烤出焦香,加兩片陳皮,最后滴入蜂蜜。
這種獨特的配方在滄州陳氏已失傳百年。“看夠沒有?“小美突然推門而入。她只裹著浴巾,
發梢的水珠滴在鎖骨凹陷處。李滄瀾倉皇轉身,后腰撞上洗手臺。
這個反應讓小美笑出聲:“武林高手還怕小姑娘?“她的笑聲戛然而止。
鏡面被李滄瀾擦亮一塊,正好映出兩人并肩的身影——同樣的眉峰弧度,同樣的下頜線條,
像隔著時空的倒影。“周閻王說的...是真的嗎?“小美指尖輕觸鏡面,
“我真是素心外婆的...轉世?“李滄瀾沉默著取出兩枚銀鈴。當它們靠近時,
內壁的“心“與“美“開始發光,最終融合成“心美“二字。鈴鐺突然變得滾燙,
1919年的記憶如潮水涌來——素心倒在血泊中時,腕間的銀鈴裂成兩半。
一半被陳子正帶走,另一半...嵌進了開槍者的胸口。而周閻王懷表里的,
正是沾血的那半枚。“不是轉世。“李滄瀾聲音沙啞,“你是素心的血脈。
“小美突然扯開浴巾。在她心口位置,有個硬幣大小的淡粉色胎記,形狀酷似鈴鐺。
“從小就有,醫生說是毛細血管畸形。“她苦笑,“現在想來,
這是子彈穿過銀鈴留下的痕跡吧?“夜雨敲窗。李滄瀾用長衫裹住她顫抖的身體,
卻裹不住兩顆共振的心跳。小美仰頭時,
順著與素心完全相同的面部輪廓滑下:“那我的記憶里...為什么會有你跪在雪地的畫面?
“酒柜里的二鍋頭空了三瓶。
小美醉眼朦朧地翻出外公的日記殘頁:“...滄瀾與素心大婚當日,黑龍會突襲。
素心為護鈴鐺殞命,
健一時失蹤...“她突然拽住李滄瀾的衣領:“所以你胸口這槍...是為素心外婆挨的?
“酒精讓她的唇色艷如當年那碗潑在雪地上的血。李滄瀾的回答被堵在嘴里。
小美帶著酒氣的吻像一場蓄謀已久的復仇,牙齒磕破他的嘴唇,血腥味在口腔蔓延。
當她的手探入練功服下擺時,
李滄瀾在眩暈中看見兩個重疊的身影——1919年為他包扎傷口的素心,
和2025年正在解開他腰帶的小美。“我要你分清楚...“小美咬著他的耳垂呢喃,
“現在抱著的是誰?“床單上的銀鈴在月光下微微發燙。當兩人身體交疊時,
鈴鐺內壁的文字突然開始急速變幻——“心美“二字不斷重組,最終定格為“新脈“。窗外,
“金玉滿堂“的霓虹燈突然全部亮起。周閻王站在對面樓頂,
里的半枚銀鈴正滲出鮮血...第五章:銀鈴噬主周閻王的懷表在午夜準時響起“咔嗒“聲。
他站在金玉滿堂頂樓的密室中,西裝革履的身影被數十盞油燈照得支離破碎。
懷表彈開的瞬間,半枚血鈴突然劇烈震顫,鈴壁滲出暗紅液體,順著金鏈滴落在檀木桌上。
“又到子時了...“周閻王摘下金絲眼鏡,
露出左眼猙獰的傷疤——那形如菊花的疤痕正詭異地泛著青光。
他顫抖著掏出一支玉質注射器,將血鈴滲出的液體吸入針管。針尖刺入眼瞼下方時,
整層樓突然斷電。黑暗中,血鈴懸浮而起,鈴內浮現出李滄瀾與小美纏綿的畫面。
當“心美“二字變成“新脈“的瞬間,血鈴突然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嘯。“賤人!
“周閻王一拳砸向影像,卻撲了個空。血鈴爆發刺目紅光,他眼瞼下的血管頓時凸起如蚯蚓,
在皮膚下瘋狂蠕動。劇痛中,1919年的記憶碎片涌入腦海:雪夜滄州,
年輕的周閻王——那時還叫周明——躲在鏢局馬廄里。他看著趙師長開槍打穿素心的胸口,
看著銀鈴碎片嵌入長官胸膛。當夜,
垂死的趙師長將染血鈴鐺塞給他:“帶回...東京...““啊!“周閻王跪倒在地,
注射器摔得粉碎。血鈴的紅光越來越盛,
小美在夜總會陪酒、甚至便利店店員偷拍的銀鈴特寫...所有照片都用紅筆圈出鈴鐺位置。
保險柜里,一本泛黃的《黑龍會秘錄》自動翻到某一頁:“陰陽鈴合,可開時空之門。
然血鈴噬主,需飲至親之血...“暴雨傾盆的凌晨,李滄瀾從噩夢中驚醒。枕邊空無一人,
床單上散落著小美的耳環和發繩。兩枚銀鈴靜靜躺在床頭柜上,
內壁的“新脈“二字正微微發燙。他拾起鈴鐺的瞬間,窗外一道閃電劈下,
照亮客廳里蜷縮的身影。小美只穿著他的練功服,正在翻看一本殘破的相冊。
濕透的布料貼在她背上,透出后心處若隱若現的青色紋路——那分明是八極拳的經絡圖。
“我好像...想起一些事。“她舉起一張泛黃照片。畫面上,
年輕的陳子正抱著女嬰站在滄州老宅前,宅門匾額寫著“陳氏鏢局“四個大字。
李滄瀾的指尖剛觸到照片,銀鈴突然發出嗡鳴。相冊最后一頁粘著的信封里,
滑出一張1925年的《津門日報》,頭版刊登著:“八極拳宗師陳子正昨夜遇害,
兇器系日本武士刀“。
報紙背面的結婚啟事被人用血畫了個圈:“山本健一與陳氏遺孤聯姻...““這不可能!
“李滄瀾猛地站起,“素心沒有姐妹!“小美突然捂住心口胎記,痛苦倒地。
她的胎記處滲出細密血珠,在空中凝成一根紅線,直指東南方向——正是金玉滿堂所在。
金玉滿堂地下三層,八角籠被改造成了詭異祭壇。周閻王赤裸的上身布滿青色血管,
心口嵌著那半枚血鈴。十二個穿和服的老人圍坐成圈,吟唱著日語咒語。中央鐵籠里,
昏迷的小美母親被鐵鏈鎖住四肢。“快了...“周閻王將懷表貼近女人手腕,“陳家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