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天女帝一劍斬落天外邪魔,指尖卻突然顫抖。她撕裂虛空追尋那道熟悉氣息,
在終年飄雪的孤寂山谷里撞見故人。“陰鴉大人?”她聲音干澀,百年記憶的空白讓她茫然。
他卻含笑遞來血色玉簪:“物歸原主。”指尖觸及簪身剎那,
封印的記憶洪流般涌入——百年前血色清晨,她哭著自斬記憶的畫面清晰浮現。“為什么?
”她跪在雪中攥碎玉簪,鮮血染紅白雪。陰鴉擦去她眼角血淚:“因為現在的你,
比當年的你更痛苦。”---碎裂的星辰,是這場宏大死亡的序曲。
它們曾經高懸于冰冷宇宙,永恒而冷漠地吐納著來自遠古的微光,
此刻卻在那無可匹敵的劍鋒之下,無聲地崩解、湮滅。億萬道銳利的星塵碎片,
裹挾著恒星垂死時爆發出的最后輝煌,被無形之力推動著,
形成一片席卷虛空的、璀璨而致命的暴雪。那光芒太過熾烈,
足以刺瞎任何敢于直視的凡俗眼眸,它照亮了橫亙在九界天域邊緣那道猙獰的裂痕,
如同宇宙軀體上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疤。裂痕之內,是粘稠到化不開的混沌與污濁。天外邪魔,
它們扭曲的形態超越了常理所能描述的極限,像是無數噩夢碎片強行縫合而成的可憎造物。
龐大的肢體翻滾著,攪動著時空的經緯,發出足以碾碎星辰的低頻嘶吼。
污穢的能量如同實質的墨汁,從它們撕裂的“皮膚”下汩汩滲出,
每一滴都帶著腐蝕法則本源的惡毒。它們貪婪地啃噬著裂痕邊緣那些頑強掙扎的法則光帶,
像蛆蟲啃食著垂死巨獸的腐肉,發出令人神魂欲裂的咀嚼聲。一道身影,
孤絕地屹立于這毀天滅地的風暴中心。她懸于破碎的星骸之上,足下是沸騰的能量亂流,
周身卻籠罩著一層清冷到極致的微光。這微光薄如蟬翼,卻堅韌無匹,
將那些足以蝕穿小世界的污穢能量與狂暴的空間碎片無聲地隔絕在外。她手中緊握著一柄劍。
劍身古樸,沒有任何繁復的花紋或多余的修飾,只有一種洗盡鉛華的純粹。
它通體呈現出一種難以形容的、仿佛將宇宙初開時第一縷光線凝聚而成的本質之白。
劍鋒所向,空間本身都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鴻天女帝,九界共尊之名,
此刻卻只是一個純粹的、冰冷的、高效的毀滅執行者。她沒有言語,
甚至沒有任何多余的動作。握劍的手臂穩定得如同亙古不變的星軌。只是手腕向下,
極其輕微地一壓。那柄純白之劍動了。沒有驚天動地的爆鳴,沒有撕裂虛空的宏大光影。
只有一道凝練到極致的、仿佛能切開命運長河的線。它薄得近乎虛無,
卻又沉重得如同萬千宇宙的疊加。這道線無聲無息地切入翻涌的邪魔狂潮。
時間與空間在它面前失去了意義。那些龐大如山岳、猙獰如深淵的邪魔身軀,
無論甲殼多么堅硬,能量護盾多么詭異,在接觸到那道光線的瞬間,
都如同最脆弱的琉璃撞上了最鋒利的鉆石。沒有抵抗,沒有遲滯,
只有最徹底的、分子層面的分離。污穢的墨綠血液還來不及噴濺,
就被劍光蘊含的極致法則之力直接湮滅為虛無。嘶吼戛然而止,
龐大的身軀在無聲中化為飛散的塵埃,又被緊隨其后的能量亂流徹底抹去痕跡。一劍之下,
洶涌的魔潮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巨手硬生生從中抹除了一大塊。污濁的混沌裂痕邊緣,
第一次短暫地顯露出了后方深邃的、尚未被污染的宇宙底色。勝利的余波尚未平息,
鴻天女帝,這位剛剛以一劍之威抹平了威脅九界根基的浩劫、讓諸天星辰都為之戰栗的存在,
卻如同被無形的寒針刺中,懸在空中的身形極其細微地晃了一下。她低下了頭。
目光落在自己持劍的右手上。那只手,白皙如玉,骨節分明,
蘊含著足以粉碎星辰、重塑地水火風的偉力。此刻,它卻在不自覺地、極其輕微地顫抖著。
指尖無法抑制地微微蜷縮,仿佛在虛空中徒勞地抓握著什么早已失落的東西。
這顫抖是如此微弱,如同風中殘燭最后一絲搖曳的火苗,
卻帶著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無法言喻的撕裂感,
瞬間抽空了她剛剛斬殺強敵所帶來的、本該屬于勝利者的冰冷余溫。一道氣息!
一道微弱得如同風中游絲,卻熟悉到令她靈魂都為之悸動的氣息!
它毫無征兆地穿透了混亂未平的能量風暴,無視了時空的距離,如同一個烙印,
狠狠燙在了她的意識深處。這氣息……在哪里?是什么?鴻天女帝猛地抬頭,
那雙足以洞穿萬界虛妄的深邃眼眸中,罕見地掠過一絲茫然。仿佛被冰封了億萬年的湖面,
驟然被投入了一顆滾燙的石子。她試圖在混亂的感知中鎖定這縷氣息的源頭,
如同溺水者想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然而,那氣息卻如同狡猾的幽靈,在她捕捉到的瞬間,
又倏然遠去,只留下一個模糊的方向感——指向九界某個被遺忘的角落。沒有任何猶豫。
甚至沒有再看一眼那正在緩慢愈合的宇宙裂痕,沒有理會那些僥幸殘存、正驚恐退卻的邪魔。
她一步踏出。足下那片尚未冷卻的星辰碎片轟然炸裂,化為齏粉。
空間在她面前脆弱得像一張薄紙,被她伸出的手輕易地撕開。沒有炫目的光芒,
沒有震耳欲聾的轟鳴。只有一道深不見底、邊緣流淌著奇異扭曲光暈的漆黑裂口,
在她面前無聲地張開,如同通往另一個宇宙的咽喉。
鴻天女帝的身影瞬間被那深邃的黑暗吞噬。空間裂口在她身后迅速彌合,仿佛從未出現過。
只留下那片狼藉的星空戰場,破碎的星辰殘骸無聲地旋轉、冷卻,
污濁的魔血氣息被宇宙本身的法則緩慢凈化。一切歸于沉寂,
唯有那縷被強行撕裂的空間軌跡,無聲地訴說著方才那超越常理的一步跨越。一步踏出,
已是兩個世界。刺骨的寒意,帶著一種近乎死寂的純凈,瞬間包裹了她。
不是凡間冬雪的清冷,而是宇宙深處、連時間都仿佛凍結的極寒。眼前豁然開朗,
卻是一片令人窒息的孤絕。這是一座深藏于九界邊緣、被遺忘在時光之外的巨大山谷。
谷底遼闊如海,卻寸草不生。大地是純凈到極致的玄黑色巖石,光滑如鏡,
映照著上方那亙古不變、灰蒙蒙的、仿佛凝固了的天空。沒有太陽,沒有星辰,
只有一片均勻的、令人壓抑的鉛灰色天幕。雪,無窮無盡地落下。那不是凡塵的雪花,
而是一種近乎虛無的白色光點,細碎、冰冷、沉重。它們無聲無息地從天而降,
覆蓋在玄黑的大地上,堆積成不知多厚的、純凈得沒有一絲雜質的雪原。
光線在這里被扭曲、被吸收,天地間只剩下單調的黑與白,
營造出一種絕對的、令人心慌的寂靜。連時間流逝的痕跡都被這無垠的雪掩蓋了,
只有永恒的落雪,沙沙地、持續不斷地填充著每一寸空間。這寂靜是如此巨大,
以至于鴻天女帝踏足雪原時,腳下發出的輕微“咯吱”聲都顯得格外刺耳,
如同打破了某種神圣的禁忌。她的目光,如同兩道穿透虛妄的實質光束,
瞬間掃過這片死寂的雪谷。冰冷的女帝威儀依舊縈繞周身,足以凍結這片天地。然而,
在那威儀的核心,卻有一絲難以察覺的、被強行壓下的波動。
百年歲月在她身上沉淀出的是足以令萬靈俯首的威嚴,但此刻,
面對這片空白到令人心悸的雪谷,面對那縷牽引她至此卻又消失無蹤的氣息,
那百年來堅不可摧的心防深處,竟裂開了一絲微不可查的縫隙。茫然。
一種久違的、幾乎被她遺忘的感覺,悄然彌漫。百年時光如同一條巨大的鴻溝,
橫亙在她與某個至關重要的“過去”之間。她站在這片陌生的雪原上,像一個迷途者,
丟失了回家的地圖。然后,她看到了。就在前方不遠處,
一座低矮的、被厚厚的積雪覆蓋、只露出幾塊嶙峋黑色巖石的山坡下。一個人影。
他背對著她,坐在一塊相對平整的玄黑巖石上。姿態極其隨意,甚至帶著點漫不經心的慵懶。
身上是一襲洗得發白的粗布長衫,邊緣有些磨損,在終年飄雪的嚴寒中顯得異常單薄。
他微微佝僂著背,仿佛在凝視著面前那片永無止境飄落的雪幕,又仿佛只是在單純的發呆。
沒有任何強大的氣息流露,平凡得如同這山谷里的一塊石頭,一根枯草,
徹底融入了這片絕對的寂靜與黑白之中。
與剛剛撕裂虛空、降臨此地的女帝形成了最極致的反差。
可就在鴻天女帝視線落在他背影上的瞬間,
那道牽引她跨越無盡虛空、撕裂她冰冷心防的熟悉氣息,陡然變得無比清晰!
如同暗夜中驟然亮起的燈塔,帶著某種宿命般的引力,牢牢鎖定了她的神魂。是他!心臟,
那顆早已在漫長修煉和帝位重壓下變得如同萬載玄冰般堅硬、只為九界運轉而搏動的心臟,
在這一刻,毫無征兆地劇烈撞擊了一下胸腔。一股洶涌的熱流,夾雜著冰封百年的陌生刺痛,
猛地沖上咽喉。她張了張嘴,試圖發出聲音,喉嚨卻像是被這極寒山谷的冰雪堵住,
干澀得如同砂紙摩擦。只有一絲微弱的、帶著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遲疑和顫抖的氣音,
艱難地擠了出來:“陰……陰鴉大人?”聲音細若蚊吶,瞬間就被無邊的落雪聲吞沒。
但在這片絕對的寂靜里,卻顯得異常清晰。巖石上的人影,微微動了一下。那動作極其自然,
仿佛只是坐久了活動一下僵硬的筋骨。他慢慢地、極其緩慢地轉過身來。
一張極其平凡的面孔映入鴻天女帝的眼簾。沒有任何令人印象深刻的特點,
屬于丟進人海便再也找不出的那種。歲月似乎在他臉上留下了痕跡,卻又顯得模糊不清。
只有那雙眼睛,深邃得如同蘊藏了整片星海,沉淀著無法言說的滄桑與重量。此刻,
這雙眼睛里沒有絲毫意外,只有一種洞悉一切的平靜,
以及一絲……難以形容的、溫和的倦怠。
他看著站在風雪中、周身帝威凜然卻難掩一絲僵硬的鴻天女帝,
嘴角緩緩地、向上彎起一個極其細微的弧度。那笑容很淡,像是投入深潭的一顆小石子,
只蕩開極淺的漣漪。沒有重逢的激動,沒有刻意的疏離,
只有一種看透歲月長河的、近乎悲憫的了然。他沒有回應她的稱呼,只是靜靜地看了她片刻。
目光如同實質般掃過她,那視線似乎穿透了女帝的華服與威儀,
直接落在了那個被塵封了百年的、模糊的影子身上。然后,他抬起手,
動作隨意得像拂去肩頭的一片雪花。在他枯瘦的掌心,靜靜地躺著一樣東西。一支玉簪。
通體呈現出一種極其純粹、濃郁到化不開的血紅色,仿佛由凝固的鮮血雕琢而成。玉質溫潤,
在灰暗天光下,內里似乎有極其細微的光暈在流轉,如同血液在緩慢地、無聲地脈動。
簪身線條簡潔流暢,簪頭沒有任何繁復的雕飾,只打磨成一道略顯尖銳的弧度,
閃爍著內斂卻異常危險的寒芒。簪身上,一道細微卻深刻的裂痕,自簪頭向下蜿蜒,
如同一條猙獰的傷疤,破壞了整體的完美,卻又給它增添了一份驚心動魄的殘缺之美。
它就那樣躺在陰鴉的手心,小小的,卻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
瞬間在鴻天女帝死寂的心湖中激起了滔天巨浪!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悸動和尖銳的刺痛,
毫無征兆地襲來,讓她幾乎站立不穩。她死死地盯著那支血簪,視線像是被磁石牢牢吸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