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難受。
小玉麟皺了皺小小的眉頭。這種感覺,就像在仙界時,不小心闖進了關押著兇獸的黑牢,到處都是讓她討厭的、冰冷污濁的氣息。
她不喜歡這里。
也不喜歡床上那人身上傳來的,那種快要“消失”的感覺。
雖然她還不太明白凡間的好壞,但本能告訴她,這種濃重的墨色和死氣,非常非常不好。
福伯感覺到懷里的孩子似乎動了一下,低頭看去,正對上那雙清澈得不似凡人的眼睛。
那雙眼正直勾勾地盯著床上的裴聽云,沒有尋常嬰兒的懵懂,反而帶著一種專注。
福伯的心莫名一緊。難道,這孩子真有什么不同?
小小的瓊鼻微微皺了皺,玉麟張開櫻桃小嘴。
輕輕一吸。
那些縈繞在裴聽云周身,讓她感到不適的墨色與青灰霧氣,它們劇烈地扭曲、掙扎,發出無聲的尖嘯,隨后化作一道帶著邪惡氣息的細流,盡數被她吸入了小小的腹中。
一股微弱的金光在玉麟周身一閃而逝。
整個過程無聲無息。
福伯屏息凝神地看著,大氣都不敢喘。他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只覺得那孩子吸了一口氣后,房間里那股濃得令人窒息的藥味和死氣,似乎……淡了?
錯覺嗎?他猛地將視線轉向床榻。
這一看,福伯幾乎以為自己眼花了。
床上,裴聽云那原本急促、微弱到幾不可聞的呼吸,此刻,竟然……竟然變得平緩了那么一丁點兒。
雖然依舊虛弱,但不再是之前那種隨時都會斷掉的游絲狀態。
真的……平穩了?雖然極其細微,但福伯常年伺候,對裴聽云的情況了如指掌,這點變化他絕對不會看錯。
希望。
微弱卻真實的希望,在福伯心中猛地燃起。
他激動得手都有些發抖。
小心翼翼地抱著玉麟,福伯心中那點希望的火苗越燒越旺。他連忙低頭,看向懷中這不可思議的嬰孩。
小玉麟似乎對外界的驚異毫無知覺。她只是砸吧了一下粉嫩的小嘴,滿足地瞇了瞇眼,似乎剛剛享用完美食。
然后,小小的腦袋在福伯的臂彎里蹭了蹭。
困。
福伯將她安置在了裴聽云臥房隔壁的暖閣里,派了兩個最細心穩妥的嬤嬤和丫鬟照料。
不管這孩子是真是假,是不是那瘋道士胡言亂語,就憑剛才那點變化,他也得把這小祖宗供起來。
裴府突然多了個奶娃娃,還是個來路不明的瘋道士送來的。這消息像長了翅膀,不到半天功夫就傳遍了整個上京城。
酒樓里,一個說書人放下醒木,壓低聲音。
“嘿!諸位聽說了嗎?那指揮使大人,眼看是不行了!結果您猜怎么著?今兒裴府來了個瘋道士,懷里抱著個奶娃娃,說是天降祥瑞,能救指揮使的命!”
樓下聽客炸開了鍋。
“呸!什么祥瑞!我看是病急亂投醫,尋了個野丫頭來沖喜吧!”有人嗤之以鼻。
茶館里,幾個老者搖頭晃腦。
“笑死個人!一個奶娃娃能做什么?難不成還能替指揮使喝藥不成?”
“錦衣衛指揮使那是什么人?心狠手辣,殺伐果決,閻王爺見了都得繞道走!一個奶娃娃?怕不是送去給他磨牙的!”
街頭巷尾,議論聲此起彼伏。
“我看也是,那瘋道士怕不是跟裴府有仇,故意送個掃把星去,想徹底克死指揮使?!?/p>
“依我看啊,裴聽云真要不行了,不然能出這種昏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