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福宮籠罩在一片死寂之中，殿內光線昏暗，陳設也顯得陳舊而蕭索。
高晞月斜倚在軟榻上，是不多數的清醒時光，可星璇的死，讓她的氣更散了些。
如懿帶著惢心款步而入踏入咸福宮，看著這蒼涼的景象，內心有些得意，面上卻裝的沉穩。
惢心撩起宮殿的厚簾子，陽光照進來，刺的她微微瞇起了眼。
“是皇上嗎？”
如懿走進來，嘴角噙著一抹極淡的笑意，在高晞月看來，那笑意里分明藏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得意。
“參見貴妃娘娘。”
高晞月撐起身子，虛弱卻不失貴妃的儀態。
她朝如懿抬了抬下巴，聲音帶著久病后的沙啞，眼中滿是譏誚。
“怎么，嫻妃娘娘是特地來看本宮的笑話的？”
她說著，又虛弱地咳了幾聲，身體卻依然繃緊，像是隨時準備反擊的刺猬。
如懿臉上的笑意凝滯了片刻，隨即又恢復自然。
她微微噘起嘴，神情有些“委屈”：“貴妃娘娘誤會嬪妾了，嬪妾只是過來探望您的。”
“晞月啊，咱們這宮里都活了快半輩子了，卻還是活在別人的算計里。”
她喊著高晞月的閨名，裝作親近的姿態，令高晞月好一陣厭惡。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如懿扁著嘴笑了笑，才繼續開口。
“您可知為何齊太醫的藥，總是治不好您的病？”
高晞月心中一凜，眼神銳利地看向如懿。
“誰要害本宮？難道你知道？”
如懿搖了搖頭，做出一副無辜的樣子。
“嬪妾也不知誰要害您。只是，嬪妾最近得知了一件事，或許與您、與嬪妾都有關。您還記得當年皇后娘娘送給我們倆的那個鐲子嗎？”
高晞月不耐煩地哼了一聲：“鐲子怎么了？”
如懿眼神閃爍，帶著幾分欲言又止：“那鐲子里……藏著東西。”
她刻意停頓了一下，觀察著高晞月的反應。
高晞月眼中閃過疑惑，隨即又被深深的譏諷取代。
“東西？藏什么？嫻妃是想以此挑撥離間，讓本宮去疑心皇后娘娘？”
如懿像是被戳破了心思，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但很快又擺出誠懇的模樣。
“高貴妃，嬪妾說的句句屬實。您不信，可以讓嬪妾看看您的鐲子，就知道了。”
她說著，伸出手，作勢要拿高晞月手腕上的鐲子。
高晞月見她如此急切，心中冷笑更甚。她慢悠悠地將鐲子遞過去，語氣嘲弄。
“看就看吧，不過看嫻妃娘娘這樣子，倒像是篤定里頭有什么害人的東西，巴巴兒地等著看本宮震驚的模樣呢。”
如懿強忍著得意，接過鐲子。
她從頭上抽下一支金簪，粗短的手指有些“做作”地去尋找鐲子內壁的縫隙，然后小心翼翼地沿著內扣撬動。
簪尖滑過光滑的玉壁，發出細微的摩擦聲。
高晞月靠在軟榻上，冷眼看著她忙活，眼中盡是輕蔑。
如懿撬了半天的確是有一個夾層，但里面什么都沒有，夾層的存在也或許只是鐲子設計問題。
她的動作僵住了，臉上原本帶著期待和些許得意的神情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難以置信的震驚。
她反復檢查了幾遍，還是空無一物。
“怎么會？不可能！”
如懿失態地低語，眼神中充滿了困惑和慌亂。
高晞月一直盯著她的表情，看到她這副模樣，再也忍不住，發出一連串虛弱卻充滿穿透力的笑聲。
“哈哈哈哈……嫻妃娘娘，您這是做什么？巴巴兒地跑來，就為了證明這鐲子里沒什么貓膩嗎？”
高晞月靠回枕上，氣喘吁吁，“還是說，娘娘原本以為里頭真有什么，好讓本宮疑心皇后娘娘？也好讓您看看，皇后是如何歹毒地對待本宮？”
“瞧瞧您這副樣子，像是精心布置了一場戲，結果發現是個空舞臺。”
如懿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握著鐲子的手微微顫抖。
她強辯道：“不可能！嬪妾的鐲子里分明有東西！一定是您的鐲子被換過了！”
高晞月聽了，笑得更厲害了，眼淚都快笑出來了，但隨即又劇烈地咳嗽起來。
她平復了一下呼吸，帶著嘲弄的語氣道：“換過？呵，嫻妃娘娘是想說本宮自己把里頭的東西拿出來，就為了看您這副蠢樣嗎？”
她看著如懿無地自容的神情，心中卻閃過復雜的情緒。
她心里隱隱覺得如懿說的或許不完全是假話，如懿的鐲子里可能真的藏了什么。
但她不愿相信皇后會用這種手段對付自己，更不愿意相信皇后對自己，會像對如懿一樣無情。
她寧愿相信，皇后對她至少還是有一絲“真心”在的，不會像對付旁人那樣趕盡殺絕。
高晞月從如懿手里拿回鐲子，冰涼的金意浸入手心，她指尖摩挲著鐲子。
“嫻妃娘娘。”高晞月語調平緩，卻透著嘲諷的意味。
“這點不上臺面的把戲也好意思拿到本宮面前現眼？真當本宮病糊涂了，瞧不出這點彎彎繞繞？”
“你急著看本宮咽氣，急著探聽皇后的底細，這副嘴臉，可真夠瞧的。”
就憑你，也想離間我與皇后？拿我當筏子去攀咬皇后？
如懿，我高晞月便是死，也絕不會是你手上那把用完就扔的刀！
如懿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再也端不住，狼狽地站起身，將發簪胡亂插回頭上。
“今日擾了貴妃娘娘，嬪妾先告退了。”
高晞月沒應聲，也沒看她，只厭煩地揮了揮手。
如懿帶著惢心，腳步雜亂地快步離去，背影有些狼狽。
高晞月望著她們消失的方向，嘴角牽起一抹譏誚的弧度。
就算油盡燈枯，就算心如死灰，她高晞月也能在最后關頭撕下某些人的假面，叫她們也嘗嘗難堪是什么滋味。
可這，又能如何呢？她倦極，緩緩閉上雙目。
“茉心……”
貼身侍女茉心趕緊湊上前，眼圈通紅：“娘娘，您吩咐。”
“去…去皇后娘娘那兒傳個話。”
高晞月的聲音細得快要聽不見，帶著執拗。
“就說…本宮想見皇上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