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生夏夜暴雨砸在教室的鐵皮窗檐上,發(fā)出密集的噼啪聲。林遠被凍醒時,
后頸還沾著半干的口水,老式吊扇在頭頂吱呀打轉(zhuǎn),
送來了混合著霉味的風——那是墻角青苔被雨水泡發(fā)的味道,
是他再熟悉不過的初二教室的氣味。他猛地坐直,肋骨被課桌邊緣的刻痕硌得生疼。
那道歪歪扭扭的“林遠蘇晚晴”還在,是初一放學(xué)時趁沒人刻的。
當時他攥著從文具店偷拿的刻刀,手心全是汗,刻到“晴”字最后一筆時,
走廊傳來老班的腳步聲,他慌得刻刀一歪,在“晴”字右下方劃了道淺痕。
第二天老班舉著砂紙磨了半節(jié)課,邊磨邊罵:“小屁孩懂什么叫早戀?再刻就叫家長來!
”可此刻,刻痕里的木屑都泛著新茬,像剛被刀尖挑開的傷口——砂紙摩擦過的鈍感不見了,
指尖輕輕一摳,竟能摳下一點細碎的木渣。“這不可能……”他喃喃著,低頭看向自己的手。
手腕細得像根蘆葦,指甲蓋泛著少年特有的粉白,指腹沒有前世敲代碼磨出的繭子,
連掌心那道被創(chuàng)業(yè)失敗時碎玻璃劃的疤,都淡得幾乎看不見。書包“咚”地掉在腳邊,
他蹲下去翻找,夾層里的《體壇周報》還在——那是他上周用早飯錢買的,邊角卷著,
油墨味混著雨水的潮氣鉆進鼻腔。頭版是2006德國世界杯的賽程表,
決賽日期明明白白寫著7月9日,用紅筆圈著,旁邊歪歪扭扭寫著“意大利VS法國”。
前世這時候,他正蹲在“藍天網(wǎng)吧”最后一排看直播。網(wǎng)管大叔的拖鞋拍打著地面,
泡面味混著煙味熏得人睜不開眼。他攥著皺巴巴的十塊錢,給蘇晚晴發(fā)消息:“今晚決賽,
你下班沒?”她回:“在理貨,可樂賣空了,媽說明天要去進貨。”后來她總說,
那年夏天的可樂汽水味里,藏著她最后一次完整的少女時光——再后來,
她的少女時光被生活磨成了碎渣:母親生病時的繳費單,丈夫出軌時的聊天記錄,
離婚時在民政局門口說“我累了”的背影。記憶如潮水倒灌。他想起28歲那年冬夜,
創(chuàng)業(yè)公司的會議室里,合伙人拍著他的肩說“兄弟,我先墊兩百萬”,
轉(zhuǎn)頭就卷著公款消失;想起在離婚協(xié)議上簽字時,蘇晚晴的鋼筆漏墨,
把“蘇晚晴”三個字暈染成一團藍黑,像她哭腫的眼;想起母親臨終前,
攥著他的手說“小遠,媽沒怪你沒出息”,指尖的溫度一點點冷下去,
監(jiān)護儀的長鳴蓋過了他的哭聲。“不——”他猛地捂住嘴,喉嚨里溢出壓抑的嗚咽。
雨幕里傳來打雷聲,震得教室的玻璃窗嗡嗡作響。他抹了把臉,指節(jié)抵著課桌上的刻痕,
木紋里滲著前世的悔恨,可此刻掌心的溫度是真實的——14歲的手,
還能為17歲的蘇晚晴折千紙鶴,還能為20歲的自己攢下底氣;14歲的眼,
還能看見蘇晚晴在晨光文具店踮腳掛招牌時,馬尾辮在風里晃出的弧度;14歲的心跳,
還能為一句“我喜歡你”加速到要蹦出胸口。他抓起賽程表,從書包里摸出圓珠筆。
筆尖懸在空白處時,手還在抖——前世他多少次想重來,
多少次在深夜的合租房里對著天花板說“如果能回到2006年夏天”,如今愿望成真,
他該寫什么?寫“意大利奪冠”?寫“2007年買中信證券”?還是寫“蘇晚晴,
我不會再讓你等”?墨跡重重落下,“意大利奪冠”六個字歪歪扭扭,像他此刻狂亂的心跳。
雨水順著窗縫滲進來,滴在“冠”字上,墨跡暈開,像一顆重新跳動的心臟。
他望著窗外被雨幕籠罩的教學(xué)樓,忽然想起前世蘇晚晴說過的話:“那年夏天的雨特別大,
我站在文具店門口等公交,看見你抱著書包跑過,衣服都淋濕了。”現(xiàn)在他知道了,
那天他不是去網(wǎng)吧,是去給她買新圓規(guī)——她的舊圓規(guī)腳磨平了,
在作業(yè)本上畫不出完整的圓。可前世他攥著攢了半個月的零花錢,50塊錢,
站在文具店門口猶豫了半小時,最后買了包游戲點卡。“這次不會了。
”他對著雨水模糊的窗玻璃說。課桌上的刻痕在雨光里泛著暖黃,像一道未愈合的傷口,
又像一道新生的印記。吊扇還在吱呀轉(zhuǎn)著,
送來了混著青草香的風——那是被雨水打濕的操場草皮的味道,是14歲夏天獨有的生機。
書包里的《體壇周報》被他疊成方塊,塞進最里層的夾層。
他想起前世母親臨終前床頭的相冊,最后一頁是初三的畢業(yè)照:他縮在最后一排最邊上,
蘇晚晴站在第一排中間,白裙子被風掀起一角,露出洗得發(fā)白的藍布涼鞋。
現(xiàn)在他要讓這張照片里的自己,站到她身邊去。雨漸漸小了,教室外的梧桐葉上還滴著水,
砸在鐵皮窗檐上,發(fā)出“叮咚”的脆響。林遠摸了摸后頸的口水印,
忽然笑了——14歲的自己,連流口水都帶著奶味。他彎腰撿起書包,
把掉出來的數(shù)學(xué)練習(xí)冊塞回去,封皮上“林遠”兩個字是母親用紅筆寫的,
筆畫粗得像她縫補衣服的針腳。“小遠,發(fā)什么呆呢?”熟悉的聲音從教室門口傳來。
林遠抬頭,看見老班抱著一摞作業(yè)本站在那兒,白襯衫的袖子卷到肘部,
腕子上還沾著粉筆灰——那是前世他最后一次見老班時,在醫(yī)院病房里的模樣。
老班得了肺癌,彌留之際還攥著他的手說:“你那刻的破名字,我其實沒磨干凈,
留了個‘晴’字的小尾巴。”此刻老班的眼睛亮得像星星,
沒有被化療折磨得凹陷下去的眼窩,沒有咳血時染臟的衣領(lǐng)。林遠喉嚨發(fā)緊,
啞著嗓子說:“沒、沒發(fā)呆,整理書包呢。”老班走過來,掃了眼他課桌上的刻痕,
伸手敲了敲:“又刻字?我可警告你啊,再讓我發(fā)現(xiàn),叫你爸來擦!”說著轉(zhuǎn)身往講臺走,
黑色的皮鞋踩過地上的水洼,濺起細小的水花。林遠望著她的背影,
突然想起前世參加老班葬禮時,師母說:“她走前還念叨,初二那小子后來有沒有出息。
”“會的。”他輕聲說,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書包夾層里的《體壇周報》。窗外的雨停了,
陽光穿透云層,在教室地面投下斑駁的光。他看見蘇晚晴抱著一摞作業(yè)本從走廊走過,
白裙子被風吹得輕輕揚起,發(fā)梢沾著雨珠,在陽光下閃著碎鉆似的光。那是他的白月光,
是他用兩輩子來愛的姑娘。這一次,他不會再讓她的圓規(guī)銹在鉛筆盒里,
不會再讓她的白裙子沾上文具店的灰塵,不會再讓她的眼睛里失去光芒。他低頭,
在賽程表背面又寫了一行字:“蘇晚晴,這次換我來。”墨跡在陽光下慢慢變干,
像一句鄭重的誓言,刻進了2006年夏天的風里。
第二章 賭局籌謀林遠蹲在雜物間的舊書桌前,
臺燈的暖光在“藍天培訓(xùn)中心”的收據(jù)上投下暈黃的圈。
他捏著父親去年修摩托車時剩下的紅印泥,
指尖微微發(fā)抖——這是他第三次嘗試模仿培訓(xùn)中心的公章。前兩次蓋出的紅章要么偏了,
要么顏色太淡,此刻收據(jù)邊緣已經(jīng)洇開兩團模糊的紅漬,像他狂跳的心跳。“小遠,飯好了!
”母親的聲音從廚房飄來,帶著蒸籠的熱氣。他手忙腳亂地把收據(jù)塞進校服內(nèi)袋,
木椅腿在水泥地上刮出刺耳的聲響。前世此刻,他正蹲在網(wǎng)吧吃泡面,
聽著網(wǎng)管罵“這屆世界杯冷門真多”;而現(xiàn)在,
他的校服里藏著改變命運的憑證——一張偽造的收據(jù),和藏在床墊下的1000元壓歲錢。
早餐鋪的塑料桌布泛著油光,林遠盯著母親端來的豆?jié){碗,碗沿沾著一圈白漬。
母親的藍布圍裙洗得發(fā)白,前襟還沾著昨晚揉面留下的面粉,
在“晴”字刻痕的位置——他突然想起,前世母親臨終前,這件圍裙就搭在床頭的椅背上,
補丁里還塞著他初二時的數(shù)學(xué)卷子。“媽,競賽要考數(shù)論,李老師說得加課。
”他把收據(jù)遞過去,喉結(jié)動了動。母親的手粗糙得像砂紙,
指甲縫里還沾著豆?jié){漬——她每天凌晨四點起來磨豆子,這雙手已經(jīng)揉過十年的面團。
“咋比上次貴恁多?”她瞇著眼睛看收據(jù),“上回補代數(shù)才800,這回2000?
”林遠的指甲掐進掌心。前世他也撒過這樣的謊,說是買輔導(dǎo)書,實則充了游戲點卡。
母親當時什么都沒說,只是把他的舊校服翻出來改小,說“省點錢給娃買筆”。
此刻他盯著母親眼角的皺紋,那道從眉心延伸到嘴角的紋路,
前世他是在她葬禮上才注意到的——原來她早就老了,而他卻總以為她還年輕。
“省賽含金量高,”他盯著圍裙上的補丁,那是用他穿小的藍T恤縫的,“我問過班長,
他也報了。”父親從里間探出頭,蒸包子的熱氣模糊了眼睛:“娃要是能拿獎,錢花得值。
”老林的白襯衫前襟全是油點,那是他顛勺時濺上的——前世他總嫌父親穿得邋遢,
此刻卻覺得這油漬比任何西裝都溫暖。母親把收據(jù)對折又展開,
紅章在燈光下泛著不真實的亮:“行吧,下周末我去培訓(xùn)中心問問李老師。
”林遠的心跳漏了一拍——前世母親確實去過,發(fā)現(xiàn)根本沒有什么數(shù)論加課,
他被揪著耳朵罵了半個月“沒出息”。但這一次,他提前找隔壁班數(shù)學(xué)老師簽了補課協(xié)議,
500元的補課費收據(jù)就藏在書包夾層,足夠堵住母親的追問。深夜,林遠縮在涼席上,
臺燈的光被舊報紙遮住一半。他用計算器反復(fù)按“3000×7”,
屏幕上的21000跳了又跳——足夠交高中擇校費(前世他差15分,交了18000),
足夠給蘇晚晴買新圓規(guī)(晨光的金屬款要38塊,她的舊圓規(guī)腳磨平了,畫圓總歪),
足夠給母親換臺新蒸箱(老款的總漏蒸汽,她的手總被燙出泡)。
窗臺上的仙人掌投下怪誕的影子,像前世催債的電話單——28歲那年,
他欠了網(wǎng)貸公司20萬,催款短信里的數(shù)字比這仙人掌的刺還扎人。他摸出枕頭下的草稿紙,
上面密密麻麻寫著“意大利VS法國”“點球5:3”“布馮撲出齊達內(nèi)”,字跡歪歪扭扭,
像他此刻混亂的心跳。樓下夜市的喧嘩透過紗窗鉆進來,烤串的香氣混著啤酒味。
前世的他常蹲在夜市吃炒粉,聽隔壁桌的大人聊“股市要漲了”“買房子能發(fā)財”,
而他只能攥著30塊的零用錢,想著給蘇晚晴買支鋼筆。現(xiàn)在他攥著3000塊,這不是賭,
是給未來買一張入場券——一張能站在蘇晚晴身邊的入場券。他把草稿紙塞進枕頭最里層,
指尖碰到了塊硬邦邦的東西。那是前世離婚時,蘇晚晴塞給他的圓規(guī)——金屬腳銹得厲害,
彈簧早就斷了,她在紙條上寫:“當年你說在路邊撿的,我信了十年。
”此刻他摸著枕頭下的新圓規(guī),金屬殼的涼意透過掌心傳到心臟。“這次,
我不會再讓你信假話。”他對著天花板說。月光透過紗窗,在墻上投下仙人掌的影子,
這次不像催債單了,倒像一株正在抽芽的樹——2006年的夏天,
有個少年正用謊言種下一顆種子,等著它在未來的某一天,開出能遮風擋雨的花。
他翻了個身,涼席發(fā)出“吱呀”的響。母親的呼嚕聲從隔壁傳來,父親的拖鞋還在門口,
沾著早晨的豆?jié){漬。前世他總覺得這屋子太小、太擠,
此刻卻覺得每一絲聲響都珍貴——原來被父母的呼吸包圍著,比任何豪宅都溫暖。“爸,媽,
”他輕聲說,“這次我贏了,給你們換個帶陽臺的房子,讓媽在陽臺上種她愛的綠蘿,
讓爸在陽臺擺他的象棋桌。”夜風掀起窗簾,吹得草稿紙沙沙響。樓下夜市收攤了,
最后一輛三輪摩托車的轟鳴消失在巷口。林遠閉上眼睛,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像鼓點,
一下一下,敲著2006年夏天的夜晚,敲著他重生后的第一個賭局——這不是賭,
是他和命運的對弈,是他為青春補上的第一枚籌碼。
第三章 冷門落定老式掛鐘的銅擺晃得人心慌,林遠蹲在同學(xué)王浩家的客廳地毯上,
后背浸著汗,把校服下擺都洇出了深色的印子。客廳里飄著冰鎮(zhèn)西瓜的甜腥氣,
王浩他爸正舉著啤酒瓶喊“齊達內(nèi)要發(fā)威了”,電視屏幕上法國隊的10號球員正顛著球,
白色隊服在燈光下晃得人眼暈。“小遠,吃串葡萄?”王浩他媽端著玻璃盤過來,
葡萄上還掛著水珠。林遠慌忙搖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前世此刻,他正縮在網(wǎng)吧角落,
盯著17寸的破顯示器,鍵盤上沾著別人吃剩的泡面渣。網(wǎng)管嫌他占著機位太久,
罵罵咧咧地說“看球滾回家看”,他攥著30塊的游戲點卡,連瓶三塊錢的可樂都沒舍得買。
“嘟——”裁判的哨音響得刺耳。林遠猛地挺直腰,
電視里馬特拉齊甩頭攻門的慢動作在他眼前重放——和前世分毫不差。
法國隊后衛(wèi)沖過來推搡,意大利球員倒成一片,主裁判掏出黃牌時,
他聽見自己喉嚨里溢出一聲輕笑。王浩捅了捅他的胳膊:“你笑啥?這球要判點球,
法國就反超了!”“不會。”林遠盯著屏幕,喉結(jié)動了動。前世他守著這場決賽到凌晨,
馬特拉齊的頭球讓比分變成1:1,齊達內(nèi)因為頂人被罰下,
點球大戰(zhàn)時布馮像座山似的立在門柱前。此刻他數(shù)著意大利球員的號碼,格羅索是7號,
托蒂是10號,當鏡頭掃過布馮的藍手套時,他的呼吸突然急促起來。點球大戰(zhàn)開始了。
第一球,皮爾洛推射右下角,巴特斯撲錯方向。第二球,馬特拉齊騙過門將,球撞進網(wǎng)窩。
第三球,德羅西的射門被巴特斯單手托出——林遠的指甲在地毯上摳出個洞,
前世德羅西這球確實中柱彈出,可接下來……“法國隊第三罰!”解說員的聲音拔高。
林遠盯著屏幕里的齊達內(nèi),他的馬尾辮在風里晃了晃,
和前世那個轉(zhuǎn)身走向球員通道的背影重疊。點球劃出一道弧線,
布馮往右一撲——指尖擦到球皮的瞬間,林遠聽見自己“啊”了一聲。球彈在門柱上,
彈進網(wǎng)窩?不,前世是布馮撲住了!他猛地站起來,王浩他爸的啤酒瓶“當啷”掉在地上。
“我去趟廁所!”他沖進衛(wèi)生間,反手鎖門。鏡子上蒙著層霧氣,他抹開一塊,
看見少年的眼睛亮得嚇人,像淬了星火的黑曜石。手機在褲袋里震動,
他摸出來的手都在抖——短信提示音剛響過,“您尾號1234的賬戶收入21000元,
當前余額21000元”的字樣刺得他眼眶發(fā)熱。前世此刻,他正蹲在網(wǎng)吧廁所里抽煙,
手機屏亮著父親的未接來電:“臭小子又跑哪去了?你媽熬了湯等你!”他掐滅煙頭,
把游戲點卡往褲袋里塞,點卡邊緣硌得大腿生疼。而現(xiàn)在,他攥著手機貼在胸口,
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蓋過了客廳里的歡呼——王浩他們在喊“意大利贏了!”,
可他的世界里只有手機屏幕的光,和那句“改變命運的鑰匙”。“小遠?”王浩敲了敲門,
“你沒事吧?”林遠掬了把冷水拍在臉上,鏡子里的少年鼻尖還滴著水,卻笑得像個傻子。
他打開門,王浩舉著遙控器喊:“你猜怎么著?齊達內(nèi)那球被布馮撲了!點球5:3,
意大利奪冠!”林遠跟著笑,可他知道,真正奪冠的不是意大利隊,
是14歲的自己——他終于抓住了前世從指縫里溜走的時光。
凌晨三點的巷口飄著炸油條的香氣,林遠踩著自行車往家趕。風掀起他的校服下擺,
后車座的書包里裝著王浩他媽硬塞的西瓜,汁水透過塑料袋滲出來,沾在他的腿上。
路過晨光文具店時,他放慢了車速——卷簾門拉得嚴嚴實實,
玻璃上還貼著“今日休息”的字條。前世蘇晚晴總說,她最討厭世界杯,
因為這一個月店里生意冷清,她要幫母親理貨到半夜。可現(xiàn)在,他有21000塊了,
足夠讓她不用再蹲在地上數(shù)中性筆芯,足夠讓她的圓規(guī)不再銹成一塊廢鐵。第二天晌午,
林遠拉著母親的手往銀行走。母親的手還是粗糙的,
指腹上的老繭蹭得他手腕發(fā)癢——她凌晨四點起來揉面,這會兒剛補了兩小時覺,
藍布圍裙都沒換,前襟還沾著芝麻粒。“媽,這是競賽獎金,放你卡里安全。
”他把銀行卡塞進母親手里,卡面還帶著他體溫的余溫。銀行大廳的空調(diào)開得太涼,
母親的胳膊上起了雞皮疙瘩。她盯著ATM機的屏幕,
“存款金額15000元”的字樣在熒光里跳動。林遠看見她的手指懸在密碼鍵盤上,
指甲蓋泛著青白——那是常年揉面被堿水腐蝕的。“娃,”她突然轉(zhuǎn)身,
眼睛里有什么東西在閃,“咱不圖大富大貴,平平安安就行。”林遠的喉嚨發(fā)緊。
前世母親也說過這句話,那時他剛把游戲點卡錢輸光,躲在被子里哭,
母親坐在床頭拍他的背:“媽不是怪你,就是怕你走歪路。”現(xiàn)在他望著母親眼角的皺紋,
那道從眉心到嘴角的紋路比前世淺了些——他還有機會,讓這紋路慢慢變平。“知道了媽,
”他彎腰幫母親理了理圍裙上的芝麻粒,“這錢是省數(shù)學(xué)競賽的獎金,
我跟李老師合寫的論文拿了獎。”母親的手指在鍵盤上按下最后一個數(shù)字,
ATM機“唰”地吐出憑條。她把憑條疊成小方塊,
塞進圍裙最里層的口袋——那是前世他藏不及格試卷的地方。回家的路上,
林遠把剩下的6000元塞進書包夾層。紙幣的邊角硌著他的腰,像塊燒紅的炭。
蟬鳴刺耳得讓人煩躁,他站在巷口的梧桐樹下,
望著街角的晨光文具店——蘇晚晴正踮腳掛“今日新到中性筆”的招牌,
白色連衣裙被風掀起一角,露出膝蓋上的小傷疤。前世她幫母親搬貨時摔倒,
他蹲在旁邊看了半天才敢遞紙巾,手都抖得握不住包裝紙。“晚晴姐!
”有個扎羊角辮的小女孩跑過來,“我要那支粉色的筆!”蘇晚晴笑著彎腰,
馬尾辮在風里晃了晃,發(fā)梢掃過她的后頸。林遠看見她的鉛筆盒從帆布包里滑出來,
金屬圓規(guī)的腳卡在盒縫里,銹跡像塊深褐色的疤——前世他總說“這圓規(guī)多有年代感”,
可她的幾何作業(yè)上,畫的圓永遠歪歪扭扭。“這次,”林遠摸了摸書包夾層的紙幣,
那疊錢突然變得滾燙,“我給你買晨光的金屬圓規(guī),筆帽是藍白相間的,彈簧能彈三尺高。
我還幫你修舊圓規(guī),用砂紙把銹跡磨掉,給彈簧上潤滑油,
然后裝在你鉛筆盒最里層——就說在文具店撿的,這次你可不許再信。
”風掀起他的校服衣角,露出里面洗得發(fā)白的藍T恤——那是母親用他穿小的衣服改的,
前襟還印著“二中運動會”的字樣。前世他總嫌這衣服土,現(xiàn)在卻覺得每根線頭都親切。
蘇晚晴掛好招牌,轉(zhuǎn)身看見他時愣了愣,抬手把碎發(fā)別到耳后:“林遠?”“路過。
”林遠的喉嚨發(fā)緊,前世他也說過這句話,那時他攥著30塊錢在文具店外轉(zhuǎn)了三圈,
最后買了包游戲點卡。現(xiàn)在他望著蘇晚晴發(fā)間的茉莉發(fā)繩(那是她母親用舊絲巾編的),
突然覺得21000塊不是錢,是3650個清晨的豆?jié){香,是7300次母親揉面的手溫,
是10950個他能站在她身邊的理由。“要幫忙嗎?”他指了指還剩半摞的招牌,
“我個子高,幫你掛。”蘇晚晴笑了,像春風吹開了玻璃窗上的霧氣:“好啊。
”林遠踮起腳,指尖碰到她遞過來的竹夾時,
像觸電似的縮回來——前世他總在教室后排看她的背影,現(xiàn)在終于能聞到她發(fā)間的茉莉香,
混著新到中性筆的墨水味,甜得人心慌。蟬鳴還在繼續(xù),可林遠覺得這聲音沒那么刺耳了。
他望著蘇晚晴仰起的臉,陽光在她睫毛上跳著金粉,突然想起前世她婚禮那天,
他躲在酒店后廚哭,聽見她說:“我最遺憾的,是初二那年沒讓林遠幫我掛招牌。
”現(xiàn)在他舉著竹夾,看著“今日新到中性筆”的紅布在風里飄起來,突然明白——所謂重生,
不是回到過去改寫歷史,而是站在現(xiàn)在,把前世沒說出口的“我來幫你”,好好說一遍。
書包夾層的6000元還在發(fā)燙,可林遠知道,這只是開始。等9月開學(xué),
他要用這筆錢開戶炒股;等10月蘇晚晴生日,他要買新圓規(guī)塞進她的鉛筆盒;等明年春天,
他要讓母親的早餐鋪換上新蒸箱,讓父親在陽臺擺上象棋桌——最重要的是,
他要讓蘇晚晴的圓規(guī)永遠锃亮,讓她的幾何作業(yè)上,每個圓都畫得圓滿。“掛好了。
”他放下竹夾,手心全是汗。蘇晚晴抬頭看招牌,馬尾辮掃過他的手背,
像片輕輕落下的茉莉花瓣。“謝謝。”她說。巷口的梧桐葉沙沙響,
遠處傳來早餐鋪的吆喝聲。林遠摸了摸書包夾層的紙幣,那疊錢不再硌得他疼了,
反而像顆跳動的心臟,一下一下,敲著2006年的夏天,敲著他和蘇晚晴的未來。這一次,
他攥緊了改變命運的鑰匙,而鑰匙的另一頭,系著他最想守護的,青春里的白月光。
第四章 股海初航九月的陽光裹著夏末的余溫,曬得銀行門口的大理石地面泛著白。
林遠跟著父親跨進營業(yè)廳時,
褲腳還沾著校門口梧桐樹的碎葉——那是他今早故意繞路從文具店門前走,被風卷來的。
"未成年人開戶得監(jiān)護人簽字。"柜員推來一沓表格,鋼筆尖在"林建國"三個字上頓了頓,
"您兒子才初三?"父親摸了摸后頸的汗,
藍布工裝的領(lǐng)口被洗得發(fā)白:"老師說學(xué)理財對數(shù)學(xué)好。"他壓低聲音補了句,
"就6000塊,賠光了拉倒。"林遠盯著父親簽字時微微發(fā)抖的手。前世這時候,
父親正蹲在早餐鋪后巷修漏了的煤爐,油漬浸透了袖口;而現(xiàn)在,那雙握慣了鍋鏟的手,
正握著鋼筆在"風險告知書"上畫押。他喉嚨發(fā)緊,
想起昨晚翻出的老相冊——父親二十歲時穿的確良襯衫,站在紡織廠門口的照片,
那時的手還沒磨出老繭。"股東卡。"柜員的聲音驚醒了他的回憶。紅色塑料卡片落在指尖,
林遠的掌心沁出薄汗。卡片背面印著"中國證券登記結(jié)算有限責任公司"的鋼印,
在陽光下閃著冷光——這是他與前世命運割裂的憑證。回到學(xué)校。手機在褲袋里震動,
他偷偷摸出來,三一重工的K線圖正跳著綠色波浪,3.2元的收盤價刺得他心跳漏了半拍。
前世此時,他正窩在網(wǎng)吧看別人炒股,屏幕上的數(shù)字像一群亂跳的蝌蚪;而現(xiàn)在,
改第一股會在八個月后漲到30元——足夠給蘇晚晴母親的文具店換臺1.5匹的格力空調(diào),
舊的那臺總在夏天發(fā)出蜂鳴聲,吵得晚晴寫作業(yè)時總要捂耳朵。"小遠!
"班主任的聲音從教室前門傳來。林遠慌忙把股東卡塞進鉛筆盒,抬頭時正撞進蘇晚晴懷里。
一摞作業(yè)本"嘩啦"落地,藍黑墨水的清香混著她發(fā)間的茉莉香涌進鼻腔。"對不起!
"他蹲下去撿本子,指尖碰到她的手背——涼絲絲的,像前世她給生病的他遞的涼白開。
"你最近進步好大。"班主任翻著月考名次表,"從87名到67名,數(shù)學(xué)還考了92分。
"林遠的目光掠過蘇晚晴的背影——她正彎腰收拾作業(yè)本,舊圓規(guī)從鉛筆盒里滑出來,
金屬腳纏著的透明膠已經(jīng)發(fā)黃,在陽光下泛著渾濁的光。放學(xué)鈴響時,
林遠抱著課本蹲在晨光文具店外的臺階上。水泥臺階被曬了一天,
透過校服褲腿燙得他直挪屁股。他攤開草稿本,表面是密密麻麻的二次函數(shù)題,翻到背面,
股東每10股送3.5股""2006年中報凈利潤同比增長47%"......"林遠?
"他猛地合上本子,蘇晚晴正站在卷簾門前,手里攥著鐵鎖。夕陽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長,
落在他的腳邊,像前世她給他遞的那張寫著"加油"的小紙條。"等公交。
"他指了指路口的站牌,喉嚨發(fā)緊——前世他也說過這句話,
那時他攥著10塊錢在這兒轉(zhuǎn)了三圈,最后買了包辣條,辣得直咳嗽。
"你本子......"她指了指被風吹開的紙頁。林遠手忙腳亂去按,
"股改"兩個字還是闖進了她的視線。"我媽說最近好多人來買《股市入門》。
"她歪了歪頭,馬尾辮掃過鎖骨,"昨天有個爺爺買了三本,說要教孫子炒'改革股'。
"林遠的手指在草稿本上摳出個洞。前世他總在她面前裝笨,
說"炒股都是騙人的";現(xiàn)在他望著她眼睛里跳動的光,
突然想起她的錯題本——每道題都用不同顏色的筆標注,藍色是概念錯,紅色是計算錯,
連訂正日期都寫得工工整整。這樣的姑娘,該看看數(shù)字背后的故事。"要借你看嗎?
"他把草稿本推過去,封皮上還留著他手心的溫度。
蘇晚晴的指尖在"股改"兩個字上輕輕劃過,像在摸她最寶貝的錯題本:"真的?"她笑了,
嘴角的梨渦淺得像片月牙,"我?guī)湍阏砉P記吧,我記東西可快了。"風掀起文具店的布簾,
里面?zhèn)鱽硖K母的聲音:"晚晴,把計算器遞我!"林遠看見店里的舊空調(diào)又開始"嗡嗡"響,
出風口結(jié)著層灰,吹出來的風帶著股霉味。他摸了摸口袋里的股東卡,
卡片邊緣硌著指尖——30元的股價,1.5匹的空調(diào),還有蘇晚晴整理筆記時低頭的側(cè)臉,
這些畫面在他腦子里轉(zhuǎn)成了一團暖融融的光。"我?guī)湍惆嶝洶伞?他突然站起來,
書包帶滑下肩膀。蘇晚晴愣了愣,把鐵鎖塞進他手里:"那你鎖門,我去拿計算器。
"金屬鎖扣"咔嗒"一聲合上,林遠望著卷簾門上"晨光文具"的紅漆字。""走啦。
"蘇晚晴抱著計算器出來,發(fā)梢沾著店里的墨水味。林遠把草稿本塞進她懷里,
封皮內(nèi)側(cè)有他用鉛筆寫的小字:"股改=非流通股變流通股,流通股股東能拿補償,
三一重工補償最多。"他望著她翻開本子時發(fā)亮的眼睛,突然明白——所謂重生,
不是把未來的答案直接塞給她,而是陪她一起,把那些模糊的數(shù)字,寫成屬于他們的故事。
回家的路上,晚霞把天空染成橘紅色。林遠摸著書包里的股東卡,
卡片背面貼著他偷偷剪的小貼紙——是蘇晚晴錯題本上的粉色便簽,寫著"今日事今日畢"。
風掀起他的校服衣角,露出里面洗得發(fā)白的藍T恤,
前襟的"二中運動會"字樣已經(jīng)褪成了淺灰色。"小遠!"父親的聲音從早餐鋪傳來,
"今天炒了青椒肉絲,你媽特意留了半盤!"林遠跑過去,
看見母親正擦著新蒸箱的玻璃——那是他用世界杯賺的錢買的,不銹鋼表面映著她的笑臉,
比前世深了十年的皺紋淺了些。"爸,"他把股東卡遞給父親,"三一重工,3塊2買的。
"父親接過卡片,指腹蹭了蹭鋼印:"賠了咋辦?"林遠望著母親在蒸箱前忙碌的身影,
又想起蘇晚晴整理筆記時認真的側(cè)臉,突然笑了:"不會賠的,因為這不是賭,
是給未來買的入場券。"晚風裹著青椒肉絲的香氣鉆進鼻腔,
林遠摸了摸口袋里的草稿本——那里夾著蘇晚晴剛才整理的筆記,字跡工整得像她的錯題本。
他望著街角的晨光文具店,卷簾門已經(jīng)拉上,玻璃上貼著"明日新到炒股書"的便簽,
在暮色里閃著暖黃的光。這一次,他攥緊了改變命運的鑰匙,而鑰匙的另一頭,
系著他最想守護的,青春里的白月光。第五章 首戰(zhàn)告捷五月的風裹著槐花香鉆進教室后窗,
林遠倚著斑駁的磚墻,指尖夾著半支紅梅煙。
他盯著手機屏幕上跳動的數(shù)字——三一重工的股價在早盤沖高后穩(wěn)穩(wěn)停在30元,
K線圖上那條紅色的曲線像把燒紅的鐵,烙得他掌心發(fā)燙。
"叮——"短信提示音在褲袋里震動,是證券APP發(fā)來的清倉確認。他深吸一口煙,
火星子在暮色里明滅,末了把煙蒂按在窗臺上,看青煙蜷成小蛇鉆進教室。
前排傳來鋼筆劃紙的沙沙聲,他不用抬頭也知道,
蘇晚晴的錯題本又新添了一頁——藍黑墨水在米黃紙上洇開,粉色便簽貼著"立體幾何",
藍色標著"函數(shù)極值",綠色是"解析幾何",像她扎在馬尾上的彩繩,整整齊齊。"喂,
張哥。"他壓低聲音撥通配資中介的電話,"三一重工30塊清倉,賬戶里留9萬整。
"手機貼著耳朵,能聽見對方翻計算器的聲音:"行,我這邊1:4杠桿配好,
明天就能進中信證券。"林遠望著樓下的香樟樹,
樹影里晃過蘇晚晴的白襯衫——她正抱著作業(yè)本往辦公室走,發(fā)梢掃過走廊的瓷磚,
像前世婚禮上她捧花的緞帶。"小遠?"母親的聲音從手機里傳來,
帶著早餐鋪特有的煙火氣,"剛給你爸轉(zhuǎn)了20000,蒸箱明天送。
"他摸了摸校服內(nèi)袋的銀行卡,那是母親的工資卡,前世這時候還躺著欠繳的物業(yè)費賬單。
"媽,新蒸箱要選自動控溫的。"他望著教室后墻的高考倒計時牌——2008年6月7日,
還有398天,"別讓爸早起時被蒸汽熏著眼睛。
"電話那頭傳來鍋鏟碰撞的脆響:"你爸剛才還念叨,說你最近總趴書桌上畫K線圖,
數(shù)學(xué)卷子倒寫得潦草。"林遠低頭看了眼課桌里的錯題本,封皮磨得起了毛邊,
里面的錯題步驟歪歪扭扭,關(guān)鍵處故意留著破綻。"我偏科。"他撓了撓頭,
聽見母親笑出了聲,"偏科能考年級45?老班下午還來問,說你進步得不小,
在家是不是開小灶了。"放學(xué)鈴響時,林遠的后頸沁出薄汗。
老班舉著月考名次表站在講臺上,鏡片反著光:"林遠,45名!"教室里炸開一片抽氣聲,
前桌的胖子扭頭瞪他:"你上周還說三角函數(shù)不會?"他摸了摸鼻尖,
目光掃過第三排——蘇晚晴轉(zhuǎn)著鋼筆看他,眼睛彎成月牙,像初二那年他幫她撿作業(yè)本時,
她藏在劉海下的笑。"不是說數(shù)學(xué)偏科?"她等他坐回座位,把錯題本輕輕推過來。
林遠翻開本子,第一頁是上周的立體幾何題,他故意把二面角的平面角畫成鈍角,
步驟里標著歪歪扭扭的問號。
蘇晚晴的藍黑墨水在旁邊批注:"輔助線應(yīng)過A點作底面垂線",
字跡娟秀得像她扎頭發(fā)的皮筋。"我...我馬虎了。"他耳尖發(fā)燙,
瞥見她在"馬虎"兩個字下畫了道波浪線,旁邊寫著"騙小孩"。夕陽把教室染成蜜色時,
蘇晚晴收拾書包的動作慢了半拍。林遠裝作整理課本,余光瞥見她把鉛筆盒塞進帆布包時,
圓規(guī)"當啷"掉在地上。金屬腳磕在瓷磚上,透明膠松松垮垮地纏著,
露出底下斑駁的銹跡——那是他初二時在文具店見過的,她蹲在貨架前挑圓規(guī),
母親摸著價簽說"這太貴,將就用舊的"。"我?guī)湍銚臁?他幾乎是撲過去的,
指尖擦過她手背的瞬間像觸了電,猛地縮回手。蘇晚晴蹲下來,發(fā)梢掃過他的校服領(lǐng)口,
帶著股淡淡的墨香:"謝謝。"晨光從天窗斜斜落下來,照得她睫毛上的細汗亮晶晶的,
像綴著星星。他盯著她泛紅的指尖——那是理貨時被貨架劃的,前世她總說"不疼",
現(xiàn)在他卻看見傷口上貼著他上周塞在她鉛筆盒里的創(chuàng)可貼。"我...我?guī)湍阈蕖?/p>
"他抓起圓規(guī)站起來,喉嚨發(fā)緊得像塞了團棉花。蘇晚晴愣了愣,
抬頭時梨渦淺得像片月牙:"好啊,我家文具店有工具。"晨光文具店的卷簾門半開著,
蘇母在里間整理賬本,計算器被按得劈啪作響。蘇晚晴蹲在地上理貨,
把新到的中性筆按顏色碼齊,林遠蹲在她旁邊拆圓規(guī)。金屬腳的銹跡比他想象中深,
他用橡皮擦了半小時,指腹磨得發(fā)紅,彈簧重新繞緊時"啪"地彈開,扎破了食指。"疼嗎?
"蘇晚晴遞來紙巾,指尖碰了碰他的傷口,涼絲絲的。
林遠盯著她發(fā)頂?shù)能岳虬l(fā)夾——那是他用世界杯獎金買的,藏在她書包里三個月,
上周她突然戴著來上學(xué)。"不疼。"他把圓規(guī)裝進塑料袋,金屬腳被擦得锃亮,
彈簧彈起來的聲音清脆得像她的笑聲,"修好了。
"林遠看見墻角的舊空調(diào)又開始"嗡嗡"響,出風口結(jié)著灰,吹出來的風帶著股霉味。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機,配資款到賬的短信還躺在收件箱里——1:4杠桿,36萬本金,
足夠在她生日時買束藍玫瑰(她總說紅玫瑰太艷),足夠...讓他在她面前,
不用再躲在教室后排看她的背影。"林遠?"蘇晚晴的聲音把他拉回現(xiàn)實。
她舉著剛理好的中性筆,筆帽上印著小熊貓,"送你,我有兩支。"他接過筆,
筆桿上還留著她手心的溫度,突然想起前世她婚禮那天,
他在賓客名單里看見她丈夫的名字——是大學(xué)教授,戴金絲眼鏡,會給她買進口護手霜。
可現(xiàn)在,她遞給他的筆,比任何護手霜都珍貴。"謝謝。"他攥著筆,指節(jié)發(fā)白,
"明天早自習(xí),我?guī)?shù)學(xué)卷子來,你教我改錯題?"蘇晚晴笑了,
像春風吹開了玻璃窗上的霧氣:"好啊,不過...你的錯題本該換新的了。
"她指了指他課桌里磨破的本子,"我上周在進貨單里加了粉色封皮的,等貨到了送你。
"回家的路上,晚霞把天空染成橘紅色。林遠摸著書包里的圓規(guī),金屬腳貼著他的課本,
像貼著他跳得發(fā)燙的心臟。手機在褲袋里震動,是母親發(fā)來的短信:"新蒸箱裝好了,
你爸說比舊的省氣,明天給你蒸糖三角。"他望著街角的晨光文具店,卷簾門已經(jīng)拉上,
玻璃上貼著"明日新到炒股書"的便簽,在暮色里閃著暖黃的光。那天晚上,
林遠在臺燈下翻出日記本。扉頁上貼著蘇晚晴的錯題本便簽,粉色的,
寫著"今日事今日畢"。他在新一頁寫道:"三一重工30元清倉。配資36萬進中信證券,
目標2008年1月前滾到980萬。蘇晚晴的圓規(guī)修好了,她的新錯題本是粉色的。
母親的蒸箱換了,父親不再咳嗽。重生第334天,我終于能,給我愛的人,托住一片天。
"窗外的蟬鳴漸起,林遠把圓規(guī)塞進書包夾層,指尖碰到早上蘇晚晴遞的中性筆。
筆帽上的小熊貓沖他笑,像她今天抬頭時,睫毛上亮晶晶的細汗。他關(guān)上臺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