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國棟接過紙張的瞬間，車內陷入詭異的寂靜。
診斷書上“肝癌晚期”四個字刺得他瞳孔猛地收縮。
梁國棟突然拍了拍前排座椅，聲音比剛才拔高了幾度。
“小李，靠邊停車。”
警員小李握著方向盤的手猛地一抖，將車穩穩停下。
轉過頭，眼神里寫滿震驚——那個敢在局長辦公會上拍桌子的倔脾氣師傅。
竟然還有服軟的一天？
這關系得有多硬啊！
梁國棟的目光在診斷書和林澈身上來回游離。
嘴角微微抽搐，猶豫很久說道。
“這是真的？”
林澈點頭：“您可以隨便調查。”
梁國棟咽了咽口水。
“晚期？”
林澈：“是的，醫生說我應該活不過一個月。”
梁國棟追問道：“家人呢？”
林澈：“我是個孤兒。”
梁國棟喉間發出一聲嘆息，像極了被扎破的氣球泄出的氣。
肝癌晚期，還是個孤兒。
無親無故、身患絕癥、命不久矣。
你說你關系硬，我以為最大就是市長，再牛逼些到省里就頂天了。
沒成想你的關系是閻羅王啊。
好家伙，這要是把你關個七天。
一個不小心你就死在看守所里了。
那麻煩可就大了。
夏國的命案必破可不是開玩笑的說辭。
尤其是這種死在看守所里的，那輿論的風暴能直接掀翻整個警局。
到時候真就是直達省廳，甚至更上面也要問問什么情況。
自己確實年紀大了，無欲無求就想秉公執法。
但這人確實沒辦法，身患絕癥，無親無故，無法選中啊！
“掉頭回去。”
梁國棟對著小李甩出這句話，轉頭看向林澈。
“小子，吃點好的吧。”
“等會給你做個筆錄就沒事了。”
男人突然暴跳起來，身體前傾時帶的安全帶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他的臉漲得通紅，額頭上青筋暴起。
“梁警官。”
“我呢？”
“我可是被打了。”
“不能這么算了。”
“什么晚期？什么一個月？我倒要看看。”
話音未落，他已經一把奪過梁國棟手中的診斷書。
男人的瞳孔驟然放大，喉結劇烈滾動了兩下，聲音像是被砂紙磨過。
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
“你肝癌晚期？”
“不是，哥們。”
“你都這樣了。”
“還送什么外賣啊？”
“不回家躺好干什么？”
林澈語氣平淡。
“因為我是個孤兒。”
一句話讓車內瞬間陷入沉默。
三人某名都有一種負罪感。
身患絕癥本來應該是安詳最后的時光，但因為是孤兒就算絕癥也要出來打工。
不光是車內。
與此同時，直播間的彈幕如同洶涌的潮水瘋狂刷屏。
“以為主播關系硬，沒想到關系這么硬。”
“人家都是某某高官的子女，主播這是閻羅王點名要的人，關系果然足夠硬。”
“法律？法律也審判不了我，因為我活不到開庭。”
“主播，牛逼。我真是佩服了。”
“主播，主播，你把送禮打開，我給你刷點禮物吃點好的。”
“聽到主播說自己是孤兒，眼淚一下子就繃不住了。”
“現在我更生氣了，連主播這種人都坑，真他娘的不是個東西。”
......
警車去得快，回來得更快。
回到樓下，靠邊停下，筆錄記完。
男人被動諒解了林澈。
不諒解還能怎么樣？
開庭？根本等不到那一天，人家先一步走了。
警車的門打開。
梁國棟拍了拍林澈的肩膀。
“唉，算了。”
“好好休息一下吧。”
林澈問道。
“梁警官，我的事完了嗎？”
梁國棟點頭。
林澈眼神中突然迸發出銳利的光，指著男人。
“梁警官，那我舉報他！”
“這人敲詐勒索外賣員，據他所說金額有三四千。”
“證人就是我直播間的幾十名觀眾。”
男人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五官因驚恐與憤怒扭曲成一團，脖子上暴起的青筋如同蚯蚓般蜿蜒。
雙手在空中胡亂揮舞，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
“我看在你身患絕癥的前提下諒解了你。”
“你就這么報答我？”
“你怎么這么不識好歹？”
林澈只是微微皺起眉頭，手肘剛抬起半寸。
男人卻如同驚弓之鳥，瞬間像泥鰍般躥到梁國棟身后。
肥胖的身軀幾乎將梁國棟的警服下擺都拽得歪斜。
“梁警官，您快看他又要動手了！”
梁國棟冷著臉，根本沒看身后這個瑟瑟發抖的男人，目光如炬地盯著林澈。
“你說的是真的？”
林澈重重點頭。
“是真的。”
“我這里還有錄播。”
“現在都是手機支付，受害人大多都是外賣員。”
“只要您想查肯定能查到。”
林澈說著將手機屏幕轉向梁國棟。
梁國棟看著直播間觀眾的彈幕。
“對對對！我作證！”
“這人剛剛親口說騙了三四千。”
“我認為他肯定是少說了，看他吃得那么胖最少也得是一兩萬。”
“警官，我就是銀河市的，我可以來警局做證人。”
......觀眾們群情激憤，都恨不得把男人送進去。
梁國棟微微頷首。
突然一個干凈利落的反手，如同老鷹捉小雞般扣住正要逃跑的男人。
金屬手銬碰撞的清脆聲響中，男人的手腕被狠狠扣住。
整個人被梁國棟按著頭塞進警車后座，他肥胖的身軀在掙扎中撞得車門砰砰作響。
梁國棟整了整被扯亂的警服，掏出手機遞給林澈。
“咱們加個好友。”
“你等下把沒有剪輯過的直播視頻發給我一份。”
“記住千萬不能剪輯！”
林澈再次點頭，聲音沉穩有力。
“嗯，我了解。”
目送警車呼嘯而去后。
林澈低頭看向直播間，屏幕上跳動的數字顯示在線人數已經飆升到一百二十多人。
現在是上午十點多，大多數人都在上班，人數自然少很多。
雖然人數少，但彈幕可一點都沒少。
“舒服了！”
“舒坦！”
“主播可以的，就喜歡你這個關系，足夠硬！”
“牛逼，直接送進去。”
“好樣的主播，這種人還是需要你來懲治他們。”
“主播，把送禮物的開關打開，我給你刷一些禮物，最后的日子吃點好的。”
“就是，就是。”
“主播，不開送禮，是不是看不起我們這群窮哥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