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硯北指間夾了一根煙，放在唇邊吸了一口，沒回答這個問題。
他的側臉眉骨深邃，下巴輪廓分明，看著就很不近人情。
顧雪顏說，“哎，哥我也為你感到惋惜，恬恬姐她長得漂亮，家世又好，是世界數一數二的大提琴手，追她的人多的是，又為了你守了這么多年，她跟宋泠霜簡直是云泥之別。”
“恬恬姐今年已經29了，拖不起，我聽說唐阿姨準備安排她相親。”
“反正現在小煜也不在了，你跟宋泠霜之間也沒感情，不如趁早離了。”
顧硯北摁滅了煙頭，“我心中有數。”
宋泠霜雙手攥緊了樓梯欄桿，嘴角扯了扯，泛起苦澀的弧度，不想繼續聽下去，轉身上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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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院子里微風輕拂，空氣中帶著幾分清涼，淡藍的天邊燒成瑰紅色，宋泠霜心情不好的時候喜歡散步，運動分泌的多巴胺讓她心情愉快。
她穿著一條簡單的長裙，低著頭慢慢地走著，耳塞里播放著輕緩的純音樂，心里那股難以平息的郁悶縈繞不去。
不知不覺中，她走到了院子的一角，翠綠欲滴的藤蔓下隱隱約約掛著一個碩大的冬瓜，她上前撥開藤蔓，冬瓜抓在手里沉甸甸，應該就是顧老夫人昨天提到的大冬瓜。
一雙擦得埕亮的皮鞋出現在眼前，宋泠霜抬眸望去，顧奕辰身穿一條黑色西褲，褐色條紋襯衫松開一個扣子，袖子隨意挽起，露出健壯的小臂。
他表情松弛，嘴角翹了翹，目光落在冬瓜上，“被你搶先一步了。”
顧奕辰手中的剪刀，閃著銀光，顯然是有備而來。
冬瓜上有細小的白色絨毛，容易扎手。
顧奕辰點了點宋泠霜纖細的肩膀，讓她起來，“我來吧，功勞還是你的。”
宋泠霜笑了笑，站直身子，她的額頭沁上了一層薄汗，劉海黏在臉上，臉蛋因為剛剛運動有紅彤彤的，很有朝氣。
“我會跟奶奶說，有你一半的功勞。”
顧奕辰捧著大冬瓜和宋泠霜并肩走回屋里。
顧奕辰似乎注意到了她的情緒，眉頭微微皺了皺。“你看起來有點不開心，是不是因為顧硯北的事？”
宋泠霜每次不開心，就喜歡繞著院子散步，她總喜歡把心事悶在心里。
宋泠霜一愣，眼神閃爍了一下，隨即點了點頭。“嗯，算是吧。”
能讓她不開心的事多半跟顧硯北有關。
顧奕辰走近了些，地上的兩個人影不時交疊在一塊，他望著黑沉沉的影子，目光不自覺地變得溫柔，“泠霜，你很好，不要因為別人不喜歡你，感到難過，世界上本來就是有的人愛吃橘子，有人愛吃蘋果。”
宋泠霜低下頭，被顧奕辰一安慰，心里的酸澀一同涌上心頭，烏黑的瞳仁蒙上一層水霧。
他頓了頓，斟酌片刻，目光滑過宋泠霜瀲滟如水的雙眸，“你有沒有想過放手？不再折磨自己，人生沒有那么多五年。”
她心里波瀾起伏，猶豫了片刻，她終于開口：“我和硯北打算離婚了。”
顧奕辰聽到這句話，明顯愣了一下，臉上的表情有一瞬的錯愕，但隨即，他似乎松了口氣，眼中閃過一絲憐惜。
聯想到宋泠霜已經提交了辭職申請，這次她應該是下定決心要離婚。
“需要我幫你打官司嗎？”他們這些富家子弟離婚，財產分割是最麻煩的，有些夫妻已經沒感情了，因為財產分配談不攏，一直離不掉。
宋泠霜抬頭看了他一眼，輕輕搖頭，“不用了，顧家已經給了我很多，我凈身出戶手續會辦得快些。”
說完，她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
顧家在學業上和生活上不曾虧待她，零花錢也跟顧雪顏的額度一樣，所以她現在也攢下了自己的小金庫，顧爺爺和奶奶也很疼她，她不想再跟顧硯北在財產問題上爭執，干脆爽快離婚是最好的。
何況當年的事，就是她對不住顧硯北。
本來他可以順理成章跟小青梅結婚，被她橫插了一腳。
三個人的世界終究太擁擠了。
顧奕辰淺褐色的眸子透著真誠，語氣帶著戲謔，“你該狠狠敲他一筆，也讓他心痛心痛，男人啊，你跟他離婚，他可能不會覺得有什么損失，但是付一大筆分手費，他能心疼得整宿睡不著覺。”
宋泠霜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被顧奕辰的幽默逗笑了，哪有人這樣坑哥。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了門口，傭人陳媽上前接過顧奕辰手中的冬瓜，笑容可掬，“老夫人昨天就念叨著嗓子不舒服，煲冬瓜湯下火正好。”
宋泠霜說，“我來做吧。”
顧奕辰微微一笑：“我幫你。”
兩人相視一笑，一同走進了廚房。
當冬瓜盅做好后，宋泠霜也小心翼翼地將熱氣騰騰的冬瓜盅端上來。
老太太看著她，笑得合不攏嘴，“泠霜，這里數你最貼心懂事。”
宋泠霜笑著低頭，“老太太喜歡就好。”她心里有些溫暖，雖然顧硯北與她的關系走到了盡頭，但至少在顧爺爺和奶奶這里，她依然感受到了溫情和關懷。
她沒有一人獨攬功勞，向顧老太太解釋，“是奕辰和我一同發現的。”
顧硯北劍眉微斂，深深看了宋泠霜一眼。
林琦夢倏忽抬起頭，頗有深意打量著兩人。
顧老太太喝了一口湯，用紙巾抿了抿嘴角水跡，“好喝，泠霜手藝真好。”
宋泠霜初結婚時，為了顧硯北特意去報了廚藝班和藥膳班，每天絞盡腦汁創新菜品給他做飯，只是顧硯北應酬多，每次回來都是深夜一兩點。
她費盡心思做出的飯菜更多的是進了垃圾桶。
她那時還沒看明白，他哪里是應酬多，不過是為了躲她而已。
顧奕辰：“老太太，您多喝點，泠霜在廚房弄了快兩個小時。”
老太太點頭，眼中帶著欣慰的神色：“嗯，你們倆真是好孩子，奶奶沒白疼你們。”
顧硯北和宋泠霜吃飯全程都沒有交流，連眼神都沒有對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