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奶奶癡迷看黃歷，好的壞的一概全信。
高考當天，黃歷上說忌出行。
于是奶奶不顧我的苦苦哀求，把我反鎖在家。
為了自救，我從三樓陽臺跳下去，卻因此摔斷了腿，錯失高考。
復讀一年，本以為這一次必定能一展宏圖。
結果在進考場時被人搜出筆袋夾層里帶字的黃符。
回家后卻發現倒霉的不止我一個。
堂妹也因為同樣的原因被取消了高考資格。
面對我們的質問，奶奶不但不羞愧，反而一邊抹眼淚一邊理直氣壯叫嚷：
「黃歷上說了今天有小人之禍，我特意求來護身符保佑你們考試順利，誰知道會被搜出來啊？」
「說來說去還不是你們自己太笨，都不曉得跑，站在那里讓人搜！」
大伯和堂弟站在奶奶身邊，對我和堂妹怒目而視，強壓著我們給奶奶下跪認錯。
忍無可忍的我和堂妹趁著全家睡著時緊鎖門窗，打開了氣閥。
再睜眼，我和堂妹對視，確認對方也重生了。
1
「姐姐已經燒到三十八度了，就算不為明天的考試，也得帶她去看醫生，燒太高說不定會燒成傻子的！」
「南南啊，黃歷上今天忌療病，找醫生那不是害了你姐姐嗎？」
好熟悉的對話，上輩子好像也聽過類似的。
勉強睜開眼，看著對峙的兩人。
我這是重生了？
「奶奶......快送我去醫院，我不在乎那些忌諱。」
「求你了奶奶，反正......這只是我自己的事，也不會影響家里。」
喉嚨像吞過一塊炭，痛得我沒多說一個字都會被撕扯一番。
奶奶倒是滿臉關心，就是說出口的話讓人想扇她。
「不行，你是我親孫女，你可以不在乎，奶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做錯事。」
「橙橙你就再堅持堅持，奶又不是沒病過，咬咬牙就過去了的事。」
想到上一世，奶奶也總是把為了我好掛在嘴邊，可干的沒一件人事，我沒忍住「噌」一下坐起來對著奶奶發飆：
「你那些神神叨叨的東西有......屁用！家里事靠著它發財了還是健康了？」
「你自己出去問問，孫女發燒不給看病是為她好？你們不就是......仗著我爸媽都沒了，想怎么欺負我都行！」
上一世我總想著忍忍就過了，等高考完離開這個家就好了。
可最后卻落得個被逼著走向死亡的下場。
奶奶像是被我嚇到了，往后一退，要不是大伯在后面扶著，只怕會摔一跤。
我不無陰暗地幻想，如果真摔了就好了，我倒要看看她去不去醫院。
奶奶嗚嗚地抹著淚，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可是明天——」
堂妹坐在我床邊，握著我滾燙的手還想幫我爭取，被大伯一句話就打斷了。
「行了，瞎矯情什么？你奶還不是為了你們好，難不成她會害你們！」
「女孩子，考不考試沒關系，主要是能孝順老人，這一點做得好，將來老公才會滿意，日子也就好過了。」
我掙扎著要起床，自己出門去醫院。
奶奶直呼不得了，命令大伯把我捆在床上。
「橙橙乖，過了今天就好，明天奶奶親自帶你去看醫生。」
離高考還有一個月，明天是學校安排的高考前最后一次模擬考試。
這次考試為五校聯考，幾所學校特意花高價請了曾經參與過高考命題的老師來出題，很有參考意義。
上一世我也是在考試前一天晚上忽然高燒不退。
奶奶因為黃歷說當天忌療病，死活攔著不許我看醫生。
最后還是堂妹偷偷拿了家里的感冒沖劑給我喝。
結果并沒有效果，第二天我還是燒上了四十度。
不但在考場燒暈過去，當場被救護車拉走。
之后斷斷續續半個月才好全。
本來復讀壓力就大，這件事直接導致我心態被影響。
要不是堂妹開導，險些在高考前調解不過來。
這一次，我說什么都不能讓奶奶的愚昧耽誤我。
一行人出去后，我掙扎著讓堂妹幫我解開。
正思考該怎么辦，堂妹給了我一個讓我安心的眼神。
沒兩分鐘，大門被急促地敲響。
醫護人員要抬著擔架進屋的時候，奶奶極力阻止。
但我就醫意愿強烈，奶奶那套說辭在醫生那里并不管用。
堂妹趴在我耳邊悄悄告訴我，她一早覺察不對的時候就躲著打電話叫了救護車。
幸好處理及時，這一次退燒很快。
回家時已經過了十二點，家里沒一點光亮，顯然是全睡了。
沒有一個人等著，哪怕口頭上關心一句。
想到堂妹和上一世完全不同的行為，我不禁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我探究地看著她，在對上眼的瞬間，我確定，堂妹也重生了。
2
七歲那年，爸媽雙雙車禍離世，我住到了大伯家。
伯娘常常嫌棄我花了她家的錢。
但當初我爸媽車禍賠償款中的一半給了大伯，當作我的撫養費。
另外一半存在銀行，我成年后才能支取。
我在大伯家過得從來就不好。
奶奶日常癡迷黃歷，弄出的事讓我很是困擾。
一年級春游是我第一次領教奶奶的厲害。
出發當天，黃歷忌遷徙。
奶奶非說春游也算遷徙，不讓家里的孩子去。
堂弟被伯娘悄悄送出門，留我和堂妹在家受奶奶荼毒。
我和堂妹因此被班上同學排擠了很長時間。
初中開學，學校要求初三學生提前一天到校。
那天黃歷忌入學。
奶奶愣是攔著不許我去學校報名。
班主任是個一板一眼的中年人，為著我報名遲到了整整一天，罰我在下雨天的教室外聽了一天的課，外加手寫三千字檢討在國旗下當著全校同學的面念。
如此事件，數不勝數。
堂弟有伯娘護著還好，我和堂妹則深受其擾。
偏偏奶奶是長輩，打著為我們好的幌子。
但凡敢反抗，就是不懂事、不孝。
這個家一直以來就只有堂妹和我抱團取暖。
我因為奶奶的騷操作，不得不復讀一年。
今年正好趕上和堂妹一起高考。
上一世，明明是奶奶兩次作妖害得我高考失利，結果奶奶覺得是家里風水出了問題。
她不知道從哪里找了一個所謂的「高人」，說家里太滿，得破。
大伯和伯娘都舍不得破財，問「高人」家里還有其他可以破的嗎。
「高人」故弄玄虛掐指一算，最后得出結論。
可以破身。
于是我和表姐成了犧牲品，被喂了藥，送進了高人的房間里，請他化解。
事后，我和堂妹并沒有商量，卻給全家選了同一種同歸于盡的方式。
我們趁著所有人都睡著，關了門窗，打開了氣閥。
沒想到上天給了我們兩人機會，讓我們雙雙重生了。
這一次，我們不但要把握機會參加高考，然后遠離這個家。
還要把上輩子遭受的一切都還回去！
既然大伯和堂弟那么向著奶奶，那也該讓他們嘗嘗奶奶那黃歷的厲害。
3
最后一次聯考的成績出來了。
我這一世因為送醫及時，考試時狀態奇好，成功拿下了聯考第一名。
每科科任老師都很高興，他們說我很有希望拿到今年的省狀元。
握著成績單，我的雙手激動得發抖，覺得一切都好得不真實。
堂妹也考得很好，奶奶說要請親戚來家里，好好給我們慶祝一番。
我和堂妹對視，心里一下就有了想法。
「奶奶，要不就把日子定在這周六吧，正好大家都有空。」
奶奶倒是沒多想就高興地答應了。
就是伯娘和堂弟不太高興，嘟嘟囔囔故意讓我和堂妹聽見。
「成績好了不起啊？還不是丫頭片子。」
三天前，堂妹偷聽到大伯有個朋友來我們這里出差，想要介紹個大單給大伯。
大伯是個小包工頭，可現在工地的活兒并不好做。
這次這個大單有朋友在中間牽線，拿下的幾率很大。
只要拿下，就能拯救大伯那個搖搖欲墜的小團隊，至少接下來一年都不用愁了。
可惜對方那個大老板是來我們這里出差，只留周六周日兩天。
錯過就再也沒機會了。
很不巧，周日忌會友。
周六晚上，吃完晚飯，送走客人后，我和堂妹幫著奶奶一起收拾那幾摞碗碟。
「哎，好羨慕大伯。」
「姐姐羨慕我爸干嘛？」
「我是覺得我們馬上要高考了，時間緊，都沒時間好好和朋友一起出去玩，大伯明天就約了朋友出去瀟灑，可不就羨慕他嗎。」
「姐姐不要羨慕，等我們高考完，就能天天都約朋友一起玩了。」
一唱一和間，我和堂妹就像是在無意中閑聊。
奶奶沒有插話，卻聽得很認真。
果然，她收拾完把我和堂妹趕去學習，自己則坐在客廳，戴著老花鏡，抱著她那本黃歷仔細看起來。
然后手指停在某個地方，眉頭慢慢皺起來。
周日一大早，我聽到了客廳的動靜。
奶奶今天比以往起得都要早。
我靜靜待在屋里裝睡，沒一會兒就聽見有人慢慢推門，輕手輕腳地進來。
奶奶進屋把我的手機拿走，又輕輕退出去。
等了兩分鐘，我透過門縫往外看。
奶奶手里拎著一個透明塑料袋，里面放著好幾個手機。
她帶了把椅子，出了門，「咔噠」一聲響。
她從外面把大門反鎖了。
大伯今天明顯興致很高。
從起床就春風滿面，吃早飯的時候還忍不住哼起《今天是個好日子》。
這樣的好心情維持到了開門的時候。
他大力擰著沒反應的門把手，甚至直接上腳開踹。
「他奶奶的，哪個生兒子沒屁眼兒的缺德貨從外面把門堵了！」
「你們都是木頭嗎？愣著干嘛，還不趕快拿手機叫開鎖師傅！」
那還真是可惜了。
沒有。
4
「手機都被偷了？現在的賊已經這么囂張了嗎？」
大伯急得在屋子里轉來轉去。
「張總下午就回去了，今天是最后的機會了，早知道老子約在昨天了！」
大伯準備砸門。
鐵錘還沒來得及敲第一下，門外就傳來了奶奶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