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卿吟往西廂房走去,一眼便瞥見月洞門后那抹玄色衣角。
謝胤琛負手而立,月光淌過他挺直的脊梁,在青磚上投下一道冷硬的影子。
“這就是你想要的?”
話音裹著三分嘲諷,謝胤琛轉身,眉間凝結著薄霜般的怒意。
姜卿吟唇角勾起,足尖輕點,轉瞬已將人困在月洞門斑駁的墻垣間。
她握住那雙常年握劍的手,指腹擦過虎口處的薄繭:
“這才是我想要的。”
謝胤琛耳尖驟紅,喉結動了動:“放手!”腕子在她掌心掙扎,卻像被困在蛛網里的蝶,越掙越緊。
“你心里難道就只有這種齷齪的想法?”
“太子殿下心里,就只裝著‘齷齪’二字?”
姜卿吟指尖劃過他棱角分明的下頜,最后落在他妖孽般俊美的臉頰上,輕輕捏了捏。
“倒像是某人……”
話音頓住,眼波流轉間盡是促狹,“故意引我生這些念頭。”
“強詞奪理!”
謝胤琛偏過頭,廣袖拂過她作亂的手,衣袂帶起的風里裹著龍涎香,“成何體統!”
“是嗎?”
姜卿吟忽而貼近,溫熱的呼吸掃過他耳畔,“可殿下的身子,倒比嘴誠實。”
指尖摩挲著他腕間脈搏,一下,又一下,像春雨敲打芭蕉,綿綿密密。
謝胤琛呼吸陡然急促,手掌抵住她肩膀就要推開。
卻聽耳畔傳來輕笑,帶著蠱惑人心的柔媚:“殿下若再亂動……”
她咬著他耳垂,尾音拖得綿長。
“我可要叫人了。讓全府上下都瞧瞧,尊貴的太子殿下,如何與臣女在這月洞門下……”
“你!”
謝胤琛脖頸青筋暴起,漆黑的瞳孔縮成針尖。
月光穿過月洞,在他蒼白的唇上鍍了層銀邊,“無恥!”
姜卿吟順勢伏在他胸口,聽著那急促的心跳如擂鼓。
指尖繞著他胸前盤扣,漫不經心道:“都怪殿下生得這般……”
她抬眸,眼尾泛著桃花般的艷色,“過分撩人。”
謝胤琛喉間溢出一聲悶哼,偏頭避開她灼熱的目光。
余光卻瞥見她緋紅的唇角,像沾了蜜的刀尖,明明危險,卻又勾得人心癢難耐。
“姜卿吟!”他咬牙,“莫要得寸進尺!”
“我若偏要呢?”
她指尖挑開他最上方的盤扣,月光順著衣襟縫隙落進去,在鎖骨處凝成一道銀線,“太子殿下打算……如何罰我?”
姜卿吟將謝胤琛抵在斑駁的磚墻上時,兩人呼吸逐漸紊亂。
謝胤琛喉結滾動:“萬一有人經過……”
“那便請他們瞧瞧活春宮。”
姜卿吟咬住他喉結,指尖挑開他內衫系帶。
夜風掠過花枝,將兩人糾纏的影子投在青石板上,碎成一片旖旎。
謝胤琛攥住她手腕,指節發白:“你連禮義廉恥都不顧了?”
“我連命都沒了,還管這些?”
姜卿吟咬上他鎖骨,齒間嘗到咸澀的汗意,“人生苦短,我只想及時行樂。”
話音未落,遠處傳來腳步聲,謝胤琛臉色驟變,猛地將她拽進薔薇花叢。
花枝勾住兩人衣袂,刺得皮膚生疼。
姜卿吟柔軟的身子壓在堅硬的胸膛上,鼻尖縈繞著謝胤琛身上的松香。
他的呼吸掃過她耳畔:“別動。”
“偏不。”
姜卿吟指尖戳向他腰側敏感處,引得他渾身一顫。
她又故意扭動身體,絲綢衣料摩擦發出細碎聲響。
聽著頭頂傳來壓抑的悶哼,她輕笑:“太子殿下喘得真好聽。”
謝胤琛狠狠咬住她耳垂,嗓音沙啞:“再鬧……”
“再鬧如何?”
姜卿吟仰起臉,眼尾泛紅,“這樣的你,可比平日里誘人多了。”
腳步聲漸漸遠去,謝胤琛猛地撐起身子,廣袖掃落滿身花瓣。
他衣襟半敞,眼底燃著怒火:“不知羞恥!”
姜卿吟倚著花枝起身,指尖劃過他泛紅的唇角:
“真不需要我……”
話未說完,謝胤琛揮袖甩開她的手。
“滾!”他轉身整理衣袍,背影繃得筆直。
姜卿吟望著他倉皇離去的背影,輕笑出聲。
剛踏進西廂房,便聽見佩蘭絮絮的話音混著抖開錦被的窸窣聲:
“小姐你去了哪里?你是沒看見,那個影衛成天就知道往二小姐那兒跑。”
銅盆里的熱水騰起白霧,姜卿吟望著鏡中自己微微發紅的臉頰,指尖無意識摩挲著鬢邊珠花:
“他不是向來如此?”
“可最近不同!”
佩蘭將繡枕拍得蓬松,胭脂色的流蘇跟著晃蕩。
“二小姐膝蓋傷了,阿七去的次數越發多,連她房里的小桃都偷偷跟我說,伺候人都要錯開他在的時候——”
澤蘭正替姜卿吟拆著發髻,烏木梳齒劃落青絲,她冷笑一聲:
“不過是個影衛,倒比主子還金貴了。”
銀簪落地輕響,她伸手接住散落的珍珠,“前些日子還沖撞了新來的小廝,越發不懂規矩。”
話音未落,紫檀木門吱呀推開。
龐嬤嬤拄著棗木拐杖立在門檻處,玄色披風掃過青磚,帶著寒氣:
“姜大姑娘身邊,竟有如此不成體統的影衛?”
拐杖重重杵地,震得銅爐里的沉香屑簌簌而落,“依老身看,早日打發了才是正經。”
姜卿吟攥著鮫綃帕的手緊了緊,鏡中倒影晃了晃:
“嬤嬤不必操心,我自會教訓他。”
“教訓?”
龐嬤嬤瞇起眼睛,皺紋里藏著警惕,“這種淫邪的下賤坯子,留在身邊遲早生禍!他日若把主意打到姑娘身上……”
她搖頭嘆息,“咱們姑娘的名聲,可容不得半點玷污。”
燭火忽地明滅,姜卿吟望著跳躍的火苗,喉間涌上輕笑。
謝胤琛俯身替她揉腿的模樣,垂眸擦拭藥碗的模樣,耳尖發紅躲避她視線的模樣,此刻全在眼前打轉。
若說覬覦……
應是她覬覦他才對。
他一個含著金鑰匙出生的太子爺,從小被伺候長大,突然轉換角色要去伺候別人,也挺不容易吧。
“夜深了。”
她起身抖開月白中衣,任由澤蘭替自己系帶,“嬤嬤早些安歇。”
紗帳落下時,窗外傳來更夫梆子聲。
姜卿吟裹緊錦被,想起白日里和謝胤琛在薔薇花叢中糾纏,像兩條交纏的蛇,越纏越緊。
她伸手按住心口,那里跳得比白日里撞見他時還要劇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