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廳的玻璃窗上凝結著細密的水珠，外面的雨下得纏綿。程煜坐在靠窗的位置，
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節奏與他耳機里傳來的鋼琴曲莫名契合。作為金融分析師，
他習慣了在嘈雜的環境中尋找安靜，這家轉角的小咖啡廳成了他工作間隙的避風港。
直到那天，他聽見了真正的鋼琴聲。那聲音從咖啡廳角落傳來，清澈得像山間溪流，
卻又帶著說不出的憂傷。程煜摘下耳機，轉頭尋找聲源。在咖啡廳最里側的三角鋼琴前，
坐著一個穿白色連衣裙的女孩。她的背影纖細，黑發如瀑垂至腰間，手指在琴鍵上躍動，
仿佛與鋼琴融為一體。程煜不自覺地站起身，向鋼琴走去。他停在幾步之外，不敢靠得太近，
怕驚擾了這美好的畫面。女孩彈奏的是《夢中的婚禮》，一首他耳熟能詳的曲子，
卻從未聽過如此打動心靈的演繹。最后一個音符落下，女孩的手指懸在空中，
仿佛不舍得離開琴鍵。程煜忍不住鼓起掌來。女孩嚇了一跳，猛地回頭。
程煜這才看清她的臉——白皙的皮膚，微微上挑的杏眼，
小巧的鼻子下是一張因為驚訝而微張的唇。她看上去二十三四歲的樣子，
眼神干凈得像是從未被世俗污染過。"抱歉，我不是故意嚇你的。"程煜急忙道歉，
"只是你彈得太美了。"女孩的臉頰泛起淡淡的紅暈，她低下頭，
手指無意識地撫過琴鍵："謝謝，我只是隨便彈彈。""你是鋼琴老師嗎？
"程煜注意到鋼琴上放著一本初級鋼琴教程。"嗯，在附近的藝術中心教小朋友。
"女孩抬起頭，這次直視了程煜的眼睛，"我叫蘇晴。""程煜。"他伸出手，
蘇晴猶豫了一下，輕輕握了握他的指尖。她的手指冰涼，觸感卻異常柔軟。
咖啡廳的服務生恰在此時走過來："蘇老師，您的咖啡好了。"蘇晴起身去拿咖啡，
程煜注意到她走路時有些跛，右腿似乎不太靈活。她端著咖啡回來時，
程煜已經坐回了鋼琴凳旁的位置。"你的腿..."程煜話一出口就后悔了。
蘇晴的表情僵了一下，但很快恢復平靜："小時候的車禍，沒什么大礙。"她抿了一口咖啡，
明顯想要結束這個話題。程煜懊惱自己的冒失，趕緊轉移話題："其實我一直想學鋼琴，
不知道成人學起來難不難？"蘇晴的眼睛亮了起來："什么時候開始都不晚，關鍵是有耐心。
"她頓了頓，"如果你真想學，可以來藝術中心試聽一節課。
"程煜立刻掏出手機："那太好了，能留個聯系方式嗎？我好咨詢課程安排。
"蘇晴猶豫了一下，還是報出了自己的電話號碼。程煜存好號碼抬頭時，
發現蘇晴正盯著他看，眼神中有一絲他讀不懂的情緒。"怎么了？"他問。
蘇晴搖搖頭："沒什么，只是覺得...你有點眼熟。
"程煜笑了："可能我長了一張大眾臉。"蘇晴也笑了，這是程煜第一次看見她真正的笑容，
像陽光突然穿透云層，照亮了整個咖啡廳。就在這時，
一個急匆匆跑過的孩子撞到了蘇晴的手臂，她手中的咖啡傾灑出來，
深褐色的液體潑在程煜的白襯衫上。"對不起！"孩子和家長同時道歉，
蘇晴則手忙腳亂地抽出紙巾遞給程煜。"沒關系。"程煜接過紙巾擦拭，卻越擦越花，
"看來這件襯衫要提前退休了。""我...我賠你一件吧。"蘇晴內疚地說。
程煜搖搖頭："不用，正好給我個理由買新衣服。"他眨了眨眼，
"不過如果你實在過意不去，可以請我喝杯咖啡作為補償。"蘇晴愣了一下，
隨即明白過來他是在開玩笑，緊繃的表情放松下來："好啊，你想喝什么？
""和你一樣的美式就行。"就這樣，一場意外的咖啡潑灑事件，成了兩人相識的契機。
那天他們聊了很久，從音樂到電影，從旅行到美食。程煜發現蘇晴雖然外表安靜，
但聊到感興趣的話題時眼睛會閃閃發亮，語速也會不自覺地加快。
而蘇晴則驚訝于程煜對古典音樂的了解，他不僅能說出她剛才彈奏曲目的作曲家，
還能分辨出不同演奏版本的細微差別。雨停時，天色已晚。程煜堅持送蘇晴回家，
她推辭不過，只好答應。"我住得不遠，走路十分鐘就到。"蘇晴說。
程煜注意到她走路時右腿的跛行更明顯了，但他聰明地沒有提起。
他們沿著雨后濕潤的街道慢慢走著，路燈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你為什么喜歡《夢中的婚禮》？"程煜突然問。
蘇晴的腳步頓了一下："因為它美好卻虛幻，就像...一個永遠無法實現的夢。
"程煜側頭看她，蘇晴的側臉在路燈下顯得格外柔和，卻又透著一絲他無法觸及的憂傷。
"為什么無法實現？"他輕聲問。蘇晴沒有回答。他們在沉默中走到了她住的公寓樓下。
"謝謝你送我回來。"蘇晴說，"周一藝術中心有成人班，
如果你想試聽的話...""我一定去。"程煜打斷她，"幾點？""晚上七點。
"蘇晴遞給他一張名片，"這是我的聯系方式，來之前發個消息。"程煜接過名片，
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兩人都像被燙到似的縮了一下手。"晚安，蘇晴。"程煜微笑著說。
"晚安，程煜。"蘇晴轉身走進樓道，在門口又回頭看了他一眼，才消失在門后。
程煜站在原地，看著那扇關上的門，心里涌起一種奇怪的感覺，
仿佛有什么重要的東西正等待他去發現。接下來的周一，程煜準時出現在藝術中心。
蘇晴正在教室里調試鋼琴，看到他進來，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你真的來了。"她說。
"我看起來像說話不算數的人嗎？"程煜笑著走進教室。
蘇晴搖搖頭："只是...很多成年人都是一時興起。""我不是。"程煜認真地看著她，
"我對感興趣的事情很執著。"蘇晴似乎被他灼熱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
轉身指向鋼琴："那我們開始吧。先教你最基本的手型和音階。"第一節課進行得很順利。
程煜雖然沒有任何音樂基礎，但學習能力很強，加上蘇晴耐心細致的指導，
一小時后他已經能彈奏簡單的音階了。"你學得很快。"課程結束時蘇晴評價道。
程煜活動著有些酸痛的手指："好老師教得好。"他看了看表，"一起吃晚飯嗎？
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錯的意大利餐廳。"蘇晴猶豫了一下："我...還有工作沒做完。
""就一頓飯的時間，"程煜說，"算是慶祝我的第一堂鋼琴課。"最終蘇晴還是答應了。
餐廳里，柔和的燈光和舒緩的音樂營造出溫馨的氛圍。
程煜發現蘇晴在放松時會不自覺地用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擊，仿佛在彈奏無形的鋼琴。
"你從幾歲開始學琴的？"程煜問。"五歲。"蘇晴的眼神變得遙遠，"我媽媽是音樂老師，
她希望我成為一名鋼琴家。""后來呢？"蘇晴的手指停了下來："后來出了車禍，
我的右手受了傷，恢復后靈活性不如從前，職業鋼琴家的夢想就..."她沒有說完，
但程煜明白了。"所以你成了鋼琴老師。""嗯，至少還能和鋼琴在一起。"蘇晴微微一笑，
"而且教小朋友很有成就感，
看著他們從不會到能彈奏簡單的曲子..."程煜注意到每當談到學生時，
蘇晴整個人都會明亮起來。他發現自己越來越喜歡看她說話時神采飛揚的樣子。就這樣，
每周一次的鋼琴課和課后共進晚餐成了兩人的固定日程。一個月后的某天，
程煜在課程結束時沒有立刻起身。"怎么了？"蘇晴問。程煜深吸一口氣："蘇晴，
我想我不能再假裝只是來學鋼琴了。"蘇晴愣住了："什么意思？""意思是，
"程煜直視著她的眼睛，"我喜歡你，從咖啡廳第一次見你彈琴時就喜歡上了。
"蘇晴的臉瞬間變得蒼白，她站起身，慌亂地收拾樂譜："程煜，
我們...這不合適...""為什么不合適？"程煜也站起來，"因為我們年齡差？
我比你大五歲不是什么問題。""不是年齡..."蘇晴咬著下唇。"那是我的工作太忙？
我可以調整...""都不是！"蘇晴突然提高了聲音，"只是...我不談戀愛。
"程煜皺眉："為什么？""沒有為什么，就是...不想。"蘇晴避開他的目光，
"如果你是因為這個才來學琴，那我們以后...""別。"程煜打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