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屋內一片死寂,安靜得連根針掉了都能聽見,沈昭半跪在地上手里死死攥著一件孩童肚兜。
他的手指一點點摩挲著上面的花紋,仿佛這般就能感受到孩子的存在。
對旁人來說那只是一塊血肉,對他來說卻是來之不易的珍寶,還未好好睜眼看看這世界,便沒得悄無聲息。
眼睛干澀的哭不出一滴眼淚,他只能癡癡傻傻的看著,喃喃自語:“我的乖寶,怎的不來阿爹的夢中看看......”
白芊芊剛踏入屋子便看到這副場景,手掌不自覺縮緊了幾分,一股愧疚之情翻涌心頭。
她走上前將人摟入懷中,不同以往的冷漠疏離,語氣無比的溫柔。
“你拿著孩童衣裳做什么?”
明明是溫柔的語氣,沈昭只覺耳邊的冷意刺骨,密密麻麻的酸楚鉆入心間,壓的他快喘不過氣了。
“你殺了我們的孩子”他抬眸看向這個自己愛之入骨的女人,輕笑出聲:“你為了哄程時安高興,居然不惜墮胎殺了我們的孩子?!?/p>
此話一出,白芊芊瞳孔微縮,神色不自覺出現慌張:“胡說什么,我看你是失心瘋了?!?/p>
她迅速起身,恢復以往的冷漠,與他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雖然她掩飾的極好,可那幾分慌張以及心虛的表情,終究是沒逃過沈昭的眼睛。
即便他已將事實揭穿,她到底不愿承認,甚至對那個死去的孩子沒有半分感情。
他赤紅著雙眼,怔怔的盯著她,發帶也這時散落遮住左側臉頰上的疤痕。
兩人就這樣僵持著,誰都不肯低頭服軟。
良久后,白芊芊呼吸急促手心微微出汗,再也忍受不住敗下陣。
撂下一句:“我會補償你的。”
隨即匆匆離開,剛走出院子,她的腦海里不由自主的想起三年前的懸崖洞口。
那時的沈昭善良溫順,雖因她毀了容貌卻從來不抱怨挾恩,反倒是像一只嘰嘰喳喳的雀鳥在她耳邊分享新鮮事物。
她素來喜靜對此厭煩不已,但是礙于救命之恩,不得不將他一同帶回府中。
可僅僅過了半年,他便身形消瘦如枯槁,與從前鮮活的樣子判若兩人。
于情于理,她都虧欠了他。
她忽的想起,沈昭品味庸俗格外喜歡那些璀璨奪目的珠寶。
或許她可以從這方面補償。
......
很快,數十個婢女手里端著托盤魚貫而入,原本寂靜的屋內瞬間充滿了人氣。
沈昭一一掃過去,皆是價值不菲的佩飾物什。
他拿起一支梅花銀冠,放近眼前細細端詳,上面鑲著紅寶石花邊栩栩如生。
做工精細,可惜了......
喜歡梅花的是程時安,不是他沈昭。
他將發冠放回托盤,聲音里不帶一絲溫度:“告訴白芊芊,我不要她的補償。”
她從在意過自己的喜好,就連所謂的補償都如此敷衍。
許是失望透了,他靜靜的端坐在窗邊案椅,不愿再那些佩飾物什一眼。
幾個婢女們互相對視交流一番,只得欠身行禮而后端著托盤離開。
屋門合上,光線再次回歸暗淡。
不等他躺下歇息片刻,房門再次被重重的推開。
他淡淡的看去,是白父身邊的李管家,身邊還跟著兩個小廝,三人皆是一副兇神惡煞的嚴肅模樣。
“李管家......你......”
不等他把話說完,李管家立即示意兩個小廝粗暴的將他拖拽至冰冷的地上。
李管家眼神里充斥著不屑,居高臨下的看著他:“老夫人有令,沈公子品行不端致使魏家血脈夭折,按祖宗家法送至祠堂抄血經贖罪。”
就這樣,他們將他半架半拖的關進祠堂,扔下一本厚厚的地藏菩薩本愿經。
沈昭踉蹌的起身想要離開,小廝一腳踢中她的右腳。
啪嗒一聲,右腳膝蓋發出斷裂的聲響,他整個人不受控制的往前摔倒,身體緊貼地面。
近處傳來腳步聲,映入眼簾的是一雙鑲嵌著寶石的靴子。
他掙扎的抬頭看去,只見程時安身著一襲白衣,在李管家的攙扶下進入祠堂。
他笑得無辜,故作關心:“沈哥哥,怎的如此心急,你好好的將經書抄完,白伯母自然會放你出去的?!?/p>
“李管家,”他輕咳了兩聲,從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這抄血經自然是要放血的,血越多便顯得越有誠意,你去幫幫他?!?/p>
李管家低頭恭敬接過匕首,手中的刀光晃的刺眼,朝著不能動彈的沈昭一步步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