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好疼!
“你個喪門星,當初就說不讓他走,現在好了,什么都沒有,回到娘家誰養活你。”
“真是晦氣,這年頭誰會離婚,就算死,你也嫁給那個傻子,我告訴你,死了你也是那個傻子的媳婦。”
這罵罵咧咧的聲音,太熟悉了,難道是嬸嬸來找她了。
尚音音睜開眼睛,只覺得腦袋好疼。
尚音音看著這熟悉又久遠的記憶。
這木質建構搭建的房子,瓦片上還漏了一個洞,泥土混合蓋的房子,墻上還貼著一些報紙跟一些偉人的海報。
再一看,這是一張木床,動一下還能咔嚓的響。
這房子已經具有一定的年代,這柜子都已經蛻皮。
“我是在哪里?”
聽著外邊嬸嬸的怒罵聲。
“賠錢的玩意兒,要不是我沒兒子,還指望你們兩個女孩子招上門女婿,給家里帶兩個勞動力回來,現在好了,最有出息的一個竟然回城了,當初就說不要讓他城里,說什么都不聽。”
這個熟悉的聲音,尚音音想起來了,這是1979年夏天。
尚音音進城去找丈夫,卻被丈夫的鄰居言語羞辱,說丈夫謝全州已經跟別的女人結婚了,不會再要她這個鄉下女人。
尚音音被羞辱到,無奈又無處可去的尚音音只能回了鄉下。
嬸嬸得知尚音音被丈夫拋棄,一氣之下就給她找了一門親事,嫁給村長嫁的傻兒子當媳婦,一百五十塊錢的彩禮。
尚音音不愿意,就一頭撞死,不過沒死。
最后還是被逼著嫁給了村長的傻兒子。
直到謝全州從城里回來找她才知道,謝全州根本就沒有娶親,因為在執行特殊的任務,不在京市。
執行任務期間,不能跟家人聯系。
尚音音那天去城里找謝全州,那個羞辱她的人,是家屬大院的女子叫洛清水,她喜歡謝全州很長時間,得知尚音音是鄉下結婚的妻子,就故意說那些話來騙她。
尚音音跟謝全州辦了喜酒,但是沒有領證的,當初謝全州承諾,等他穩定下來,就把尚音音接回城里生活,這一等就是六年,謝全州開始的時候還會給他寫信,后來就沒有音訊,也沒再錢寄回來。
嬸嬸開始著急起來。
當初謝全州被家里人牽連,從部隊放下的農村勞動時候,人人都不敢靠近他。
唯獨嬸嬸,像是撿到寶了一樣,讓尚音音給謝全州送藥,送吃的,細心照顧他。
時機成熟之后,就讓尚音音跟謝全州表白,讓謝全州做上門女婿。
被謝全州拒絕之后,嬸嬸就給謝全州下藥,讓尚音音跟謝全州生米煮成熟飯。
后來謝全州只能娶了她,但是那個時候,尚音音不滿十八歲,不能領證。
謝全州對尚音音很好,家里的活謝全州全部都承包,什么活都干,沒有任何怨言。
就在尚音音距離要滿十八歲還有一個月,謝全州就被原部隊召回。
嬸嬸一開始不愿意讓他走的,可是部隊的事情等不了,謝全州承諾,每個月會寄錢回來,等他休假之后,就回來把結婚證領了。
嬸嬸沒法子便讓他離開。
可是誰知這過去了六年,他沒有音訊,一家人慌了。
嬸嬸不知道從哪里打聽到謝全州的家里消息,讓她上門去問清楚。
再家屬大院門口遇上了從外面回來的洛清水,尚音音被洛清水侮辱,得知謝全州從鄉下回到城里就結婚了。
這個消息,對尚音音來說,猶如驚天霹靂,傷心的從京市回來,得知這個消息后,尚音音就被嬸嬸逼著嫁給了傻子。
嫁給傻子的三個月之后,謝全州回來,看到尚音音嫁給了傻子,他要帶走尚音音,村長家的人不同意,謝全州跟他們協商。
后來是給了一千塊錢,村長家才同意離婚讓尚音音離開。
即使如此,尚音音因此感到自卑,敏感,就算嫁給傻子,沒有跟傻子同房,她也覺得自己配不上謝全州。
郁郁寡歡不說,每次看見謝全州跟別的女人在一起,她就會莫名其妙的發火。
謝全州也會耐心的解釋跟安撫,可謝全州的工作很特殊,不能時常回來看望尚音音,打算讓尚音音隨軍,當初那個侮辱她的女人洛清水對她說,自卑敏感,還不如花這個時間考大學,等自己變得優秀了之后,就配得上謝全州。
尚音音聽信了洛清水的話,拒絕跟謝全州去隨軍。
尚音音努力考上大學,只是為了配得上謝全州。
可后來,收到的是一張照片,洛清水轉到了謝全州的部隊的文工團里工作,照片上是她跟謝全州的合照,舉止親密。
尚音音因此一病不起,到死都沒能跟謝全州見上最后一面。
尚音音死后靈魂跟在謝全州的身邊,才知道,謝全州一直都很愛她,在部隊里,一直給她寫信,可那些信,都被洛清水的母親拿走,畢竟郵遞員知道洛家跟謝家關系很好,肯定是順手的事情。
在部隊里,洛清水總是在謝全州的耳邊說尚音音的壞話,可謝全州卻總是無條件的相信尚音音。
每次打電話回來,尚音音因為敏感不知道跟謝全州說些什么,總是簡單的幾句話就掛斷。
她死后,謝全州像瘋了一樣,除了工作就是工作,后來他一次外出執行任務的時候,為了救同伴重傷,因為沒有救生意識,沒多久就死了。
洛清水母女做的事情,謝全州查到了一些眉目,在最后一次執行任務前就把證據提交到部隊,舉報了洛清水惡意破壞軍婚。
部隊在謝全州死后開始調查,沒多久就查出來結果。
那母女失去了工作,洛父為此失去了辭掉了工作,搬出了家屬大院。
失去工作洛清水無處可去,做起了小本生意,后來一次進貨途中被拐賣人口的人販子給拐賣進深山給五十多歲的男子生孩子,難產而死的。
尚音音哭著哭著就笑了。
“我回來了,我真的回來了。”
尚音音回到沒嫁給傻子之前,她跟謝全州還能相見。
她不能嫁給那個傻子,她要去找謝全州。
但是她現在沒錢,不能走,也沒有介紹信,也不知道謝全州具體在哪里,所以哪里都去不了。
嬸嬸還在外面罵罵咧咧的,尚音音艱難的從床上起來。
嬸嬸這個人很兇很勢利。
這村子里的流言蜚語很傷人, 尚音音跟謝全州雖然沒領證,可是已經辦了婚禮,住在一起,在鄉下就是已經默認是結婚伴侶。
得知她被拋棄,肯定會被笑話。
嬸嬸嫁給叔叔的第二年,叔叔就去世了,那個時候嬸嬸還懷著孩子,還要養育尚音音跟尚志,尚志是尚音音的弟弟,比尚音音小兩歲。
尚志現在二十二,目前在京市上大學,嬸嬸每個月還要給尚志寄錢,
嬸嬸還有一個女兒,取名尚念念,顧名思義就是思念死去的二叔。
嬸嬸也沒辦法,為了生活,加上村長得知尚音音被拋棄,愿意出一百五十塊錢娶尚音音過去。
嬸嬸陳翠花考慮再三,她答應下來。
嫁給村長的傻兒子,這將來好處還是很多。
尚音音走到鏡子前,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真的是年輕的自己。
編著兩個辮子,穿著碎花襯衣,褲子是藍色的九分褲子。
衣服都已經發黃掉絲線。
可是這張臉,尚音音原本就是鄉下人,她皮膚不算黑,也不算白,身材偏瘦,可是那雙水靈靈的眼睛,很好看,因為缺少營養,一張再好看的臉,也會給人一種瘦弱的感覺。
看著腦袋上的紗布,是尚音音為了不嫁給傻子撞的,嬸嬸請來村里的赤腳醫生給包扎好的。
“我告訴你,不嫁也得嫁,我養你這么大不容易,還要供著你弟弟上大學,你妹妹現在才十八歲,她還在上高中,馬上也要考大學,我沒法子。”
“我也是一個人,我一個月工資還不到五塊錢,咱們家已經欠了很多錢了。”
“你也別怨嬸嬸,等你弟弟妹妹出息了,將來讓他們為你做主。”
陳翠花一邊說,一邊哭紅了眼眶。
她不是什么惡人,可是現在,她也是沒法子的事情。
尚音音從房間出來,直接就往外走去。
“你干嘛去?”陳翠花看著尚音音,著急的說:“你要是尋死,你弟弟這一輩子就毀了,他還在上大學,下個學期的學費,還等著呢。”
尚音音看了一眼陳翠花,說:“不會尋死的,我去打個電話。”
“打給誰?”陳翠花好奇的問。
“謝全州。”
“謝……”陳翠花還沒反應過來,尚音音就走出家門。
“哎……”
陳翠花站在門口,看著她直接往村口走去。
輕聲嘆氣,她是心疼,可理智讓她選擇了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