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寶哥哥!”我聽見自己喊出的聲音——低沉嘶啞如砂石摩擦。這不是我的聲音。
手指觸到滿臉虬結的胡須時,心臟幾乎炸裂。當我試圖撐起身體時,
手臂肌肉瞬間爆發(fā)出駭人的力量,粗布床單在掌下撕拉出裂帛聲。這具身體在炫耀它的強悍,
而我縮在軀殼里發(fā)抖,不敢相信這是我的四肢。它們粗壯有力,
完全不像記憶中纖細柔弱的手腕,更別提此刻胸口傳來的壓迫感,沉重得讓我喘不過氣。
踉蹌幾步撲向銅鏡,我撞翻了一旁的兵器架,金屬碰撞聲刺耳無比。
鏡中的倒影讓我怔住:猙獰的男人面孔,濃眉大眼,滿臉絡腮胡須,身形魁梧如山。
這張臉讓我想起大觀園假山上最丑陋的一塊太湖石,而現(xiàn)在它竟然長在我的脖子上。
指尖不自覺地用力抓撓臉頰,留下幾道血痕,疼痛卻讓我更加清醒,也更加恐懼。
“這不是我!為什么我會在這里?”腦海中閃過的畫面是病逝于大觀園的情景,
那些葬花的日子、與賈寶玉共讀《西廂記》的時光,一切恍若隔世。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兩名親兵推門而入,恭敬地稱呼:“張將軍,您醒了?”他們的語氣平淡自然,
似乎從未懷疑過我的身份。然而,當他們說到“張將軍”三個字時,
我脫口而出的否認變成了雷鳴般的吼叫:“我不是!!”帳外戰(zhàn)馬被驚得嘶鳴起來,
連空氣都震顫了一下。親兵疑惑地看著我,以為我在開玩笑。“您別開玩笑了,
我們的飛將軍……主公請您去議事。”他們的話平靜得可怕,就像談論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一樣。
但在我耳中,每一個字都像刀刃劃過心尖。強裝鎮(zhèn)定,
我努力控制顫抖的手指拿起地上冰冷的丈八蛇矛。重量壓得肩膀下沉,
殺氣透過粗糙的鐵質矛桿直逼我靈魂深處。這種感覺令我想逃,可無論如何掙扎,
都無法擺脫這副軀殼的桎梏。內(nèi)心抗拒的聲音不斷響起:“我不想呆在這里……,
我不想呆在這里……”回憶涌上來,大觀園時期的點滴浮現(xiàn)在腦海:清晨掃落紅,
黃昏吟詩句,月夜葬殘花……這些溫柔的畫面與眼前充滿血腥氣息的世界形成強烈對比。
我用盡全力掐了自己大腿一把。這具身體連疼痛都來得如此遲鈍,而我的心卻早已千瘡百孔。
邁出第一步時,親兵再次催促:“主公等您議事。”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我意識到,必須先弄清楚發(fā)生了什么,才能找到回去的方法。不管這是哪里,也不管我是誰,
我都要活下去。或許,這一切并非毫無意義。2新野的桃花開得比大觀園更烈,
像濺在鎧甲上的血。我拖著張飛的身體走進桃園,
每步都踩碎幾片落紅——這具身軀連傷春的資格都沒有。
粗糲的靴底碾過花瓣時發(fā)出輕微的“咯吱”聲,
那聲音讓我想起大觀園里掃落紅時竹帚拂過青石板的細響,只是如今,腳下不再是繡鞋,
而是沉重如山的戰(zhàn)靴。親兵引路的腳步停了,抬手示意:“張將軍請。”我抬頭望去,
劉備和關羽已在石桌旁等候,一個笑容溫和,一個閉目養(yǎng)神。空氣中彌漫著酒香,
與戰(zhàn)場上的血腥味截然不同,卻依舊刺鼻得令人心悸。深吸一口氣,
我努力壓低聲音模仿記憶中的張飛語氣:“大哥二哥,三弟來遲了。”話出口的瞬間,
喉結滾動如吞刀,擠出三聲干雷似的笑,震得自己耳膜生疼。這笑聲太陌生,
有種荒腔走板的突兀感,連我自己都忍不住皺眉。劉備笑著迎上來拍我的肩。
他手掌落下的瞬間,我聽見自己骨頭的哀鳴。這具魁梧軀殼竟撐不起林黛玉的脆弱,
多么諷刺。他的力道本是兄弟間熟稔的親近,可對于現(xiàn)在的我來說,卻無異于一記重錘。
“三弟最近辛苦了。”他說,親自斟滿一杯酒遞過來。我咬緊牙關,
勉強露出一個僵硬的笑容,低頭接過他遞來的酒杯。粗指捏著瓷杯,像捏著繡花針一樣笨拙,
指尖因用力過度泛白。烈酒入口時灼燒喉嚨,嗆得我咳嗽不止,眼淚順著臉頰滑落。
關羽忽然睜眼看向我:“三弟,你這是怎么了?”我心頭一跳,
強裝鎮(zhèn)定:“許是昨夜睡得不好。”劉備笑道:“那你便少飲些,不如聽我說個趣事解乏。
”我點頭附和,卻聽得心不在焉,耳邊全是自己心跳的聲音。宴會進行到一半,
劉備感慨道:“人生如白駒過隙,能與兩位賢弟共飲此酒,實乃幸事。
”他舉杯時袖口沾了片花瓣,那一瞬間,我突然看見寶玉倚在沁芳閘邊笑:“妹妹看這花,
終究要隨水去的。”幻象消失得太快,以至于我以為只是錯覺。然而,當詩句脫口而出時,
我才意識到自己失控了。
“花謝...花飛...飛滿天...”每個字從張飛的喉嚨里爬出來,全場驟然安靜。
連風拂花瓣的聲音都顯得格外清晰。關羽皺眉看向我:“戰(zhàn)場之上,豈容兒女情長?
”他的聲音冷冽,直戳我的偽裝。我慌忙解釋:“只是……隨口一說。
”劉備勉強一笑:“三弟何時也愛詩詞了?”我低頭飲酒,喉頭苦澀,心里卻翻江倒海,
我不是你們的兄弟,我只是個誤入歷史的幽魂。慌忙借口小解,獨自走入桃園深處,
靠在一棵桃樹下沉思。背靠桃樹那刻,枝椏突然勾住我的束發(fā)冠。
散落的發(fā)絲混著桃花覆在肩甲上——多像那年扛著花鋤,鬢邊沾滿殘紅。風吹花瓣落在肩頭,
我恍惚看見賈寶玉提筆寫下:“好一似食盡鳥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凈。”眼眶發(fā)熱,
我喃喃自語:“寶哥哥……你可知我如今的模樣?
我再也不是那個只懂詩詞的林妹妹了……可我的心,依舊在流淚。
”手指無意識摩挲矛桿紋路時,突然驚醒:這殺人兇器竟被我當成花鋤來倚靠。
現(xiàn)實沖擊撲面而來,如今的我,身披鎧甲,手持丈八蛇矛,連哭都不敢放聲。回到席間后,
我試圖恢復常態(tài),端起酒碗豪邁一飲,卻被辛辣嗆到再次咳嗽。劉備關切地問:“三弟,
你還好嗎?”我擺手笑道:“無妨,只是想起一個人。”他輕嘆一聲:“若思念故人,
不妨寫進詩里。”我苦笑:“有些思念,寫出來只會傷人。”關羽看著我,
冷哼一聲:“詩詞之事,終歸是文人雅士的玩意兒。”宴會結束后,我假裝離開,
卻蜷在假山后偷聽。張飛壯碩的軀體卡在石縫里,肋骨抵著冷鐵護心鏡生疼。
劉備低聲問關羽:“三弟近來言語舉止都有些奇怪。
”關羽冷聲道:“或許是戰(zhàn)事讓他太過勞累。
”劉備沉思片刻:“也可能是……他經(jīng)歷了太多生死。”我屏住呼吸,
心中一片冰冷:“他們已經(jīng)開始懷疑我了……我必須更加小心。”腳步沉重地離開,
背影在夕陽下拉得很長。我知道,無論外表如何偽裝,
內(nèi)心始終無法融入這個充滿血腥的世界。3是夜,新野城外,火光映紅了半邊天際。
曹操的鐵蹄如潮水從北方涌來,黑壓壓的旌旗遮蔽了視野,
喊殺聲與戰(zhàn)鼓交織成一片震耳欲聾的轟鳴。城內(nèi)百姓拖家?guī)Э冢隼蠑y幼,哭喊聲此起彼伏,
亂作一團。街道上滿是匆忙奔逃的身影,有人跌倒便再也沒能爬起來,很快被人群淹沒。
劉備站在城頭,目光掃過那些倉皇失措的百姓,眉頭緊鎖。“主公,不能再耽擱了!
”諸葛亮急切地低聲道,“若不趁夜突圍,待天明敵軍合圍,后果不堪設想。
”劉備卻緩緩搖頭,聲音低沉而堅定:“這些百姓跟隨我們多年,豈能棄之不顧?
今日便是拼盡最后一兵一卒,也要護他們周全。”我站在他身后,手握丈八蛇矛,
也感受到脊背傳來的陣陣寒意。從未有過這樣的時刻,讓我如此深刻地意識到戰(zhàn)爭的殘酷。
不是詩詞中的悲涼意境,而是真實到令人窒息的生死抉擇。經(jīng)過一夜的苦戰(zhàn),
我們艱難從南門突圍。關羽在這場突圍戰(zhàn)役中耗費了大量精力。此刻,
我們大隊人馬正隱藏森林里面駐扎休息。營地的空氣中彌漫著壓抑。天色陰沉,
風沙夾雜著血腥味撲面而來,士兵們神情肅殺。我坐在營帳外,手中握著丈八蛇矛,
冰冷刺骨。這武器曾像刑具一樣讓我抗拒,但此刻,
我的手不再顫抖——這具身體終于教會我,冷鐵也能撐住搖搖欲墜的靈魂。
士兵們低聲議論:“將軍今日神色異樣。”他們的眼神中透著敬畏和不安。
我抬起頭掃視了一圈,那些騷亂的聲音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噤聲列隊,連呼吸都放輕了幾分。
這一刻,我嘗到了權力的血腥味,胃里翻涌的厭惡竟淡了三分。號角響起的時候,
我已經(jīng)站了起來,腳步沉重地走向中軍帳。劉備和關羽已經(jīng)等在那里,前者目光溫和,
后者眉頭微蹙。他們看著我進來,卻沒人先開口。踏入帳內(nèi),劉備語氣溫和:“三弟,
你可還記得當年桃園結義時說的話?”“桃園結義”四字炸響時,
陌生的肌肉記憶突然蘇醒——張飛的膝蓋想跪,林黛玉的脊梁想折。我努力壓下內(nèi)心的沖突,
低頭應答。劉備目光堅定:“如今百姓被困,我等身為兄長,自當護其周全。但若遇險,
還望三弟……為我斷后。”我一怔,脫口而出:“大哥,為何是我?
”關羽淡淡道:“你最善斷后,此戰(zhàn)非你莫屬。”接令時,喉頭常年堵著的酸澀奇跡般消散,
仿佛這具軀殼第一次與我同頻呼吸。通往斷橋的小路蜿蜒曲折,沿途滿目瘡痍。
老弱婦孺負著重物艱難前行,嬰兒的哭聲斷斷續(xù)續(xù)傳來,像針一樣扎進耳朵。
幾次我想停下來救助,卻被身旁的親兵拉住:“將軍快走!”“我不是戰(zhàn)士,
我只是個……幽魂。”這句話再次浮現(xiàn)在腦海中,引得親兵投來疑惑的目光。但我沒有解釋,
只是繼續(xù)向前,步伐愈發(fā)沉重。黃昏時分,夕陽如血,斷橋邊河水奔騰咆哮。
曹軍先鋒部隊逼近,黑壓壓一片,馬蹄聲如雷。我站在斷橋之上,
望著對面密不透風的敵軍陣列,雙腿發(fā)軟。試圖轉身逃跑,卻被身后親兵死死拉住:“將軍,
不能退!”可是我真的很害怕……我不想殺人!我不想戰(zhàn)斗!我是林黛玉,不是張飛!
”就在這時,某種陌生的力量從體內(nèi)涌出,像巖漿一般炙熱,瞬間接管了我的四肢。
我挺直脊背,手持丈八蛇矛,轉身猛然大喝:“我乃燕人張翼德也!誰敢與我決一死戰(zhàn)!
”聲音嘶啞顫抖,帶著哭腔和恐懼,卻因情緒劇烈而顯得格外詭異。
“燕人張翼德”五字撕裂喉管沖出,前半句是張飛炸雷般的戰(zhàn)吼,
尾音卻拖出林黛玉的尖細哭腔。敵軍前鋒將領愣住了,眼神驚疑不定:“此人莫非邪術附體?
”我自己也被自己的聲音嚇到,幾乎落淚:“這不是我……這不是我……”然而,
曹軍遲疑片刻,竟開始緩緩后撤,最終倉皇退兵。親兵激動地高呼:“將軍威武!鬼神之將!
”我癱坐在地,淚水滑落。我只想做個普通人。戰(zhàn)后歸來,劉備親自迎接我回營,
滿臉欣慰:“三弟真乃神勇!”關羽點頭稱贊:“果然不負大哥信任。”回到營地時,
夜已深沉。我獨自坐在營帳角落,拿出隨身攜帶的素白絹帕輕輕擦拭額頭的汗珠。
手指無意間觸碰到臉頰上的胡須,這一次,我不再感到厭惡。更深夜闌時,
我獨自坐在營帳角落,拿出隨身攜帶的絲帕,輕輕擦拭眼角。絲帕按在汗?jié)竦念~發(fā)時,
我低頭嗅了嗅,那股男性特有的草木汗息意外地熟悉,就像葬花歸來時衣服上殘留的清香。
靈魂與肉體之間的對抗逐漸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微妙的認同感。4清晨的薄霧尚未散盡,
河面上漂浮著殘破的桃花。湍急的河水裹挾著血色流淌,仿佛一場無聲的哀悼。
我獨自騎馬來到斷橋邊的小山坡,望著水面上那些零落的花瓣,心中百感交集。
昨日那場驚心動魄的對峙像一把鈍刀,在記憶里反復割磨我的思緒。風起時,
幾片桃花被吹起,又輕輕飄落在我的鎧甲上。我下意識伸手接住一朵,
指尖觸碰到它柔軟的褶皺時,竟感到一種久違的熟悉。淚水無聲滑落,與花瓣一起墜入泥土。
這一刻,我才意識到,自己并沒有完全失去林黛玉的靈魂。她只是藏得更深了,
像這朵嬌弱的花,在戰(zhàn)場的暴虐中尋找棲身之所。我將花瓣從鎧甲表面輕輕拾起,
低頭將其貼在胸口,感受它微涼的觸感透過衣料滲入肌膚。戰(zhàn)甲冰冷而堅硬,
但當那片桃花滑進胸甲夾層時,染血的鐵片仿佛突然被賦予了心跳的溫度。整理鎧甲,
將花瓣蓋住時,我不再因男性胸肌的厚實感到羞恥。相反,
這片小小的脆弱成了珍藏溫柔的保險柜,而這件沉重的戰(zhàn)甲,則化作了守護它的堅固外殼。
“至少,我還記得怎么溫柔。”我喃喃自語,仿佛是在安慰自己,
也是在向另一個世界的大觀園告別。這天夜里,月光如霜,籠罩著營地外的一片樹林。
我趁著無人注意,悄悄帶著白天撿來的花瓣走出營帳。空氣中彌漫著青草和泥土的氣息,
讓我恍惚以為回到了大觀園的某個春天。丈八蛇矛握在手中,
原本鋒利的矛尖此刻卻顯得柔和。我蹲下身,用它掘開松軟的泥土。
翻出的新土散發(fā)著濕潤的清香,恍惚間,我又成為了那個用花鋤挖掘香丘的葬花人。
把花瓣輕輕放入坑中,我用手背抹去眼角的淚痕,卻發(fā)現(xiàn)滴在花瓣上的淚,
在月光下凝成琥珀色的光澤。掩埋完畢后,我站起身,看著腳下那塊新翻的土地,
心中默念:“你們本應盛開在大觀園里,如今卻陪我流落戰(zhàn)場……”風過,樹葉沙沙作響,
像是回應我的低語。次日清晨,我剛走進營區(qū),便被關羽攔住。他丹鳳眼掃過來,
目光銳利得像要穿透我的鎧甲。我下意識摸了摸衣襟,
那里藏著昨晚葬花留下的最后一片花瓣。“三弟,你最近總是獨來獨往,是否有什么心事?
”他的聲音低沉,卻不容拒絕。我努力搖搖頭,掩飾內(nèi)心的不安:“只是有些疲憊。
”他沉默片刻,指節(jié)叩著腰間的青龍偃月刀鐔,發(fā)出緩慢而有節(jié)奏的敲擊聲。
那聲音令我心頭一顫,仿佛聽見了大觀園里更漏催促喝藥的滴答聲。“若真有事,
不妨說出來。我們畢竟是兄弟。”他說完便轉身離開,留下我站在原地,久久無法平靜。
夜晚再次降臨,我坐在營帳角落,拿出隨身攜帶的絲帕擦拭眼角。
士兵們高呼“將軍威武”的聲音尚在耳邊回蕩,可我知道,
他們看到的不過是一具披著張飛影子的軀殼。他們把我當成了英雄,可真正的英雄早已死去。
我低聲吟道,“偷來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縷魂。”或許,這場戰(zhàn)爭不會改變什么。
但我依然選擇保留這份溫柔,因為它是我唯一能守護的東西。即使身處亂世,即使靈魂撕裂,
我也愿意相信,總有一天,這些藏在鎧甲里的花瓣會重新綻放。5傍晚,夕陽如血,
染紅了荊州城墻上的瞭望臺。風從耳邊掠過,帶著一絲涼意,
也夾雜著遠處戰(zhàn)場殘留的血腥味。我獨自站在城樓上遠眺,目光穿過層疊的山巒與河流,
不知為何,思緒卻飄回了大觀園。手中握著一塊洗凈的絹帕,
這是我在某次戰(zhàn)斗中從敵將尸首上搜出的戰(zhàn)利品。血跡雖已洗凈,
但隱約還能看見“金陵薛”的繡字——多像寶釵當年贈我的那塊。心緒翻涌間,
我忍不住提筆寫下幾句詩:“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飆塵。”墨跡未干,
我便迅速將詩句小心地藏入鎧甲夾層,生怕被人發(fā)現(xiàn)。這片紙頁太輕,
卻又承載著我全部的靈魂重量。正當我準備離開時,忽然聽到腳步聲靠近。回頭一看,
是軍師諸葛亮。他神情平靜地走到石凳旁,隨手拿起我放在上面的肩甲。
他的目光掃過內(nèi)側夾層,忽然抽出一張紙片。那正是我寫的詩稿。我的心猛地一揪,
手心瞬間滲出汗珠。他低頭閱讀,眉頭微皺,神情復雜。而我只是強作鎮(zhèn)定,
努力壓住胸腔里的狂跳。“三將軍,最近可有閑暇作詩?”他的聲音平淡得如同詢問天氣。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穩(wěn)住聲音:“軍務繁忙,哪有閑情逸致。”他沒有立刻回應,
而是將詩稿輕輕折起,放入袖中。“你寫的詩,很美。”我?guī)缀跻詾樗炎R破一切。
轉頭避開他的目光,低聲說道:“軍師過獎了。”他沉默片刻,轉身離去,
只留下一句意味深長的話:“有時候,詩比劍更鋒利。”我站在原地,
心跳如擂鼓:“他知道些什么?還是……只是隨口一說?”回到營帳已入夜,燭火搖曳,
映照出滿室孤寂。腦海中不斷回響著白天那一幕,尤其是諸葛亮最后那句話。
我取出另一塊紙片,再次寫下詩句:“孤標傲世偕誰隱,一樣花開為底遲?”淚水滑落,
滴在紙上,暈開墨跡,竟意外勾勒出一幅模糊的地圖形狀。我怔住了,注視著那團墨漬良久,
恍惚間聽見紫鵑的聲音:“姑娘仔細燈煙熏眼。”眼前跳動的火苗里爆出了燃燒的噼啪聲,
熟悉的氣味令我鼻尖發(fā)酸。這一刻,我才意識到,這些詩不僅僅是用來留住林黛玉的靈魂,
更是為了找到屬于自己的生存之道。清晨,陽光透過營帳縫隙灑下一片斑駁。
我正坐在角落擦拭鎧甲,粗糲的布料在掌心摩挲,卻無法抹去心底的不安。忽然,
親兵匆匆來報:“主公來了。”我心頭猛地一緊,連忙起身迎接。腳步聲由遠及近,
劉備掀簾而入,神色溫和如常。但那雙深邃的眼眸里,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憂慮。
他沒有立刻開口,先是命人端上兩杯茶水,隨后緩緩落座在我對面。動作從容不迫,
仿佛只是來閑聊幾句。可那份刻意營造的輕松氛圍,反倒讓我更加緊張。“三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