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上，沈霽青無精打采地從屋里出來，他還沒學會很好地控制信息素的收放，身周縈繞著一股若有似無的清香味。
父母一下聞了出來，沈母上前拍拍沈霽青的腦袋：“今天去醫(yī)院做個簡單體檢，然后更新身份資料。”
“我和你媽媽要上班，叫小寧陪你去吧，他上個月剛辦過手續(xù)，對流程也熟悉。”沈父在一旁說，“晚上叫上小寧，我們一起去餐廳吃飯。”
“你最愛的那家泰餐。”沈母補充道。
大門開了又關，沈霽青磨蹭著吃完早飯，換了身衣服去對面敲了寧歌家的門。
他身上的酸軟勁沒有消失，站久了就開始犯困，寧歌遲遲沒來開門，沈霽青用力地砰砰兩聲。
“喲，青青一大早脾氣這么大？”樓上鄰居探頭問。
“李阿姨早。”沈霽青拖長了調(diào)子打招呼，面前的門在此時終于打開，寧歌頭發(fā)是濕的，在往下遞著水：“剛才在洗澡，沒聽見。”
沈霽青擠進了寧歌家，躺到了沙發(fā)上，跟在自己家一樣放松。
他把父母早上說的話和寧歌轉述一遍，寧歌面上沒有表情：“等我五分鐘。”
寧歌進房間吹頭發(fā)換衣服了，沈霽青抓過沙發(fā)上的一只抱枕到懷里，環(huán)視這間不到六十平的房子。
小區(qū)是近三十年的老小區(qū)，屋內(nèi)的陳設明顯上了年頭，不過就算父母不在，寧歌也將房子打掃得很干凈。
寧歌的父母在他十歲時就離了婚，他一直和父親生活，而在兩年前，男人再婚，買了新房子搬了過去。
寧父的再婚對象有個八歲的女兒，寧歌是主動提出留在這里的。
他用的理由是上學方便，實際上寧父買的新小區(qū)門口就有公交車直通學校，但寧父甚至沒有多和兒子聊兩句，輕易地允了他的要求。
沈霽青之所以會知道這些事，是因為寧歌和父親聊天時，他正窩在寧歌房間打游戲。
寧父不著家有好一段日子，那天是突然回來的，短暫地和兒子談了兩句，又匆匆離去。
沈霽青記得當時的自己為寧歌打抱不平，說寧歌沒必要這樣做，被寧歌一句“我搬走了誰陪你上學”給安撫了下來。
這幾年，沈父沈母會叫寧歌去他們家吃飯，一開始寧歌還不是特別好意思，得沈霽青每到飯點硬把他拖進家。
沈母說著“多雙筷子不費事”，卻會買多一份的肉，變著花樣做沈霽青打聽到的寧歌喜歡的東西。而沈父為了減輕寧歌的不安，也時常叫他一塊幫忙修家里壞掉的家電，或者換燈泡。
說寧歌算沈霽青家的半個兒子，都不算過分。
“你好了沒啊！”沈霽青等得不太耐煩，他停止了回憶，踩著拖鞋推開了寧歌半掩的房門。
寧歌正在換衣服，T恤穿到一半，結實勁瘦的脊背直接展露在了沈霽青的面前。
沈霽青面頰微微發(fā)燙，他扭過身：“……你快點。”
寧歌迅速把衣服穿好，沈霽青往外走，到玄關處小幅度地原地蹦了兩下。
“走吧，我騎車帶你？還是要坐公交？”寧歌拿上鑰匙，邊換鞋邊問。
外面日頭正盛，六月中旬的天氣，不用想就知道十分炎熱。
“騎車，好久沒坐你的后座了。”嬌氣的沈霽青說。
兩人下樓梯到一樓，寧歌解開鎖推出自行車，沈霽青嫻熟地上了后座，伸手摟緊了寧歌。
寧歌一路挑著巷子騎，倒也陰涼。沈霽青把臉擱在寧歌的后背上，聞著他身上那股洗衣粉的淡香。
“你怎么都不問我分化的事情？”沈霽青悶悶地說，“昨晚給你發(fā)的微信也沒有回。”
寧歌沉默著，沈霽青惡作劇般抬手捏了下他的耳垂：“對了，我現(xiàn)在能聞到信息素了，你把信息素讓我聞聞唄？”
“沈霽青，你生物課是不是沒有上好？”寧歌拐出了巷子，眼前就是醫(yī)院的大樓，“信息素不能隨便給別人聞。”
“我又不是別人。”沈霽青在寧歌停好車后跳了下來，頭也不回地朝醫(yī)院大門去。
站在人來人往的大廳，沈霽青又停住了腳步，他從沒獨自來過醫(yī)院，根本不知道該往哪去。
“跟我來。”寧歌在冷淡對待了沈霽青半個月后，第一次揉了他的頭發(fā)。
沈霽青剛才還處于陰雨狀態(tài)的心情瞬間轉晴，他牽住了寧歌的手腕，和他一起去領了體檢單。
分化檢查不復雜，主要是看腺體的發(fā)育狀態(tài)，和信息素的穩(wěn)定程度。
一套檢查下來到出結果，不過半小時。
“沈霽青？”醫(yī)生拿著那張新鮮出爐的報告單，筆尖在桌上敲了兩下。
“是我。”沈霽青是獨自進的診室，寧歌在外面等。
“腺體情況良好，信息素目前也是穩(wěn)定的。”醫(yī)生說，“你父母有跟著來嗎？”
“沒有。”沈霽青如實答道，他手攥緊了褲子，這種問話后跟著的內(nèi)容估計不會太好。
果然，醫(yī)生的“但是”來了。
“有個問題，是你的信息素層級較為罕見，屬于XI級別。市面上現(xiàn)有的抑制劑，再過幾年可能對你就不適用了。”醫(yī)生推了推眼鏡，“簡單來說，就是二十歲以前最好找到能結成終身標記的Alpha，否則很危險。結成后也不能和其它Omega一樣，洗去標記。”
“如果沒找到，會怎么樣？”沈霽青小心翼翼地問。
“兩年內(nèi)要是沒研究出相關的抑制劑，而你也找不到Alpha的話，陷入信息素紊亂的可能性較大。”
沈霽青在生物課上聽過信息素紊亂，老師舉的那兩個例子，沈霽青現(xiàn)在回憶起來，還是會忍不住打寒顫。
AO無法自主控制信息素，就會時時刻刻處于易感期和發(fā)情期，大多患者終生都待在病房里。
“我知道了，”沈霽青說，“所以我只要在二十歲前找到Alpha就行了，對嗎？”
醫(yī)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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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霽青揣著那張報告單走出了診室，他藏不住情緒，心里想的全寫在臉上。
寧歌一看到他的臉色，就猜到了檢查的結果不那么如意。
“是哪里有問題？”寧歌要去看沈霽青的報告單。
沈霽青隨手把單子塞給寧歌：“醫(yī)生叫我在二十歲前找到對象，還得是個靠譜的對象。”
寧歌一看到信息素級別那欄就明白了，他的指尖在紙面上留下痕跡，平靜道：“大學的社交面會更廣，說不定很快就找到了，沒事的。”
“你什么意思啊？”沈霽青也說不出來寧歌這句正常的安慰哪里戳到了他，反正他不痛快，“我就一定要在大學里找？”
“青青，這里是醫(yī)院，出去再說。”寧歌放軟了語氣，他牽著沈霽青到了外面。
寧歌把自行車騎了過來，等沈霽青上車：“中午吃隔壁街的炒面，好不好？”
那家炒面沈霽青從小吃到大，是他為數(shù)不多喜愛程度超過家里飯的食物，沈霽青跨坐到后座上，這次只用了一邊手摟寧歌的腰。
炒面店生意一如既往的好，寧歌點完單，和沈霽青坐到了角落。
“剛才為什么生氣？”
沈霽青擺弄著手機：“沒什么。”
“信息素紊亂不嚴重，只要及時找到伴侶就好了。”寧歌以為沈霽青是在為結果著急，柔聲勸道。
沈霽青眼眶紅了一圈：“哪有那么容易找到，標記后還不能反悔，要是那人出軌了我怎么辦？”
沈霽青的擔心不無道理，Alpha可以標記多個Omega，而Omega一生只能在同時段擁有一個Alpha。
“我和叔叔阿姨都會幫你把關的。”炒面端上來，寧歌把加了蛋的那份移到沈霽青前面。
沈霽青埋頭扒了幾口面，吃到一半時，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抬起了頭：“你是Alpha，你和我在一起不就好了？”
寧歌猛地咳了兩下：“別說玩笑話。”
沈霽青越思考越覺得有道理：“我爸媽肯定信得過你，知根知底的，你也不像那種會出軌的人。”
“吃飯。”寧歌不搭理沈霽青的話茬，“要我給你加粉嗎？”
沈霽青眼尾的紅還沒有消，他瞪了寧歌一眼。
寧歌低下頭，掩過了嘴角那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