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昏睡中醒來,婢女小翠正在榻邊煎藥。"小姐,您醒了!老爺說今日有喜事要與您分享。
"我撐著身子坐起,這場風(fēng)寒折騰了我半個月。蕭景行說要給我驚喜,想必是好消息。
走到前廳時卻空無一人。我正疑惑,忽聽院中傳來嬉笑聲。循聲而去,
卻見蕭景行與一女子在花園中漫步,女子穿著水藍色襦裙,正是他的同鄉(xiāng)柳如煙。
我躲在假山后,聽見柳如煙嬌笑道:"景行哥哥,你何時娶我過門?我等得心焦。
"蕭景行溫聲道:"煙兒莫急,沈婉兒身子骨弱,怕是熬不過這個冬天。
到時你自然就是蕭府的正室。"我心如刀絞,幾乎站立不穩(wěn)。原來在他心中,
我不過是個將死之人。強忍著眼淚回到房中,裝作剛醒的樣子。蕭景行推門而入,
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婉兒,你身子可好些了?"我冷眼看著他,這張臉曾讓我傾心,
如今卻覺得虛偽至極。"夫君不是說有驚喜嗎?"蕭景行明顯愣了一下,隨即說道:"啊,
是這樣。今日柳姑娘來府中做客,我想著你病中寂寞,讓她陪你說說話。"話音未落,
柳如煙已經(jīng)款款走了進來。她臉上帶著得意的笑容,仿佛在宣示著什么。"婉兒姐姐,
聽說你病了,我特意來看望你。"她坐在我床邊,伸手要摸我的額頭,"還是有些燙呢。
"我避開她的手,淡淡道:"多謝柳姑娘關(guān)心。"柳如煙眼中閃過一絲惱怒,
但很快恢復(fù)如常:"姐姐客氣了。我與景行哥哥從小一起長大,就像親兄妹一般,
你我也應(yīng)該親近些才是。"親兄妹?我差點冷笑出聲。剛才在花園中的話,她當(dāng)我沒聽見嗎?
蕭景行似乎察覺到氣氛不對,連忙道:"煙兒,婉兒需要休息,你先回客房吧。
"柳如煙依依不舍地看了蕭景行一眼,這才起身離去。等她走后,
我直視著蕭景行的眼睛:"夫君,我想與你和離。"蕭景行臉色驟變,
難以置信地看著我:"婉兒,你在說什么胡話?是不是病糊涂了?"我閉上眼睛,
不愿再看他偽善的臉:"我很清醒。"蕭景行想要解釋什么,這時小翠匆匆跑進來:"老爺,
不好了!老夫人在花園中暈倒了!"2我掙扎著要起身,蕭景行卻按住我:"你身子弱,
我去看看就行。"說完他便匆匆而去。我讓小翠扶我到花園,卻見沈母已經(jīng)醒來,
正坐在亭中休息。"母親,您怎么了?"我急忙上前。沈母握住我的手,欲言又止。
半晌才道:"婉兒,我剛才看見...""看見什么?
""看見景行和那柳姑娘在假山后...拉拉扯扯的。"沈母嘆了口氣,"我擔(dān)心你,
所以想過來勸勸你們,誰知看到這樣的場面,一時氣急就..."我心中涌起怒火,
蕭景行竟然當(dāng)著母親的面與柳如煙親昵!這時蕭景行匆匆趕來,看見沈母無事,
松了口氣:"母親您嚇壞我了。"沈母冷冷看著他:"景行,你可有什么話要對婉兒說的?
"蕭景行神色慌張:"母親說的哪里話,我與婉兒夫妻恩愛...""恩愛?"沈母站起身,
"那剛才我看見的是什么?你和那柳姑娘摟摟抱抱,這就是你的恩愛?
"蕭景行臉色瞬間慘白,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我扶住沈母,平靜地說:"母親莫要生氣,
傷了身子。這些事我心中有數(shù)。"回到房中,我拿出文房四寶,開始寫和離書。剛寫完,
蕭景行便推門而入。他看見桌上的和離書,整個人都呆住了。"婉兒,你不能這樣。
我們夫妻三年,你要相信我..."我頭也不抬:"相信你什么?
相信你說柳如煙熬不過這個冬天?"蕭景行瞳孔一縮:"你都聽見了?""所以你承認了?
"我終于抬起頭看他,眼中已無半分溫情,"蕭景行,我沈婉兒雖是商戶之女,
但也知禮義廉恥。你既然心有所屬,我何必賴著不走?"蕭景行猛然跪下:"婉兒,我錯了!
我只是一時糊涂,我心里愛的只有你一個!""一時糊涂?"我冷笑,"那你能解釋解釋,
為何你的書房里掛著柳如煙的畫像?為何你的抽屜里放著她的詩箋?
為何她的生辰你記得一清二楚,我的生辰你卻總是忘記?"蕭景行啞口無言。
這時柳如煙忽然闖了進來,她看見跪在地上的蕭景行,
立刻裝出一副委屈的樣子:"婉兒姐姐,你這是在做什么?
景行哥哥是為了我才..."她話還沒說完,蕭景行便厲聲道:"煙兒,你胡說什么!
"柳如煙眼中閃過得意,但表面上卻更加委屈:"我只是不忍看見姐姐誤會景行哥哥。
其實...其實我早就想說了,我和景行哥哥才是真心相愛的,姐姐你...""夠了!
"蕭景行突然站起身,狠狠瞪了柳如煙一眼。但已經(jīng)太遲了。我心如死灰,
拿起和離書遞給蕭景行:"既然如此,請夫君成全。"3蕭景行顫抖著接過和離書,
上面我工整的字跡刺痛了他的眼睛。"婉兒,我不簽。"他將紙撕得粉碎,
"我們是明媒正娶的夫妻,豈能說離就離?"我看著滿地碎紙,
心中反而平靜下來:"你不簽也無妨。我可以告到縣衙,以夫君與他人私通為由,
要求強制和離。"蕭景行臉色鐵青:"你敢!我如今是新科狀元,前程似錦,
你這樣做只會毀了我!""毀了你?"我忍不住笑了,"蕭景行,
你可還記得當(dāng)初你家徒四壁,是誰資助你讀書?是誰在你趕考時日夜為你縫制衣裳?
如今你飛黃騰達了,就要一腳踢開糟糠妻?"蕭景行被我說得啞口無言,
半晌才道:"我...我會補償你的。""補償?"我搖搖頭,"蕭景行,
我要的從來不是你的錢財,而是你的心。既然你的心已經(jīng)給了別人,
我又何必再留下來自取其辱?"柳如煙在一旁添油加醋:"姐姐說得對,強扭的瓜不甜。
景行哥哥,你就讓姐姐走吧,我會照顧好你的。"我冷冷看了她一眼:"柳姑娘,請你記住,
我走之后,這蕭府就是你的了。但愿你能善待府中的下人,也要善待蕭家的祖宗牌位。
"說完我轉(zhuǎn)身要走,蕭景行卻拉住我的袖子:"婉兒,給我一個機會,我會改的!
"就在這時,小翠慌慌張張跑進來:"小姐,不好了!老夫人又暈倒了,這次更嚴(yán)重,
大夫說...說...""說什么?"我心中一緊。"說怕是不行了!"小翠哭得稀里嘩啦。
我顧不得與蕭景行糾纏,連忙跑向沈母的院子。蕭景行和柳如煙也跟了過來。沈母躺在床上,
臉色蒼白如紙。大夫正在把脈,神情凝重。"大夫,我母親到底怎么了?"我焦急地問。
大夫搖搖頭:"老夫人這是急火攻心,再加上年事已高,
身子骨本就不好...恐怕..."我跪在床邊,握住沈母的手:"母親,您一定要挺住!
女兒還沒有好好孝敬您呢!"沈母艱難地睜開眼,
慰的笑容:"婉兒...母親沒事...你要...要好好照顧自己...""母親別說話,
您會好起來的!"我眼淚如雨下。沈母又看向蕭景行,
景行...你要...要好好待婉兒...她是個好孩子..."蕭景行上前跪下:"母親,
兒子知錯了,我會好好待婉兒的,您安心養(yǎng)病。"沈母似乎想說什么,
但最終只是握了握我的手,然后緩緩閉上了眼睛。"母親!"我撕心裂肺地喊著,
但沈母再也聽不見了。4母親的喪事辦了三天。我強撐著料理后事,蕭景行倒是盡心盡力,
讓我一時間竟有些恍惚,以為回到了從前那個溫柔的夫君身邊。但第三天夜里,
我卻聽見他房中傳來柳如煙的嬌笑聲。我隔著窗欞偷聽,聽見柳如煙撒嬌道:"景行哥哥,
老夫人已經(jīng)走了,你何時休了沈婉兒娶我?"蕭景行的聲音有些煩躁:"煙兒,別鬧。
婉兒剛死了母親,我現(xiàn)在提和離的事太過分了。""太過分?"柳如煙的聲音尖銳起來,
"那你讓我一個姑娘家偷偷摸摸跟你多久?我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蕭景行安撫道:"再等等,等過了這陣子我就想辦法。""什么辦法?
""實在不行...我就說她病重而亡。"蕭景行的聲音冷得令人心寒,
"反正她本就身子骨弱,死了也沒人懷疑。"我渾身發(fā)抖,差點站立不穩(wěn)。他竟然要我死?
強忍著內(nèi)心的恐懼,我悄悄回到房中。第二天一早,我便以回娘家守孝為由,搬出了蕭府。
蕭景行倒也沒有阻攔,想必正合他意。回到沈家,我將這些日子的遭遇告訴了管家沈伯。
沈伯氣得胡子直抖:"這個白眼狼!老爺當(dāng)初就不該讓小姐嫁給他!""沈伯,
現(xiàn)在說這些已經(jīng)晚了。"我嘆了口氣,"只是蕭景行不肯和離,我也沒有辦法。
"沈伯沉思片刻:"小姐,要不咱們?nèi)フ翌櫣訋兔??他如今在刑部?dāng)差,應(yīng)該有辦法。
"顧承軒是沈家的世交,從小與我一起長大,后來我嫁給蕭景行,他便疏遠了一些。
如今聽沈伯提起,我心中確實有些意動。"這樣會不會太為難他?""小姐,
顧公子對您的心意,整個京城都知道。當(dāng)初若不是老爺堅持要您嫁給蕭景行,
說不定..."我搖搖頭:"沈伯,過去的事就不要提了。"當(dāng)天下午,
我便讓沈伯去顧府遞了帖子。很快,顧承軒就來了。三年不見,
他依然是那副溫潤如玉的模樣,只是眉眼間多了幾分成熟。"婉兒。"他輕喚我的名字,
眼中有我看不懂的情緒。"承軒。"我福了福身,"多年不見,你還好嗎?""我很好。
倒是你..."他打量著我憔悴的面容,心疼道,"聽說伯母去世了,節(jié)哀順變。
"我點點頭,將蕭景行的所作所為告訴了他。顧承軒聽完臉色鐵青:"蕭景行這個畜生!
婉兒,你放心,這件事我來處理。"5顧承軒的辦法很簡單,他直接找到了蕭景行。
那日我正在沈家后花園中看書,忽聽門房來報,說蕭景行來了。我讓下人把他帶到花廳,
自己整理了一下衣裳才過去。蕭景行坐在椅子上,神色陰沉。看見我進來,
立刻站起身:"婉兒,你怎能讓外人插手我們夫妻之間的事?"我在他對面坐下,
平靜地倒了杯茶:"什么外人?承軒是我們沈家的世交,我有困難找他幫忙,有何不妥?
""你明知道顧承軒對你有意思!"蕭景行怒道,"你這樣做,
是要讓整個京城的人都看我蕭景行的笑話嗎?"我冷笑:"你也知道丟人?
那你當(dāng)初抱著柳如煙卿卿我我的時候,可想過我的感受?"蕭景行被我說得啞口無言,
半晌才道:"婉兒,我知道我做錯了。但我們畢竟是夫妻,有什么事不能回家說,
非要鬧得滿城風(fēng)雨?""回家?"我看著他,"蕭景行,那個家里有柳如煙在,
我回去做什么?看你們恩愛?"蕭景行咬咬牙:"我可以讓煙兒搬出去。""然后呢?
等風(fēng)頭過了再接回來?"我搖搖頭,"蕭景行,我已經(jīng)看透你了。你根本舍不得她,
只是不想承擔(dān)休妻的名聲罷了。"蕭景行見我態(tài)度堅決,語氣緩和下來:"婉兒,
看在我們?nèi)攴蚱薜姆萆?,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我發(fā)誓,從今以后絕不再見柳如煙。
"我看著他真誠的表情,心中忽然涌起一絲疲憊。曾幾何時,我多么希望聽到他說這樣的話。
但現(xiàn)在,一切都太晚了。"蕭景行,你知道我為什么一定要和你和離嗎?"我站起身,
走到窗邊,"不是因為柳如煙,而是因為你。"蕭景行不解:"我怎么了?""你變了。
"我回頭看他,"當(dāng)初那個為了一文錢可以跑遍半個京城的書生,如今成了什么樣子?
高中狀元后,你開始嫌棄我的出身,開始覺得娶商戶之女有失身份。
你開始懷念青梅竹馬的純真,開始覺得我這個糟糠妻配不上你的身份。
"蕭景行臉色變了:"我沒有...""你有。"我打斷他,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怎么說我?說沈家是暴發(fā)戶,說我粗鄙不堪,配不上你的身份。
蕭景行,既然你這么嫌棄我,為何不肯和離?"蕭景行張口結(jié)舌,
良久才道:"我...我只是一時糊涂...""一時糊涂?"我冷笑,
"那你昨晚和柳如煙說要我病死,也是一時糊涂?
"蕭景行臉色瞬間慘白:"你...你聽見了?""聽見了。"我平靜地說,"蕭景行,
你想要我死,我為什么不能成全你?只是我要活著離開,讓你永遠得不到你想要的。
"說完我頭也不回地走了,留下蕭景行一個人在花廳中呆坐。6當(dāng)晚,顧承軒來找我。
"蕭景行答應(yīng)和離了。"他開門見山地說。我有些意外:"他怎么會突然同意?
"顧承軒淡淡一笑:"我告訴他,如果他不同意,我就把他和柳如煙的事告訴御史臺。
一個新科狀元,私德有虧,前程盡毀。"我點點頭,
心中卻沒有想象中的輕松:"那就勞煩承軒幫我擬定和離書了。""婉兒。
"顧承軒忽然叫住我,"和離之后,你有什么打算?"我想了想:"可能會回江南吧,
沈家在那里還有些產(chǎn)業(yè)。"顧承軒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說:"婉兒,我等你三年了。
"我心中一震,抬頭看他。月光下,他的眼中有我從未見過的深情。
"承軒...""我知道你現(xiàn)在心灰意冷,不想再談感情。"他溫柔地說,
"我不強求你什么,只是想告訴你,無論何時,我都在。"我鼻子一酸,
眼淚差點掉下來:"承軒,你何必呢?""因為我愛你。"他說得很平靜,
仿佛在說一件很平常的事,"從十二歲第一次見到你開始,我就知道,
這輩子我只會愛你一個人。"我咬咬唇,不知道該說什么。顧承軒見我不說話,
笑了笑:"好了,我不為難你。和離書我明日就送來,你好好休息。"說完他轉(zhuǎn)身要走,
我忽然叫住他:"承軒!"他回頭看我。"謝謝你。"我真誠地說。他笑了笑:"傻丫頭,
和我還客氣什么?"第二天,顧承軒果然把和離書送來了。我看了一遍,
蕭景行已經(jīng)簽字畫押。按照約定,三日后我們要去縣衙辦理正式的和離手續(xù)。這三天里,
蕭景行竟然天天來沈家,說要見我最后一面。我都讓下人回絕了,不想再見到他。
但第三天晚上,他竟然翻墻進了沈家,直接闖進我的房間。"婉兒,我有話要對你說。
"他一身酒氣,顯然是喝多了。我嚇了一跳,連忙喊人:"來人!
"蕭景行卻抓住我的手:"別喊,我不會傷害你的。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后悔了。
"我掙扎著要脫開他的手:"蕭景行,你瘋了嗎?和離書都簽了,你現(xiàn)在說后悔有什么用?
""我可以撤回!"他眼中有種瘋狂的光芒,"婉兒,我發(fā)現(xiàn)我離不開你。這幾天沒見到你,
我?guī)缀跻偭恕?我冷冷看著他:"那柳如煙呢?你的白月光呢?
"蕭景行咬咬牙:"我已經(jīng)讓她離開京城了。婉兒,從今以后,我的心里只有你一個人。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讓她離開了?""是的。"蕭景行點點頭,
"我給了她一筆銀子,讓她回鄉(xiāng)下去了。婉兒,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看著他真誠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