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像冰冷的鐵銹，鉆進(jìn)鼻腔深處，拉扯著李偉即將斷裂的神經(jīng)。
記憶的碎片帶著死亡的冰冷觸感尚未完全褪去，耳邊是妻子張莉輕柔又充滿力量的安撫，
和他自己前世那懦弱、卑微又充滿絕望的回應(yīng)交織在一起。“老公，別怕。
” 張莉的聲音如同浸了蜜糖，冰涼的手指緊緊攥著他的胳膊，指甲幾乎要嵌進(jìn)皮肉里，
“天塌下來有我在呢！砸鍋賣鐵也一定給你治！”李偉的目光緩緩聚焦。
眼前是熟悉的、令人作嘔的場景：市二院腫瘤科外冰冷的長椅，白得晃眼的墻壁，
一張寫滿冷酷字跡的診斷報告單，還有張莉那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此刻正努力擠出更多淚水的臉。頭發(fā)花白的醫(yī)生表情凝重，
手指敲著報告單上那幾個刺眼的字：“初步診斷……胃癌晚期。情況不太樂觀，
建議盡快手術(shù)，費用……”醫(yī)生頓了頓，鏡片后的目光帶著一絲職業(yè)性的憐憫，
“…預(yù)估在十萬左右。”像是一把冰錐狠狠鑿進(jìn)太陽穴。不是疼痛，是瞬間炸裂的冰冷覺醒！
前世！胃癌！十萬救命錢！就是這個節(jié)點！就是這番話！眼前張莉悲傷得恰到好處的面容，
與前世彌留之際閃回的殘酷畫面轟然重疊——那張?zhí)搨蔚哪樤陟`堂上假哭，而自己的救命錢，
早已變成了小舅子張強賭桌上一擲千金的籌碼！是張莉用那六萬八的美容卡刷出的光鮮亮麗！
是岳父母家裝修一新的“養(yǎng)老房”瓷磚墻壁！
一股足以焚毀靈魂的怨毒之火從心底最深處猛地躥升，
瞬間將殘存的迷惘和虛弱燒得一干二凈！那地獄般的三十年卑微，那榨干他骨髓的敲骨吸髓，
那最終孤零零死在出租屋冰冷的絕望……統(tǒng)統(tǒng)變成了最原始、最滾燙的復(fù)仇燃料。
做牛做馬換來的，只有粉身碎骨！去他媽的做好人！老子這次不當(dāng)了！李偉深深吸了一口氣，
那消毒水的味道似乎都帶上了一股血腥的鐵銹味。他眼神里的迷茫和恐懼瞬間褪去，
變成一種沉如寒潭的冰冷，掃過張莉那精心醞釀的淚眼時，像是淬了冰的刀鋒。
“老公……”張莉被他這眼神看得心頭莫名一突，強壓下那絲不安，淚水涌得更兇，
“醫(yī)生說了得盡快！我知道現(xiàn)在提錢不合適，可……可爸媽那邊也在催啊！
上周二叔摔傷住院，動手術(shù)急等著錢救命！你說這……可怎么辦啊？
你那工資卡里……能先挪一點出來嗎？等緩過這陣……”她的話帶著哭腔，
每一個字都像前世那把捅向他的鈍刀子，名為“親情”，實為“割肉”。前世，
他就是在這絕望和“孝道”的夾擊下，把自己救命的最后稻草拱手送人，
換來岳父母一句輕飄飄的“好女婿”。“挪一點？”李偉的聲音很低，
帶著一種剛剛蘇醒的沙啞，卻異常清晰，沒有絲毫遲疑，更沒有預(yù)想中的痛苦乞求。
他微微抬手，動作有些僵硬，那是身體還沒完全適應(yīng)這具年輕軀體，
但動作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決絕。張莉心頭那點不安瞬間擴大了。這反應(yīng)……不對勁！
太冷了！只見李偉沒有理會她，甚至沒有多看一眼那張催命的診斷單。他緩緩伸出手，
并不是去拿卡或錢包，而是探進(jìn)了自己洗得發(fā)白的舊夾克內(nèi)袋。夾克是結(jié)婚第三年買的，
早已磨損得不成樣子，張莉嫌他穿著掉價，他卻一直舍不得扔。
動作有些吃力地從內(nèi)袋里掏出一個同樣是用了很多年的、邊角都磨得起毛的黑色皮革小本子。
本子很舊，但看上去分量不輕。“唰啦——”幾張折疊好的A4打印紙被他抽了出來。
沒有任何多余的言語和情緒，李偉看都沒看張莉瞬間僵硬的表情，手臂一揮，
那幾張紙就重重地拍在了兩人之間的不銹鋼金屬椅面上，發(fā)出一聲沉悶又刺耳的脆響。
椅子冰涼的觸感透過紙張傳遞到指尖。“張莉，”李偉的聲音平靜得可怕，
每一個字都像冰珠子砸在椅子上，砸在張莉驟然蒼白的臉上。“省省你這幾滴眼淚，
留著給二叔，或者……給你自己。”他伸出一根修長但指節(jié)發(fā)白的手指，
精準(zhǔn)地點在攤開的其中一張紙最顯眼的一筆記錄上。那指尖甚至帶著一絲涼意。
張莉的目光下意識地追隨著他的手指，當(dāng)看清那上面的內(nèi)容時，
她臉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凈凈，瞳孔驟然緊縮，連呼吸都停滯了一瞬。
28】【消費金額：￥68,000.00】【項目：鉆石級皮膚煥活至尊年卡】“六萬八，
”李偉的嘴角勾起一個冰冷至極的弧度，沒有絲毫笑意，只有銳利的嘲諷，
眼神死死釘在張莉那張因驚駭而完全失控的臉上。“你爹媽的手術(shù)費？你二叔的救命錢？呵。
” 他冷笑一聲，那笑聲在空曠的走廊里顯得格外瘆人，“這錢，連本帶利，
一周內(nèi)還清到我卡上。不然，” 他頓了頓，眼神銳利如刀，從她呆滯的眼珠直刺進(jìn)去，
“……別逼我拿著這些單子，去法院起訴你婚內(nèi)轉(zhuǎn)移共同財產(chǎn)。”婚內(nèi)轉(zhuǎn)移財產(chǎn)！法院起訴！
這幾個字如同炸雷，轟得張莉腦子里一片空白。
她精心維持的賢惠面具在這一刻徹底被撕得粉碎，露出底下那扭曲的、驚惶失措的真實表情。
淚水還掛在臉上，表情卻只剩下驚駭和難以置信。她張著嘴，喉嚨里發(fā)出短促的“嗬嗬”聲，
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雞，一個字也吐不出來。精心編織的謊言在李偉拿出鐵證的瞬間，
灰飛煙滅。他怎么會知道的？他什么時候拿到這些賬單的？！
李偉不再看她那令人作嘔的表演，把散落在椅子上的賬單和銀行流水往她面前一推。
動作帶著一絲疲憊，但眼神卻銳利逼人，像一頭蟄伏多年終于亮出利齒的孤狼。
三十年的隱忍化作這一瞬間的重?fù)簦臁?zhǔn)、狠！他扶著膝蓋站起身，
準(zhǔn)備離開這充滿壓抑氣息的醫(yī)院走廊。就在此時，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夾雜著粗重的喘息聲由遠(yuǎn)及近。“偉哥！偉哥！！
”一個穿著皺巴巴灰色夾克、頭發(fā)油膩的青年人像陣風(fēng)似的刮到了他們面前，是堂弟李明。
他跑得滿頭大汗，臉色漲紅，眼神里透著急切和一種近乎要溢出來的“焦慮”。
一看到李偉和張莉的狀態(tài)，他眼神飛快地在兩人之間掃了一下，似乎感覺氣氛有些凝固，
但想到自己的目的，那點狐疑立刻被更強烈的“焦急”取代。他沖過來，
一把就想抓住李偉的手腕，語氣急促得像是喉嚨里卡了火炭。“偉哥！出大事了！！
大伯……我爹，他……他快不行了！”李明的聲音帶著哭腔，
眼圈通紅——如果不是李偉捕捉到他眼神深處那一閃而過的算計，
幾乎真要被他這“孝子”模樣騙過去。“啊？二叔他……”張莉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從剛才的震驚中勉強緩過一口氣，臉上立刻堆砌出恰到好處的“憂慮”和“驚訝”，
順帶還擠出兩滴新的眼淚，試圖緩解剛才的尷尬。李明卻沒工夫理她，
所有火力都集中在李偉身上：“是啊！偉哥！你是不知道啊！
爹他……他這兩天突然就嚴(yán)重了！躺在床上就念叨說，說沒福氣……說你那新房子剛裝修好，
空氣好，他想……想在最后的日子住進(jìn)去沾沾新氣，
走也走得安詳些……”李偉冰冷的目光盯著李明那副“痛心疾首”的嘴臉。大伯快不行了？
想住新房？沾新氣？前世那刺耳的聲音還在回響：“偉哥，你看嫂子娘家條件好，
兄弟我結(jié)婚連個像樣婚房都沒有……你那新房子空著也是空著，先讓我用用唄？
回頭等我買了房就還你……”這一“借”就是五年，
直到房子被張莉和她那個情夫傅總暗中折騰到近乎轉(zhuǎn)手賣掉！沾新氣？
是給他李明自己充面子當(dāng)新房用吧！這套掏空了他這些年所有積蓄的房子，
是未來所有算計、所有背叛、所有痛苦的起點！是他們眼中可以隨意予取予求的肥肉！
看著李明伸著手，臉上滿是“懇切”，眼神卻死死盯著自己放鑰匙的位置，
李偉忽然扯開嘴角，笑了。那笑容來得突兀，在李明眼中卻顯得無比瘆人。沒有溫度，
沒有善意，只有一種洞穿一切的冰冷嘲諷，還有一絲……殘忍？
李明感覺后背的汗毛“唰”地就立起來了，心頭警鈴大作！這笑容……不對勁！
只見李偉慢悠悠地再次把手伸進(jìn)外套內(nèi)袋。李明的心跟著他的動作提了起來，
難道……他要當(dāng)著這么多人面給？
還是說……李偉掏出的不是他們記憶中那串掛著小毛絨玩具的舊鑰匙。
而是一把單獨拿出來的、嶄新的亮銀色鑰匙！
鑰匙柄上還貼著一個嶄新的、印著物業(yè)LOGO的綠色小圓標(biāo)貼。看到那把鑰匙，
張莉的臉色又白了幾分，嘴唇微微顫抖著，眼神復(fù)雜地盯著鑰匙。李偉捏著這把嶄新的鑰匙，
遞到李明面前，臉上那副笑容不減反增：“呵，這么巧？”李明心臟狂跳，
強擠出笑容：“偉哥，你……你意思是……”“物業(yè)剛通知我，
”李偉的語氣平靜得像是在陳述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這幾天小區(qū)統(tǒng)一更換門禁鎖芯，說是為了預(yù)防最近那幾起失竊案。
舊的鑰匙啊……”他故意拖長了音調(diào)，看著李明臉上肌肉不受控制地抽動了一下，
“…現(xiàn)在都沒用了，開不了門。”“啊？！”李明臉上的“焦急”瞬間被巨大的驚愕取代，
還混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換鎖了？！
那他的婚期……李偉把那把嶄新的鑰匙塞到李明僵硬的手里，
鑰匙冰涼的金屬質(zhì)感刺得李明一哆嗦。“喏，拿著。”李偉的聲音帶著一種虛假的親昵，
眼神卻依舊冰冷，“這是物業(yè)給我應(yīng)急用的備用鑰匙，全新的，剛換上呢。記住，別給外人，
就你這親侄子拿著我放心。這鎖貴著呢，物業(yè)新配的，弄丟了我不好交代。
”他拍了拍李明的肩膀，力道不輕。李明手指僵硬地捏著那把冰冷的鑰匙，
感覺像是捏了一塊燒紅的烙鐵，燙得他手心冒汗。全新的？剛換？就這一把？“告訴二叔公，
”李偉的聲音陡然壓低，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命令感，
冰冷的視線像探照燈一樣打在李明臉上，“安心養(yǎng)病，新房子…得等鎖換好，急不得。
”一股寒意從李明腳底板直沖頭頂。他看著李偉那再無半分溫情、只剩下陌生冷漠的臉，
那冰冷的眼神像刀子一樣刺人。喉嚨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準(zhǔn)備好的無數(shù)托詞和軟磨硬泡的說辭，
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和那極具壓迫感的目光硬生生全堵了回去。
拿錢不成反被討要六萬八的張莉，看著李明吃癟的樣子，心頭也涌起一股兔死狐悲的寒意。
這感覺讓她更加煩躁，指甲幾乎要在掌心里掐出血來。他怎么會知道鑰匙換鎖？！是真的？
還是……“偉……偉哥……”李明憋得臉色發(fā)青，不甘心地攥著鑰匙，還想說什么。
李偉卻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沒有絲毫停留的意思。
只丟下一個冷硬的背影和一句輕飄飄卻帶著千鈞之力的話：“快去告訴二叔吧，病情要緊。
”李明捏著那把貼了嶄新物業(yè)標(biāo)簽的“備用鑰匙”，
看著李偉快步離去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
一股巨大的挫敗感和一種難以言喻的、仿佛被毒蛇盯上的寒意涌遍全身。
他本能地感到這把鑰匙燙手無比，充滿了說不出的詭異。
這……這跟他和爹媽、還有未婚妻一家說好的計劃完全不一樣啊！下周就要看房了，
到時候怎么交代？！而張莉，僵硬地站在原地，眼睛死死盯著李明手中那把嶄新的鑰匙，
又低頭看了看被拍在冰冷的椅子上、那幾張印著六萬八美容卡消費記錄的紙單，
那張畫著精致妝容的臉終于徹底失去了所有顏色，
只剩下扭曲的怨毒和無法控制的……一絲深入骨髓的恐懼。
他是真的變了……那個聽話老實任由他們拿捏的李偉……好像徹底死在了某個未知的角落。
李偉沒有回頭。推開沉重的消防通道安全門，隔絕了身后那兩張寫滿驚愕、怨毒和恐慌的臉。
昏暗樓道冰冷的空氣似乎都清新了不少。他腳步略顯沉重地往上走了半層，
身體還帶著重生后的不適以及剛剛劇烈情緒波動的疲憊。這具被透支了三十年的軀體，
需要適應(yīng)。他靠在冰冷的、布滿灰塵的樓梯扶手上，
從另一個貼身的口袋里緩緩掏出一個極為老舊的、屏幕都劃花了的諾基亞按鍵手機。
這是他那早已被時代淘汰的備用機，充一次電能用半個月，除了接打電話和短信，
幾乎沒有任何智能功能。他按亮屏幕，屏保是一張模糊的風(fēng)景畫。解鎖，
找到那個極其不起眼的、圖標(biāo)都畫得模糊不清的APP——【車輛定位追蹤】，
圖標(biāo)是一個很不起眼的小圓點。他的心跳在逼仄昏暗的空間里顯得格外清晰。這個APP，
是前世公司項目失敗后，負(fù)責(zé)技術(shù)的老王作為遣散費悄悄塞給他的，說是他自己搞著玩的，
沒想到今天成了他手中唯一能用的信息工具。注冊賬號，手因為虛弱和激動有些抖。
輸入他記得滾瓜爛熟的自家車子的車牌號。…………加載圈轉(zhuǎn)動。幾秒后，
一個微弱的、帶著些許延遲的紅色光點，
赫然出現(xiàn)在屏幕上那代表著城市主干道的、不斷移動的灰色線條旁邊。
紅點此刻的位置……李偉那雙剛剛經(jīng)歷巨大沖擊、還帶著冰冷怒火的眼眸猛地縮緊。屏幕上，
地圖中心區(qū)域被放大。紅色光點正以一種平穩(wěn)的速度，
朝著東城區(qū)的方向移動著……而那個區(qū)域的核心位置，
赫然標(biāo)注著幾個大字——【金域華府】那是他剛剛裝修完畢、還沒來得及住進(jìn)去的“新家”！
嘴角緩緩勾起，那笑容不再是冰冷，而是帶著一種絕對的、殘忍的掌控。
像是獵人終于看到了獵物無知無覺地踏進(jìn)了精心布置的陷阱。“第一局……”他低聲自語，
指腹在冰冷的屏幕上那移動的紅點上用力摩挲了一下，仿佛能感受到某種灼熱。然后，
帶著一絲耗盡心力的疲憊和一絲深入骨髓的冰冷，他收好手機，眼神徹底沉靜下來，
只剩下徹底的冰冷。開門。回家。第二章：暗網(wǎng)之下，獵殺開局防盜門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悶響，
劣質(zhì)煙酒混合的刺鼻氣味先人一步涌了進(jìn)來。張強斜倚在門框上，頭發(fā)油膩打綹，
眼白爬滿血絲，下巴冒著青茬，不耐煩地用指節(jié)又敲了敲門板。“姐！開門！我找李偉！
”他嗓門粗糲，帶著宿醉后的沙啞。門從里面拉開。李偉站在玄關(guān)陰影里，
洗得發(fā)白的老舊T恤下身形依舊瘦削，但此刻的脊背挺得筆直，眼神像淬了冰的刀片，
穿透客廳昏黃的光線，直直釘在張強臉上。那眼神里沒有慣常的唯唯諾諾，
只有一種深不見底的沉寂，看得張強心頭莫名一突。“……什么事？”李偉的聲音很平，
像拋在冰面上的石子。張強那股橫勁兒立刻被激了起來，心底那點異樣被壓了下去。
他啐了一口，擠開門就想往里闖：“少他媽廢話！給我拿五萬！現(xiàn)在！急用！
”他大大咧咧地就想往沙發(fā)上癱。“站住。”李偉的聲音不高，卻像帶著無形的力場，
硬生生讓張強邁出的腿僵在半空。“我的錢，你憑什么要？”張強火了，
脖子一梗：“憑你是我姐夫！爸媽的手術(shù)費等救命呢！你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想看著爸媽死嗎？不拿錢，信不信老子讓你在老家縣里連頭都抬不起來！”他擼起袖子，
露出一截刺青，試圖用體型和兇狠壓垮對方。昏黃的燈光下，張強油膩的面孔因激動而扭曲。
李偉往前踏了半步，恰好從陰影里完全走出來，燈光落在他臉上。那雙眼睛清晰地映著張強，
沒有憤怒，沒有恐懼，只有一種近乎漠然的審視，以及一絲……嘲弄？“手術(shù)費？
”李偉扯了扯嘴角，弧度冷硬，“我的錢？都在你姐那張六萬八的美容卡里滾著呢，
夠不夠救命的？不夠的話，再去問問她那張卡能不能透支。”他頓了頓，語速慢了下來，
像鈍刀子割肉，“至于你，張強，再賭下去，真離死不遠(yuǎn)了。”每一個字都像淬毒的針，
精準(zhǔn)地扎在張強最虛弱的穴位。美容卡？！她竟然還想著美容！張強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被戳穿謊言的羞惱和被無視的暴怒交織燃燒。“操！”他惡罵一聲，
猛地抬手就朝李偉衣領(lǐng)抓去，“你他媽找死！”手在半空就被截住了。
李偉的手像鐵鉗一樣箍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冰冷的觸感和那紋絲不動的目光，
讓張強瞬間想起了某些催債時遇到的真正的狠角色，一股寒意從尾椎骨竄起。他想掙脫，
那只手卻如生根一般。李偉往前傾了傾身，湊到張強耳邊，聲音壓得更低，
每個字都清晰得如同冰凌碎裂：“想讓我‘消失’？很好。我的車禍意外險受益人，
寫的是我父母。你要是賭我這條‘快死’的命，敢不敢拿你親姐后半輩子當(dāng)籌碼？
”他盯著張強瞳孔深處那瞬間掠過的巨大驚恐，輕輕松了手。張強像被燙到一樣猛縮回手臂，
踉蹌退后一步，撞在門框上。手腕火辣辣地疼，那冰冷的威脅卻像毒蛇鉆進(jìn)耳朵，
纏住了心臟。他喘著粗氣，驚疑不定地看著眼前這個既熟悉又陌生到恐怖的姐夫，
所有的囂張氣焰被這句話徹底澆滅。“滾。”李偉只吐出一個字。張強嘴唇哆嗦了兩下，
竟沒敢再放一個屁，眼神慌亂地瞟了一眼屋內(nèi)，似乎想看看張莉在不在，最終什么也沒說，
轉(zhuǎn)身幾乎是逃也似的擠出門縫，哐當(dāng)一聲甩上了門。
厚重的防盜門隔絕了樓道里張強倉惶離去的腳步聲。李偉站在原地沒動，
仿佛剛才發(fā)生的一切只是微不足道的插曲。客廳里殘留著劣質(zhì)煙草和廉價香水混合的怪味，
令人作嘔。他轉(zhuǎn)身走進(jìn)臥室，反手關(guān)上門，咔噠一聲輕響落鎖。世界瞬間安靜下來，
只有自己沉穩(wěn)的心跳聲。他從抽屜深處拿出另一部半舊的手機，動作帶著一種刻骨的熟練。
按下電源鍵，屏幕亮起幽光。屏幕上沒有一個多余的APP，干凈得令人發(fā)指。
他點開一個圖標(biāo)極簡、沒有名字的應(yīng)用。加載完成，屏幕切換成一個復(fù)雜的界面。中央，
赫然是一個清晰的車輛GPS軌跡圖。一個紅色的光點，如同滴血的坐標(biāo)，
正在城市地圖上快速移動。時間：周三，晚上7點45分。方向：城東。
目標(biāo)區(qū)域的縮放在指尖滑動，最終定格——那是金域華府C區(qū)的高層公寓群，
一個以租金高昂、私密性好著稱的地方。“1201。”李偉無聲地念出那個房號，
眼底最后一絲殘余的溫度也褪盡了。他看著那個紅點最終在“金域華府-C座”的位置停下，
不動了。嘴角牽起一個冰錐般的弧度。第一步，獵物歸位。他退出了定位軟件，
沒有刪除任何痕跡。手指在屏幕上停留片刻，點開一個加密文檔。
里面儲存著幾個零散的音頻文件，日期標(biāo)注清晰。
他選中了其中最新的一份——“車載_0925_PM”。戴上耳機。沙沙的電流聲中，
一個竭力壓低的女聲清晰地傳來，帶著一種偽裝出來的急切和惶恐：“……傅總，
他今天把賬單摔我臉上了！那六萬多的事他知道了！我怕他……”另一個男聲響起，
沉穩(wěn)中透著一股算計的冷漠，是妻子的頂頭上司傅銘：“……慌什么？廢物！
知道了又怎么樣？他一個快死的人，拿什么跟你爭？現(xiàn)在關(guān)鍵是把房子！那套婚房！
要在他咽氣前，拿到你弟名下！不能再拖了！他胃癌晚期，沒幾個月了，等他一死，
首付款你咬死了說是你娘家湊的，
下的共同部分……操作空間很大……”“……可名字現(xiàn)在是他一個人的……”“所以更要快！
催他！用他爹媽逼他！拿到購房合同或者他簽字的書面東西就好辦！我有辦法……放心，
等他死了，這些爛賬我會幫你處理掉，那點剩下的錢，
夠你弟再撐一陣……”“嗚……我知道……可我看著他那樣……”“收起你那點沒用的眼淚！
成大事的女人，心要狠！想想你弟弟，想想你以后……”清晰的背叛，冷酷的算計，
如同淬毒的匕首，再次貫穿李偉的耳膜，心臟卻麻木得已感覺不到痛楚，只剩下冰冷的印證。
他面無表情地摘下耳機。車停在幽會地點，錄音印證了他們的計劃。剩下要做的，
就是確認(rèn)他們的“儀式”時間。他退出音頻，點開手機里一個不起眼的聊天軟件。
頁面是金域華府物業(yè)的內(nèi)部管家群（他早在一個月前就用不起眼的小號匿名潛伏進(jìn)去）。
消息記錄飛快滾動，大多是些報修、通知。他指尖在屏幕上滑動，一條條篩選。
目光最終停留在管家小王今晚7點剛發(fā)的消息上：【12棟1201的傅先生真是……唉，
又來了！每周三固定來“視察”一下他那個樣板間，
還總帶人……每次走后我都得去處理一圈垃圾……求求了，放過我們保潔阿姨吧！
】后面跟了幾個崩潰大哭的表情。周三晚，傅總，1201。固定模式。所有信息碎片，
如同精準(zhǔn)的齒輪，咔嚓一聲，嚴(yán)絲合縫地咬合在一起。他打開瀏覽器，
在一個幾乎不為人知的本地論壇板塊角落，
找到一個極其不起眼的帖子標(biāo)題：【專業(yè)處理婚姻事務(wù)，高效保密，詳詢面談】。
只有一個虛擬號碼，沒有署名。李偉拿出抽屜里另一張不記名的電話卡，裝進(jìn)一部備用手機。
撥通號碼。電話很快接通，背景很安靜，對面沒有說話，似乎在等待。
李偉的聲音通過簡易變聲器處理，
帶著一種刻意制造的渾濁沙啞：“是我……你們最擅長的‘現(xiàn)場事務(wù)’，單子接嗎？……對，
金域華府C座，12棟1201。目標(biāo)：替天行道，抓現(xiàn)行。”他頓了頓，
清晰地報出要求：“時間：今晚，八點半左右。要全程直播錄像，必須絕對清晰。
人手：給我安排一支‘親友團’，要那種嗓門洪亮、自帶正義感的，越熱鬧越好。錢？
”他報出一個遠(yuǎn)高于市場價的數(shù)字，“……事成之后，再加一倍。”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似乎在評估真假。“地址確認(rèn)，要求明白。定金三成，規(guī)矩您懂。賬號發(fā)您。”“好。最后，
給我制造點混亂……開場要炸。”李偉補上一句。“明白。保證‘正道的光’。
”對方的語氣帶上了一絲了然的興奮。掛斷電話，李偉迅速打開另一個頁面，
是一個可以隱藏主叫號碼的網(wǎng)絡(luò)電話服務(wù)。
他用這個虛擬號碼撥通了金域華府物業(yè)中心公布的24小時值班經(jīng)理電話。深吸一口氣，
再開口時，他聲音里帶上了一種普通業(yè)主應(yīng)有的、極力壓抑的恐慌和無措：“喂？喂！
是經(jīng)理嗎？我是小區(qū)業(yè)主！我要舉報！緊急情況啊！就剛剛，我上樓回家，
經(jīng)過12棟樓頂……哎喲嚇?biāo)牢伊耍?/p>
我好像……我好像看到12棟12層那個1201的陽臺上，有影子晃來晃去！鬼鬼祟祟的！
那燈還忽明忽暗！經(jīng)理！我們這可是新小區(qū)啊！這安保怎么回事？
這么高的樓層都有人敢隨便爬？你們物業(yè)要負(fù)全責(zé)啊！我這心里慌得不行！
我的房子也在12棟，我實在不放心啊，你們快！快派人上去看看！多帶幾個人！
把備用鑰匙拿好！要是真進(jìn)賊了，趕緊抓住！越快越好！！
”一番語無倫次、驚恐萬狀的“舉報”說完，李偉不等對方追問細(xì)節(jié)，直接掛斷。
手機屏幕暗下去，倒映著他冰冷的雙眸。網(wǎng)，已悄然收緊。他走到窗邊，掀開一絲窗簾縫隙，
夜色濃重，城市燈火在遠(yuǎn)處喧囂浮動。江對岸那片璀璨的高樓中，屬于金域華府的那個區(qū)域，
在他腦海中清晰地標(biāo)亮。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指向八點十五分。
他端起床頭柜上一杯早已涼透的白水，慢慢啜飲著，目光投向漆黑一片的窗外。嘴角，
那抹冰冷的笑意，無聲地擴大，沉入了無邊的夜色里。好戲，開場了。第三章 直播風(fēng)暴，
炸裂開場走廊盡頭那扇緊閉的防盜門，此刻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燙得李明手心滋滋冒汗。
他捏著那把嶄新的“物業(yè)備用鑰匙”，金屬冰冷的觸感混合著身后未婚妻一家無聲的壓力，
沉甸甸地壓著他的心。未婚妻林芳臉上精心描繪的妝容也掩蓋不住一絲不耐煩，
她修長的手指在最新款的手包搭扣上無意識地劃拉著，目光瞥向腕上鑲鉆的卡地亞腕表。
旁邊站著林芳的父母，林父皺著眉，雙手抱胸靠在墻邊，儼然一副考察項目的投資商姿態(tài)。
林母則毫不掩飾她的煩躁，涂著亮色指甲油的手指在光滑的墻壁上敲擊著，
發(fā)出細(xì)微卻足以讓人心煩意亂的噠噠聲，眼神挑剔地掃過門板上一個幾乎看不見的細(xì)微劃痕，
鼻子里輕輕地哼了一聲。“偉哥說了是新?lián)Q的鎖芯，新鑰匙得用點巧勁…馬上就開了。
”李明深吸一口氣，努力擠出個安撫的笑容，盡量讓聲音聽起來鎮(zhèn)定且可信。
他把那把嶄新的鑰匙用力捅進(jìn)鎖眼，順時針擰了一圈，紋絲不動。
冷汗瞬間從他的鬢角滲出來，他又使勁往回一擰，“咔噠”一聲，
是鑰匙內(nèi)部的細(xì)簧在發(fā)出脆弱的呻吟，門卻紋絲未動。“巧勁？我看是開鎖的鑰匙不對吧？
”林母尖銳的嗓音在空曠的走廊里刺耳地響起，帶著毫不留情的嘲諷，“就這小區(qū)，
連個門都打不開？還學(xué)人家充門面。芳芳，你看看你挑的這人家……”她拉長了調(diào)子，
后面的話不言而喻，眼神斜睨著林父。林父的臉色徹底黑沉下來，
語氣如同掉進(jìn)了冰窖：“李明，這是怎么回事？我們大老遠(yuǎn)過來，就在這樓道里干耗著？
這就是你說的新房？”林芳緊緊抿著嘴，看向李明的眼神里充滿了難堪和惱怒。
她把精致的下巴抬得更高，仿佛在無聲地和這個尷尬的場面劃清界限。
李明后背的襯衫已經(jīng)完全被冷汗浸濕了，黏膩地貼在皮膚上。他感覺臉上火辣辣的，
未婚妻全家那審視、失望、甚至鄙夷的目光像無數(shù)根針，扎得他幾乎喘不過氣。心一橫，
他近乎粗暴地晃動鑰匙，換著角度死命地懟、擰、拽，金屬摩擦發(fā)出刺耳的刮擦聲，
門鎖卻依舊堅固得像塊磐石。正當(dāng)李明絕望地準(zhǔn)備再次嘗試時，
沉重的腳步聲從電梯間方向傳來，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權(quán)威感。
三個穿著整潔筆挺保安制服的男人大步走了過來。為首的保安隊長身材魁梧，國字臉，
神情嚴(yán)肅，目光如鷹隼般掃過門口的混亂場景：一群面色各異堵在大門外的人，
門內(nèi)隱約傳出的、與“看房”絕不相符的男女低沉嬉笑聲和酒杯磕碰的脆響。
他的視線最后落在李明手中那枚嶄新的鑰匙上，眉頭緊緊擰成了一個疙瘩。“你們是什么人？
”隊長聲音低沉，透著一股職業(yè)性的警覺和強勢，“堵在這里干什么？剛才有業(yè)主緊急舉報，
說12棟這邊可能存在非法侵入和異常活動！里面什么情況？誰允許你們在這撬門的？
”他的目光銳利如刀，直直刺向李明和他手里的鑰匙。李明心里咯噔一下，
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他。舉報？非法侵入？
他腦中電光火石般閃過李偉那張平靜得可怕的臉，還有那句“物業(yè)新配的，可金貴著”的話。
他一下子認(rèn)定，這絕對是李偉搞的鬼！是故意陷害！怒火騰地一下沖上來，壓下了恐懼，
他指著保安隊長手里那把帶有明顯物業(yè)標(biāo)識且略顯磨損的鑰匙，
聲音因極度緊張和試圖自證清白而變得尖利嘶啞：“少在這里假正經(jīng)！我才是業(yè)主！
看清楚了！你們拿的那是物業(yè)倉庫里淘汰下來的舊鑰匙！我的這把才是剛換的新鎖芯配的！
看看這貼紙！
”他激動地?fù)]舞著自己那把嶄新鑰匙上貼著的印有“金域華府物業(yè)”字樣的不干膠標(biāo)簽，
想要證明自己的“正統(tǒng)”身份。混亂中，李明情緒徹底失控，
腦子里只有一個瘋狂的念頭：搶到真鑰匙打開門，把里面的一切都攤開在光天化日之下！
他猛地?fù)渖锨埃噲D去搶奪保安隊長手里那把舊鑰匙，嘴里嘶喊著：“你們誣陷！給我鑰匙！
打開門你們自己看看里面——”“老實點！”保安隊長被這突如其來的搶奪激怒了，
出于職業(yè)本能和保護重要入口鑰匙的職責(zé)，他一聲厲喝，強壯有力的手臂猛地一推搡。
李明哪里是對手，腳下一個趔趄，蹬蹬蹬往后連退好幾步，
后背“嘭”地一聲重重撞在冰冷的墻上，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隊長迅速將物業(yè)備用鑰匙牢牢護在掌心，眼神更加不善，聲音斬釘截鐵，
帶著不容抗拒的命令感：“妨礙公務(wù)！涉嫌非法撬鎖！這門物業(yè)現(xiàn)在必須開！鎖是真是假，
系統(tǒng)記錄說了算！”話音未落，隊長毫不猶豫地將那枚看似普通卻唯一能打開這扇門的鑰匙，
精準(zhǔn)地插進(jìn)了李明剛才使盡渾身解數(shù)也沒能打開的鎖孔里。
就在鑰匙尖端觸碰鎖芯的“咔噠”微響瞬間，異變陡生！“替天行道！抓狗男女！快堵住門！
！”一陣驚天動地的喧嘩如同平地炸雷，猛地撕破了之前劍拔弩張的緊張。樓梯間方向，
仿佛打開了泄洪閘門，
十幾個年齡普遍在五六十歲上下的大媽大嬸如同洶涌的潮水般沖了出來！
她們穿著顏色鮮艷的花襯衫、休閑褲，有些人手臂上還套著社區(qū)的“義務(wù)巡邏員”紅袖章。
一個個義憤填膺，神情亢奮，領(lǐng)頭的幾個甚至直接揮舞起了順手從樓道拿來的雞毛撣子！
在她們后面，一個扛著專業(yè)攝像機、戴著鴨舌帽和口罩的年輕人正迅速調(diào)整設(shè)備角度，
一個助手模樣的女人則穩(wěn)穩(wěn)舉起一個便攜式超大功率藍(lán)牙音箱。下一秒，
震耳欲聾的“小三之歌”——“路邊的野花不要采”的最強音版本——以最大音量轟然炸響！
整個樓道都被狂暴的音浪填滿，墻壁都在震動！那劣質(zhì)的、帶著強烈電子混響的女高音，
如同一把巨錘狠狠砸在每個人的耳膜和神經(jīng)上！
刺耳的旋律配合著“抓奸”“替天行道”“不要臉”的尖銳呼喊，
形成一種令人頭皮發(fā)麻、精神恍惚的暴力噪音場域。“直播已經(jīng)開啟！
”助理對著領(lǐng)隊大吼了一聲，聲音也被淹沒在音浪里大半。隊長的手猛一哆嗦，
但職業(yè)素養(yǎng)讓他沒有退縮，頂著這堪比精神污染的巨大聲浪，咬牙猛地一擰鑰匙柄！
鎖舌清脆地“咔噠”一聲，回縮！厚重的防盜門，應(yīng)聲而開！門開那一剎，
直播鏡頭早已在巨大的聲浪中精準(zhǔn)地推了過來，鏡頭畫面瞬間涌入無數(shù)在線觀看的流量高峰！
高清廣角鏡頭里，1201號豪華的客廳一覽無余。昂貴的酒紅色手工地毯上，
散落著一只精致的女士蕾絲內(nèi)衣、一條阿瑪尼男士皮帶，
還有一只價值不菲、李明記得自己堂哥剛給張莉買的限定款香奈兒小手包，
此刻像一個被拋棄的垃圾一樣滾落在地毯邊緣。水晶茶幾上傾倒的高腳杯杯沿殘留著紅酒漬，
滴落在名貴的大理石幾面上。最炸裂的畫面來自客廳中央。
胖中年男人（傅總）和一個穿著黑色細(xì)吊帶真絲睡衣、裙擺剛剛到大腿根部的女人（張莉）！
兩人驚慌失措地從沙發(fā)區(qū)竄起。女人臉上精心描繪的妝容花了，眼線暈染開如同鬼魅，
身上沾著濺出來的紅酒污漬；男人頭發(fā)凌亂，臉色煞白，包裹身體的薄窗簾松松垮垮，
勉強裹住關(guān)鍵部位。
就在門開、噪音灌入、無數(shù)手機鏡頭和大媽的呼喝聲如洪水般涌入的瞬間，
傅總的大腦顯然被這巨大的沖擊波炸到宕機！出于某種慌不擇路的本能，
他竟猛地朝通往主臥或陽臺的方向踉蹌著沖去，企圖尋找遮蔽！而幾乎就在同時，
訓(xùn)練有素的“捉奸大媽先鋒隊”已經(jīng)精準(zhǔn)地用人墻戰(zhàn)術(shù)死死堵住了那兩個方向的所有去路！
“別讓狗男女跑了！擋好！！”“就是這個男的！穿人衣不干人事！
”傅總撞在一道堅固的“大媽”人墻上，巨大的反彈力讓他徹底失去平衡！情急之下，
他下意識地伸手想要抓住旁邊吧臺的高腳凳保持平衡。然而他裹在身上的窗簾一角不知怎么，
鬼使神差地恰好勾住了那高腳凳纖細(xì)金屬腿上的裝飾鉤！“啊——！”一聲驚駭變調(diào)的尖叫，
穿透了狂躁的音樂。伴隨著“咔嚓”一聲脆響（可能是凳子倒了），
在一大片撕心裂肺的驚呼和無數(shù)直播鏡頭瘋狂聚焦下，
傅總以一個極其狼狽、無法用語言描述的滑稽姿態(tài)，整個人面朝上，“噗通”一聲巨響，
像一個沉重的面口袋，不偏不倚，
結(jié)結(jié)實實地摔進(jìn)了客廳正中央那個巨大的、原本用于提升奢華格調(diào)的圓形按摩浴缸里！
水花不是四濺，而是在他龐大的身軀砸入下，猛烈地潑濺出來，
幾乎澆濕了浴缸邊方圓一米的地毯！張莉完全嚇傻了，整個人呆若木雞。等到水聲轟鳴響起，
看到傅總在浴缸里胡亂撲騰濺起的更大水花，她才猛地驚醒，發(fā)出一聲尖銳到破音的“強哥！
”（情急之下叫出了私下親昵稱呼）。她下意識地想去拉，
手忙腳亂地踩著地毯上的水跡往前沖，結(jié)果腳下一滑，“哎呀”一聲驚叫，
重重地?fù)涞乖跐皲蹁醯牡靥荷希ぴ谠「走吷希吒硷w出去一只。
水花劈頭蓋臉澆了她一身，昂貴的真絲睡衣瞬間貼在了身上，狼狽到了極點。
直播間的彈幕瞬間被“臥槽！”“666”“浴缸戰(zhàn)神！
”“捉奸送錦旗”以及各種瘋狂的打賞特效淹沒。此刻，李偉公寓內(nèi)，
冰冷的屏幕上正顯示著監(jiān)控軟件中張莉手機位置的移動軌跡，
最終停留在金域華府1201的位置不再動彈。而瀏覽器界面里，
那個不起眼的直播窗口后臺，觀看人數(shù)如同掙脫了韁繩的野馬，瘋狂飆升，
數(shù)字不斷地向上滾動刷新。李偉端起桌上的保溫杯，擰開蓋子，輕輕吹開蒸騰而起的熱氣。
氤氳的水汽后，他的眼神平靜如深潭，卻又像是淬了冰的刀鋒，
帶著一種掌控全局的、毀滅性的寒意。他嘴唇無聲地開合了一下，
比了一個口型：“第一滴血。”保溫杯被放下，發(fā)出輕微的“嗒”一聲輕響。幾乎就在同時，
他擱在旁邊的手機震動起來，屏幕執(zhí)著地閃爍著刺眼的光，
來電顯示的名字瘋狂跳躍著——張莉。那屏幕亮得，如同被主人怒火燒透的烙鐵。
第四章 清算時刻，步步緊逼窗外天光大量，李偉陷在客廳沙發(fā)柔軟的靠墊里，
像一尊冷硬的雕塑。他面前擺著兩樣?xùn)|西：一杯白水，一部開著靜音卻屏幕狂閃的手機。
本地社區(qū)論壇熱帖《金域華府捉奸直播！替天行道實況轉(zhuǎn)播！》掛在置頂位置，標(biāo)紅加粗。
手指下滑，評論區(qū)宛如沸騰的油鍋：“臥槽！浴缸戰(zhàn)神名場面預(yù)定！高清步兵版有沒有？！
”“這小三眼熟啊……好像XX公司的員工？姓張？”“@XX公司，
你們傅總‘房事’出圈了！股價還好嗎？（狗頭）”“心疼正主（房子主人），
剛裝修好的婚房就成了戰(zhàn)場……”“抓得好！這種破壞別人家庭的就該曝光！”“物業(yè)呢？
吃干飯的？什么阿貓阿狗都能進(jìn)去？”夾雜著各種“求完整視頻資源”的留言，如蠅蟲飛舞。
李偉嘴角勾了勾，沒什么溫度，
指尖再點開一個本地資訊號剪輯過、打了薄碼的“精彩片段集錦”。
畫面里傅總裹著窗簾一頭栽進(jìn)浴缸時四濺的水花，配上夸張的“噗通”音效，
引來新一輪的轉(zhuǎn)發(fā)和嘲笑。電話再次頑強地震動起來，屏幕上跳動著“張莉”兩個字。
李偉直接拒接，順手關(guān)機。世界終于清靜了。他知道，真正的風(fēng)暴才剛剛開始。
傅總的公司官網(wǎng)，
公眾誤解……將追究不實信息傳播者的法律責(zé)任……” 聲明下的評論區(qū)卻是一片烏煙瘴氣，
“視頻拍那么清楚還要狡辯？”、“還追責(zé)？先追責(zé)自己褲子吧！
”、“公司公關(guān)部年終獎沒了！”李偉起身，走到那臺閑置在角落的筆記本電腦前，開機，
手指在鍵盤上跳躍，登錄了一個極為隱蔽的加密匿名郵箱。
里面靜靜躺著幾份郵件附件：關(guān)于傅總公司近期幾個明顯踩到政策紅線的項目細(xì)節(jié)，
以及他一些不太合規(guī)的利益輸送線索。這些，都是前世這個時間點后不久，
傅總公司暴雷的核心部分。他選了兩份最具爆炸性、指向性也最明確的，指尖輕點——發(fā)送。
收件人地址，是一個以.gov.cn結(jié)尾的監(jiān)管機構(gòu)公開舉報郵箱。做完這一切，
他合上筆記本，仿佛只是處理了一件無關(guān)緊要的雜事。
沉重的門鎖轉(zhuǎn)動聲帶著遲滯和卡頓響起，像是齒輪里摻了生銹的鐵屑。門被拉開一條縫，
張莉幾乎是摔進(jìn)來的。她渾身上下狼狽得像在暴雨里站了一整夜。
精心燙染過的卷發(fā)一綹綹黏在濕漉漉的額角和臉頰，眼妝徹底糊開，
烏黑濃重的色塊暈染在眼袋下方，像被人狠狠打了兩拳。昂貴的羊皮高跟鞋一只斷了跟，
鞋底沾滿了臟污的草屑。平時那股精心維持的得體賢淑蕩然無存，
只剩下脫力后的狼狽和驚魂未定。客廳的冷光燈直直打在她臉上，照得她皮膚灰敗，
眼神渙散。李偉就坐在離門口最近的單人沙發(fā)上，雙腿交疊，手里端著一個白瓷杯，
里面的水早已涼透。他平靜地看著張莉掙扎著站穩(wěn)，如同在欣賞一幅拙劣行為藝術(shù)的尾聲。
這份過于平靜的注視，讓張莉最后一絲強撐的鎮(zhèn)定也土崩瓦解。“李偉！
”她的聲音尖利地劈開凝滯的空氣，帶著哭腔的控訴，“是你！一定是你安排的！
你要害死我才甘心嗎？！”她踉蹌地往前沖了兩步，似乎想撲過去廝打，
但在觸及李偉那冰冷毫無波瀾的目光時，被一股無形的寒氣釘在了原地。
眼淚終于大顆大顆滾落，不是做戲，是恐懼崩潰的真淚。“嗚嗚……我被開除了！
傅總說這件事影響太惡劣……公司容不下我了……我現(xiàn)在工作也沒了，
全城都知道我是個……嗚嗚……都怪你！你毀了我！”“我毀了你？”李偉終于開口，
聲音很輕，卻像淬了冰的針，扎進(jìn)她鼓噪的控訴里，“不如聽聽，是誰想毀了誰？
”他放下水杯，拿起放在沙發(fā)扶手上的一臺舊款備用手機，屏幕亮起，指尖輕點。
幾秒鐘令人窒息的安靜后，
狹窄的客廳里響起了清晰的對話錄音——【張莉嬌媚的聲音】：哎呀傅總，
您就放心吧……他那身體，耗不了幾年了。您上次看上的那套新房子，名字現(xiàn)在是他的，
但只要他人一沒了，我作為配偶，自然有份……【一個低沉的男聲（傅總）】：話是這么說，
但手續(xù)也要提前準(zhǔn)備。上次讓你去補簽?zāi)欠葚敭a(chǎn)分割協(xié)議草稿，他簽了沒？
趁他現(xiàn)在“病”得稀里糊涂……【張莉壓低聲音】：快了快了，再給我點時間，
一定能哄著他簽字！到時候那房子就是咱們……不，是您公司的固定資產(chǎn)了！
李偉那兒擠擠還能榨出幾萬塊救命錢，正好給我弟弟填他那點小窟窿……錄音清晰地流淌著，
每一個字都像鋒利的冰凌，精準(zhǔn)無誤地刺穿了張莉所有自我安慰的假象。
她臉上的血色剎那間褪盡，瞳孔因極度的驚駭驟然放大，連身體輕微的搖晃都停滯了，
仿佛被抽走了最后支撐的骨頭。那精心偽裝了十多年的面具，在這一刻碎裂得無法拼湊。
錄音里那個語氣算計、冷酷到令人齒寒的女人，和她此刻這張?zhí)闇I橫流的臉孔，
構(gòu)成了最荒誕也最慘烈的對比。“不……這不可能……”張莉嘴唇哆嗦著，喃喃自語，
像是在試圖催眠自己。李偉沒給她喘息的機會。他從旁邊公文袋里抽出幾張紙，
不是離婚協(xié)議，而是打印清晰的銀行流水賬單和房產(chǎn)抵押合同的復(fù)印件。“看看，
這是你父母去年‘急等救命’的手術(shù)費，五萬塊。
”他指著流水單上他轉(zhuǎn)給張莉的日期和金額，“再看看這份東西。” 他又翻到另一頁，
那是一份以小舅子張強名字簽訂的房屋抵押合同，
抵押物赫然是李偉婚前購買的、登記在父母名下的老屋！
簽署日期就在收到那筆所謂的“手術(shù)費”后第三天！“你們張家，真是一分鐘都等不得。
拿我爹媽的命換來的錢，轉(zhuǎn)身就填進(jìn)了**的窟窿，還搭上了我爹媽的養(yǎng)老房。
” 李偉的聲音像是從凍土層里擠出來，“你覺得我毀了你？張莉，好好想想，
從我們結(jié)婚那天起，你們張家挖的坑，流的可都是我的血！啃的是我的骨！
”張莉已經(jīng)完全被擊潰了。最后一點心理防線被這赤裸裸的證據(jù)碾得粉碎。她癱軟在地板上，
昂貴的絲襪被磨破，露出發(fā)紅的膝蓋，像個被戳破的人偶。
“你……你怎么……”她甚至失去了組織語言的力氣，巨大的恐懼攥住了她的心臟。
“想活命嗎？” 李偉蹲下身，視線與她齊平，壓迫感卻如泰山壓頂。
他從公文袋底層抽出那份早已準(zhǔn)備好的、條條款款苛刻到極致的離婚協(xié)議，
推到張莉面前的地板上。“簽了它，放棄這套房子、放棄婚內(nèi)所有財產(chǎn)分配要求，
承擔(dān)你名下那一堆無底洞的信用卡和消費貸……傅總那邊的事，我可以到此為止，不再加碼。
否則……”他刻意停頓，看著張莉因為害怕而劇烈顫抖的肩膀。他從口袋里摸出一個U盤，
在她眼前晃了晃，像一個勾魂使者的令牌。
“這里面有你陪傅總‘接待’幾位關(guān)鍵人物時的一些‘私密影像’、禮物清單，
還有幾份你偽造他簽字轉(zhuǎn)移他公司資產(chǎn)的操作截圖……你覺得傅總一旦進(jìn)去了，為了減刑，
他能容得下你這個知情人和執(zhí)行者？你弟弟那些爛賬，恐怕也不止高利貸那么簡單吧？
”張莉猛地抬起頭，臉上是見了鬼般的絕望。
“你……你不能……” 連聲音都嘶啞得像破鑼。“我能。”李偉站起身，居高臨下，
眼神冰冷，“簽了它，你和你那寶貝弟弟，最多是滾出我的視線，茍延殘喘。
不簽……”他沒說下去，但那潛臺詞里的監(jiān)獄陰影清晰得讓張莉感到窒息。就在這時，
公寓那扇厚重的防盜門突然被砸得山響！與其說是敲門，不如說是在瘋狂地撞門！“李偉！
開門！我知道你在里面！操你媽的！趕緊給我滾出來！
”門外是小舅子張強那標(biāo)志性的、充滿暴躁和蠻橫的咆哮。“姐！姐！是不是我姐回來了？
開門！”張強的怒吼帶著一種蠻橫的急切，“李偉！你個窩囊廢！敢陰我姐？
你有本事開門啊！”那破鑼嗓子夾雜著歇斯底里的撞擊聲，讓地上的張莉渾身一激靈，
下意識地想要去開門，仿佛看到了一絲依靠。但李偉的反應(yīng)更快。
他幾乎在砸門聲響起的同時，腳下一錯，身體已經(jīng)無聲又迅捷地?fù)踉诹怂痛箝T之間。
他沒有看張莉，冰冷的目光像刀子一樣釘在貓眼上。“李偉！”張強在門外吼得唾沫橫飛，
隔著門板都能聞到濃烈的酒氣和暴戾，“老子他媽給你臉了！敢設(shè)局害我姐？
信不信我讓你活不到下個月？！”拳頭更加兇狠地砸在金屬門板上，發(fā)出震耳的哐哐聲。
客廳里一片死寂，只有粗重的砸門聲和門外瘋狂的叫罵在回蕩。李偉沒有吭聲，
神情漠然得像在看一場鬧劇直播。他緩緩地從口袋里掏出另一部手機，動作不疾不徐，
解鎖屏幕，指尖在相冊圖標(biāo)上輕點了幾下。然后，
他把亮著的手機屏幕湊到了貓眼那個小小的高清鏡頭前——沒有直接開門，
但手機屏幕的亮光足以透過貓眼，讓外面正在瘋狂發(fā)泄的張強看清畫面。
砸門聲突兀地停住了一瞬。門外，張強正臉懟在貓眼上，猙獰的表情瞬間凝固。
高清的屏幕上，
依次清晰地展示著他光著膀子在煙霧繚繞的地下**骰子桌前興奮下注的照片，
還有幾張是他在不同的聲色場所摟著衣著暴露女子的自拍照，光線昏暗但足夠辨認(rèn)他的面容。
最刺眼的，是一張在街角被一群面露兇相的男人堵住的抓拍，臉上有明顯的瘀傷。
照片自動翻頁，最后定格在一份手機拍攝的**流水記錄頁面上，
上面幾筆張強簽名的巨額借條金額血紅醒目。“轟！”隔著一層門板，
仿佛聽到血液涌上頭的聲音和急促倒抽冷氣的嘶聲。
貓眼外的身影像是被人從身后猛地踹了一腳，猛地向后趔趄一步。
那張滿是橫肉、寫滿暴躁的臉?biāo)查g失去血色，囂張的氣焰仿佛被瞬間抽走，
只剩下一種被毒蛇盯上般的恐懼。砸門的聲音徹底消失。幾秒死寂后，
腳步聲慌亂又沉重地響起，像是喝醉的人絆到了樓梯，
然后是跌跌撞撞、慌不擇路沖下樓道的狼狽聲音。李偉收起手機，臉上的表情沒有一絲波動。
他甚至沒再看地上如同被抽走了靈魂的張莉一眼，仿佛剛才趕走的不過是一只誤闖的蒼蠅。
癱軟在地上的張莉，目睹了這電光火石間發(fā)生的一切。
弟弟張強那瞬間的色厲內(nèi)荏和倉皇逃竄，像最后一記重錘，
徹底砸碎了她心中僅存的一點點幻想和僥幸。她所有的依仗，
在這個曾經(jīng)被她視為窩囊廢的男人面前，都脆弱得像紙糊的一樣。恐懼終于徹底淹沒了她。
她幾乎是手腳并用地爬回那份攤開的離婚協(xié)議旁邊，手抖得如同患了重病的篩糠，抓起筆，
看也不看具體條文——那些讓她凈身出戶、背負(fù)巨債的條款，
此刻只要能換取李偉承諾的“到此為止”，都成了救命的稻草。筆尖在簽名處哆嗦著，
留下了歪歪扭扭、幾乎不成形狀的兩個字：張莉。寫完，她整個人脫力般癱軟在地板上，
大口喘著氣，像一條離水的魚。李偉走過去，彎腰抽出簽好的協(xié)議，
面無表情地掃了一眼簽名，折疊好放回公文袋。動作干凈利落，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整個過程，他沒有施舍給地上這個女人任何多余的情緒，無論是憐憫還是快意，
像在處理一件冰冷的，無關(guān)緊要的流水線工作。就在這時，李偉放在桌上的另一部手機響了。
是岳父的電話。張莉空洞的眼睛里似乎又閃過一點點微弱的光，
像是垂死之人看到了海市蜃樓。李偉瞥了一眼，沒掛，反而直接按了免提。岳父那故作威嚴(yán)，
又帶著明顯焦躁的聲音立刻在狼藉的客廳里回蕩開來：“喂？李偉啊？小莉在你那兒吧？哎！
這都鬧的什么事兒？一家人，有什么過不去的坎兒？非得鬧到網(wǎng)上讓外人看笑話？離什么婚！
小莉她只是一時糊涂，做了錯事，年輕嘛，誰還不犯點錯？你看在我們兩個老人的面上，
看在你們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上，別鬧了行不行？
讓她回家好好過日子……”老一套的道德綁架撲面而來。
電話那頭岳母帶著哭腔的聲音也插了進(jìn)來，刻意放大著：“偉啊！你就原諒她這一回吧！
一日夫妻百日恩吶！強強現(xiàn)在人也找不著了，你要是再不要小莉，
她一個女人家?guī)е⒆涌稍趺椿畎。繂琛蹦翘摷俚泥ㄆ@得格外刺耳。李偉沒說話，
只是拿起公文袋，對著地上的張莉揚了揚下巴，那冰冷的眼神如同無形的壓力，
讓她原本下意識想撲向電話求救的動作僵在半途，只剩下絕望的淚水無聲流淌。
等電話那頭的老兩口你一言我一語，“情分”、“孩子”、“面子”輪番轟炸了幾輪，
聲音終于弱下去喘息的時候。李偉才慢悠悠地對著手機話筒開口，聲音毫無波瀾，
清晰地傳到電話那頭：“爸，媽，您二位說得對，一家人是不該見死不救。”張莉猛地抬頭，
眼中掠過一絲難以置信的狂喜和希望。難道……難道他心軟了？但李偉接下來的話，
像寒冬臘月兜頭澆下的一桶冰水，瞬間將那點狂喜澆滅：“您二位要是還當(dāng)我們是一家人，
”他的語氣平直得可怕，“我現(xiàn)在胃癌晚期，手術(shù)費大概十萬左右，醫(yī)生說拖不了幾天了。
我現(xiàn)在是借遍網(wǎng)貸、賣光了所有值錢東西也湊不夠。
” 李偉的聲音帶著一種病弱至極的沙啞（其實是他故意憋的），咳嗽了兩聲，
聽起來無比真實，“您二位是長輩，家里底子也比我這空殼子厚實。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小莉捅的簍子另算，我這條賤命也顧不上了。這樣吧，你們二老先‘借’我十萬塊救命錢？
等我做完手術(shù)，撿回這條命，我和小莉的事，咱們再慢慢算一家人這筆總賬？
”電話那頭驟然陷入一片死寂！
死寂到能聽到那邊話筒傳來的、粗重而不可置信的倒吸冷氣聲。足足過了五六秒，
回應(yīng)李偉的才是一陣急促的忙音——電話被那邊用力掛斷了！客廳里只剩下單調(diào)的忙音。
李偉按掉免提，將手機丟回桌上，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嘲諷和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