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學校有個詭異的傳統:午夜在舊教學樓玩"四角游戲"。
規則很簡單——四人分別站在空教室四角,依次走向下一個角落輕拍肩膀。
當某個角落無人響應時,不能出聲,否則會招來"那個東西"。陳默不信邪,拉我去玩。
第一輪就有人拍我肩膀,我嚇得尖叫出聲。黑暗中傳來陳默的慘叫,接著是骨頭碎裂的聲響。
我顫抖著打開手機照明——只見陳默扭曲地躺在地上,而本該有人的第四角位置,
站著個穿校服的女生。她緩緩抬頭,整張臉被頭發覆蓋。"你出聲了,"她嘶啞地說,
"現在,輪到你們當鬼了。"我拉起陳默逃命,卻發現整棟樓變成了無限循環的迷宮。
陳默在疼痛中喘息:"林予安……別管我了……"我撕下襯衫給他包扎,
血浸透布料:"閉嘴,要當鬼一起當。"女鬼的腳步聲在走廊回蕩,
我背起他沖向唯一的亮光——盡頭教室的門縫里,塞著一張染血的學生證。照片上的女孩,
正是二十年前離奇失蹤的學姐。---雨,是入夜后才開始下的。起初只是稀疏的雨點,
敲在宿舍樓陳舊的玻璃窗上,發出沉悶的“篤篤”聲,像是誰用指節在漫不經心地叩擊。
漸漸地,雨勢大了,連成一片沙沙的噪音,籠罩著整座沉睡的校園,也滲進窗縫,
帶來一股揮之不去的、裹挾著泥土腥氣的潮冷。空氣粘稠得仿佛能擰出水來,
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沉甸甸的濕意。這濕冷像有生命的藤蔓,悄悄纏上林予安的腳踝。
他放下手中的《流體力學導論》,指尖無意識地按了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
書頁上的公式和圖表變得有些模糊,一種難以言喻的煩躁感在心底悄然滋生。他站起身,
走到窗前,想將那扇吱呀作響的舊窗關得更嚴實些。窗外,濃得化不開的夜色深處,
矗立著一幢巨大而沉默的輪廓——廢棄的舊教學樓。它像個被遺忘的巨人,
在雨幕中只剩下一個模糊的、棱角猙獰的剪影。幾扇殘破的窗戶黑洞洞地敞開著,
如同野獸失去眼珠后的眼眶,空洞地凝視著這片被雨水浸泡的寂靜。就在這時,
宿舍門“砰”地一聲被撞開。一股裹挾著雨腥氣的風猛地灌了進來,隨之闖入的還有陳默。
他渾身濕透,頭發胡亂地貼在額前,水珠順著發梢和下頜線不斷往下淌,
外套也濕漉漉地裹在身上,顯得身形有些單薄。可他臉上卻絲毫沒有被淋濕的狼狽,
反而燃燒著一種近乎亢奮的光彩,眼睛亮得驚人,像兩顆在暗夜里灼灼發光的黑曜石。
他手里攥著一只強力手電筒,光柱隨著他急促的動作在宿舍墻壁上胡亂掃過。“予安!成了!
”陳默的聲音帶著喘,每一個字都像是被他的興奮頂出來的,“人都齊了!就等你了!
”林予安眉頭瞬間擰緊,像打了一個解不開的死結。
他太熟悉陳默這種狀態了——那是冒險因子在血液里沸騰的前兆,
是不撞南墻不回頭的固執在閃光。他幾乎是立刻就猜到了陳默的計劃。
一股冰冷的預感順著脊椎爬上來,比窗外的雨更寒。“齊了?齊什么?”林予安的聲音不高,
卻像冰錐,試圖穿透陳默那層亢奮的屏障,“陳默,你是不是瘋了?這個點,去那種地方?
”他的目光銳利地掃過陳默濕透的衣服和那張寫滿“搞事”的臉,
心底那點煩躁瞬間膨脹成了沉甸甸的不安。“哎呀,別那么老古板嘛!
”陳默渾不在意地甩了甩頭發上的水,幾滴水珠濺到林予安的書桌上,“不就是舊樓嘛!
我們四個,正好湊一局‘四角游戲’!胖子和小眼鏡都在樓下等著了!
”“四角游戲”四個字像淬了毒的針,狠狠扎了林予安一下。
這個在校園暗網和低年級學生口中隱秘流傳的“傳統”,帶著某種不祥的、粘膩的禁忌感。
它的規則簡單到詭異:四個人,在午夜時分,
進入一間徹底空蕩、沒有任何障礙物的廢棄教室。四人分別占據教室的四個角落,面朝墻壁,
不能回頭。游戲開始后,由A角的人走向B角,輕輕拍一下B角人的肩膀,
然后留在B角的位置。被拍的B角則走向C角,重復拍肩動作,再留在C角……如此循環。
當某一次,有人走向下一個角落,卻發現那里空空如也,沒有任何人時,
絕對不能發出任何聲音——無論是驚叫、喘息還是疑問。因為一旦出聲,
就會驚動“那個東西”,它會被聲音吸引而來,取代那個消失的人,成為新的“第四人”,
繼續這場永無止境的“游戲”。林予安盯著陳默那雙被冒險欲燒得發亮的眼睛,
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頭頂。“你清醒一點!”林予安的聲音陡然拔高,
帶著壓抑不住的怒氣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慌,“那是鬧著玩的嗎?那是舊教學樓!
多少邪門的傳聞都跟它有關?‘四角游戲’……那是招魂的把戲!
你知不知道……”“知道知道!‘不能出聲,否則會招來不干凈的東西’嘛!
”陳默滿不在乎地打斷他,甚至還帶著點炫耀的口吻,仿佛在談論一件新奇刺激的玩具,
“傳得神乎其神,可誰真見過?都是自己嚇自己!予安,你可是咱們物理系的高材生,
唯物主義的戰士,怎么也信這些?”他湊近一步,濕漉漉的氣息幾乎噴到林予安臉上,
眼神里是純粹的、近乎天真的慫恿,“就當陪我去探險,行不行?胖子和小眼鏡膽子小,
沒你鎮場子,我怕他們半路就溜了。再說了……”他忽然壓低聲音,帶著點惡作劇的狡黠,
“你就不想知道,那‘第四個人’,到底是什么?”窗外的雨聲似乎在這一刻放大了,
嘩啦啦地沖刷著世界,更襯得宿舍里一片死寂。
林予安看著陳默那張被雨水和興奮沖刷得格外生動的臉,拒絕的話在喉嚨里滾了幾滾,
最終卻沒能吐出來。陳默眼底那簇不顧一切的火苗,像一根無形的繩索,捆住了他的理智。
一種混雜著擔憂、無奈,甚至還有一絲被這瘋狂勾起的、連自己都不愿承認的好奇,
沉沉地壓了下來。“……最后一次。”林予安聽到自己的聲音,干澀得如同砂紙摩擦,
“陳默,這是最后一次陪你胡鬧。”陳默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有些晃眼。他一把抓住林予安的手腕,那手冰涼,
帶著雨水的濕氣:“走!保證讓你大開眼界!”通往舊教學樓的路,
是一條被瘋狂滋長的荒草和濕滑青苔徹底吞噬的小徑。雨水將泥土泡得稀爛,每一步踩下去,
都發出令人牙酸的“噗嘰”聲,粘稠濕冷的泥漿立刻包裹住鞋底,沉重得如同拖著鐐銬前行。
冰冷的雨水毫無憐憫地澆透全身,單薄的衣服緊緊貼在皮膚上,
刺骨的寒意像無數細針扎進骨頭縫里。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難以形容的腐敗氣味,
像是積年的塵土混合著木頭朽爛、霉菌瘋狂滋生的氣息,被雨水一激,更加濃郁刺鼻,
頑固地鉆進鼻腔,直沖腦門。手電筒的光柱在濃稠的雨幕和黑暗中艱難地切割著,
光線被無數細密的水珠散射開,形成一道道模糊晃動的光暈,
只能勉強照亮前方一小塊濕漉漉、扭曲變形的路面。光暈的邊緣,
那些在風雨中狂亂搖擺的枯草黑影,如同無數潛藏的鬼爪,伺機攫取路過的活物。
胖子和小眼鏡縮著脖子,緊緊跟在陳默和林予安身后。胖子呼哧帶喘,
龐大的身軀每一步都陷得很深,小眼鏡則像只受驚的鵪鶉,鏡片被雨水糊得一片模糊,
他不停地用袖子擦拭,手抖得厲害,牙齒磕碰的細微聲響在風雨中幾乎清晰可聞。
“默……默哥,真要進去啊?”小眼鏡的聲音帶著哭腔,被風雨撕扯得支離破碎,
“這……這樓看著……好邪門……”陳默走在最前面,
手電光倔強地指向那棟越來越近的巨大陰影,頭也不回,聲音在風雨里卻異常清晰,
帶著一種刻意的、強撐出來的輕松:“怕什么!來都來了!想想回去怎么吹牛吧!
”他用力拍了拍腰間的強光手電,發出“啪啪”的悶響,仿佛在給自己壯膽,“有光,
有兄弟,鬼也得繞著走!”林予安沉默地跟在陳默側后方,雨水順著額發流進眼角,
帶來一陣刺痛。他抿緊嘴唇,沒有像往常一樣開口反駁陳默的豪言壯語。
他的目光越過陳默的肩膀,死死鎖定前方那棟建筑——舊教學樓。在如此近的距離下,
它展現出的破敗和死寂,遠比遠觀時更具壓迫感。墻體大片大片地剝落,
裸露出里面灰黑、如同潰爛傷口般的磚石。無數扇黑洞洞的窗口,像一張張無聲吶喊的嘴,
貪婪地吞噬著周圍微弱的光線。整棟樓歪斜地矗立在雨夜里,
散發著一股無形的、令人窒息的惡意。他太陽穴的隱痛加劇了,像有根針在里面緩慢地攪動,
一種源自直覺的、冰冷的警兆在心底瘋狂拉響警報。終于,
他們停在了舊教學樓那扇巨大的、早已腐朽變形、被厚重鐵鏈象征性鎖著的木門前。
鎖鏈銹跡斑斑,看似牢固,但連接門框處早已松動不堪。陳默上前,抓住冰冷的鐵鏈,
只用力一拽——“嘎吱——嘩啦!”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和斷裂聲刺破了雨幕的喧囂。
銹蝕的鐵鏈應聲而斷,沉重地砸落在濕漉漉的水泥地上,濺起一片渾濁的水花。
那扇厚重、布滿霉斑和深刻裂紋的木門,
伴隨著一陣仿佛垂死呻吟般的、悠長而沉重的“吱呀”聲,
緩緩向內打開了一道僅容一人側身通過的縫隙。一股更加濃郁、更加陰冷的氣息,
混合著濃烈的塵土味、木頭朽爛的霉味,
以及某種難以言喻的、類似陳年鐵銹和……淡淡的、若有若無的腥氣,
如同一個被塵封多年的墳墓突然開啟,猛地從門縫里洶涌而出,劈頭蓋臉地撲向四人。
“嘔……”胖子立刻捂住嘴干嘔了一聲。小眼鏡更是臉色煞白,雙腿篩糠般抖起來,
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半步。陳默也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臉上的亢奮被這突如其來的陰冷氣息沖淡了幾分,但他很快又挺直了腰板,
用手電光柱狠狠地捅進那深不見底的黑暗門縫里。光柱像一把生銹的鈍刀,
費力地切割著濃稠的黑暗,只能照亮門口附近一小片布滿厚厚灰塵和凌亂碎石的地面,
更深處,是無邊無際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的墨黑。“走!
”陳默的聲音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他率先側身,擠進了那道散發著不祥氣息的門縫。
林予安深吸了一口氣,那混合著腐朽與腥氣的冰冷空氣嗆得他肺部一陣刺痛。
他回頭看了一眼瑟瑟發抖的胖子和面無人色的小眼鏡,什么也沒說,只是沉默地跟了進去。
他最后一個踏入,反手將那道沉重的、布滿霉斑的木門輕輕合攏。隔絕了外面嘩嘩的雨聲,
門內瞬間陷入一片死寂,那死寂沉重得仿佛有實體,沉甸甸地壓在每一個人的胸口上。
唯有幾道手電光柱在無邊的黑暗中徒勞地晃動、交織,
像幾只驚恐的螢火蟲在粘稠的墨汁里掙扎。光柱掃過之處,映出布滿蛛網的高聳穹頂,
剝落得露出猙獰鋼筋的墻壁,還有地上厚厚的、踩上去如同踩在積雪上的灰塵。
空氣冷得刺骨,帶著一股深入骨髓的陰濕,仿佛能凍結血液。那若有若無的腥氣,
在這里變得更加清晰,絲絲縷縷地纏繞在鼻端。“就……就這間吧。
”小眼鏡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手電光胡亂地掃向旁邊一扇半開的教室門。
陳默用手電照過去,門牌上的字跡早已模糊不清。他點點頭,當先走了進去。
林予安緊隨其后。這間教室比走廊更加空曠,更加死寂。所有的桌椅早已被搬空,
只剩下一個巨大而空曠的、布滿灰塵的水泥盒子。四壁光禿禿的,墻皮大片脫落,
露出里面灰黑色的墻體。窗戶被厚重的木板釘死,沒有一絲光線透入。
手電光柱在墻壁上移動,映出幾人被拉長、扭曲、如同鬼魅般晃動的影子。“胖子,
你站那邊!”陳默的聲音在空蕩的教室里顯得有些突兀,他指著教室的一個角落。“小眼鏡,
你對面!”“予安,你站這邊!”他指向另一個角落。最后,他走到剩下的那個角落,
背對著所有人站定,面朝著冰冷粗糙、布滿灰塵和剝落痕跡的墻壁。他的聲音刻意壓低,
帶著一種儀式般的莊重,在這死寂中清晰地回蕩,撞在冰冷的墻壁上,
激起微弱的回聲:“規矩都懂吧?我,陳默,從A角開始。我走到B角——胖子那里,
拍他肩膀。胖子被拍后,立刻走向C角——小眼鏡那里,拍他。小眼鏡被拍后,
走向D角——予安那里,拍他。予安被拍后,走向A角……也就是我現在站的位置。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異常嚴肅,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記住!
無論發生什么情況,走向下一個角落時發現沒人,絕對!絕對!不能出聲!
咳嗽、喘氣、放屁都不行!憋死也得給我憋住!聽清楚了嗎?
”“聽……聽清楚了……”胖子的聲音甕聲甕氣,帶著強裝的鎮定。
“嗯……”小眼鏡的回應微弱得幾乎聽不見。林予安沒有出聲,
只是沉默地面朝著自己那面冰冷粗糙的墻壁。他閉上了眼睛,
試圖平息胸腔里那顆瘋狂擂動的心臟。黑暗中,
陳默的警告和那些校園里流傳的、關于“那個東西”的只言片語,
不受控制地在腦海里翻騰、放大。太陽穴的刺痛感越來越尖銳,像有東西在里面鉆鑿。
他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尖銳的疼痛帶來一絲短暫的清明。“好。
”陳默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游戲——開始!”話音落下的瞬間,
整個教室陷入了一種絕對的死寂。連呼吸聲都仿佛被刻意壓到了最低,
只剩下血液沖擊耳膜的轟鳴。林予安面朝墻壁,冰冷的觸感透過薄薄的衣衫滲入皮膚。
他閉著眼,全身的神經卻繃緊到了極致,如同拉滿的弓弦,
敏銳地捕捉著黑暗中任何一絲微小的動靜。嗒…嗒…嗒…腳步聲清晰地響起,是陳默的。
那聲音在空曠死寂的教室里被放大了無數倍,每一步都像踩在人的心尖上。
聲音的方向由近(A角)緩緩移向遠(B角——胖子所在的位置)。幾秒鐘后。“啪。
”一聲極其輕微的拍擊聲。是手掌落在肩膀布料上的聲音。很輕,但在這種絕對的寂靜里,
卻清晰得如同炸雷。林予安能想象出那個畫面:陳默的手,
拍在胖子那寬厚、微微發抖的肩膀上。緊接著,是胖子那沉重、略顯拖沓的腳步聲響起。
嗒…嗒…嗒… 由B角(胖子原位置)移向C角(小眼鏡的位置)。
腳步聲帶著明顯的遲疑和恐懼。然后是短暫的停頓。“啪。”又是一聲輕拍。
胖子拍到了小眼鏡。小眼鏡的腳步聲立刻響了起來。他的步子很急、很碎,
帶著一種被恐懼驅趕的倉惶。嗒嗒嗒嗒… 由C角快速移向D角——林予安所在的位置。
那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快,帶著一股慌亂的氣息,如同受驚的兔子撲向唯一可能的庇護。
林予安甚至能感覺到背后空氣的微弱流動,
帶著小眼鏡身上那股混合著汗味和恐懼的溫熱氣息。來了!林予安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身體僵硬地等待著那一下宣告他該離開此地的輕拍。腳步聲停在了他身后極近的地方,
近得仿佛能感受到對方急促呼吸噴出的熱氣拂過后頸的汗毛。然而——那預料中的拍擊,
并沒有落下。時間仿佛凝固了。只有死寂,沉重得如同鉛塊,塞滿了整個空間。
林予安能清晰地聽到自己太陽穴血管突突狂跳的聲音,像一面被瘋狂擂動的小鼓。怎么回事?
小眼鏡在猶豫?害怕了?還是……一股冰冷的、帶著鐵銹和塵土味的空氣,
毫無征兆地拂過林予安暴露的后頸。那感覺如此突兀,如此陰冷,絕非活人呼吸所能產生!
緊接著,一只冰冷、僵硬、帶著某種難以形容的滑膩感的手,
如同一條剛從冰水里撈出的死魚,輕輕地、緩緩地搭在了他的左肩上!
那觸感……完全不是小眼鏡!“呃——啊!!!”極致的恐懼如同高壓電流,
瞬間擊穿了林予安所有的理智堤壩。
一聲短促、凄厲、完全不受控制的尖叫猛地從他喉嚨深處炸裂出來!
那聲音在死寂的教室里瘋狂回蕩、碰撞,尖銳得仿佛要撕裂所有人的耳膜!“陳默!!!
”尖叫聲還未完全消散,林予安幾乎是本能地嘶吼出這個名字,帶著絕望的求助。“予安?!
怎么了?!你——”陳默驚惶的回應立刻從教室的另一端傳來,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恐懼。
然而,陳默的聲音只喊出了一半!“咔嚓!!!
”一聲極其清脆、令人頭皮瞬間炸裂的骨骼碎裂聲,如同旱地驚雷,
在離林予安不遠的地方驟然爆響!那聲音之響亮、之干脆,帶著一種殘忍的終結意味,
瞬間蓋過了林予安尖叫的回音!“呃啊——嗬嗬……”緊接著,
是陳默的聲音——但那已經不能稱之為聲音,
種喉嚨被徹底捏碎、氣管被強行擠壓時發出的、短促而恐怖的、混合著劇痛和窒息的嗬嗬聲。
那聲音只持續了不到半秒,便戛然而止。死寂!比之前更濃重、更絕望的死寂,
如同墨汁般瞬間淹沒了整個空間。
林予安的尖叫聲和陳默那恐怖的嗬嗬聲仿佛還在冰冷的墻壁間瘋狂碰撞、回響,但源頭已滅,
只剩下令人窒息的空無。“默哥?!”胖子驚駭欲絕的嘶吼在死寂中炸開。“鬼!有鬼啊!!
!”小眼鏡的尖叫聲幾乎變了調,尖銳得刺破耳膜。“跑!快跑!!!”胖子吼著,
沉重的腳步聲伴隨著小眼鏡崩潰的哭喊和跌跌撞撞的雜音,瘋狂地沖向門口的方向。
林予安的大腦一片空白,所有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四肢,又在極致的冰冷中凍結。
心臟在胸腔里瘋狂地、無序地沖撞,每一次搏動都帶來撕裂般的劇痛。
他幾乎是憑借著求生的本能,在胖子和小眼鏡的驚叫響起的同時,猛地轉過身,
同時用顫抖得幾乎握不住的手指,狠狠按亮了手機屏幕!慘白的光束瞬間刺破濃稠的黑暗!
光束首先掃過門口——胖子龐大的身影正連滾帶爬地沖出教室門,小眼鏡的身影緊隨其后,
消失在外面的黑暗走廊里。光束猛地移回!光線首先定格在地面上——陳默!
他扭曲地蜷縮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距離林予安只有不到三米。
他的身體呈現出一個極其不自然的、反向的折疊姿勢,
脖子以一個人類絕對無法做到的角度歪向一側,臉頰緊貼著地面,雙眼圓睜,瞳孔渙散,
里面凝固著極致的痛苦和難以置信的驚恐。嘴角涌出暗紅色的、粘稠的血沫,
還在緩緩地、一股一股地往外冒著。他的手臂以一個詭異的姿勢壓在身下,
其中一只手臂明顯呈現出一種折斷的、軟綿綿的狀態。那聲恐怖的“咔嚓”聲,
仿佛還在空氣中震顫。林予安只覺得一股冰冷的液體瞬間沖上頭頂,又在下一秒凍結,
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胃里翻江倒海,喉嚨被一股腥甜堵住。
不……不……光束不受控制地、顫抖著向上抬起——移向陳默剛才所站的位置,
那個本該空無一人的A角!光柱的邊緣,首先捕捉到一雙腳。
一雙穿著老式、洗得發白的藍色校服褲子的腳,
一雙沾滿了深褐色泥濘和污漬的、黑色方口布鞋的腳。光束繼續上移。
同樣老舊的藍色校服上衣,漿洗得已經有些發硬變形,
樣式陳舊得像是從幾十年前的箱底翻出來的。再往上……光束定格在肩膀之上。
那里……沒有頭。或者說,沒有一張能稱之為“臉”的東西。
濃密、油膩、濕漉漉如同水草般的黑色長發,從頭頂披散下來,徹底覆蓋了整個面部,
一直垂落到胸口。那頭發如此厚重,在手機慘白的光線下,黑得如同能吸收一切光線的深淵。
那“東西”就那樣,無聲無息、直挺挺地站在陳默剛才的位置——A角。
“你……”一個聲音響了起來。嘶啞,干澀,像是兩塊粗糙的砂紙在相互摩擦,
又像是從一口廢棄多年的枯井深處艱難擠出來的、帶著回音的嗚咽。每一個音節都扭曲變形,
充滿了非人的惡意。“出聲了。”那被濃密黑發覆蓋的“臉”,似乎正對著林予安的方向。
時間在這一刻徹底停滯。林予安的血液凍結成冰,又在下一秒被恐懼點燃,瘋狂地逆流沖撞!
手機屏幕的冷光像冰錐一樣刺眼,將他僵立在原地的身影投射在布滿灰塵的墻上,
一個巨大、扭曲、瑟瑟發抖的黑色剪影。
的空氣中扭曲地回蕩:“現在……”黑發覆蓋的頭顱似乎極其緩慢地轉動了一個微小的角度,
無聲地“看”向地上陳默扭曲的身體,又緩緩移回,最終“定格”在林予安身上。
那目光如有實質,帶著一種洞穿靈魂的陰寒。“……輪到你們當鬼了。”“當鬼”兩個字,
如同兩把淬了寒冰的匕首,狠狠扎進林予安的耳膜!他全身的汗毛瞬間倒豎!
“呃……嗬……”地上,陳默的身體猛地抽搐了一下,
喉嚨里發出一陣極其微弱、如同破風箱般的嗬嗬聲,嘴角涌出的血沫更多了,
暗紅的色澤在慘白的光線下觸目驚心。那微弱的聲響,像一根燒紅的針,
猛地刺破了林予安因極度恐懼而麻痹的神經。跑!這個念頭如同被點燃的炸藥,轟然炸開!
所有的恐懼、震驚、麻痹瞬間被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狂暴的求生欲所取代!
林予安甚至來不及思考,身體已經先于意識做出了反應。他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困獸,
爆發出驚人的力量,猛地向前撲去!手機脫手飛出,“啪”地一聲摔在遠處的地面上,
屏幕瞬間碎裂,最后的光源熄滅。絕對的黑暗再次降臨,濃稠得如同粘稠的墨汁,
瞬間吞噬了一切!但林予安的目標異常清晰——他撲向的方向,
正是地上陳默發出微弱聲響的位置!黑暗中,他憑借剛才光線消失前最后一眼的記憶,
準確地撲到了陳默身邊!他伸出雙手,不顧一切地摸索著,
指尖立刻觸碰到冰冷、粘膩、帶著濃重血腥味的布料,
還有布料下那具仍在微弱抽搐、散發著溫熱卻迅速流失的軀體。“陳默!
”林予安的聲音嘶啞變形,帶著哭腔和不顧一切的決絕。
他抓住陳默沒有明顯折斷的那條手臂,用盡全身力氣將他往自己背上拖拽。
陳默的身體異常沉重,軟綿綿的,像一袋被抽掉了骨頭的肉。
林予安能清晰地感覺到他脖頸處那不自然的扭曲角度,
每一次拖拽都帶來骨頭摩擦的細微碎響,讓他頭皮發麻。
“呃……嗬……”陳默似乎又被劇痛刺激得恢復了一絲極其微弱的意識,
喉嚨里發出意義不明的、痛苦的嗚咽。“撐住!我帶你出去!”林予安嘶吼著,
聲音在黑暗中顫抖卻異常堅定。他咬緊牙關,腰腿爆發出最后的力量,
猛地將陳默沉重的上半身甩到自己背上,雙手死死箍住陳默的大腿,將他背了起來!
就在他直起身的剎那——嗒。一聲極其輕微、卻異常清晰的腳步聲,
在他身后不到兩米的地方響起。冰冷、僵硬、帶著一種非人的遲滯感。那東西……動了!
林予安渾身的血液瞬間沖上頭頂,又在下一秒凍結!
巨大的恐懼如同冰冷的巨手攥緊了他的心臟,幾乎讓他窒息。他根本不敢回頭,
甚至不敢有絲毫的停頓!背著陳默沉重的身體,他像一頭負傷的野獸,爆發出所有的潛能,
朝著記憶中教室門的方向,跌跌撞撞地狂奔而去!黑暗中,他完全失去了方向感,
只能憑著本能和剛才沖進來的記憶,深一腳淺一腳地猛沖。
陳默的身體在他背上劇烈地顛簸著,
每一次顛簸都伴隨著骨頭摩擦的輕微碎響和喉嚨里壓抑不住的、破碎的嗬嗬聲,
溫熱的血順著林予安的脖子流下來,粘稠而腥甜。
“嗬……安……放……下……”陳默破碎的聲音斷斷續續地飄進林予安的耳朵,氣若游絲,
每一個字都浸透了痛苦和絕望。“閉嘴!”林予安嘶吼著,
聲音因為極度的恐懼和用力而撕裂,他死死箍緊陳默的腿,指甲幾乎要嵌進對方的皮肉里,
“要當鬼……一起當!” 這句話像是一句咒語,帶著決絕的瘋狂,從齒縫里擠出來。
嗒…嗒…嗒…那冰冷、遲滯的腳步聲,不緊不慢,如同跗骨之蛆,清晰地響在身后。
距離似乎沒有拉遠,反而……更近了!那聲音帶著一種貓捉老鼠般的殘忍戲謔,
每一步都精準地踩在心跳的間隙,敲打著林予安瀕臨崩潰的神經。沖!沖出去!走廊!大門!
林予安的腦子里只剩下這一個念頭。他背著陳默,如同一輛失控的破車,
狠狠撞開了教室虛掩的門板,沖進了外面同樣漆黑一片的走廊!然而,
就在他沖入走廊的瞬間,一股更加刺骨的陰風毫無征兆地迎面撲來!同時,
身后那一直緊追不舍的、冰冷遲滯的腳步聲,竟然……消失了!林予安猛地剎住腳步,
心臟在胸腔里狂跳,幾乎要破膛而出!他大口喘息著,冰冷的空氣如同刀片刮過喉嚨。
怎么回事?那東西……放棄了?還是……繞到前面去了?不對!他驚恐地睜大眼睛,
試圖在絕對的黑暗中分辨方向。可是,沒有光。沒有窗。只有無邊無際、濃得化不開的墨黑。
剛才沖進來時,雖然慌亂,但走廊的輪廓、方向,他還有模糊的印象。
可現在……他背靠著冰冷的墻壁,墻皮粗糙的觸感透過濕透的衣服傳來。他側耳傾聽,
除了自己粗重如風箱般的喘息和陳默喉嚨里破碎的嗬嗬聲,四周一片死寂。不……有聲音!
是滴水聲。滴答……滴答……緩慢,規律,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粘稠感,
仿佛就在很近的地方。空氣里彌漫的灰塵和朽木氣味中,那股鐵銹般的腥甜味,
似乎也更加濃郁了。林予安試探著,背著陳默,沿著墻壁,
向記憶中大門的方向摸索著挪動腳步。一步,兩步……粗糙的墻皮摩擦著他的肩膀。三步,
四步……他記得,從教室門到樓梯口,再到大門,應該是直行,不會超過二十步。然而,
他走了十幾步,指尖觸到的,依然是冰冷、粗糙、不斷延伸的墻壁!沒有轉角!沒有樓梯!
沒有大門!冷汗瞬間浸透了林予安的內衣,冰冷的寒意順著脊椎爬滿全身。
一個恐怖的念頭如同毒蛇般鉆進他的腦海:迷宮!這棟樓……變成了一個沒有出口的迷宮!
“嗬……嗬……”背上的陳默似乎又抽搐了一下,身體變得更沉了。
林予安甚至能感覺到他生命的熱量在飛速流逝,那溫熱的血液浸透了自己后背的衣衫,
帶來一片濕冷的粘膩。不行!必須先止血!林予安猛地停下腳步,
小心翼翼地將陳默從背上卸下來,讓他靠墻癱坐在地上。黑暗中,
他憑著感覺摸索到陳默的身體。入手一片冰冷粘膩的濡濕,濃重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他顫抖著摸索到陳默的脖頸——那里一片狼藉,骨頭似乎錯位得厲害,
但萬幸沒有摸到明顯的開放性傷口。血,主要是從他嘴里涌出來的,可能傷了內臟。
林予安的心沉了下去。他咬緊牙關,雙手抓住自己身上那件早已濕透的棉質T恤下擺,
用盡全身力氣——“嘶啦——!”一聲布帛撕裂的脆響在死寂的走廊里顯得格外刺耳!
他迅速地將撕下的布條纏繞在陳默的胸口和腹部,用他能做到的最大的力氣緊緊勒住,
試圖壓迫止血。布條很快被溫熱的液體浸透,變得沉重而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