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晨光透過彩繪玻璃窗灑在桌案未卷起的羊皮紙上,金色的符文在上面流轉(zhuǎn),
緩緩拼出一句話?!局乱姶宋臅撸赫\邀維斯帕麗·洛·伊希瑞爾小姐來王室參加霜息節(jié)。
】末尾緩緩烙下一枚金色的王室徽章。“小姐,需要我給王室回信嗎?”艾德林走到書桌前,
把印有徽章的羊皮紙對折收好。艾德林·馮·克萊斯特,我最忠誠的騎士,前公國的遺孤,
已經(jīng)在我身邊陪我十七余載。“你說——我那叔父和表姐會不會趁著霜息節(jié)來給我下毒?
”我抬眸,拿起羽毛筆,點點桌上的墨水瓶,艾德林恭恭敬敬的換上新的。“這誰知道呢。
”艾德林吹起銀哨,翅膀拍打的聲音由遠及近,一只白隼落在窗外,它用喙敲了敲玻璃。
艾德林把我寫好的信掛在白隼腳上,待它飛走后,關(guān)好窗,視線投向我,
他的左眼因為常年飲用永生藥劑(試驗版)的緣故,本來琉璃色的眸子,
此刻正微微泛著金色?!安贿^……”他突然開口,劍尖點地,
抬眸說道:“我會保護您你的安全,
就算是奧托叔父用了卡珊德拉表姐的毒蜂蜂蜜做出了您最喜歡吃的薄餅。
”我站起身整理幾下裙擺,笑著打趣道:“就算是我最喜歡的薄餅也不可以獨自享用嗎?
”說完故意眨了眨眼,用一種可憐的眼神看著他。
看到了他微微泛紅的耳根——紅著耳根的騎士小聲說道:“不可以……得我檢查后才可以吃。
”【二】霜息節(jié)宴會上,果不其然看到奧托端著薄餅向我走來。
我這位叔父年輕時因為偷學煉金術(shù),操作失誤導致爆炸從而失去了一只眼睛,同樣失去的,
還有他的家族繼承權(quán)。我的父親繼承了家族的玫瑰園,他一直懷恨在心。
他一直覺得失敗是因為我的父親嫉妒他從而故意給他使絆子,
于是在我母親失蹤、父親戰(zhàn)死后,他便把主意打到了我身上。不僅僅是我擁有玫瑰園繼承權(quán),
我還同樣擁有母親留下的禁術(shù)——永生玫瑰的煉制方法。只見奧托端著烤好的薄餅,
走路姿勢像是一只搖頭晃腦的企鵝。他來到我桌子前方,把薄餅一放,清了清嗓子,
開始了他浮夸的表演:“我親愛的侄女維斯帕麗,為了慶祝你將在霜息節(jié)后繼承家業(yè),
我和你表姐特地準備了這份禮物——用上了你表姐蜂園里最上等的蜂蜜烤制的薄餅。
”他滿是褶子的臉上露出一個討好的微笑,里面摻雜著一絲仿佛計劃成功的得意。
我和艾德林對視一眼,艾德林歪歪頭,仿佛在說‘您真是未卜先知’。我給了艾德林一個笑,
轉(zhuǎn)頭回奧托的話:“謝謝叔父,只可惜我走的匆忙,沒帶什么像樣的禮物。
”隨后示意艾德林拿出一盒酸黃瓜(正是從奧托的店買來的,
他失去繼承權(quán)后開了一家酸黃瓜店)遞給他,看著他的臉變得跟酸黃瓜一個顏色,
我心情很好的笑起來?!霸趺戳耸甯福俊蔽冶镄査?,看他氣急敗壞拂袖離去,
我終于笑出聲,一邊笑一邊扒拉艾德林?!澳憧吹轿沂甯傅哪樕藛幔孔兂伤狳S瓜色了。
”艾德林偏過臉去,嘴角明晃晃的上揚。“嗯,小姐真是好手段,奧托叔父這么小心眼,
可要氣好一陣子了?!薄救窟€是讓奧托叔父得手了,不過,中招的不是我。月光如綢,
艾德林頂著月色,抱著僅剩的八株玫瑰,闖進了我的臥室?!皩Σ黄稹〗恪!彼吹轿遥?/p>
卸了力氣靠著墻滑落,我連忙抱住他,他面色發(fā)黑,明顯是中了毒?!鞍铝??!
你怎么樣了?”我在桌子上翻找著解毒藥劑,這還是我第一次這么慌張。在我的印象里,
艾德林總是站在我身后側(cè)三步的位置,不管是奧托叔父送來的東西,
還是卡珊德拉表姐送給他的情書(雖然在我看到之前就會被他燒掉。
)都是要經(jīng)他檢查完成才會出現(xiàn)在我書桌上。他就這樣保護了我十七年之久,
我也曾問過他為什么對我這么忠誠,那時的騎士單膝下跪,
虔誠的低下頭開口道:“是您的母親要求我這么做的?!彼粫ξ胰鲋e,
因為母親給他烙下了詛咒,他將永遠忠誠于我,在我窮追不舍的詢問下,
他才透露了一點點原因?!笆菫榱粟H罪。”他是這樣說的,其他的不管我怎么問也不說了。
他不可以說謊話,卻可以保持沉默,一旦想轉(zhuǎn)移話題,他的手指就會無意識的摩挲劍柄。
吃到好吃的會瞇眼睛,不喜歡吃的會偷偷藏起來喂給白隼。
平常那么生動、總是站在我前方的人兒,如今,他卻抱著玫瑰渾身是血的倒在我懷里。
“艾德林……”我輕輕呼喚他的名字,把解毒劑給他喝下,他抬起沾血的手,
輕輕抹去我眼角的淚?!靶∶倒?,不要哭?!彼挥行r候叫過我這個稱呼,
不知道從哪一天開始,我再也沒有聽到他這樣喊我。艾德林捧起懷里僅剩的八枝玫瑰,
說道:“奧托叔父見給您下毒不成,便聯(lián)合卡珊德拉表姐放出替身和毒蜂群,把玫瑰園燒了,
我拼死搶下這八枝?!闭f罷,他閉了閉眼,仿佛在責怪自己看護不力,
讓我精心培育的品種毀于一旦。我輕輕在他額頭上落下一吻,他微微怔愣,
就這樣呆滯的看著我淺紫色的眼眸?!鞍铝郑阌涀?,無論何時,
你自己的安危是最重要的?!薄拔也荒芙邮苣汶x開我。”【四】最后,
艾德林以失去一只眼睛的光明為代價,重新回到了我身邊,我看著他那失了光的琉璃色眼眸,
心里盤算著一定會讓奧托和卡珊德拉付出代價(雖然我們的奧托叔父已經(jīng)失去了一只眼睛,
但是不妨礙我讓他失去另一只。)我把艾德林搶下的八枝玫瑰種在花盆里,
騎士每天晚上都會用自己鮮血灌溉它們,我都怕它們哪天變異成了吸人血的怪物花。
當我把這個想法告訴艾德林的時候,
他卻微笑著對我說:“那也是專門吸奧托叔父和卡珊德拉表姐的血?!蔽倚αR他貧嘴,
他卻微微認真的看向我?!拔艺f的是真的,小玫瑰?!薄澳憬形沂裁??再說一次。
”他臉頰微微泛紅,論我怎么誘哄也絕不松口,末了我撇撇嘴,放棄了軟磨硬泡。
他牽起我的手,吻我的手背?!拔业男〗恪做澜袢昭策壍臅r候,
意外發(fā)現(xiàn)了玫瑰園里的地窖?!闭f著拿出一把藍色的鑰匙,
“這是我上次在您母親實驗室舊址發(fā)現(xiàn)的,我想,可能是打開那個地窖的。
”我知道他這么說,肯定是提前勘察過了。“好,等你傷好了,我們就去看看那個地窖。
”他微微低頭,陽光在他鴉羽般的睫毛下投下一小片陰影?!叭缒闼?,我的小姐。
”【五】當天晚上,艾德林找我?guī)退纤帲ㄆ鋵嵤俏覐娭埔蟮摹?/p>
)他安靜的坐在窗邊的矮榻上,月光給他的側(cè)臉鍍上一層銀邊。艾德林解開襯衫紐扣,
露出背部一片燒傷——是那晚闖進玫瑰園搶玫瑰留下的傷痕,他輕輕脫下襯衫,
動作克制且優(yōu)雅。當我手指沾藥膏靠近時,我能明顯的感覺到他繃直的脊背,
右手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胺泡p松,艾德林?!蔽乙贿呁克幐?,一邊安慰他,
當我的手指劃過那一片燒傷痕跡最嚴重的地方時,他的睫毛在微微顫抖。不久后,藥涂完了,
他迅速起身,穿好衣服行了一個標準到有些僵硬的禮儀,
這個視角我還能看到他微微泛紅的臉頰?!案兄x您的照料,小姐,
需要我趁著夜色去查看一下地窖的情況嗎?”“不需要,艾德林,
你現(xiàn)在的任務就是好好養(yǎng)傷?!彼⑽⒄。S后緩緩松開握在劍柄上的手指,
雖然他坐到椅子上,脊背卻依舊挺直,還把我順手擱在書桌的藥膏盒子擺正,
與墨水瓶形成了完美的直角。窗外傳來白隼的叫聲,
他打破沉默:“那么可以允許我為您泡杯安神的菊花茶嗎?”我點頭示意,隨后靠在矮榻上,
不一會兒,菊花茶的清香便飄滿屋子,他倒了一杯茶遞給我,月色在茶湯里碎成粼粼波光。
我調(diào)整了一下坐姿,然后發(fā)現(xiàn)他偷偷把劍調(diào)整成了一個不易反光的角度,
我小口小口的抿著茶水,視線在他歪斜的領(lǐng)針上停留片刻?!斑^來。
”他乖乖走到我前面單膝下跪等待我的指令。我伸手替他整理好歪斜的領(lǐng)針,
他的呼吸微微急促,我仿佛能聽到他的心跳。他突然解下頸間的煉金吊墜放入我掌心,
指尖擦過我腕間的蕾絲?!罢垘臀冶9芩业男〗??!彼D了頓,
懊惱的說道:“它今晚有些過于滾燙了?!蔽医舆^那枚吊墜,金屬上刻著拉丁文字母,
寓意為【守護】,此刻它正散發(fā)著溫暖的琉璃色?!拔視煤帽9芩业尿T士,
作為你予我的誓言。”【六】就這樣又過了幾天,
是我的繼承儀式(雖然現(xiàn)在的玫瑰園已經(jīng)被燒毀了,但還是走了個過場。
)應付完那些討人厭的貴族后,我回到臥室,癱在椅子上?!鞍铝??”我喊他的名字,
卻沒有人回應,按道理講他這個時候應該粘著我才對。
直到聽到門外傳來靴子踏著木地板的聲音,我的心才稍稍放平,他推門進來,
手上還端著一個托盤?!皬N房新來的女仆可以加薪……味道不錯。
”艾德林把托盤放到桌子上,打開了上面的蓋子,里面是熱氣騰騰的烤杏仁餅,我嘗了一塊,
若有所思。“確實應該給‘小女仆’加薪,哦……這么說可能不對,應該是是我的小騎士。
”我微笑看他,“里面糖和杏仁的比例是要比正常份量多一份的,哦~你還多加了玫瑰糖漿。
”他的耳根在我的話語中騰的紅了,像極了晨間留有露水的紅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