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頭看見那么多錢，呆愣住了，連驢都停下來等著二人。
唐小染想著家中孩子的里衣，一陣無奈。
如果這拉車的老頭，家中大娘愿意幫她做被子做衣裳，她不知道要怎么開心了。
老李頭已經很久沒見到這么多錢了，雖說二十文錢對旁人不多，可對這一對病殘的老夫老妻來說猶如救命稻草，他抹著眼淚就要跪下，他今天可算是遇到貴人了。
唐小染被他嚇了一跳，趕忙去扶起他，心里也不是滋味。
這年頭賺不到錢就會被餓死，看樣子還得抓緊賺錢才好，家里還有三個嗷嗷待哺的奶娃娃。
唐小染一直擔心會不會有人看到她大包小包，來說閑話，她說辭都想好了，卻出奇的順利一路上一個村民都沒見到。
剛踏進院子，她便聽到兩個孩子在吵架，唐皎月叉著腰。
“大姐就是去個集市，等會就回來了，當然要把米給她煮上，回來就能吃飯了?！?/p>
唐一清在一旁冷哼“唐皎月你就是個墻頭草！瘋女人給你一個雞蛋吃你就叫的這么順口，你忘記她怎么打你的了？她要是晚上才回來，看你把米提前煮了，不得打死你？”
唐皎月似乎是被戳到了傷口，聲音里也夾雜了些心虛，卻依舊不開心的嘟囔“那她也給你雞蛋吃了，二哥說話太難聽了，我如果是墻頭草那你就是沒良心！”
唐一清被小丫頭氣得不輕，妹妹太小，好了傷疤忘了疼不長記性，他卻是記得唐小染前天還把他賣了出去。
唐皎月伶牙俐齒，他說不過她，干脆看向一旁的唐文蕭“大哥，你看她。”
唐文蕭看著為了一碗米吵得不可開交的弟弟妹妹，有些頭疼，從前唐小染打唐皎月時，唐一清總會擋在妹妹面前，他們三個同仇敵愾。
人就是這樣，在面對同一敵人時，會緊緊的抱在一起，可一旦有人松動了，就大不相同了。
他還沒開口，門外傳來吱吱呀呀的動靜，轉頭看去，唐小染已經邁進了小院。
唐一清捂住嘴，一雙眼睛滴溜溜的轉著，他剛剛聲音這么大，這瘋女人該不會聽到了吧？
唐小染上前一步，看著瑟瑟發抖的小孩，給他來了一個腦瓜崩。
“說了多少遍了，叫我大姐，什么瘋女人，難聽死了?！?/p>
唐一清摸著有些陣痛的腦袋，呆呆的看著唐小染，可唐皎月的尖叫將她的思緒拉了回來。
“是驢！驢車！”
驢車可是個好東西，只有村尾的林伯伯家有，卻也鮮少人去坐。
唐小染回過頭，將老李頭和米面糧油帶進門，唐皎月興奮的圍著老驢轉來轉去，很是稀奇。
老李頭看著面前的幾個奶娃娃，一時愣住了，這小姑娘出手這樣闊綽，他想著不是大戶人家也得是生活的不錯的，可面前幾個孩子餓的面黃肌瘦，衣服破破爛爛，他實在是沒反應過來。
唐小染從屋里東翻西找，才找到了個線尺，她將還呆愣在原地的唐文蕭拉到面前量了起來。
唐文蕭像個提線木偶一樣被她翻來覆去，他不知道唐小染要干什么，但是看到驢車上的布料和棉花，心中逐漸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這女人該不會要給他們做新衣裳吧？」
唐小染低下頭給他量腰，聽著小孩的心聲不免覺得好笑，還挺聰明的。
唐皎月稀罕夠了驢車，又跑到二人面前蹲著看，她越看越好奇，忍不住問了出口“大姐，你是要給大哥做新衣裳嗎？”
唐文蕭身體猛的一僵，他在心里偷偷想是一回事，被突然說出來又是另外一回事，小妹真是把這瘋女人當成好的了，敢這樣說話。
唐小染收起來線尺，將尺寸報給一旁的老李頭，將唐皎月抱在懷里揉了揉“對啊，給我們小皎月做新衣裳好不好？”
唐皎月的眼睛亮閃閃的，突然被抱在懷里她有些無措，可聽到唐小染用溫柔的聲音告訴她要給她做新衣裳，她又忍不住開心的想跳起來。
唐皎月沒穿過新衣服，她和哥哥身上的衣服都是在村后山頭上撿的，他們說，這是給死人的衣服。
唐皎月一開始還會有點害怕，怕死掉的人會回來讓自己還衣服，可夜晚太冷了，她后來干脆就直接不管了，只要哥哥拿回來衣服給她，她就穿上。
只是偶爾會在夜里冷風吹進柴草堆時打上一兩個寒顫，每到這個時候，唐皎月就會在心里默默祈禱「我就借著穿一下，等我長大了，有錢了，我就再也不穿你們的衣服啦。」
可如今，唐小染告訴她，她會有新衣服，屬于自己的新衣服。
唐皎月感覺自己仿佛踩在了棉花上，身體有些飄飄然，她呆呆的樣子讓唐小染愛不釋手，這小玩意誰發明的呢，怎么這么可愛。
她吧唧一口親在了唐皎月臉上，唐皎月沉浸在新衣服里沒有回過神，一旁的唐文蕭卻突然紅了臉。
“這瘋女人真是病的越來越重了，從前別說抱著親他們了，就是離得近一些她都要讓他們滾遠點。”
唐小染拿出線頭給小姑娘量尺寸，唐皎月乖乖的站著，讓轉身就轉身，讓抬胳膊就抬胳膊，像個小娃娃一樣。
唐一清看著圍在唐小染身旁的唐文蕭和唐皎月，又抬起小手摸了摸已經不疼了的額頭，卻莫名想哭。
明明之前被唐小染打的多厲害，他都不會哭，可他看到唐小染這樣親昵的給二人量身體，他就想哭。
唐小染一個余光都沒給他。剛剛唐皎月說他們量身體是為了做衣服，那瘋女人承認了，可是他剛剛才說了她的壞話，還被打了腦袋，肯定不會有自己的新衣裳。
唐一清也沒穿過新衣裳，他的衣裳都是從后山來的，唐皎月年紀小沒有去過后山，他卻是知道這衣裳怎么來的。
那是他和大哥從死人身上扒拉下來的，他們渾身蒼白，有的還有青青紫紫的斑紋，唐一清想，他才不想要新衣裳呢。
不給就不給，他才不稀罕，他可以自己去后山扒，沒有哥哥和唐皎月跟他分攤死人衣服，他能穿很多很多，唐一清揉揉眼睛，再抬眼卻看到唐小染蹲在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