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鏡中重逢我站在宴會廳的落地鏡前,最后調(diào)整了一下珍珠耳墜。
鏡子里的人穿著月白色旗袍,發(fā)髻上的白玉簪是上周在蘇州老街淘的——三百塊,
比我二十歲那年在地攤上買的十元發(fā)夾貴了三十倍。"江總,秦老在紫檀屏風(fēng)那邊等您。
"助理小林低聲提醒。我瞥見她手里捏著的文件袋,露出"南城項目"的標(biāo)書一角,
指甲不自覺地掐進掌心。五年前我跪在陸承澤書房地毯上整理文件時,
也見過同樣燙金的封皮。秦老爺子還是愛穿那件暗紅色唐裝,
見我過來就笑出一臉褶子,"晚吟啊,你送的茶具泡龍井最合適。"他舉起青瓷杯對著燈光,
"釉色比承澤前年送的那套還潤。"我聽見那個名字時手抖了抖,
翡翠鐲子磕在黃花梨茶幾上。正要開口,身后突然響起皮鞋踏過大理石地面的聲響。
那種獨特的節(jié)奏,像極了無數(shù)個深夜,那人從公司回來時玄關(guān)處的聲音。"承澤來得正好!
"秦老的聲音突然變得很遠(yuǎn)。我轉(zhuǎn)身時旗袍開衩處灌進冷風(fēng),
小腿上那道淡粉色的疤微微發(fā)燙——那是二十二歲生日,
我冒雨去給陸承澤送落在家里的合同,在臺階上摔的。陸承澤的領(lǐng)帶還是打得一絲不茍,
袖扣卻換成了我從未見過的黑曜石。他伸手時我聞見雪松混著威士忌的味道,
和記憶中書房里縈繞的氣息分毫不差。"江總幸會。"他的拇指擦過我虎口的繭,
那里還留著當(dāng)年他送的第一支萬寶龍鋼筆磨出的印記。我忽然想起二十三歲那夜,
他握著我的手教我在收購合同上簽名,鋼筆尖在紙上洇開一朵墨花。
宴會廳突然陷入黑暗的瞬間,我本能地后退,后腰卻撞上鎏金浮雕的墻面。
陸承澤的手撐在我耳側(cè),呼吸撲在頸間,"你教天辰搶我項目時,沒想過會被我逮住?
"我摸到手包里的硬皮筆記本。封皮下的剪報邊緣割著指尖,
那是上周《財經(jīng)周刊》對天辰收購陸氏子公司的報道。"陸總說笑了,
"我聽見自己聲音穩(wěn)得可怕,"商場上不都這樣?您教我的。"應(yīng)急燈亮起時,
筆記本掉在地上。泛黃的紙頁攤開在波斯地毯上,
露出二十三歲時他批注的筆跡:"此處杠桿率計算有誤——陸 2018.5.20"。
最新夾著的那頁剪報標(biāo)題刺目:《新銳女企業(yè)家江晚吟:從金絲雀到資本獵手》。
陸承澤彎腰去撿的動作僵在半空。我踩著他定制的牛津鞋尖走過,
旗袍下擺的金線蝴蝶擦過他的西裝褲。小林迎上來耳語:"剛收到消息,
陸氏在二級市場拋售我們股票。""按第三套方案處理。"我把玉蟬吊墜塞回領(lǐng)口,
冰涼的玉石貼著心口跳動的位置。這只蟬是二十五歲生日他冒雨去靈隱寺求的,
此刻在無數(shù)攝像頭下,成了最完美的偽裝道具。2 浴缸回憶我蜷縮在浴缸里,
紅酒順著杯壁滑入喉嚨。落地窗外"陸氏集團"的霓虹招牌刺得眼睛生疼。
這讓我想起三年前那個暴雨天——我剛和黑心老板吵完架沖出公司,
陸承澤的黑色轎車就停在巷子口。雨刷器劃出的弧光里,他遞來一方繡著忍冬花的真絲手帕。
"江小姐,要不要換個地方擦眼淚?"他說話時袖扣閃著冷光,
我卻盯著他腕表下隱約露出的疤痕。后來才知道那是他十六歲被趕出陸家時,
在碼頭扛貨被鐵鏈劃的。住進臨江別墅的第一晚,我穿著他準(zhǔn)備的綢緞睡衣站在書房門口。
整面墻的金融書在月光下泛著幽藍(lán)的光,像無數(shù)扇通往云端的門。"想學(xué)什么自己拿。
"陸承澤頭也不抬地批文件,鋼筆尖在紙上沙沙作響,"但記住,
這里每本書都要用眼淚來換。"我選了最厚的《資本論》。第二天下樓時,
發(fā)現(xiàn)早餐盤下壓著商學(xué)院的聽課證。陳秘書說陸總讓我每天下午三點去上課,司機接送。
陸承澤從沒碰過我。每次他應(yīng)酬回來,我窩在沙發(fā)看財報,他就倚在吧臺剝松子。
琥珀色的酒液里浮著冰塊,剝好的松仁卻總出現(xiàn)在我手邊的骨瓷碟里,
就像他總在我熬夜時"恰好"留下書房鑰匙。二十四歲生日那晚我我偷喝了半瓶威士忌,
舉著寫好的計劃書跌跌撞撞闖進他書房時。他正在開跨國會議,
我舉著寫滿并購方案的筆記本,當(dāng)著十幾個高管的面摔在他面前:"陸承澤,
我要做你第一個收購案的目標(biāo)客戶!"他合上電腦的動作很慢,
金絲眼鏡滑到鼻尖:"收購價多少?""不要錢。"我扯開襯衫第三顆紐扣,
露出鎖骨下淡紅的胎記,"我要你通訊錄前二十頁的人脈,要參加下個月互聯(lián)網(wǎng)峰會,
要..."他突然用鋼筆抵住我嘴唇。萬寶龍筆尖的涼意讓我打了個哆嗦,"江晚吟,
"這是他第一次叫我的全名,"想要什么就堂堂正正地來搶。"那天之后,
書房的保險箱密碼變成了我的生日。我捧著他在瑞士拍回的初版《國富論》時,
發(fā)現(xiàn)扉頁夾著張泛黃的紙片——是我面試那天淋濕的簡歷,
背面是他遒勁的批注:"眼神像二十歲的我。"二十五歲初春的深夜,
我在他床頭柜發(fā)現(xiàn)遺囑副本。受益人那欄工整地寫著"江晚吟",
日期是我們初見那天的暴雨夜。露臺傳來他講電話的碎片:"對,
把科技園項目給她練手...虧了算我的。"我站在飄窗前看梧桐絮落滿庭院,
忽然想起他教我騎馬時說的話:"抓緊韁繩,江晚吟,好馬永遠(yuǎn)不會甘愿被圈養(yǎng)。
"紅酒見底時,浴室的霧氣爬上鏡子。我抹開一片清明,看見鎖骨上的玉蟬墜子沾著水珠。
就像那個決定離開的清晨,
我在機場貴賓廳打開他給的餞別禮——翡翠鐲子下壓著張字條:"飛累了,巢還在。
"手機突然震動,小林發(fā)來最新消息:"陸氏開始反收購,
但我們在二級市場的暗倉已經(jīng)..."我關(guān)掉屏幕,把臉埋進浴巾。水珠順著小腿流下,
那道陳年傷疤在暖光下泛著珍珠般的柔光。3 雪夜對峙雪粒子砸在落地窗上時,
我正在核對瑞士銀行的轉(zhuǎn)賬記錄。
小林突然沖進套房:"陸承澤的私人飛機剛降落在蘇黎世機場!
"鋼筆尖在文件上戳出個墨點,我下意識摸向鎖骨——那里空蕩蕩的,
玉蟬墜子昨天送去改鑲鉆托了。門鈴響得比暴風(fēng)雪更急。開門看見陸承澤肩頭落滿雪,
手里竟拎著印有"張記生煎"的紙袋,熱氣把塑料袋熏得發(fā)白。上海弄堂那家小店,
以前我總纏著他繞半座城去買。"收購案簽字前,先吃早飯。"他把袋子擱在玄關(guān),
雪水在波斯地毯上洇出深色圓斑。我瞥見他無名指上的戒痕,
那是上個月財經(jīng)頭條的配圖——他和地產(chǎn)千金訂婚宴的抓拍。生煎包的香氣彌漫開來。
我掰開一次性竹筷:"陸總千里迢迢,就為送頓早飯?"他突然按住我拆醋包的手。
他掌心有道新結(jié)痂的劃痕,像被碎玻璃割的。"科技園項目你故意做虧損引我入局,
"他聲音啞得厲害,"三個月前就開始布局了對不對?"落地窗映出我們扭曲的倒影。
我蘸著醋在茶幾上畫圈:"當(dāng)年你教我的,要搶就要掐準(zhǔn)七寸。
"醋液漫過財經(jīng)報紙上他訂婚的消息,把新娘的鉆戒照片泡得發(fā)脹。陸承澤猛地扯開領(lǐng)帶,
從內(nèi)袋掏出個透明文件袋。當(dāng)看清里面泛黃的遺囑副本時,
我手里的生煎"啪"地掉在羊絨地毯上。"受益人早改成了陸氏慈善基金。
"他手指點著公證日期——正是我離開那天的凌晨三點,"江晚吟,你偷看時沒翻到第二頁。
"窗外的雪越下越猛。我彎腰撿生煎的手被他攥住,
翡翠鐲子磕在大理石茶幾沿:"為什么賭上全部身家跟我打收購戰(zhàn)?"他忽然笑了,
我從未見過的細(xì)紋:"當(dāng)年教出個能掀翻師父的徒弟..."冰涼的金屬突然套進我無名指,
那枚本該戴在別人手上的訂婚戒硌得指骨生疼,"才是最好的畢業(yè)禮。"手機在臥室狂震。
小林發(fā)來的緊急郵件標(biāo)題刺眼:"陸氏宣布放棄所有競標(biāo)項目"。我拔戒指的動作頓住了,
戒圈內(nèi)壁的刻字烙著指尖——不是名字縮寫,而是我們初見那天的經(jīng)緯度。"科技園項目,
"陸承澤用紙巾擦凈我手上的油漬,"我注資三十億,占股10%。
"他掏出鋼筆在餐巾紙上寫數(shù)字,筆桿上我當(dāng)年貼的兔子貼紙已經(jīng)卷邊。雪停了。
我把戒指推回他掌心,翡翠鐲子滑下來蓋住戒痕:"合作愉快,陸董。"他低頭系領(lǐng)帶時,
我看見他后頸有道結(jié)痂的傷——正是拍賣會那晚被碎玻璃劃的位置。直升機轟鳴聲由遠(yuǎn)及近。
我站在窗前,看他深灰大衣消失在風(fēng)雪里,茶幾上留著半袋涼透的生煎。
小林悄聲問:"真要和他合作?"我摩挲著無名指上消失的戒痕,
突然想起二十五歲生日他醉后說的話:"小鳳凰,該燒了金絲籠子飛啦。
"4 閃光陰謀科技園招商大會的電子屏閃得人眼花。我正和硅谷客戶握手,
背后突然響起帶笑的聲音,“江總,您的無人車模型壓到我們展臺電線了。
”陸承澤單手拎著天辰的汽車模型,袖口卷到手肘,露出那道碼頭留下的舊疤。
他身后跟著八個舉相機的記者——都是他控股的財經(jīng)媒體。“陸董親自來挑刺?
”我把模型搶回來,指甲故意劃過他手腕。他反手扣住我腕骨,
玉蟬吊墜硌在兩人皮膚之間:“來學(xué)學(xué)怎么用三流配件做出頂配數(shù)據(jù)。
”記者們的閃光燈立刻追著他這話狂閃。當(dāng)晚熱搜炸了。
#陸氏暗諷天辰造假#的詞條后面跟著爆紅的火焰標(biāo)。我盯著股票軟件里天辰下跌的綠線,
手機突然跳出陌生號碼的短信“松仁酥在休息室冰箱。”踹開休息室門時,
陸承澤正把最后塊點心塞進嘴里。塑料盒上貼著便簽條,
是我二十歲在便利店打工時的字跡“阿澤的夜宵——別胃疼。”“耍這招太掉價了吧?
”我摔上門。他慢悠悠舔掉指尖的酥皮渣:“當(dāng)年你偽造簡歷進我公司,不也這招?
”空調(diào)冷氣吹得人起雞皮疙瘩。我扯開領(lǐng)口露出鎖骨,
那道淡紅胎記在他眼前晃:“所以陸董安排記者,是想再收購我一次?
”他突然拽著我撞向冰箱門,玉蟬吊墜的銀鏈卡進他指縫。“科技園B區(qū)的地皮,
”他的呼吸噴在我耳后,“我替你從秦老手里搶來了。”手機屏幕懟到我眼前,
土地轉(zhuǎn)讓合同的簽名欄,龍飛鳳舞簽著他的名字。我嗤笑著點開郵箱。
最新郵件里躺著南美鋰礦的收購協(xié)議——陸氏新能源的命脈項目。“真巧,
”我把屏幕轉(zhuǎn)過去,“您礦山的開采權(quán)剛轉(zhuǎn)到我基金會名下。”冰箱壓縮機突然嗡嗡作響。
陸承澤的喉結(jié)滾動兩下,
猛地笑出聲:“教出個能掐我喉嚨的徒弟...”他抽走我發(fā)間的白玉簪,
冰涼簪尖抵住他自己心口:“這局算你贏,代價是什么?”走廊傳來助理的驚呼。
我踮腳咬住他耳垂:“明天頭條寫#陸氏注資天辰#。”簪子“當(dāng)啷”掉在地上,
他掐著我腰的手驟然收緊:“成交。”記者們沖進來時,我正彎腰撿簪子。
陸承澤突然拽著我后仰,兩人齊齊摔進沙發(fā)堆。閃光燈淹沒我們的瞬間,
他嘴唇擦過我額角:“礦山送你當(dāng)嫁妝。”第二天財經(jīng)版炸鍋。
左邊是陸氏百億注資天辰的公告,右邊是昨晚沙發(fā)糾纏的偷拍照。
標(biāo)題聳動:《金絲雀反噬飼主?陸承澤江晚吟資本聯(lián)姻實錘!》我摔了報紙往工地沖。
塔吊轟鳴的基坑前,陸承澤戴著安全帽指揮灌漿。見我來了,
他笑著舉起擴音喇叭:“老板娘來監(jiān)工了!”工人們哄笑的口哨聲里,
他往我安全帽塞了張便簽。
紙片上是他凌厲的筆跡:“礦山開采權(quán)轉(zhuǎn)讓書在瑞士保險柜——密碼是你第一次咬我的日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