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堂里死寂得能吞掉活人的魂。空氣里的檀香也壓不住那股鉆進骨頭縫的陰冷。慘白的墻壁,
慘白的花圈,慘白的挽聯垂頭喪氣地飄著。供桌正中央,那方漆黑的骨灰盒沉默地杵著,
像個冷眼旁觀的棺材蓋子。蘇雪細長的手指撫摸著頸間那串帝王綠翡翠項鏈,
水頭盈得晃人眼。冰涼的珠子蹭著她雪白的脖頸,
是她從小覬覦、如今終于堂而皇之戴出來的東西——江寒母親的遺物。她踱著步子,
鞋跟踩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嗒、嗒、嗒”,聲音不大,
卻像小錘子一下下敲在僅剩的幾個人心頭。她那身裁剪精致的黑色小禮服勾勒著窈窕的身段,
與這壓抑的靈堂格格不入。“江寒,”她停在江寒面前,
眼神里盛著毫不掩飾的憐憫和……一種更深的、黏膩的施舍,“簽了吧。爸走了,
你也只剩這點用處了。簽了它,姐姐發發慈悲,起碼賞你塊墓地棲身,省得真做了孤魂野鬼。
”她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釘進江寒的耳膜。
一份薄薄的協議被甩到了供桌上父親骨灰盒旁邊,就在那冰冷的檀木框相框前頭。
紙張邊緣蹭著盒子的黑漆,顯得格外刺目。‘自愿捐腎協議書’,白紙黑字,
像吸血的螞蟥死死趴在那里。江寒感覺一股冰冷的麻木從腳底板爬到天靈蓋。
他看著骨灰盒上方父親那張遺照。照片里的男人笑得拘謹,眼神卻溫潤,
是對著他才有的柔和。他猛地抬頭,死死盯住蘇雪那對精心描繪的眼睛,
像是要從那兩汪虛偽的同情深潭里看出點兒別的。喉嚨干得發疼,一個“不”字剛沖到舌尖,
還沒炸出來,兩條鐵箍一樣的手臂已經從身后猛地鎖緊了他!是蘇雪的保鏢,
兩個眼神兇戾的彪形大漢。一個狠狠反剪了他的雙手,另一個抬腳就踹在他腿窩上。劇痛!
江寒悶哼一聲,身不由己地往前踉蹌撲倒!額頭“砰”地一聲重重撞在堅硬的實木供桌邊緣!
嗡——!眼前瞬間一片昏花的金星亂跳,額角火辣辣地疼。冰冷堅硬的桌面硌著他的肋骨,
幾乎壓碎他的胸腔。他徒勞地掙扎,像砧板上撲騰的魚。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影子逼近了,
帶著濃重的消毒水味。是蘇雪帶來的“醫生”。他沒什么表情,
手里那柄小巧的、閃著無影燈般寒光的手術刀,像毒蛇的信子,緩緩貼近江寒腰側的位置。
刀尖冰涼的觸感隔著薄薄的衣服透進來,激得皮膚起了一層細栗。蘇雪俯下身,
那張精致得過分的臉貼近江寒被按在桌面的側臉,她頸間的帝王綠墜子在她胸前輕輕一晃,
折射著靈堂里渾濁的光,一縷冰冷的綠光瞬間刺入江寒眼底!轟——!!!這光芒!這墜子!
冰冷的翡翠觸感!像一道開天辟地的閃電!
狠狠劈開了意識深處某個被塵封、被鮮血黏合的鐵匣!畫面!炸了鍋一樣爭先恐后地涌出!
同樣是冰冷的綠光!更耀眼!更刺目!同樣戴著這串項鏈的蘇雪!只是她臉上再無任何偽善,
扭曲得像地獄爬出的惡鬼!她瘋狂地大笑著,聲音尖利穿透耳膜!而那雙纖纖玉手,
此刻正死死按住他的頭顱!手中握著的手術刀不再是小巧的,
而是一柄鋒利、閃著幽森寒芒的奇特骨刀!正狠狠朝他的一只眼睛剜下!劇痛!
無法想象的劇痛!眼球被強行剝離牽扯視神經的撕裂感!遠比肉體粉碎更恐怖的絕望!
她的聲音伴隨著血肉分離的粘膩聲響,
鉆進他的靈魂深處:“永樂帝的這點微末血脈……也就這對招子還值點錢!剜下來!
正好給我的‘百寶箱’湊兩顆新珠子!廢物,你的眼珠子比你這條爛命值錢千倍萬倍!
溫熱的血從空洞的眼眶狂涌……視線里剩下的最后一點光明被徹底染紅……現實與幻痛重疊!
靈堂的冰冷瞬間被那血腥記憶的灼熱吞沒!“呃啊——!!!”劇痛!并非來自后腰,
而是腦海中那剜眼的記憶撕裂靈魂!江寒在供桌上劇烈地抽搐起來,
喉嚨里發出野獸瀕死的嗬嗬聲。“利索點!” 蘇雪催促的冰冷聲音響起,
蓋過了江寒的哀鳴。就在此時!那貼在他腰側皮膚上的手術刀尖!
猛地傳來一股冰冷刺骨的推力!沒有絲毫猶豫!鋒利的刀尖破開皮肉,狠狠刺入!
“噗嗤——!”血肉被強行分割的黏膩聲響清晰得瘆人!劇烈的、真實的劇痛!
這一次來自身體!從腰側瞬間炸開!像有一根燒紅的鐵釬刺進身體,還在里面狠狠攪動!
溫熱!粘稠!江寒猛地一掙,鮮血狂飆!大股的、帶著生命熱度的猩紅液體,
像驟然開閘的洪水,猛地從他被刺穿的創口噴射而出!如同猩紅的箭矢,
“啪”地一聲狠狠潑濺在供桌正中央——那個裝著父親骨灰的、沉甸甸的黑色骨灰盒上!
暗紅色的血迅速在冰冷的漆面上暈開、流淌,像一道道絕望的眼淚,
滴落在骨灰盒腳旁冰冷的大理石地面。靈堂里的空氣凝固了。
“呼——呼——”窒息的眩暈感排山倒海般涌來,意識像沉入墨海的船。
冰冷、麻木、死亡的牽引無可抗拒。
供桌上骨灰盒的輪廓、蘇雪臉上得意的冷笑、那刺目的血跡,
都在視野里飛速模糊、遠去……就在意識即將徹底沉寂于永恒黑暗的前一瞬!轟——!!!
不是聲音!是直接在靈魂深處炸開的烙鐵!一股撕裂靈魂的劇痛猛地攥住了江寒!
源頭竟不是腰間的血洞,而是——右眼!右眼眼珠如同被投入熔巖!
無法想象的灼熱痛楚瞬間蔓延到整個頭顱!
仿佛有什么恐怖的、被詛咒的力量正在眼球內部焚燒、蘇醒!要燒穿他的天靈蓋!“呃——!
!!!” 一聲非人的慘嚎沖破了江寒被堵死的喉嚨!這痛楚太過霸道!
竟然硬生生將他即將潰散的意識狠狠拽回了現實!像溺水者被巨浪拍回岸邊!
視線……模糊的視線……猛地清晰了數倍!如同覆蓋的灰塵被無形的風瞬間吹凈!供桌!
骨灰盒!那份攤開的、印著“自愿捐腎協議書”字樣的紙張!
以及蘇雪那只帶著點得意、正朝他伸過來、想按住他肩膀“勸慰”的——涂著艷麗蔻丹的手!
所有東西都清晰得可怕!但更恐怖的還在后面!就在那份協議紙上,蘇雪簽名的位置!
龍飛鳳舞的“蘇雪”兩個字,此刻正蒙著一層不斷滾動的、粘稠欲滴的猩紅色!
像凝固的污血!在江寒的視線里劇烈變化,扭曲!幾個由純粹血腥構成的恐怖字跡,
如同被一只無形的血筆,一筆一劃地烙印上去!盜墓銷贓犯!字跡猙獰!
散發著滔天的怨毒與詛咒!每一個猩紅的筆畫都像在蠕動、尖叫!江寒的右眼灼痛更甚!
視線不由自主地掃向身后那兩個死死按著他的彪形大漢!就在左側那個,
太陽穴鼓起、一看就練過鐵頭功的打手頭頂上方!幾乎是頂在他的發旋上!
憑空懸浮著一行同樣由猩紅血芒勾勒出來的字!正在瘋狂地閃爍、倒計時!揮拳!砸后腦!
1秒!!!倒數歸零!那大漢臉上的兇戾瞬間化為猙獰的行動!果然!
他空閑的那只粗壯的胳膊,肌肉猛地賁張隆起!缽盂大的拳頭,帶著勁風!
兇狠無比地、精準地朝著江寒的后腦勺猛砸下來!時間和江寒眼前血字預告的分毫不差!
剜眼!活摘腎!前世今生積累的滔天血債!被生生拖拽回死亡邊緣的恐懼!在這一刻!
伴隨著右眼那仿佛要焚毀靈魂的灼痛!瞬間化作了燎原的焚心之火!恨!恨!恨!唯有鮮血!
唯有仇人的哀嚎!才能澆滅!瀕死的困獸!亦能發出撕裂蒼穹的反擊!被壓在供桌上的左手,
此刻正死死抓著一件堅硬冰冷的東西——那支被保鏢動作帶落、掉在他眼前的鋼筆!
筆身廉價的金屬硌著他的指骨。就是現在!!求生的本能!復仇的渴望!
驅使著他爆發出超越極限的力量!他猛地吸了一口氣,如同吸入了滾燙的巖漿!
壓榨出胸腔里最后一絲氧氣!被反剪在身后的右手食指猛地蜷曲,
用盡全身殘留的力氣和所有的憤怒!朝后狠狠一頂!動作幅度極小!快如電閃!噗——!
尖銳的鋼筆尾端金屬帽!被這根繃緊如鋼筋的手指!硬生生從連接處頂飛!彈了出去!斷裂!
就在蘇雪那只按在協議上、等待他簽名的纖纖玉手旁邊!江寒被壓在桌上的左手!
那只攥著鋼筆殘骸的手!不知從何而來的狂猛力量!
竟然瞬間掙脫了束縛(保鏢的注意力被吸引到了砸向后腦的拳頭)!“啊——!!
”不是怒吼!是從撕裂的喉嚨里迸出的、裹挾著血腥味的野獸咆哮!攥緊!
死死攥緊那支被頂掉了尾帽、只剩下尖銳斷茬的破舊鋼筆!像握著一把裁決命運的短矛!
帶著前世被剜去雙眼的滔天痛楚!帶著今生被壓在地上活摘腎臟的刻骨絕望!
帶著對父親亡魂被褻瀆的無盡悲憤!用盡剛剛蘇醒的所有力量!
朝著那只按在協議上、做著美夢的、涂著鮮紅蔻丹的手!狠狠!全力!貫下!!!!
“噗——嗤!!!
”手感……鋒利斷茬穿透皮肉、切割筋膜、刺透骨骼的手感……清晰得恐怖!
時間仿佛停滯了微不可查的一瞬。隨即!“嗷——!!!!!!”一道撕心裂肺!
凄厲到變調的慘嚎!猛地炸裂了整個靈堂!比任何哀樂都凄慘百倍!鮮血!溫熱!粘稠!
帶著濃烈鐵銹味兒的鮮血!如同被瞬間斬首噴濺的量!
猛地從那道被硬生生捅穿的手掌傷口里狂飆出來!像是被一槍打穿了盛滿血的氣球!噴濺!
噴濺!赤紅的血珠如同斷了線的朱砂佛珠!狠狠砸在了下方攤開的“自愿捐腎協議書”上!
蘇雪簽下的那行龍飛鳳舞的名字瞬間被澆得模糊一片,如同狗血淋頭!更多的血!
呈一道扇形!帶著強大的動能!
直接甩到了近在咫尺的江父那張鑲嵌在檀木框里的黑白遺照上!“啪!啪嗒!
”溫熱的血珠打在冰冷的玻璃相框表面,發出輕微的聲響,
沿著相片中父親慈祥的臉頰輪廓緩緩滑落,留下一道道觸目驚心的紅痕,像是血淚。
濺得離江寒最近的一股,幾滴溫熱的液體帶著蘇雪的體溫,落在他沾滿灰塵和冷汗的臉頰上,
燙得嚇人。蘇雪那只剛剛還頤指氣使的手,此刻被一截丑陋冰冷的廉階鋼筆桿穿透掌心,
牢牢地釘在供桌上!她臉上的得意和施舍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剩下極致痛苦帶來的五官扭曲,
慘白如鬼!整個靈堂像被按下了靜音鍵,
只剩下蘇雪那一聲高過一聲、非人般的慘嚎在空間里撞來撞去。江寒的身體微微發顫,
額頭還帶著供桌邊緣硌出的紅印和灰塵。支撐身體的左臂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著,
那是力量瞬間爆發后的虛脫。但他沒有倒下。他甚至微微挺直了一些。
他緩緩抬起沒有被束縛的右手,指尖上還沾著一點自己額角的灰土,慢慢地、輕輕地,
抹過左頰上蘇雪剛才噴濺上去的幾滴滾燙血珠。動作有些僵硬。他微微側過頭,
目光越過那只被釘著鮮血橫流的手,越過劇烈抽搐、哀嚎不止的蘇雪,落回到供桌正中央。
落回到那個沉默、冰冷、此刻卻沾染上大片大片新鮮血跡的——父親的骨灰盒上。嘴角,
極其輕微地向上扯動了一下。那不是一個笑容。沒有半分快意恩仇的瀟灑,
只有一種沉淀到骨子里的、玉石俱焚般的冰寒死寂。像是在對著那塊冰冷的木頭說悄悄話,
聲音不大,卻清晰得能穿透蘇雪的嚎叫,
在死寂的靈堂里冰冷地回蕩開:“爸……”他看著那慘白花圈上的血點,
又抬眼望向蘇雪痛得扭曲抽搐的、慘白無血色的臉。“……看到了嗎?”聲音很輕,
卻帶著一種令人心頭發冷的平靜。“姐……給你弄臟的地方……”他舔了舔干裂出血的下唇,
聲音依舊平靜得像在陳述一個事實:“……不礙事。”“我用她的血……”他的目光,
冰冷地掃過蘇雪那只釘在桌上、鮮血還在汩汩外涌的手掌,
又掠過她那張痛得涕淚橫流、毫無形象可言的臉。“……給您……”最后三個字,說得極緩,
極清晰,像是淬了劇毒的冰針,一字字釘進所有人的耳膜:“……擦、干、凈。
”“藏珍閣”。三個鎏金的篆體大字掛在氣派的大門上方,陽光下反射著富貴的金光。
門口左右蹲著一對巨大的漢白玉石獅子,雕刻得栩栩如生,卻透著股說不出的兇戾。
一溜嶄新的青花瓷大花盆,里面養著幾株昂貴的羅漢松,展示著店鋪主人的財力。
可這一切在江寒眼里,只是一層華麗腐朽的遮羞布。他身上的廉價T恤蹭破了口子,
沾著灰塵和干涸發暗的血跡(額角的、供桌上蹭的)。右眼深處殘留的灼痛依舊隱隱發作,
但每一次心跳,都仿佛將那點痛楚泵向四肢百骸,轉化為一股無法言喻的、森冷的清晰感。
他抬頭看了看那塊牌匾,眼神沒有一絲波瀾,抬腳就走了進去。古色古香,檀香氤氳。
博古架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看起來價值不菲的物件。幾個穿著唐裝的伙計一看他的樣子,
眼神里立刻帶上了一絲鄙夷和警惕。其中一個剛想上前阻攔。“都給我閃開!
”一個尖厲、帶著壓抑不住的痛苦和憤怒的女聲猛地從里面炸開。
蘇雪在一男一女兩個保鏢的攙扶下走了出來。她那只手!那只右手!纏著厚厚的繃帶,
幾乎裹成了個粽子,但隱隱還是有暗紅的血色透出來,像一團丑陋的霉菌。
她的臉色慘白如紙,精心盤好的頭發散亂了幾縷貼在汗濕的鬢角,
早上那副矜持優雅蕩然無存,只剩下扭曲的怨毒。她死死瞪著江寒,
眼珠子血紅:“你還敢找到這里來?!你這個殺人犯!砸了自己爸的靈堂還不夠?!
還想干什么?!”她尖叫著,聲音因為劇痛而發顫。江寒腳步沒停,目光掠過她,
直接落在店里最核心、最顯眼的那個位置。一個巨大的鋼化玻璃罩子,獨立陳列。里面,
靜靜地立著一個碩大的元青花纏枝牡丹紋梅瓶。器型飽滿大氣,釉色瑩潤如玉,
青花發色深沉濃艷,牡丹花紋繁復華麗,枝葉纏繞流暢靈動。標簽上的價格欄,
印著一串足以讓普通人窒息的數字:¥28,000,000.00。三千萬。
幾乎所有進店的客人,都會被它吸引。此刻,也有幾個看起來身份不俗的客人正遠遠觀賞,
發出低聲的贊嘆。但在江寒的右眼注視下——一切虛假的皮殼剝落!那層瑩潤如玉的釉面,
變成了某種死氣沉沉的、冰冷的非金屬光澤!瓶身上絢爛的纏枝牡丹紋路開始扭曲變形,
如同干涸發黑的血污!而在那層虛假的“元青花”內部!瓶肚的位置!
一道刺目的亮光猛地穿透了所有偽裝!暗金!純粹、厚重、彌漫著千年沉淀氣息的暗金色!
粗獷、威嚴、充滿古老力量的紋路——龍!五爪云龍!清晰得如同剛剛雕刻而成!
那龍紋盤繞成環,仿佛在拱衛著瓶腹中心位置更深邃幽暗的存在!
隱隱能分辨出……那是一具完整棺槨的輪廓!金絲楠木!而且是千年老料!
蘊含著帝王的死寂龍氣!蘇雪已經掙脫開攙扶,踉蹌著沖到玻璃罩子前面,
擋在了江寒和那元青花大瓶之間!她僅剩的左手抬著,試圖阻止江寒的目光,
聲音尖銳得變了調:“你想干什么?!窮瘋了想賴上我的東西?!
這是正兒八經的永樂朝官窯重器!三千萬!把你拆碎了賣了也賠不起!你想碰瓷?!
給我滾出去!!”她的聲音尖利刺耳,吸引了大廳里所有人的目光。
那幾個貴客也皺眉看了過來。
江寒的目光終于從瓶子移到蘇雪那張因疼痛和暴怒而扭曲的臉上。
右眼的灼痛似乎在提醒他什么。前世!沾滿自己鮮血的手術刀!蘇雪狂笑著剜眼的場景!
就是在這家店最深處的密室里!他猛地扭身!完全無視了擋在眼前的蘇雪!動作快如獵豹!
幾步就沖到了消防器材箱前!“哐當!”一聲脆響!消防箱的玻璃蓋被他用手肘狠狠一擊,
瞬間碎裂!碎玻璃渣嘩啦掉落一地!在一樓客人驚駭的目光和蘇雪驟然扭曲的尖叫聲中!
他從破開的消防箱里,一把抓出了那柄冰冷沉重的——紅柄消防尖錘!“住手——!!!!
”蘇雪亡魂皆冒,尖叫著撲過來!保鏢也猛沖而上!晚了!江寒如同撲向獵物的兇獸!轉身!
掄臂!腰部發力!帶動全身力量!那柄帶著冰冷殺氣的消防錘!
在他手中劃出一道致命的弧線!撕裂空氣!帶著江寒所有的仇恨與憤怒!精準無比地!
帶著萬鈞之力!朝著那個價值三千萬、被嚴密保護的巨大鋼化玻璃展柜!狠狠!砸!下!去!
!!“轟——哐啷啷啷啷——!!!”震耳欲聾!石破天驚!這聲音之大!
仿佛整個“藏珍閣”都被狠狠錘了一下!天花板都在簌簌掉灰!號稱能防彈的特種鋼化玻璃!
在這集中了全部怒火與力道的悍然一擊下!如同紙糊的玩具!只堅持了不到一秒!
蛛網狀的裂痕在錘頭接觸點瞬間爆開!隨后!整個巨大的玻璃罩子!如同被引爆的炸彈!
轟然炸成千萬塊細小的碎冰!無數的玻璃碎渣!像一場突如其來的冰雹!帶著尖銳的呼嘯!
朝著四面八方暴射飛濺!!!“啊——!
”蘇雪的尖叫被淹沒在巨大的碎裂聲和玻璃飛濺的聲音中!
她下意識用那只完好的左臂擋住臉,但還是被幾片碎玻璃劃破了手臂和頭發!
保鏢撲過來的動作也硬生生被逼退,下意識抬手遮擋。噗!噗!噗!緊接著!
那尊價值三千萬的“元青花纏枝牡丹紋梅瓶”,失去了外部玻璃罩的支撐和保護,
在飛濺的玻璃碎片中也遭受了沉重的沖擊!瓶身上精美的青花畫片瞬間布滿裂痕!
瓶口、瓶身、瓶足!“啪嚓——!嘩啦啦——!!!”整個巨大的梅瓶,在下一秒,
發出一連串瓷器特有的、令人心碎的清脆悲鳴!徹底分崩離析!
化作一片片、一塊塊、帶著銳利斷口的碎瓷!
如同驟雨般劈里啪啦砸落在展廳光亮如鏡的大理石地板上!滿堂死寂!
只有碎玻璃和碎瓷片落地發出的最后幾聲輕響在回蕩。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咒。
蘇雪徹底傻了,她呆若木雞地看著那一地狼藉,
幾秒鐘前還價值三千萬的藝術品變成了滿地垃圾。那只被釘穿的右手似乎都忘了疼。
嘴唇哆嗦著,臉色由白轉青,最終化為一片徹底絕望的死灰。
“我的……我的永樂……”她像是靈魂被抽走,聲音空洞麻木,身體晃了晃,
如同一根被鋸斷的木頭,“……我的青花……”眼神渙散,她終于承受不住這巨大的刺激,
整個人像一灘爛泥,軟軟地向后癱倒下去!直接栽倒在冰涼骯臟、布滿玻璃和瓷片的地面上!
“老板!”保鏢驚呼著去扶。就在這死寂的余韻還沒散去的時候!“咣當!
”藏珍閣緊閉的玻璃大門猛地被人從外面一把推開!巨大的力道撞得門框都嗡嗡作響!
一個頭發花白、穿著深灰色老舊西裝、袖口洗得發白的老者,
以完全不符合其年齡的矯健身姿!幾乎是跌跌撞撞地沖了進來!
他顯然聽到了剛才那驚天動地的碎裂聲!他完全無視了一地的狼藉,無視了昏倒在地的蘇雪,
無視了驚駭莫名的保安和客人!那雙布滿皺紋的眼睛,此刻瞪得如同銅鈴!
眼球上布滿驚駭欲絕的血絲!死死地、直勾勾地盯著——玻璃碎片和碎瓷片覆蓋的那片區域!
在那堆致命的碎片瓦礫之下!一個模糊的、奇異的暗金色物件,露出了冰山一角!
僅僅是那露出來的一點點紋路,一點點木質!就讓這位沖進來的老者像是被雷電劈中!
渾身劇烈地顫抖起來!如同風中的枯葉!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心臟,
仿佛下一秒就要被眼前所見震得靈魂出竅!臉漲得通紅,脖子上的青筋根根暴起!終于!
他發出了一聲扭曲變形的、帶著哭腔和難以置信的尖嘯!聲音響徹死寂的大廳!“住手——!
!!”他踉蹌著往前撲,伸出手指,顫巍巍地指向地上那片狼藉中掩埋的暗金之色,
整個人瀕臨瘋狂的邊緣,對著所有被他嚇到、目瞪口呆的人聲嘶力竭地嘶喊,
唾沫橫飛:“那是帝陵……帝陵的鎮棺槨啊!!!”“永樂大帝的——龍槨啊!!!
”廢棄礦坑深處的支穴,潮濕陰冷得如同地獄腸道。
巖壁縫隙里滲出的冰水混雜著鐵銹和腐敗的氣味。臨時布置的幾盞強光射燈,
被粗暴地支起來,如同巨大的蜘蛛腳,將中央一小片區域照得亮如白晝,
卻也投下更濃重的死亡陰影。燈光中心,
三千萬青花瓷里砸出的那半截金絲楠木棺的前端殘骸——被隨意地固定在地面粗糙的石砧上。
棺槨表面殘留的暗金色云龍紋在強光下流淌著詭異的微光。蘇雪被反捆了雙手,
脖頸鎖在一條粗重的鐵鏈上,鐵鏈另一端牢牢焊在巨大的棺槨殘體一角。
她臉上的油彩早就被淚水、汗水混合著礦坑的污跡糊成一團,昂貴的真絲襯衫破了好幾處,
蹭滿泥污,只有那雙眼睛,此刻還殘留著最后一點驚惶未定的神采,如同被逼到絕路的蛇瞳。
暗網平臺深處某個不存在的房間,虛擬觀眾數量如同癌變組織般瘋狂增殖。沒有彈幕,